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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鲁迅传-第3部分

小说: 鲁迅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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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都是那么秀丽,那么生动,那么充满情趣。他不知道,在他的视野之内的小小世界之外,还有另一个悲惨世界,那里还有不平,还有哀伤,还有恶对善的摧残,丑对美的践踏,还有终年像牛马一样辛苦辗转的劳动者挣扎在饥饿和死亡的悬崖之上。他还以为,那些陪伴着他的乡村里的小伙伴,也像花木和鸟禽一样,自由自在地生长,无忧无虑地装点着辽阔的大自然。
  十三岁以前的鲁迅,在温暖与欢乐中过着士大夫家庭里的少爷生活,他还不了解社会,不了解社会中除了窗明几净、丰衣足食的天堂之外,还有一个黑暗如漆的人间活地狱,更没有想到他后来竟成了推翻这个地狱的勇士。
  1893年,在鲁迅的家庭中,发生了一场决定他命运的风暴。这场风暴,无情地摧垮了周家的安乐世界,从此和平与安宁结束了,败落与苦难降临了。
  这年三月,周福清因母亲去世,告假回籍。就在这年的秋天,他一手造成的灾祸到来了。这是浙江举行乡试的一年,主考官殷如璋已经离京前来。殷如璋与周福清是同年,曾经相识。亲友中便有人认为这是一个让子弟出头的好机会,于是,几个富有的人家凑齐了一万两银子,写成钱庄的期票,请周福清出面去贿赂主考官。这些想出头子弟中间也有鲁迅的父亲周伯宜。
  周福清承允此事后,便到苏州去拜访主考官,随即又命跟班将装有期票的信函给主考官送进去。那时正、副主考官正在船上闲谈,主考官见到信,知道其中必有奥妙,并不拆看。可是那个老实而粗笨的跟班却急得叫嚷起来,说信里有钱票为什么不给他回条。这一声喊叫,把一场风暴刮起来了。殷如璋打开信阅读了一遍后,很严厉地宣告了信中的关节。周福清很快就作为案犯,被送往苏州府查办。知府王仁堪本来想含混了事,说犯人素有神经病,替周福清开脱。可是傲气十足的周福清却否认自己有神经病。他振振有词地历数考场行贿的许多故事,说自己不过是照此办理而已。王仁堪无可奈何,只好将周福清押往浙江处理。在清代,科场案历来被当作重罪,有时一案竟要杀戮几十人之多。到了清朝末年,对这种案件的处理才有所缓和。周福清一案由浙江审理后,呈报刑部,请旨处分,定为“斩监候”。他后来在杭州府的监狱内被关押了八年之久。
  这场大变故,对于鲁迅一家是个翻天覆地的灾难。他们不得不挤出全家收入的钱财,来填补这个无底的深渊。定为“斩监候”的周福清,年年都有被处死的威胁,特别是到了“秋决”时候,家里人为了避免危险,每年都得花一大笔钱去通融;监候了八年,通融了八年,钱财几乎被搜刮光了。从此以后,周家丧尽了元气,像是一艘破旧的即将沉没的船舶,颠簸在艰难困苦的沧海之中。 txt小说上传分享

家道中衰(8)
鲁迅当然也在这艘破败的船舶中浮沉。他的祖父正处在危险的境地中,他的一家也不能不回避株连的打击。于是,他和他的弟弟随同母亲离开县城,到外婆家避难。
  家庭的不幸,把鲁迅从五彩缤纷的半空中抛到了潮湿的泥泞地上,他开始看清了地上的污秽。外婆家远不是第一次去,不过这一次以逃难者的身份再次前往时,他感到了许多新的印象。他在从前只看到一些表面的笑影,因此给他带来了一种田园牧歌式的甜蜜的梦,如今,这个梦已经被严酷的现实搅碎了。他在这里开始被人们瞧不起,往日还巴结他家的一些人,现在把他当成乞丐看待,取笑他为乞食者。后来到他舅父家逃难的时候,他看到的也是这种世态的炎凉。这种践踏和侮辱人格的嘲讽,深深地刺伤了鲁迅倔强的心,他感到愤恨,感到耻辱。当他还是个少爷的时候,在耳边响动着的是没完没了的甜言蜜语,而一旦家庭遭到灾难以后,就马上被抛入乞食者的行列,他第一次懂得了什么样的是势利小人。冷酷的社会啊,你为什么那样势利,那样缺乏善良、正直和同情心?
