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朝旧事-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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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恒到达边关,看着边关苦难的百姓,望着茫茫草原,刘恒唯一能做的只是大发感慨:“为什么我没有廉颇,李牧这样的将军呢,要是有,我还忧虑什么匈奴呢?”
听到刘恒的感慨,时任中郎署长的冯唐跳出来说道:“陛下就是有廉颇,李牧这样的将军,也不会用他们?”
冯唐此人非常耳熟,得益于唐代王勃写的《滕王阁序》中的名句‘冯唐易老,李广难封’。能出现在名篇中,虽说露脸的机会少,但也算一个人物。
冯唐的话让刘恒很生气,心想我发个感慨,你也得顶上一句!你以为你是谁?
刘恒碍于百官面前,只能把话吞回肚子里。
等人都散了,刘恒把冯唐单独召了进来问话,“为何在众人面前羞辱朕?”
换其他人听到这句问话准要尿裤子求饶了,但冯唐却面不改色答道:“鄙人不懂得忌讳!”
言外之意就是说别看你是皇上,老子怎么想就怎么说。
如果冯唐面前的不是刘恒,恐怕冯唐这辈子就完了,在皇帝面前敢这么说话,简直是找死。
刘恒却不然,他继续问道:“你怎知朕用不了廉颇,李牧?”
“陛下法太明,赏太轻,罚太重。比如云中太守魏尚斩敌首六级,陛下却听信他人片面之辞削了他的职位,把他关了起来,请问陛下就算得到廉颇,李牧,能用吗?”
刘恒听完,思考良久,长叹一声,对内史挥了挥手,下令将魏尚放出,官复原职。
冯唐告退后,刘恒的脑中久久盘旋着冯唐的犀利言语,抬眼望着关城外一望无际的山脉,再次轻叹一声,心想自己并非雄才大略之人,匈奴问题只能交给后辈们来解决了。
刘恒怀着深深的忧虑结束了边关的巡游,他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富国富民的工作中去了,虽然自己不喜欢刀兵,但刘恒很清楚,汉匈之间迟早要决一胜负。而他所能做的,就是尽量为这个时刻的到来积累国力。
文帝22年(前158年),常年边患终于演变成匈奴的大举进犯云中,上郡,离长安仅百里之遥。
匈奴的骤然出兵让汉廷极度紧张,刘恒派出三路大军拱卫长安,为了鼓舞士气,史无前例地亲自到军营里去劳军,劳军辛苦,不过这一趟跑下来,刘恒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依托的人。
他发现了周亚夫的将才。
周亚夫是细柳军营的主将,军纪严明,连刘恒进入军营都必须下马缓行。
刘恒很是高兴,谁说本朝无将,周亚夫是也!
匈奴入侵一个月后,老上单于突然病重,匈奴骑兵没有跟汉军正面交锋,便撤了回去。
刘恒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之后不久,刘恒便提升了周亚夫做中尉,掌管长乐宫的护卫。
文帝23年,夏夜,未央宫后殿一如往常般灯火通明,刘恒阅读完臣子的奏章,正欲起身,突然一阵奇怪的风将轩窗吹开,紧接着刘恒顿觉头晕目眩,一口鲜血竟喷薄而出,吐在简牍上。
在外面随侍的邓通见状神色大变,哭喊着:“皇上,皇上!”
