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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玫瑰啼痕,扇底烟花-第11部分

小说: 玫瑰啼痕,扇底烟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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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一贯起的很迟,不过干起活来却是十足的不要命的,似乎深谙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充足的休息的确使他精力充沛,一般中间并不休息。直到暮色四合,才踏着月光穿着湿淋淋的鞋子和衣裤回家(他总是会在河里洗了澡才回家去的,他受不了自己满身泥巴的样子),而我和爷爷早已等得很久了。他吃饭很多,吃得也很快,又不懂得挑剔饭菜,吃饱喝足后总是十分满意地和我聊天,问我功课。那个时候的父亲,眼里满是温柔和慈爱,加上湿湿的趴在额上的浓密的黑发,我都觉得他是个温顺却又有些调侃的大孩子。

  父亲不懒,却被许多人默认为全村最标准的懒汉。母亲很早就离开了这个家,父亲亦因了农事和一家老小的生计问题而无暇料理家务。这结果,就是满庭狼藉。也正是因为这个,他被全村人笑话,不过他却不以为然。他并不认同村里的观点,他——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却是一个有着自己的人生价值和追求的农民。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晚上经常写诗,他的诗虽多半句法朴拙,却也不伤大雅。有着泥土一样的深厚和沉着。

  有时候,他也会陷入绝望。时常站在房顶亦或小桥口,迎风独立,黑灰的眼睛里是空茫广袤的天空和虚无,没有半丝涟漪,没有半分悲喜。我去叫他,或用肘部轻轻地碰他一下,或者静静地拉一下他紧握着的拳头,他都会错愕地看着我,拉起我的手,静静的看着我的眼睛,然后忽地洒然一笑。于是,月光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相互依偎着慢慢走回家,斑斑驳驳的树影掩映着一溪白亮的水,偶尔有风拂过,水面万千褶皱叠起,竟似叠加起万千无处收拾的心事。

  前面说过,父亲对吃的不怎么上心。他不喜欢做馒头,说那麻烦,但他却不厌其烦地每天都做贴饼子给我和爷爷吃。他做的贴饼子既薄又韧,近乎透明。又有许多炒锅里的菜汤或油在上面,香喷喷的。所以我极爱吃,自母亲离去后就爱上了吃这种贴饼子,一直吃到我离家去镇子上读中学的时候。还有一种面食,他也极擅长做,刀削面片。很筋道,却又很软很滑,在那时的我看来无疑是无上的美味。这两种饭的味道,一直纠缠着我对父亲和家的记忆,萦绕着那些难以割舍的情结,在心上,久久地挥之不去。

  他很听他大姐的话,是一个忠实的小弟弟。姑妈比他大十多岁,自小一直很疼爱他,不过也更多地管束他。他有两个姐姐,大姐姐与他和二姐姐年龄悬殊,所以在他和我二姑妈面前多少有些母亲的特权和威严。大姑妈对这个弟弟,管教非常严苟,尽管在今天我看来,那只不过是一种自私的表现。大姑妈喜欢独断独揽,无论是钱财还是其他。后来从她对我家钱财的管束以致使我父母离异这个悲剧后果来看,她这个独断的癖好是无法更改了的。母亲离去的那一刻,他显得很无奈,很伤心,很无措,却是不肯认错,因为他认为那压根就不是他的错。但他却是打心里摆脱不了对大姐的顺从,尽管有些盲目,但我相信那是他自小以来形成的依赖,是很难改变的。母亲恨他中庸、恨他盲目,亦不是全没道理,但亦不可深责。或许,大姑妈在他的生命里,一直都是发号施令的角色吧,这是他幼时的幸福更是他日后的不幸根源之所在。尤其是祖母走后,他更加依赖姑妈了,我相信那是一个孩子对母亲的依恋,一个举目无亲的流浪儿对家的依恋。落叶归根的情结,自古以来都是中国人的一块心病,传统如彼,父亲又怎能跳出几千年儒家文化构织的“情”网呢?