  真如俗话所说,祸不单行。鲁迅的家庭刚刚经受了祖父下狱的打击,第二个打击又接踵而来,这就是父亲周伯宜得了重病。
  祖父的不幸遭遇,像千钧巨石压在鲁迅父亲的心上,使他深深地感到了打击的沉重。他在科举的坎坷道路上,前途本来就是渺茫的,现在更没有希望了,他生来缺乏持家的能力,而现在家庭的重担却全部压在他的双肩上;为了营救狱中的老人,家道迅速地破落了,他眼睁睁地看着一阵风暴卷走了他家的财产和土地。衰败,紊乱,绝望,逃难,汇成一座精神上沉重的十字架,简直要把他的心压碎,他的脾气更坏了,酒也喝得更凶了,终于身体支撑不住,严重的肺病把他摧垮了。
  父亲病倒,作为长子的鲁迅,不能不过早地挑起家庭的重担。为了营救祖父,需要钱;为了给父亲治病,也需要钱,然而,家境已经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唯一的办法是靠变卖衣服和首饰来维持。于是,鲁迅几乎每天都到当铺里去,把衣服或首饰送上比他高出一倍的柜台,在轻蔑的眼光中接过了一点可怜的钱,然后再到药店里,在和他一样高的柜台前,给久病的父亲去买药。在家庭没落的凄凉气氛中,这种愁苦挣扎的滋味是难受的,他不能不感到这人世的痛楚与冰冷。
  周伯宜得的究竟是什么病,前后诊治了两年,竟没有一个医生说得清楚。他开始时吐血很凶,家里人根据庸医“医者意也”的说法,赶紧在墨海里研起墨来给他喝,据说因为血是红的,墨是黑的,黑色可以冲掉红色。这样,弄得他喝得满脸漆黑。碰到这种庸医,当然等于是见鬼。后来,周伯宜的病情更加恶化,水肿也逐渐厉害起来,辗转请来了当时的名医何廉臣,诊费自然也是很贵的,开的“药引”却更加古怪,他开得最平常的是“蟋蟀一对”,难的是“要原配,即本在一窠中者”,随便捉来的雌雄两只是不能算数的,也许是不合“贞节”而被取消了做药引的资格。鲁迅弟兄为了寻找这种药引,就到“百草园”的菜地里,拚命地翻土块,好不容易找到了同居在一起的蟋蟀,不过土块一掀开,它们就蹦跳开了,弟兄两人便分头追赶,如果只捉到一只,就不能构成原配的一对,只好把捉到的这一只也放走了。

家道中衰(9)
何廉臣看到病人水肿,便说这是一种鼓胀病,于是按照“医者意也”的万应药方,开出一种更奇怪的“败鼓皮丸”,这是用打破的鼓皮做成的。既是鼓胀,那么用打破的鼓皮做成丸药,想来必定可以克服了。这样荒唐的医术,当然无法救治周伯宜的病。
  何廉臣还提议服他的一种灵丹,说是点在舌上,一定可以见效,“因为舌乃心之灵苗”。周伯宜早已对他的治疗丧失了信心,只是轻轻地摇着头。经过名医们两年来的摆布,周伯宜的生命终于熄灭了,那时鲁迅就在父亲身旁,他亲眼看着这盏生命之灯熄灭的惨象,心里留下了永久的伤痛。
  父亲死时,鲁迅才十六岁。十六岁的少年不得不和他心情沉重的母亲一起,忍着极度的悲痛,艰难地支撑着这个迅速崩溃了的家庭。为了营救祖父,他家里的四五十亩水田已卖掉不少;为了给父亲治病和办理丧事,又将余下的水田全部卖掉了。原先仕宦之家的兴旺和繁盛,一部分随着祖父关进了昏黑的监狱,一部分随着父亲埋入了寂寞的坟墓,现在只剩下困顿、贫穷和悲凉。
  从这时起,鲁迅静悄悄地、凄凉地告别了天真的年代,再也无心在孩子的世界里嬉闹了。他倒是常常到堂房的叔祖母子传太太那里,和他们夫妇闲谈,以排遣自己的忧愁和烦恼。有一次,他说起有许多东西需要买,就是没有钱。子传太太便怂恿他说,“母亲的钱,你拿来用就是了,还不就是你的么?”鲁迅说母亲已经没有钱了,子传太太说可以拿首饰去变卖;鲁迅又说首饰也没有了,子传太太接着说:“也许你没有留心。到大厨的抽屉里,角角落落去寻去,总可以寻出一点珠子这类东西……”鲁迅觉得她的话里似乎有些恶意,便不到那里去谈天了,但是不到一个月光景,就听到一种流言,说他已经偷了家里的东西去变卖了。听了这流言,鲁迅感到很气愤也很寒心,有如掉在冰水里一样。