当太医赶来的时候,刘恒在病榻上已经昏迷。太医把脉后,直向窦皇后与太子刘启摇头。窦皇后与刘启强忍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
可能是听到哭声,刘恒微微睁开双眼,向邓通摆了摆手,传丞相申屠嘉,廷尉张释之,还有,还有中尉周亚夫速来候见。
不一会儿,三位大臣急急忙忙赶来。先后进入刘恒寝殿,出来之时,三人均脸带泪痕,向窦皇后和太子点头致意,却都哽噎无话。
窦皇后与太子刘启随之被宣了进去。
见着皇后和太子,刘恒示意其他人都出去,刘恒硬是强挤出一丝微笑,让原本哀伤的气氛更添几分凝重,安慰他们母女道:“皇后,皇儿,朕…朕…要去见先皇了,朝中诸事都已安排妥当,你们尽可宽心…”窦皇后和刘启早已哭成泪人。
此时此刻,垂帘外又是一阵哭喊。
“儿呀,我的儿呀…”
原来薄老太后听闻刘恒病重,也不顾卧榻多年,在侍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来到未央宫,她撇开侍女,也顾不得母仪天下的威仪,径直掀开寝宫垂帘,边哭边喊,扑倒在刘恒身上。
刘恒见母亲前来,也想支撑起身子,奈何浑身无力,只能说道:“母后,儿不孝,惊扰了母后了…”
薄老太后悲泣地望着自己的爱子,握起刘恒的手,温柔地摩挲着,“儿啊,不要说这下话来吓母后,好生养病,娘亲自给你下厨做你最爱吃的玉羹莲藕汤。”
这一刻,薄老太后俨然如寻常人家,她的眼前只有自己的儿子,所以也顾不上皇家礼制,考校言语了,也唯有这样,才能章显母子亲情。
看着母亲的伤悲,刘恒的眼泪也止不住流了下来,“母后,不要难过,儿此生并无遗憾,遗憾的只是不能侍奉母后终老…”刘恒即而转头看着窦皇后跟刘启,缓缓说道: “皇后,启儿啊,朕若归天,要好好侍奉太后,若有差池,便是不孝!”
窦皇后与刘启抽泣着连连点头。
“皇后,朕不能,不能再陪你了,启儿就交…交给你了,朕走…走后,可从速让启儿继…继位,以防生变!”窦皇后抽泣着,摇头道:“陛下,陛下,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刘恒拉着母女俩的手,用最后一丝力气对刘启缓缓说道:“启儿啊,朕之丧事宜简,薄葬,诏书已转给,转给丞相,廷尉各执,各执一份。事若有急,当用周亚夫为太尉。匈奴边患,宜防不宜攻,勿耗民力…善待…善待邓通,张释之…”
说完,刘恒便永远的闭上了眼睛。一旁的薄后无法承受刘恒的离去,竟然昏死过去。需要说明的是,薄太后因为思子心切,一年之后,也溘然长逝。
病榻旁随之一阵嚎哭,匆匆而来的大臣们在殿外听到哭声,也齐齐跪地哭泣。
一代圣君终于走完了他的一生,他终于可以休息了。刘恒,庙号太宗,谥孝文皇帝,卒年四十有六。正如前面所说,文者,经天纬地曰文,道德博厚曰文,愍人惠礼曰文,不耻下问曰文,慈惠爱民曰文。
刘恒,无愧于此。
第80章:急躁的刘启
波澜不惊地,刘启接过了父亲刘恒留下的皇冠。
刘恒临死前为了刘启的顺利登位做了巧妙的安排,他把条侯周亚夫直接提拔为车骑将军。车骑将军在军队系统里的地位仅次于大将军与骠骑将军,关键在于,车骑将军统帅着行动迅速,战力强悍的骑兵战车部队,而且,它肩负着守卫宫门的职责。
刘恒的目的不言自明,谁敢阻挠刘启接班,谁就得先过周亚夫这一关,而要过周亚夫这一关,刘恒相信这样的人还没有生出来!
刘恒在提拔周亚夫的同时,将跟随自己二十多年的郎中令张武调了出去,空出了宫廷守卫长官的职位,坦白来说,刘恒并非不信任张武,但是郎中令这个职位太重要了,内守宫廷,外制诸将,用谁都不如儿子用自己人放心!
刘启自然十分清楚父亲的苦心,但在他看来,父亲一直低估了他的能耐,他当了二十三年的太子,这些年国事政事哪一件他不是打理的井井有条,天下迟早是他的天下,谁敢来抢!
三个月守孝刚过,刘启就做了件刘恒不想看到的事情。
太中大夫邓通实在让刘启犯恶心。
虽说邓通对他毕恭毕敬,可刘启一见到邓通,就想起他为老爹口吸背上的脓疮的一幕。那时候,刘恒被邓通的忠心感动,便突发感慨道:“天下谁能比邓通更爱朕呢?”
