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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部分

海棠春-第106部分

小说: 海棠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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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天,月浓上眉梢。火光冲洗着蘼芜般的夜,却透不过云端。
  得雪醒来,发现王世充不见。她灼热的眼流下了泪,不停地呼唤他的名字,直至寻到了他。
  二人艰难地坐在石阶上,王世充的面庞映着夜里无端的白,是那么恐怖森冷。他沿着壁柱靠下,缓缓倚着。呼吸受阻,还强颜欢笑。
  得雪轻挽着他的手臂,把头颅抵在他的肩膀上。她低头述语深情款款,眉头额间皆是流光溢彩。
  我和长孙无忌站立一旁,远看他们。
  落寞成伤,化了影,也如此。
  月亮仿佛是含羞答答的女子,忽而钻进了浓云的怀抱中,不忍相视。
  夏日的蛙鸣呱呱,蚕丛鱼凫,万籁俱寂。
  王世充用力地咳嗽,震得胸腔发空,身躯颤抖。
  得雪搂紧他的手臂,怅惋地落泪。声声思,似诉平生往事。“夫君,明日我们就回洛阳好么?”
  想拥有一个家,就这么简单,为甚上天不能遂愿?
  他半眯双眼,无力笑道:“……好。”
  她咬着唇,掩抑抽咽声。淡色的眸子转动秋波,平添几分沁凉。“把俨儿也接回去好么?”
  “好。”他吐字一声,已是咳嗽不断。
  她讪讪笑道:“洛阳永远都是王家的,谁也抢不了。俨儿永远是你的,谁都不能胡说。”
  他但笑不语,颤巍巍地把头触着她的发间。
  她泪落成雨,难以自拔。
  他另外的手漫上她的手背,柔和地拍打着。“得雪,这一生我对不住你。”
  负了你的,实在太多太多。
  她摇头,说了句:“没有的事。”
  他道:“所有也该……结束了……”青烟飘渺,熏红了他的双目。
  她阖眼未语,挽住他的臂。
  他发颤的手覆盖她双手,前尘往事不再归。
  大雁南渡,尚且明白何时再返。
  游子离乡,尚且明白何时再返。
  而他,未签生死状,却与生死交臂。
  我双拳紧握,眼眶含泪。
  为何事情会是如此结果?
  我明明想他死,可真正看着他便要离去,我的心无法释然。
  王世充咳出了鲜血,滴落在得雪的侧脸上。
  他笑得温和,是我从未所见的仁慈。
  会满笼月,慢泻园林。
  长孙无忌昂起头,看去天色。
  未觉间,已是四更天。
  得雪颤着喉咙,泪水遮住了她的眼光。“夫君,我们一同返回洛阳。甚都不要了,甚都不拿了,只有我们与俨儿。”
  王世充咯出更多的血,黏稠的悲哀顺着得雪的脸颊滑下,融在了她的泪水间,化作冗繁的胭脂壁画。
  她道:“郎如洛阳花,妾似武昌柳。两地惜春风,何时一携手?”颜容展笑,“你答应过我的可不许反悔啊!”
  微风摇紫叶,轻露拂朱房。中池所以绿,待我泛红光。
  “夏日,我们采撷芙蕖……”她哭诉着,悲恸不舍。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他顺着她的话,轻声道:“秋日,我们饮赏露菊。”笑了。
  她红着眼,说道:“你答应我的不许反悔。”低低呢喃,往复徘徊。
  我松开了拳头,捂着发凉的唇。脸面上有些凉意,细细察觉,是泪水。
  王世充落下泪水,阖起眼睑。他动作摇荡着她的身子骨,只是每每摇晃,他都咯出无穷无尽的鲜血。仿佛要从他身体内抽干,才肯罢休。
  她搂紧他的臂弯,也闭上泪眼。
  他的眼纹似海波鱼跃,笑影匆匆。倚着她的脑袋,他沉重地说下了最后一句话。嘴角噙着丝开心的笑,便松开了颤抖的手,再也无力睁眼。
  感激上天让我遇到你!