  第一次和父亲一起干农活是在我11岁的时候,读小学三年级。从早晨六七点钟开始,我和父亲在水田里拔苗,下午三、四点钟才把稻秧运到村南的地里去。然后就开始插秧。偌大的一块地,我只看第一眼就觉得十分沮丧,可是看着父亲坚毅的表情,我还是勉强挺直了累弯了的身体,用满是泥的手臂捋一下头发,脸上顿时满了泥水花花。父亲笑着走过来,用小沟里的水把我的脸搓洗干净,还笑着叫我小傻瓜。我坐在田塍上,只是觉着父亲在明亮的水上穿梭的身影渐渐模糊,高大起来。我不自觉地扑腾着走进齐膝深的水里,踉踉跄跄地艰难地向前挪步,才益发意识到面前的父亲——中国亿万农民中的一员,是多么地矫健,多么地有力,他们的脚根是多么沉稳多么坚定地扎根在土地上啊!噢,父亲,我不禁心里默默地呼唤,一股又一股感动的潜流在体内翻江倒海,喉管部似有异物哽塞……。

  回到家,已经很晚。我倒在床上,沉沉睡去,直到被扑鼻的饭菜香味熏醒。昏黄的灯光下,父亲用洁白的搪瓷碗端着煎好的茄子咸汤蹲坐在床前,望着酣眠初醒、睡眼惺忪的我。茄子咸汤,是的,没错。那几年,我的童年一直喝着的两种汤,一种是祖母做的豆扁糊涂,一种是父亲做的茄子咸汤。熟悉的香味,固然那时已经喝的厌了,却还是狼吞虎咽地吃了那么一大碗,而且,那是我记忆中吃过的最为香甜的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有吃到过那种味道的茄子汤了。

  后来,我考入了镇里最好的中学,最好的班级。父亲送我去学校,穿了他最体面的一身衣服。雪白的衬衣,外面罩一件浅青色西服。胡子也刮了,浓浓的剑眉下露着炯炯有神的双眼。记得,这仿佛是13年前父亲和母亲刚刚结婚时的样子。那丰神潇洒劲儿,引得路人频频回头,到了学校还被老师误以为是我的哥哥。 “灵儿啊,你长大了,爸爸以后不常来看你了,对我的孩子,我是放心的……”“嗯,爸爸……,我想让您再抱我一次,像儿时那样……”

  “好,不要哭,乖”父亲抱住我小小的身体,用力把我举起,转一个圈儿,有呼呼的风声从耳畔呼啸而过,和儿时的感觉一样。父亲轻轻放我到地上,然后一个人飞身上车,在我的目光中转瞬就消失不见了。

  ……

  后来,真的不想写后来发生的故事。许多故事都有一个美丽的开始,却无法拥有一个美丽如初的结局。时间的巨大力量,真的不可小觑。它会把最初的那份美好与完整,肢解得支离破碎,惨不忍睹。从一个人身上,极容易看清时间行走的痕迹,万千沧桑刻刀般雕蚀着一个有血有肉的躯体,也极容易使之变成可怖的枯槁了的骷髅。一个人的衰老和死亡,也是一个瞬间的事件,是那么容易被诠释和演绎。

  呆滞凝冻的眸,褴褛破旧的衣服,上面落满时间的尘埃。满是油污的衣袖或者说可以称之为袖子的筒状物。乱如蓬草的发,沾满泥污和油灰。这上上下下被油污包裹的人,让人很难想象他曾是那么潇洒地偷走了一路人的目光。

  “唉,你做什么的啊……”门卫挡着他,同学去教室叫我,说一个疯子说我是他女儿。我支走了同学。然后悻悻地向校门走去。我专注地望着那一双眼睛。灰飞烟灭了已经,那当年的所有风华。如果鲁迅还在的话,孔乙己恐怕就不用另找人选了。父亲啊,您还可以认出我么?心宛若一下子浸入寒冰冷窖,旋即封冻,继之以碎裂,千片万片。我的眼睛透出万缕伤感。这世上,死亡固然可怕、可憎,但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走向死亡而无能为力却更为可悲、可叹。

  习惯性地用肘碰他一下,拉一拉那紧握的拳头。投来的并不是会心一笑,亦没有回握的表示。

  拳头是松软无力的,没有想象中的坚硬与遒劲。

  他完全丧失了他的武艺和功力了,似乎。我的父亲,曾经是一个拳头攥得紧紧的人,那曾是几个成年男人都掰不开的拳头,竟一下子松开了,空荡荡的掌心,阡陌着横斜的皱纹。

  不敢直视他的目光。那是人人都可以看得出的含着警惕的目光,似乎我是一个可以伤害他的人了。父亲,父亲,父亲啊…岁月的手啊,翻云覆雨了什么呢,你从我手中,夺走了什么呢?难道,连一个美好温暖的回忆都没有了么?

