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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左边-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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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沉睡去。多年以后我还同我的另一个朋友炫耀睡眠,比赛睡眠。天呀!我还遇到过一位更年轻的睡者,1986年他同一位校园诗人来看我,不到两分钟,他就伏在桌上大睡起来。我很有趣地问过他的情况:他整天呵欠连天,睡眼惺松,他的瞌睡导致一件极其颓废的行为——偷看女厕所,结果被学校处罚,判为留级。而他是一个公认的爱诗歌、心肠好的人,而瞌睡差一点断送了他的前程。我做了一点瞌睡的调查:中国大学的男生普遍瞌睡。连芒克也写过:“生活真是这样美好,睡觉!”韩东更是从哲理上深思熟虑过瞌睡,他在一首诗《善始善终》中这样写道:“从床上开始的人生/在一张床上结束/尽量长久地呆在床上/尽管不一定睡得着……”
  当然,瞌睡的故事似乎还可以再往前追溯,那是我在阅读白居易的《秋雨夜眠》时发现的。白居易不仅是他那个时代的杰出文人,也是从古至今整个中国文人中最出名的闲人与“头号快活人”。他在唐代所创造的睡眠及逸乐生活艺术到宋代(尤其是颓废的南宋)可谓获得了至高无上的地位,从皇帝到整个士大夫阶层无不叹服他的生活情调。连宋徽宗也曾手书白居易的诗《偶眠》中如下四句:“放杯书案上,枕臂火炉前。老爱寻思事,慵多取次眠。”而宋孝宗有一次在亲自抄录了白居易的诗《饱食闲坐》后,发出感慨:“白生虽不逢其时,孰知三百余年后,一遇圣明发挥其语,光荣多矣。”的确,白居易的光荣从此以“睡美雨声中”的方式朗照人间,引来无数追随者。仅有宋一代就有邵雍的《小圃睡起》,司马光的《闲居》,苏东坡的“午醉醒来无一事,只将春睡赏春晴”(《春晴》),吴文英也有“半窗掩,日长困生翠睫”,周密更是“习懒成癖”,就连辛弃疾这等英雄人物也如此唱来:“自古高人最可嗟,只因疏懒取名多。”

一、 读书与瞌睡(3)
上世纪30年代的林语堂也大谈睡觉的快乐,他说:“安睡眠床艺术的重要性,能感觉的人至今甚少。这是很令人惊异的。”还有一位早逝的文人叫梁遇春,他当时年纪轻轻就十分懂得睡觉的快乐了,为此还专门写了一篇谈睡觉的长文《春朝一刻值千金》。他在文中开宗明义道:10年来,求师访友,足迹走遍天涯,回想起来给我最大益处的却是“迟起”,因为我现在脑子里所有聪明的想法,灵活的意思多半是早上懒洋洋地赖在床上想出来的。关于瞌睡,不仅古今的诗人和作家有过许多奇特的议论,就连科学家和哲学家也对其用心研究,在他们眼中有因感到胆汁旺盛且闷闷不乐的入睡者,有血液中生了黄疸病一到正午便思睡的入睡者,有心怀忧患又觉无聊的入睡者,也有耽于幻想并深感性压抑的入睡者。瞌睡的确给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带去各式各样的快乐。而我以为,瞌睡与热有关,热乃性之催化剂,嗜睡者即享乐者;相反,失眠与冷有关,冷乃风雅之境,失眠者因此堪称雅士。
