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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国内外名家精品文集-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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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又在心头作奇热了。“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不过是两个老头儿对唱个肥喏罢了,尚且肉麻到如此。何况所逢的是佳丽,更当冷清清的时节呢。

    昔日的靓汝,今朝偏换了缟素衣裳;昔日的憨笑丰肌,今朝又何其掩抑消瘦,若有所思呢?可见时光是不曾饶过谁的,可见芳华水逝是终究没有例外的,可见“如何对摇落,况乃久风尘”这种哀感是万古不易磨灭的。幸而凭着翦翦秋水的一双眸子,乍迎乍送,欲敛未回,如珠走盘,如星丽天,以证她的芳年虽已在路上,沿然逡巡着呢。这是当年她留给我的惟一的眩惑哟!

    她来在我先,搀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婢坐在前列。我远远的在后排椅上坐了。不知她看见我没有,我只引领凝视着。

    当乐声的乍歇,她已翩然而举,宛转而歌了。一时笑语的喧哗顿归于全寂,惟闻沉着悲凉的调子,进落自丹唇皓齿间,屡掷屡起,百折千回的绵延着。我屏息而听,觉得脸膈里的泥土气,渐渐跟着缥缈的音声袅荡为薄烟,为轻云了。心中既洞然无物,几忘了自己坐在那里,更不知坐得有多么久。不知怎的瞿然一惊,早已到了曲终人杳的时分;看见她扶着雏婢,傍着圃的西墙缓缓归去。

    我也惘惘然走了罢!信步行去,出圃的东门,到了轿厅前,其时暂歇的秋雨,由萧疏而紧密,渐潺地倾注于承檐外,且泛滥于厅的门道间的院落里。雨丝穿落石隙,花花的作小圆的漩涡,那积潦之深可见了。

    在此还邀得一瞬的逢迎,真是临歧的惠思啊。我看她似乎不便径跨过这积水的大院,问她要借油屐去吗。她点点头,笑了笑。我返身东行,向相荫书舍里,匆匆的取了一双屐,一把油纸伞。再回到厅前,她已远在大门外(想已等得不耐烦)。我想追及她。

    惟见三五乘已下油碧帷的车子,素衣玄鬓的背影依依地隐没了。轮毂们老是溜溜的想打磨陀,又何其匆忙而讨厌呢。——我毕竟追及她。

    左手搴着车帷,右手紧握她的手,幽抑地并坚决地说:“又要再见啦!”以下的话语被暗滋的泪给哽咽住了。泪何以不浪浪然流呢?想它又被什么给挡回去了。只有一味的凄黯,迎着秋风,冒着秋雨,十分的健在。

    冰雪聪明的,每以苦笑掩她的悲恻。她垂着眼,嗫嚅着:“何必如此呢,以后还可以相见的。”我明知道她当我小孩子般看,调哄我呢;但是我不禁要重重的吻她的素手。

    车骨碌,格辚辚的转动了,我目送她的渐远。

    才过了几家门面,有一辆车打回头,其余的也都站住。又发生什么意外呢?我等着。

    “您要的密渍木瓜,明儿我们那边人不得空,您派人来取罢。”一个从者扳着车帷这样说。

    “这样办也好。你们门牌几号?”

    他掏出一张黯旧的名片,我瞟了一眼,是“□街五十一号康□□铺”。以外忘了,且全忘了。

    无厌无疲的夜雨在窗外枯桐的枝叶上又潇潇了。高楼的枕上有人乍反侧着,重衾薄如一张纸。



………【第六十三章 无情的多情和多情的无情】………

    梁遇春

    情人们常常觉得他俩的恋爱是空前绝后的壮举,跟一切芸芸众生的男欢女爱绝不相同。这恐怕也只是恋爱这场黄金好梦里面的幻影罢。其实通常情侣正同博士论文一样地平淡无奇。为着要得博士而写的论文同为着要结婚而发生的恋爱大概是一样没有内容罢。通常的恋爱约略可以分做两类:无情的多情和多情的无情。