  父亲去世后,鲁迅就代表自己的一家,和族中的十多户人家议事。这些名分上是长辈的人们,常常讥讽和欺侮鲁迅。有时候,当大家公议这一房中的重大事情时,往往逼着鲁迅表态。鲁迅说要请示尚在狱中的祖父,话刚出口,便有许多恶意的眼光射向鲁迅,像烧红了的针一样,刺伤着他的心。在人间原来竟有这样意想不到的冷酷与阴险,要不是这场灾难的袭击,他也许还不会看清人世间这许多原被脂粉涂抹着的真面目。
  鲁迅对他曾经迷恋过、沉醉过的家乡开始感到厌恶了。他看透了那些人的嘴脸,他不愿意再和他们一起生活,也绝不愿意去学做幕友。他决定离开家乡,离开这个过去使他感到爱和欢乐,而现在却只给他带来痛苦和憎恶的家乡。
  别了,家乡!心灵里饱含着苦痛的鲁迅,决定到别的地方,走别的道路,寻找别样的人们。
  (选自《鲁迅传》林非 刘再复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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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地的追寻(1)
家,无可挽回地破落了。家庭的破落逼着十八岁的鲁迅去寻求新的路。
  现实的路,除了鲁迅蔑视的没落书香世家子弟常走的充当幕友、师爷和商人之外,可行的只有两条:一是传统的路,即读书应试的科举之路。中国一代代的旧知识分子在这条风波险恶的道路上颠簸、挣扎和苦斗着,而他的祖父也正是沿着这条路走向彩色的宝塔,然后又摔进囚徒的牢狱的。鲁迅不是不想在这种充满着悬崖与荆棘的道路上试试自己的命运,只是艰难的家境实在无法支持他继续读书。另一条却是异端的路,即学洋务。书生去当兵,这在当时并不光彩,它被世俗的人们看成是走投无路而把灵魂出卖给洋鬼子的邪门歪道。然而,世间的路虽多,对于陷入困顿的人们,是没有太多选择的自由的,鲁迅只能走后一条路。
  洋务运动在中国近代史上真是一场悲剧。鲁迅出生时,这个运动正处在高潮中,以李鸿章为代表的洋务派,想通过引进西方技术来富国强兵,以挽救清政府的危局,然而这种微弱的变革却遭到以慈禧太后为代表的“闭关锁国”的顽固派的抵制。最后随着甲午战败,丧权辱国,洋务运动也宣告破产。洋务运动的失败,使得洋务学堂的名声更坏了。绍兴城内曾办了一个中西学堂,不仅教汉文,而且教洋文和算术,可是在绍兴的圣贤之徒眼里,这简直是可笑之极。如今,洋务运动走完了它的终点,而这个终点,却成了鲁迅走向社会的起点和第一个阶梯。
  鲁迅对于自己将要踏上的阶梯,是满怀希望的——也许这里正潜伏着光明。鲁迅不相信中国社会到处都像家乡一样黑暗,都那样充塞着狗—样的势利眼。他悄悄地下定决心:不管前面的路上有着怎样崎岖的山岭,怎样迷茫的风沙,也要闯一闯。中国的土地这么辽阔,应该去寻找别一样的人们,别一样的土地,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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