  而我当时就是在瞌睡中整整昏迷了一年,几乎目不识丁,却享受着睡眠的自由和真理,直到1979或1980年波德莱尔以他著名的《夜晚》、著名的《露台》将我从梦中唤醒,我从此背叛了瞌睡,开始远离了这个沉睡组织,当我的诗瘾越来越大,瞌睡也就越来越小了。为了讴歌瞌睡,我在《星期六下午》中写下它的意义——一个“投篮”的意义:早就睁开双眼了
  但仍然躺在床上
  突然想到去秋一场篮球赛
  成长不过是投篮而已瞌睡除了自由、真理、“投篮”外,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有“天堂”的意义,周海忠通过瞌睡达到了数学天堂,我通过瞌睡达到了诗歌天堂。同时它也是唐序失恋的天堂,我们集体逃学的天堂,李建华聪明的天堂,胡威外交官的天堂,刘学忠喜剧的天堂,瞌睡的天堂无所不在,从某种意义上说,瞌睡还是最好的读书天堂,瞌睡当然也可能指向“那个年轻睡者”的一次令人惊诧的*的瑕疵,一个美丽的呵欠的错误。
  我对一切集中的或自愿集中的学习形式天生抱有一种恶感,我曾在“知青”时代对每个夜晚两小时的政治学习和读报阳奉阴违地反抗过,我甚至公然真实地发起高烧或假借呕吐离开会场回去睡觉。而大学图书馆的学生阅览室座位紧张,大家排队蜂抢,唯恐进不了集体学习,我却从不顾盼。整个大学期间,我只去过唯一的一次,一个下午我试着去那里读书。书页的沙沙声,正襟危坐的学生,相互偷看的目光,探索的混乱气味;想象的摩擦与中断,无助的热烈及故意冷漠的表情令我感到不安。自我中心解散,儿童好动症涌现,托马斯·品钦的性与火箭潜在的跃跃欲试的危险,使我一页书、一个字也读不进去,我写下一首《恐惧》,成为我最好的读书心得献给了这个无罪的图书馆:那朵云没有暗示这危险
  不祥的安静
  一群淡黄的脸升起
  暗示走近了
  眼珠倾向触电
  ……
  身后有个什么东西
  想掐死谁
  甩掉性和火箭
  ……
  红色的纽带
  一根垂危的领带
  ……
  旁边没有其他人
  这时它会降临
  ……是的,“它”降临了,恐惧降临到了我的心中。一种古怪的、被捆绑的、被侵略的、被同化的恐惧敲打着我的心。直到1984年春节前夕我在欧阳江河处读到他的成名作《悬棺》时,我对其中一句大为惊叹:“人头骤若谣传”。多么可怕的情形啊,它使我想起早已死在我心中的学生阅览室,那“恐惧”、那漂浮的寂静的人头。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一、 读书与瞌睡(4)
我一如既往地认为任何教育形式都是规训式的,甚至含有法西斯的意味。一个人从小就被强迫接受教育,这是你无法选择的选择,就像你只能选择你的父母,只能选择你所使用的语言一样。教育的权力高高在上,挥着它残忍的霸主鞭,它将某种你并非愿意的意识形态、价值观、道德原则甚至法律条文抽进你的肉体。规范化、字典化、等级化、秩序化、理性化通通经过既定的教育形成一套你不用动脑筋、逆来顺受、好吃懒做的书写模式、表达模式和行为模式。
  教育究竟给了我们什么?教育需不需要革命?毛泽东早就说过:“教育要革命。”他先知般地看穿了教育的真面目、宣布了教育革命的意义。这一点至今仍令人痛定思痛、发人深省!也正因为这一点我认为逃学和瞌睡是对的,是最接近真理的革命武器,是最远离恐惧的欢乐颂!