  她静静地听,静静地哭。
  宛如女伎一曲歌阙,也该迈向终止了。
  脉搏消停,永无声息。
  鲜血如雪,铺洒在得雪的衣衫上。白的变红,热的变凉。
  我忽觉眼前昏悖,仰后趑趄。
  长孙无忌稳住我的腰身,让我倚在他的胸前。“若你想哭,便哭罢。”
  我是做错了么,一切都因为我么?
  我侧着脑袋抵在他胸前,痛哭流涕。
  得雪微微轻笑,话已无声。唇形嚅动,方似只有心有灵犀之人才可明了。
  她说,来生定不负相思——
  凌晨,下了场大雨。
  路旁散发着泥土的芳香,掩饰着狰狞的丑恶。
  得雪背着王世充的遗体,骑马离开。
  我躲在门边,偷偷观望。知道他们是要回洛阳,我不能阻止。
  今早,我偷偷询问了郎中。他告诉我,得雪患了心疾。
  这是报应么?
  我们彼此憎恨,到头来也还是伤害了彼此。
  抹干眼泪,我往回走。
  途中遇着几位知己,他们见我的红鼻子、红眼睛,也就都无以劝导。只是,他们说要领我去一处地方。
  我不作回应,顺着他们的步伐而去。
  抄过海棠林,隐现一座静置年久的轩榭。
  我直直走去,仰头偏看。
  简陋的牌匾悬挂屋檐外,别具一格。朴素的轩榭看不出任何奢靡,唯独牌匾上的字体深深吸引了我——清蝉轩。
  字润刚圆,外柔内刚,结构疏朗,气韵秀健。
  我看向秦琼,问道:“这儿为何会有一处清蝉轩?”
  他带着我进去,里头陈设更是简陋。
  一桌、一垫、一茶壶、一酒盏,陪衬着一阳光、一和风,若还有大舜萧韶也真是浑然天成的美好。
  可是,墙壁上的一首诗,使我有了新的体会。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此诗表面虽写清蝉饮露,实则表明自己居高而自能致远的心态。
  罗士信把软垫拿出来,示意我坐下。
  我乖乖应允,坐了。
  随后,他从内室取来了我所熟悉的九曲鸳鸯壶。
  我问道:“这是如何回事?”
  秦琼站立我眼前,谦和笑道:“今日,咱们便来与你大醉一场。”
  我惊讶十分,转眼看去了一旁环臂的尉迟恭和傻头傻脸的程咬金。
  尉迟恭干脆坐在地上道:“这儿其实是那酸儒虞伯施的轩榭。”
  我狐疑道:“虞伯施?酸儒?”
  罗士信打趣他道:“虞先生若是听了你的话,当是与你争辩不休。最后啊,你肯定会败于他的三寸不烂之舌。”
  尉迟恭黑脸稍红,翘起唇角,略带不屑。“辩论不正是酸儒最利害的地方么!”
  我糊涂地听他们说话,全然未解。
  秦琼席地而坐,解释道:“虞世南,字伯施。书法名家,儒学子弟。宇文化及江都兵变后,他被裹胁北返。宇文化及的政权被灭后,遂归窦建德,窦建德死后不久便入幕秦王府。他曾从王羲之的七世孙智永禅师血学书,好是利害的。”
  我一讶。
  程咬金也来说道:“不过这虞先生啊,容貌怯懦,弱不胜衣,实非大将之才。”俄而,“还好他有一手好书法,否则殿下也不会点他入秦王府。”
  罗士信盘腿坐在我对面,转动九曲鸳鸯壶为我斟酒。“若你心中繁琐,便饮酒罢。”
  程咬金傻气地朝我笑道:“一醉解千愁!”坐在我旁边。
  我闷闷地笑着,觉得他们真是待我太好。
  举起杯盏,低头略看。紫红色的汁液,透着循循诱导的葡萄香。
  我虽有狐疑,却也一饮而尽。
  味蕾先是染遍苦涩,渐而渐之,留香甘醇赶走了苦。酸醠交替的葡萄酒,紫红能渗白薄,青渚萦停,齿颊留香间还是那份依依的留恋。
  我浑身烧烫,酒香萦绕喉咙,温暖的浊流焚起我心尖上的冰凉。顿觉,身子骨充满了力气,不再虚软无能。
  尉迟恭道:“这是殿下亲制的葡萄酒,你也不是头一次饮了。”
  我一滞,低头不语。
  罗士信再为我斟酒,笑道:“我们为了你可是犯了弥天大罪啊。”
  我不懂地看他。
  他道:“我们偷了殿下的一埕葡萄酒,都是为了你。”
  我闪烁眼神,嘴唇微颤。
  尉迟恭闷哼一声,“你妹子的事,殿下都知道了。王世充与我们为敌,可你偏生带他入府。殿下丝毫不生怨怪,还吩咐我们陪伴你,他为的只是能消你心中的闷苦。”
  秦琼施与眼色给他,示意他赶紧住嘴。
  他别开脸,眼神略带不愿。
  我垂眸,用力绞着手指。
  罗士信把杯盏递到前面,让我饮下。
  我扭扭头,不想再饮。
  他调笑道:“你不觉每每饮葡萄酒都有不同的感觉么?”
