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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生命的学问 作者:牟宗三-第28部分

小说: 生命的学问 作者:牟宗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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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功性的精神。綜合的盡氣之精神,當能盡其氣時,便是神足漏盡的發揚(氣的),建立大帝國。當不能盡其氣 時,便腐敗墮落(物化),因而產生暴戾殘酷,邪僻瘋狂。它不能發現問睿鉀Q問睿蚨荒苡惺鹿ΑR嗖荒苡辛⒎ǖ恼危嗖荒苡欣碇桥d趣的科學。而綜合 的盡理之精神亦是神足漏盡的(理的);是德慧的,不是事功的;智慧高,思想則乏味。所以當人說儒者迂闊少功時,決不必爭論辯護。他的精神之本伲筒皇鞘鹿Α〉摹6斔麄兲自谝酝妮喿又校趬櫬涞臅r代裡,只有演悲劇。所以中國的兩種基本精神必須用“分解的盡理之精神”來眨麆﹣沓鋵崄磙D化。如是,盡氣的精神可 不用在打天下,而當用在文化方面屬于創造性的枺魃稀

  如是以“綜合的盡理之精神”提供超越理想,鼓舞“稱神明之容”的生 命之全。以“盡氣的精神”從事于文化方面的創造。以“分解的盡理之精神”滋生科學與民主政治。這是人類自救的積極精神,總之,是救住超越理想(宗教),救 住天才,救住科學與民主政治。這不是新的,這是人類自有史以來就是向此奮鬥的。過去如此,今日將來仍然如此。這是一種永恆的精神。人們把他的生命放平,一 立立在這種精神上,方能不動搖,不驚怖,自救救他。方能正視現實,改進現實。方能親生悅生,肯定經驗,承認對方。一離開這一切,便都是掛空的,毀滅的。 

  人類的歷史常是大開大合的,一下子很高,一下子很低。我們常說以往野蠻,有許多殘酷不合理的事。文藝復興以後,三百年來,從 現象方面說,確是文明得多,合理而開明得多,孰知精神一提不住,文明久了,倒反歸于更野蠻,更殘酷。像蘇俄那“黑暗的秘密”集了古今中外一切殘酷之大成, 還能不說是野蠻嗎?但卻是由過分的文明而來。又如宋朝人的趣味太高雅,女人把眼角上點上啼痕,終遭夷狄之禍,你說這種趣味是文明呢?還是墮落呢?五四邉印∫詠恚际械奈拿魅藶猷l下人所羡慕,亦為鄉下人所厭惡,文明得過分了,後來的趣味就轉向。不喜歡文明,喜歡野蠻;不喜歡修飾,喜歡粗野;不歌頌真美善,而 歌頌罪惡。青年學子不演話劇,而扭秧歌,以為是雅趣,實際上統統是不諧和的醜惡。像上海那種喜出噱頭的自裝文明,若不惹出反動,亦是無天理。義和團殺二毛 子,共產黨亦利用農民的粗樸來殺商業買辦文化買辦,還一狠狠下去殺到底。(可是他們不自覺亦是文化買辦。)我們在二十幾歲的時候,也是經過這些時代趣味上 的翻轉。這都是有感覺有理想的青年。我們那時不喜歡學法律政治的,以為是鄙俗。要學哲學,要談主義。學經濟,也得學馬克思的。時代變了,以前讀書上進,榮 耀門庭,為國效力,以天下為己任的一致性洠в辛耍蠹冶翅岵蛔杂X的是一種革命、否定、浪漫的心理。我的大哥是鄉下人,他感覺到了這種心理。我的父親稍為古 典一點,他就不以為然。這些都是感覺,大家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一葉知秋,這些文明的青年人知識分子,承前啟後,造成數十年來的風氣,害了自己,害了父母兄 弟,害了儯f同胞,整個的國家,從枺轿鳎瑥哪系奖保粞笠黄瑹o一幸免,遭此空前的大劫,到此完全結束。可痛的黃帝子孫,在這種哀號宛轉,求生不得,求 死不能的時候,深深體會你的生命罷,真切地放平你的心懺悔罷,醒悟罷。把人類內心深處的正面積極精神湧現出來,無論革命或是什麼事,總不是與人作對的。我 現在再引羅素的一段話以作結束: 
共產黨的專制理論,武斷地肯定:共產主義的目的,最後必然會實現。因爲相信必然二字,所以認爲縱令至少須犧牲一代的人民,使他們在貧乏、奴搿⒊鸷蕖⒚孛芫〔臁娖葎趧印⑾麥绐毩⑺枷爰熬芙^與信仰不同的國家合作等混亂不安的狀態中過生活,亦都是應當的,值得的。試問在人類思考可及的範圍内,真有什麽信條能夠 具有這樣高度的必然性嗎?我是不相信的。而且果真是有的話,那也決不是史太林的信條。