  我一边瞌睡,一边继续我漫游式的“学习”。我认识的第一位广州社会活动家是李克坚(他曾在海南岛当过8年知青),我一想到他就想到他对我讲的一个十分离奇的故事。这故事说的是广东大军阀陈炯明的一件逸事:当他还是一个小官时,他太太曾对他说他今后定会发达,但不能离开她,一离开他就要倒霉,原因是她*左边有一颗黑痣,这痣会给他带去鸿运。陈炯明也不以为然,但后来的确发达了;当他发达到得意忘形的地步,真的离开了他太太时,他太太早年对他说的那番话却随之应验了。我所记得除了这可笑的故事之外,就是他的好身体、好脾气、好脑筋。
  大学二年级的时候,黄念祖突然一夜之间发胖了,身体比原来的他大了两倍,声音也变粗了,神态依然未变,雪白的手帕仍持在手中;发胖好像改变了他一些内在性格,他比以前显得大度,纤细消失了,更像一个文雅的青年富翁,而不像先前那种好激动的理想青年。
  就在他发胖的前夕,他让我认识了另一个牧师的儿子,华南师范大学政教系学生姚学正(他也曾在海南岛做过8年知青)。他靠快速说话的魔力和天生宿命论的感染力吸引了许多青年学生,我也沉醉于他口若悬河的才气和激情中。
  这又一位身体力行的社会活动家,另一所大学的逃学高手正在设法创办一份非官方的文学刊物,我备受其鼓舞。他告诉我已发现两个优秀人才,一个是广州美术学院学生杨小彦,他写的一篇小说《孤岛》在广州青年学生中私下流传,声名赫赫;另一个是一位青年钢琴“哲学家”袁小涛,他出语惊人、目空一切,特别以对理想说三道四而闻名(有一次《南方日报》不点名报道了他在电影院的“极端语言”行为),这个人读了很多书,70年代末就读过前苏联作家帕斯捷尔纳克的小说《日瓦戈医生》。
  “学习”还没有显得疲倦,它带着人与事的零零碎碎继续向前,一本无字之书在生活中吮吸着新鲜,并不讲究意义。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经受“一个青年艺术家的肖像”的肉体考验,长头发和墨镜是必要的配备,更可恨的是一条借来的黑色领带垂吊在胸前,我患了饱满的“左派幼稚病”?的确“艺术高于了现实”,我那“无限折腾”又空空荡荡的变形记丢掉书本、冲出学校、投身社会,“自由选择”的口号暂时替代了“*集中制”,但另一个集中制的怪圈——“协会”却等着我去钻。
  广州青年文学协会在1981年春天成立了。姚学正是协会会长,李克坚是副会长,黄念祖和我是走马观花的会员。
  在另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第二次大会上,我作为一名会员领到属于我的会员证,我看见我年轻的照片像另一个人在证件的左边向我微笑,而我脸的左边被小半个鲜红的图章所覆盖。姚学正的滔滔话语正刺激着听众,也刺激着我的神经末梢。我在忘我的兴奋中与唯一一张幽默的脸说话,他叫杨小彦。我们在法国小说家加缪身上找到共同的快乐,我也从他那里第一次听到吴少秋的名字和他著名的《十三行诗》。我震惊于一个诗人1980或1981年的形象塑造。“表达”的前夜,恰恰在春天,我听到了这样的声音:缆绳下抖动着海蓝的血管
  黎明滑过印第安人的海岸
  ……
  像一个英雄的微笑
  比一个英雄的眼睛还要孤单
  ……
  ——吴少秋《十三行诗》广州青年文学协会以工人的名义终于创办了一份自己的刊物《五月》,它发表了我不成熟的诗作,那是后来我离开广州回到重庆的事了。我并不因此而高兴,它们应该被遗忘而不是出现,我庆幸于很少有人能读到我那不该原谅的装模作样的痛苦,它已随着过去的结束而完美无缺地结束了。
  这个协会也是当时中国众多青年协会的一个缩影、一个怪胎,一个青春杂耍的临时剧团,它代表了一个时代不成熟的怀旧、恐惧和笼统的激情。80年代初,还是*时代的草创阶段,新秩序的思想模式和行为模式还没有最终建立和运行,真理仍习惯集体,不习惯个人,青年们只好把流于表面而困于内心的生活集中在一起来处理,集中消耗他们不得其所的精力——而其中大部分是从似曾相识的童年积压下来的漫长而痛苦的精力。这精力需要经过一个混乱的、无主题的群情高涨的过滤时期,“斗争情结”终得以稀释,凉快之后就会各奔东西。不出所料,1990年我重返广州时见到另一番情景:李克坚在广州经商,成了百万富翁,姚学正虽壮志未酬却当上了广州一间大学的系主任,黄念祖也弃文经商去了。而我,一个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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