  我心神暂定,抬头瞅他。
  第一次,葡萄酿苦得很。
  第二次,才三杯便让我烂醉如泥。
  第三次,千杯不醉。
  第四次,苦涩又来。
  我晃头晃脑,“即便会不同那又如何呢?”以问作答。
  罗士信以笑脸观我,坏坏的笑,风趣幽默。“他的心宛若葡萄酒。”
  我缩起脖子,四肢百骸皆是冷嗖嗖的。
  他站起来,还是把杯盏递给我。
  我瞧瞧他,又看看其余人。最后,我仰头饮尽杯中物。
  微辣的感觉刺激着幸甜,使人躬身自省,也使人惭怍愧疚。                    
作者有话要说:  

  ☆、桃花潭水,不及我情

  第二十九章桃花潭水,不及我情
  见八月,原为王世充部将的鲁郡人徐圆朗降唐,后闻刘黑闼要为窦建德报仇,旋据地自称鲁王,起兵以响应刘黑闼。
  九月,李渊闻刘黑闼这后起之秀的威力不容小觑,遂派遣李世勣、淮安王李神通和幽州总管罗艺联手夹击。
  不久军中传来捷报,李、罗大军败于饶阳,刘黑闼击走了唐将李世勣,擒薛万钧兄弟。
  兵势大盛,刘黑闼名声大噪。
  九月初四,突厥颉利可汗领兵进犯原州。
  李渊以尉迟恭为行军总管,将其击退。
  有人欢喜有人愁,一点不假。
  当夜李渊设宴庆功,秦王府阖府统请。
  我看得出,李渊无意为二公子庆功。虽说念着父子之情,可他心向还是大公子。假若是大公子凯旋归来,定会令他眉开眼笑,深感安慰。
  为此有人在暗地里指指点点。
  我换上了一身淡赭色的藕丝襦裙,卸去了对襟半臂,便当褪去了稚气。尔月为我梳了一个燕尾分髫髻,发丝稍有垂于肩后,添置天性的飞扬。头上玳瑁光,青丝海棠花。松枝别无情,玉钗歇沉香。
  薄施朱粉,淡描轻写,勾勒出清丽脱俗的容色。
  仰天出门去,偏遇二公子,还有秦王妃。
  我刹住脚,相望不相闻。胸中的气息匐着,奔波腾腾的。
  青衫的二公子,黑眸压着乌云,明明灭灭。
  一时惊讶,竟忘了行礼。回头想后,七手八脚便邯郸学步,临摹仕女们的盈盈之礼。
  少顷,秦王妃掩袖而笑。
  我向她投注目光,满目腹诽。
  二公子却看我,几分冷淡未减。
  秦王妃放下袖子,转眼观去二公子。她笑语如珠,“请殿下先移步,妾有话想对沉冤姑娘言谈。”
  所有人都叫我段将军,就她一个叫我姑娘。
  她不把当做一个将军,而是把我看成了女孩。
  有一种亲情的微妙的感觉!
  他望向她,冷意清散。“也好。”撇头睨了我一眼,遂去。
  我心头漾着晦涩,感觉四肢寒促。
  秦王妃上前,牵起我的手。
  我一愣,看她。
  她笑道:“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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