  ……

  后来,听说他去敲姑妈家的门,被姑父用扫帚打了出来。

  后来,听说他去找弟弟,被警察带进拘留所住了几日。

  后来,听说有人在垃圾场边见过他捡拾垃圾……

  后来,后来……后来就只有幻灭和悲哀。

  一个人,就这样完结了。完结了,我温暖的童年和满是稻香的家园。在我的生命里,亲情的第一个阴影如此深地烙疼了我的记忆。

  完稿 于09。年4。月5日,修改于11月2日晚

叶落七月,一剑天涯
秋天的时候,里尔克说孤独者徘徊如落叶,夏天盛极一时。只是,盛夏也有落叶,深深藏匿在葱郁的繁华背后,像日晷灰暗的影子。七月将尽,见证了雨的暴戾,领略了热的狂虐,始终难得平静。空气一直在膨胀,厚厚的一层,渐渐隔开了时空之间的熟悉与陌生。

  列车稳稳地停泊在陌生的夜色里,异乡的站台。聚合离散,站站轮回。只身南下的素衣女子安静地站着,望着灯火明暗之间来去匆匆的旅人,神思萧然。火车上的午夜是嘈杂的,只是她似乎是与外界绝缘的,一头钻入潜意识里,恍恍惚惚地增删了许多记忆,稠织了黑暗,颠覆了时空。

  故乡的城越来越单薄,薄得可以塞进最绵密的心湖涟漪里,像空山新雨后一尾温暖的枫叶。很薄的城市,薄的承载不起一个人的心事。甚至不如一枚聊以解趣的苏打饼干,可以就着淡淡的摩卡凑合一顿简单温暖的早餐。她莞尔,眼角冰凉潮湿。她的心事,它注定无法承受。不过南下在即,只能用肉身做一回漂流瓶,与沿途的山河城市分享她沉重的呼吸。祖国的山河是慈悲的,至少有如斯温柔敦厚的土地可以信赖,有绵延不绝的城市灯火可以取暖。很多时候,当一个人选择以诗人的方式自我放逐,是因为骨子里有诗人的骄傲,所以不愿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小小的城,在七月的掌心蒸腾;最久的一班公交,在七月的掌心奔跑;夏风里忧伤的蝉声,在她七月的耳畔昏厥。疼的极致,是疼也不知。眼泪已被那座小小的围城榨干,所以离别无泪。喜欢洞箫和青剑的女子,注定走得洒脱决绝,永不回头。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犹能化碧涛。临别,她慨然道出秋瑾的绝命词,微笑着送他离开。之所以微笑,是因为可以以侠士的名义挥别兄弟,在挥别爱情之后。只是转身的刹那,早已泪湿素衣。不再回眸,因为旧梦不再、前尘隔海。伤心地,不再来,生生错,千千结。

  午夜,时空一分一秒地向西南倾斜。她现在是绝对清醒,可以很清醒地看清另一个自己从肉身上走出来,进入另一重时空。那个时空里有他,在车厢的另一头向她遥遥招手,于是她的肉身也跟去了,心底充满飞扬跋扈的狂喜,出其不意的却是泪水落下来。她在车厢里四处寻找,剩下的十多个小时仿佛变得无限漫长,她已经忘了沿途所有的城市。所有分享她呼吸的城市,一直都在这里;火车上的所有旅人,也都在这里,只是她,不在这里了。他们都是她的世界的看客,看她和他在另一重时空里演绎爱的童话,或者,只是她分裂出的另一重人格下的自己唱独角戏。到站了,她并没去她该去的城市,而是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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