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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部分

海棠春-第105部分

小说: 海棠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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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脸容抽搐着,笑道:“你赢了。”
  我仿佛从他身上看见了王玄应的影子,他在我眼前也对我说过“你赢了”。
  我咆哮道:“王世充——”抽出剑。
  他呻吟了下,眼角的皱纹深深如水。按住伤口呼呼喘气,故作从容。
  “我不要你的施舍来换我的胜利!”我疾吼向他,泪水已模糊了视野。
  他道:“我没有施舍,确实是你赢了。”转瞬,“何况方才我不要你留力,现儿你不也还是留力了么?”
  我一滞,不想深究。
  他噙着丝眼泪,身子战栗。“若你真的想我死,为何方才的一剑你不没入我的心脏?”
  我控制不了思绪,冲天大怒。“住口!”
  他笑了笑,“是……得雪罢。”
  我微喘气地看他,牙齿硬住。
  他终是抵挡不住跪跌在地,压住心脏的疼痛,言辞审慎。“你并非想我死,只是想我放了得雪。”
  我悚然地颤了颤,厉声道:“你住口!我当然想你死,可陛下和秦王都说要放过你。我若杀了你,便是叫我违反军令。这是不是就使你称心如意了,王世充!”假若我也因此而死,最大受益者便是他。
  他摇头道:“最伤心的人是得雪。”
  我把剑插入土里,蹭着他的血的兵刃一丝利用价值也无。“得雪她恨我,但我恨你。”当然,我也恨自己。
  懦弱的我不比得雪好,因我知道,如若王世充真是死了,得雪便将孤苦无依。
  他呼呼喘气,“我不是不想杀你,只是我不愿见着得雪伤心。正如你不愿杀我,也是因为这样罢。”
  我们都是一样,不盼着得雪憎恨。
  我死,得雪会痛;王世充死,得雪如是。
  他颤着左手,挑了挑手指。“你走罢,我还得等她回来。”笑了,他真切的笑剧烈地震荡着我的心。
  宛如自语,又似呢喃。
  “她会来的,带着孩子,我们一家人……”
  想要一个安乐窝而已,为甚还是这么困难?
  回到秦王府,我把事情全盘托出。
  二公子不怪我。
  我看向他,直觉心头一折。
  王世充都能为了得雪如此甘心,为何眼前的人一丝动容的迹象都无?
  七月十一,窦建德被处死于长安街头。
  我力不从心地承认了这个事实。
  让尔月去打听一下曹夫人的消息,她说,曹夫人已带着儿子返回洺州,落地生根,永生不进长安。
  临走时,曹夫人递交了一封信函给尔月,让她转交给我。
  话别匆匆,只能由信传言。
  曹夫人不怨怪我,因她知道我曾经向李渊求情,也为她知法犯法。她甚至感激我,因为李渊最后还是心慈,让她在七月十日的夜里见到了窦建德。他们一家团聚,虽说短暂,却是一生铭记。
  最后她说,珍惜眼前人,莫让自己后悔终生。
  置下信函,我走到书桌前坐好。隐约间,我看到了出征洛阳前写下的“木子非李树,耳下少重耳。君之种树书,非李而又你”。
  刘文静留给我的最后两句话,到底所为何?
  几个月来,我都不曾猜出个究竟。
  曹夫人说“珍惜眼前人”,可是让我珍惜二公子?
  想起他,心底有一抹疼痛。
  窦氏夫妇可以至死不渝,那么我与二公子呢?
  我们,又是甚?还是,甚都不是?