邓通本想拍点马屁,却不想拍到马腿上了。邓通则答道:“有啊,是太子!”文皇帝反问道:“是吗,太子会为朕口吸毒疮吗?”为了证明邓通所说,刘恒便找来儿子,要他给自己吸背上的毒疮。
刘启听到这个皇命,当时就惊讶地愣住了,虽则也是父子,但太子也算有身份的人,这种脏活怎能他来干。难道父皇疯了吗?
刘启脸憋得通红趴在地上硬是下不了口。刘恒被病痛折磨,心情抑郁,容易发火,便冲着儿子一顿斥责。
后来,刘启得知这是邓通捅得篓子,便决定有朝一日活剥了此人。
刘启下了道诏书给邓通,大概意思是你老了,可以退休了。
邓通是个长得帅的粗人,他四肢发达,却有头脑简单,除了摸鱼划船打猎之外,做官的本事一点没有。要不是刘恒罩着他,早就被眼红的人给弄死了。
所以,拿到刘启的免职诏书,邓通并没有看出其中的门路,要是稍有点常识,肯定会卷起铺盖带着老婆孩子,从哪来滚回哪里去。但邓通却不这么认为,他以为这是新天子念着他几十年服侍先皇的苦劳,希望他好好调养休息。于是乎,邓通赶忙向刘启表示自己身体很好,不需要休息。
刘启说不行,你必须得休息。
邓通看着刘启凌厉的目光一时慌了神,马上仆伏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嘴里不停叨念着先皇先皇。
刘启性子本就带点急躁,见邓通动不动就抬出先帝,而且一阵光火。他立起身子,奏折在几案上“啪”的一声。邓通却仿佛中了邪般,继续磕头如捣蒜,以他的智商,能想到的办法除了一哭二闹三搬出先帝,是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这时,只听刘启大声喝道:“卫士,把他给朕拖到大牢里,移交廷尉府审讯!”
邓通很快就被拖出了后殿。
刘启看着邓通的丑态,心中恼火,“这样的人怎能在朕的庙堂之上?父皇啊父皇,儿实不得已而为之,请您不要怪儿了!”
廷尉张释子见着宫中甲士把邓通扭送过来,便有一阵不祥的预感,联想起当初将太子跟梁王拦在宫门外,便不由得一阵颤栗。
张释之问宫廷内侍道,“何罪?”
内侍答:“老奴不知,廷尉明断即可!”
说完后便转身离去,张释之一头雾水,转身来问邓通,邓通对着张释之一个劲地喊冤,张释之见着他厌烦,未发一言就叫人把他押往大牢里了。
“看来皇帝要动手了,邓通再怎么说也是先帝临终要保的人!”张释之突然心烦意乱。
这时候,新任内史晁错抬头挺胸地就到了廷尉府。说起晁错,在朝廷早已小有名气,文帝时被举为孝廉,因文才出众受文帝赏识,后来调任太子舍人,博士,太子家令,成了刘启的启蒙老师,现如今,太子成了皇帝,晁错便成为刘启最为倚重的大臣,在刘启立足未稳之时,晁错暂任内史,每天陪侍刘启身旁,可以预见,晁错会在不久的未来成为朝中又一权臣。
这么一个红的发烫的人物,张释之自然不敢怠慢。
晁错也不多话,径直掏出刘启谕旨,宣道:“张廷尉接旨!”
按汉律,像非正式的谕旨大臣是无需下拜跪迎的,但张释之现在摸不透新皇帝,便一违平常,应声下拜。
晁错见状眉头挑动了下,心中不觉底气来了,想当初见到廷尉大人,他晁错礼敬有加,没想到今日却反了过来。
时也,势也。
“着廷尉府严查邓通贪赃枉法之罪状!”晁错高声宣道。
张释之恭敬地接下谕旨,晁错也不跟他多说话,便转身上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