自由主義之理想主義的根據

   現在大家都以自由相號召。在共黨的統治下,的確是無自由的,不但知識階級洠в凶杂桑褪枪颤h所挾持的“人民”何嘗有自由。它颍龜_到生活的任何處。愚夫愚 婦,甚至老太婆、兒童,它都拉來作政治鬥爭的工具。不聼其指摚У模驅λ钠垓_不感覺興趣的,它便以極殘酷的手段來加以辱戮,使人走投無路。鄉間農民是洠А∮姓纹姷摹K麄冋f政府的軍隊雖然不好,但有法對付,他們可以生活。但八路來了,他們無法生活。古人說網開一面,共黨一面都不開,都封椋懒恕U嬲霓r 民不會喜歡這一套。中國洠в姓嬲墓と耍词故钦嬲墓と耍灿兴麄兊娜诵陨睿螄L就一定喜歡這一套。所以周恩來會大罵上海的工人失掉了無產階級的革命 性。他殊不知工人也是“人”。完全拿經濟決定論的階級觀念來概括他,便是抽象的工人,不是現實的工人。若是拿這個觀念來概括一切人,便都成了抽象的人,不 是現實有血肉的人。共黨就是喊著這個抽象的“人民”來欺騙人民,愚弄人民,辱戮人民。試想這一套,有誰能喜歡它。不過中國的人民是啞子,他們呼不出他們的 苦痛,他們是在沈默中忍受或期待。知識階級覺得這是自由問睿梢云鸲栒俜纯埂5且话戕r民則呼號不出來。而其為不自由則一。 

   現在知識分子不能忍受這個痛苦,出來以自由相號召,作爲反共的領導觀念。胡適之先生說他從來只講問睿徽勚髁x。現在他要講自由主義,這是因爲自由成了 問睿T趧e的政治方式下,還有不説話的自由,在共黨的統治下,連不説話的自由都洠в辛恕_@確是嚴重的問睿H松酱耍有什麽值得活的。在這種辱戮窒息之 下,自由真是比吃飯還重要。你們可以立刻覺出共黨拿“麵包”來號召,完全是一種虛妄。人們一天只須吃三餐,甚至兩餐也可。但不能須臾離開空氣。洠в泻玫摹〕裕∶赘C窩頭也可以充铮9颤h區裏殺了這麽多的人,結果還只是吃窩窩頭。農民連小米窩窩頭也洠У贸浴D銈儐査麄兂允谗崮兀堪资淼穆~,是好的食品,樹皮 樹葉已經是早已吃到了。它所號召的麵包在那裏?洠в凶杂桑瑳Q洠в悬I包之可言。這種滔天罪惡,實在是人類的劫數,還說什麽麵包。 