  我抚额苦忖,想着自己其实是一点都捉摸不到二公子的痕迹。
  十九日,窦建德余部的范愿、董康买、曹湛、高雅贤等人选贤与能,拥立汉东公刘黑闼。
  刘黑闼复召其僚属,悉复用之。
  旧将言说“若不起兵报仇,实亦耻见天下人物”。
  遂刘黑闼打出“为窦氏报仇”的旗号,重整旗鼓,势要攻破长安,俘杀李渊。
  夜幕悄悄,我出了房门,缓缓而行走在海棠林间。
  春红谢了,太匆匆。未及观赏它的娇态,便花落凋零。
  枝桠上是灰灰的褐色,仿若垂死的老者,不停地渴求饮水之源。
  我睨着圈圈的树干,感到风一吹便要倒了。
  倏忽间,我被两道隐隐的声音吸引住。
  穿过海棠林,看到了罗士信与尔月。
  他们于话语间争持不下,举止拉扯,纠缠不放。
  我从未见过罗士信的恼怒和尔月的寒漠,这让我揪住了心神。施施然走去,躲在海棠树后,聆听他们的微言细语。
  忽的,尔月冷睨罗士信。“我的事不用你来多管。”
  罗士信紧拽着她的手臂,“我这是关心你。”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她撇开脸,眼角有泪。
  他道:“你可知道方才你说的话是大罪啊?”
  我听不真切,只闻得了丁点。
  尔月转头,看向他。“即便会错,我也认命。”
  “你会死的!”他突然吼道,目眦几些绽裂。
  尔月挣开他,“你莫管我,即便我死也与你无关。”
  罗士信强行拉她入怀,摁着她的后脑勺,压在他胸膛上。“你会死的,你会死的……”他不停地说,不停地说。
  我恻恻地关注他们,心里窒了窒。
  尔月流下眼泪,抱住了他。
  他道:“你与沉冤都是一样的,这么任性固执。”俄而,他笑得浅声,衬得貌举神溢。
  我把身子压在树干上,屏息阖眼,欻然不安。
  第二天醒来,身子很沉。
  尔月的叫喊声骚扰了我的倦憩,我打开门,眯着眼问道:“你这是干么啊?”还让不让人睡啊!
  她焦灼道:“姑娘,外头、外头……”吸吸气,乱如麻。
  我道:“怎么了?”
  她吞下一口气,手指向外面。“外头有个戴着帷帽的疯女人说着要找姑娘你呢!”
  我问道:“疯女人?”
  她点了头,“她不停地唤着‘沉冤’,还哭着乞求丫头们放她进来。”
  我心下一顿,有些迷惘。“你看清楚是何人么?”
  她道:“那人头戴帷帽,看不清晰。”
  我转身回房,赶快穿戴。
  不会儿子,我快速地走去门外。张望四周,竟无人在。
  想想看,莫非是尔月看错了,听错了?
  突地,一道轻声如是青石坠落湖面,悄寂泛开了涟漪。
  我恻恻转头,看向她。“得雪?”
  她虽戴帷帽,可她的身形,她的气息,都能证明她是得雪。
  她娇小玲珑的身躯,背着一袭粗壮的身体。一步步地艰难迈进,她走了约略两三步便因体力不支而跌在一旁。连带后面的人,双双倒下。
  我站立着,看她,也看他。
  得雪与一身是血的王世充。
  她拽下帷帽,哭红的素颜发憷。她看住我,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龟爬一般,四肢并用,攀着我的衣裙,她泣道:“沉冤求你救救他。”
  我愣着双眼,瞅去跌在那儿的满身是血的王世充。
  她双手抓紧我的裙角,仰着头落泪。“我求求你啊!”
  我低头看向她。
  她道:“方才我们从雍州逃出来,他为了护我周全,中了敌人的刀。沉冤……”她发抖的双手冰凉无比,渗入了我的腿脚。“让他活命,我求你了。”她声嘶力竭地吼,痛心疾首地嚷。
  曾经她也这般求过我,为了李密。
  今日她还是这般求我,为了王世充。
  我道:“我为何要救他?”抿唇一下,“你可知这是哪儿?秦王府!是你们可以能进来的么?何况他还是我的敌人啊!”
  她跪爬着,右手攀上我的手腕。“沉冤!我们投降了,我们已经投降了。”
  “之前我与他对决,他未死便是我最大的祸患。今日他能死,便是福分。”我冷笑。
  她摇头晃头,用力地呼吸。“不是的,沉冤。我求你,我求你,救他一命。”泪如雨下,“他是我夫君,唯一的夫君啊。”
  我“哈哈”大笑,“他是你夫君,那李密呢?”