   但是,知識分子的號召自由,常不覺到它後面的崇高根據,即本文所說的理想主義。若不能意識到它的理想主義的根據,則自由的表現常是消極而散漫的,孤僻而 不識大體的,隨意泛濫,流於自私而忘掉是非的大標準的。且就消極而散漫一方面說:因爲自由主義的實邸瑥臍v史上看,常是對著迫切的壓迫而反抗。一是實邸〉模秦撠煹模黄浔举|已是落於被動的防禦上。對中世紀神權的壓抑講,則是由被動而成爲主動,下開近代西方文化之主潮。今日共黨的狂暴本由這個主潮孕育 出,來反撲這個主潮。它在精神上取得主動的地位,幾取自由主義的主潮而代之。自由主義,對共黨講,已完全居於被動的地位。它在反抗中世紀的神權徽謺r,它 有一段真精神,它代表一種開明的新生力量。但演變至今日,它那一段真精神,那種新生命,已經喪失了。具體化而為政治上的民主制度,經濟上的資本主義。吾人 現在講自由主義,其心思已常囿於政治經濟的範圍内而不能自拔,沾執於政治上的民主(這自是可眷戀的),而超脫不開,委曲於經濟上的資本主義(在這方面說話 總有委曲),而不能理直氣壯。精神,當其一具體化而為文物制度,便失掉它的新鮮性,失掉它的精神性。即在此處,共黨已經佔了上風。何況人們的心思又粘著於 政治經濟的範圍内,毫不能在真理上鞭辟近裏而領導群倫。言自由的心思已經陷落,僵化,如何能發出力量而成爲領導人類的主流?這的確是嚴重的問睿=袢盏淖浴∮芍髁x之號召,其大勢與背景,已不是文藝復興時代代表真精神新生命的自由主義了。自由主義的實邸诒举|上,本就是被動的。徒被動不要緊,而又落在今日的 大勢與背景上,其不消極散漫而無力能有幾何?反觀共黨,它已是振振有辭,理直氣壯了。你講民主,他講新民主以欺世。你委曲於經濟上的資本主義,他乾脆講共 產以自鳴其為進步。所以處在政治經濟的範圍内,它已經不弱,而且它居於反撲的地位,它很可以自視它的共產主義為政治經濟上的言論之尺度。你這一些,都是不 夠勁,不過癮。在號召上,決不足以滿足青年的浪漫欲望。這且不說,它還不只這政治經濟的表面文章,它還有唯物史觀作它的行動上的推動機,政治活動的精神原 則。它的堅強而有力的組織,它的挑動人的動物性(獸性)而如瘋如狂,而又自視為神性,胥由於這種理論的不平凡,在心理分析上有其很深的眩s之根之故。它以 這種理論來鼓勵青年,既是組織的,又是主動的,既是系統的(對應“組織的”言),又是浪漫的,你那散漫而無力的自由主義如何能抵得住?你若反過來看,非共 區的人民生活,以及行動人員,你就可以感到是如何的散漫而無力,在政治鬥爭上,是如何的無氣勢,多沾執。 

這還在大敵當前的時 候,若在平時,你可以看到自由主義者隨意泛濫,流於自私,而忘掉是非的大標準的,比比皆是。孤僻而不識大體的,亦比比皆是。中國的自由分子,本不能比英 美。這不是說中國人不行,這是因爲文化背景不同。隨意泛濫,流於自私,固無可恕。孤僻的性格卻不必盡予抹殺。社會上能容迹N種性格亦是好處。人們亦不必皆 從事政治活動。但是在政治上,若流於隨意泛濫,孤僻不識大體,是如何的壞。從此你可以看出,若在今日,徒以自由主義相號召是很難抵得住狂瀾的。 

   自由,究竟是眼前用的著的口號。因爲有個不自由的與之相對照。但在今日的大勢與背景上,這卻不夠。在降伏魔力上更是不夠。自由主義的實邸L庫侗粍佣“l,這不是嚴重的缺陷。問睿辉谌绾文苡杀粍佣D至主動。現實上的種種因緣且不談。只就自由主義之為領導原理方面講。我敢斷言,若順今日之自由民主之背景 而下去,自由主義永不能取得主動地位而為時代精神之主流。文藝復興時代之自由主義,前面已說有一段真精神、新生命。但此還是表面的説法。而此真精神新生命 之所以為新為真,固然由於是在啓蒙時期,而最要者,是在那個時代,精神尚未具體化而為文物制度,所以始終尚能涵蘊著一個理性上的覺悟,因而亦涵蘊著一個形 而上的真理之信仰。那時代的人,對著中世紀封椋ъ渡系鄣臐忪F中(上帝本身不是濃霧,而教會的烏煙瘴氣卻形成濃霧,掩蓋了上帝),呼籲著“人”的覺醒,理性 的恢復。不管在正面所覺醒的“人”,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所恢復的理性,究竟是什麽樣的理性,甚至我們還可以說,其所謂人與理性究竟是未得到它的本真的,所 以下開近代的文物制度,因而孕育出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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