  她哑着嗓子,“我只要他,我只要他。”坚定的眼虽被泪水掩盖,却还是铮铮透亮。
  我咬唇,将她踢开。“你给我滚!枉李密如此为你,为何到了现在你还是死性不改?王世充是我们的敌人,是段家的仇人啊!”
  她摇摇头,抓去我的脚。“沉冤你救救他,救救他啊……”她已哭得不能再语,却还死死地嚷着救王世充的话。
  我一把推开她,睁大眼瞪住她。“你看看!”蹲下来摁着她的肩膀,强迫她转身。“王世充血流不止,他回天乏术了。”大吼大闹。
  她扭头痛哭,转身求我。“你救救他,救救他啊……”
  我龇牙,回身就走。
  她妄图抓我,却被我巧妙地闪开。扑了个空的她跌在地上,趴着落泪。“求你救他……就当作是我最后的恳求,如此卑微下贱的我,莫非还不值得换来你的施舍么?”突然,她积厚地把内底的痛恨发泄出来。
  我停住脚步,却未转头。
  她啜泣声声,泪水犹如麻辣的烫油,一袭袭地烧毁她。“他会死的,他会死的……”语无伦次的同样的话。
  我大惊失色,想起了罗士信也曾对尔月说过“你会死的,你会死的”的话。
  人命短浅,还是人心浅薄?
  我晃晃身躯,转了过去。我低头看去趴在地上的得雪,她眯着眼,大口大口地喘息。我心头打鼓,吓得慌张,赶忙弯下腰将她扶起。“得雪……”
  她阻挠我,手指去那边。“夫君……”面如胭脂,眼神涣散。她全身发抖,顺气不足。
  我还未应她的话,她便两眼翻白,再也不醒。
  我紧张地眺着那边的倒在血泊中的人,再瞅瞅怀中的人。
  这时,我后悔了。
  太阳东升西落,又一日。
  是夜,郎中正谨慎地为王氏夫妇诊疗。
  我和长孙无忌逡巡在门外,担惊受怕。
  两三时辰溜走,终于子时,郎中从内出来。
  我赶忙上前,欲问。
  长孙无忌挡住我,眼神示意我。似乎说,让我去罢。
  我点了头,脖子耷拉。
  半晌后,我察觉他涔涔的汗迷在他的眼睑下,负重得很。
  “长孙辅机,如何?”我亟亟地问。
  他面带愧色,“王世充只怕是不行了。”
  我倒抽了口凉气,难能全信。“怎、怎么会……”
  他道:“今早闻之王氏举家前往蜀中的路途上,遇见了所谓的大唐官员。他假冒陛下圣旨,命王世充接旨。然趁其接旨之时,挥刀齐下,他中了敌人一刀。后来为了逃窜,他护着家人迅速离开。中途他遇到了心急寻夫的段夫人。王世充为了保护她,又中了几刀。夫人吓坏了,她赶忙带着王世充,抢走了敌人的马,连夜赶至长安求助于你。”
  我企图平复气息,却道枉然。“出自何人之手?”
  王世充太多仇家,也不料到是何人所为。
  “定州刺史独孤修德,”长孙无忌微微言道,“他的父亲本是王世充手下的一员大将,于武德二年降唐,却为王世充所杀。如今,独孤修德便是报父仇。”
  我放空双眸,胸口犹若海浪,不停地涌。
  他还道:“王世充失血太多,恐怕过不了今晚。”
  原来知道一件事的真相,会是这么难受!
  我一个趑趄,恰要跌倒。
  他扶稳了我,见我愁容满面,自己也有了担忧。
  我摆摆手,说自己没事。
  三更天,月浓上眉梢。火光冲洗着蘼芜般的夜,却透不过云端。
  得雪醒来,发现王世充不见。她灼热的眼流下了泪,不停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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