    一双情侣见面时就倾吐出无限缠绵的话,接吻了无数万次,欢喜得淌下眼泪,分手时依依难舍,回家后不停地吟咏过去的欣欢——这是正打得火热的时候。后来时过境迁,两人不得不含着满泡眼泪离散了,彼此各自有个世界,旧的印象逐渐模糊了,新的引诱却不断地现在当前。经过了一段若即若离的时期,终于跟另一爱人又演出旧戏了。此后也许会重演好几次。或者两人始终保持当初恋爱的形式,彼此的情却都显出离心力,向外发展,暗把种种盛意搁在另一个人身上了。这般人好像天天都在爱的旋涡里,却没有弄清真是爱那一个人,他们外表上是多情,处处花草颠连,实在是无情,心里总只是微温的。他们寻找的是自己的享乐,以“自己”为中心,不知不觉间做出许多残酷的事,甚至于后来还去赏鉴一手包办的悲剧,玩弄那种微酸的凄凉情调,拿所谓痛心的事情来解闷消愁。天下有许多的眼泪流下来时有种*,这般人却顶喜欢尝这个精美的甜味。他们爱上了爱情,为爱情而恋爱,所以一切都可以牺牲,只求始终能尝到爱的滋味而已。他们是拿打牌的精神踱进情场,“玩玩罢”是他们的信条。他们有时也假装诚恳,那无非因为可以更玩得有趣些。他们有时甚至于自己也糊涂了,以为真是以全生命来恋爱,其实他们的下意识是了然的。他们好比上场演戏,虽然兴高采烈时忘了自己,居然觉得真是所扮的角色了,可是心中明知台后有个可以洗去脂粉、脱下戏衫的化妆室。他们拿人生最可贵的东西:爱情来玩弄,跟人生开玩笑,真是聪明得近乎大傻子了。这般人我们无以名之,名之为无情的多情人,也就是洋鬼子所谓Sentimental了。

    上面这种情侣可以说是走一程花草缤纷的大路,另一种情侣却是探求奇怪瑰丽的胜境,不辞跋涉崎岖长途,沿着悬岩峭壁屏息而行,总是不懈本志,从无限苦辛里得到更纯净的快乐。他们常拿难题来试彼此的挚情,他们有时现出冷酷的颜色。他们觉得心心既相印了,又何必弄出许多虚文呢?他们心里的热情把他们的思想毫发毕露地照出,他们的感情强烈得清晰有如理智。天下抱定了成仁取义的决心的人干事时总是分寸不乱,行若无事的,这般情人也是神情清爽,绝不慌张的,他们始终是朝一个方向走去,永久抱着同一的深情,他们的目标既是如皎日之高悬,像大山一样稳固,他们的步伐怎么会乱呢?他们已从默然相对无言里深深了解彼此的心曲,他们哪里用得着绝不能明白传达我们意思的言语呢?他们已经各自在心里矢誓,当然不作无谓的殷勤话儿了。他们把整个人生搁在爱情里,爱存则存,爱亡则亡,他们怎么会拿爱情做人生的装饰品呢?他们自己变为爱情的化身,绝不能再分身跳出圈外来玩味爱情。聪明乖巧的人们也许会嘲笑他们态度太严重了,几十个夏冬急水般的流年何必如是死板板地过去呢;但是他们觉得爱情比人生还重要,可以情死,绝不可为着贪生而断情。他们注全力于精神,所以忽于形迹,所以好似无情,其实深情,真是所谓“多情却似总无情”。我们把这类恋爱叫做多情的无情,也就是洋鬼子所谓Passionate了。

    但是多情的无情有时渐渐化做无情的无情了。这种人起先因为全借心中白热的情绪,忽略外表,有时却因为外面惯于冷淡,心里也不知不觉地淡然了。人本来是弱者,专靠自己心中的魄力,不知道自己魄力的脆弱,就常因太自信了而反坍台,好比那深信具有坐怀不乱这副本领的人,随便冒险,深人女性的阵里,结果常是冷不防地陷落了。拿宗教来做比喻罢。宗教总是有许多仪式,但是有一般人觉得我们既然虔信不已,又何必这许多无谓的虚文缛节呢,于是就将这道传统的玩意儿一笔勾销,但是精神老是依着自己,外面无所附着,有时就有支持不起之势,信心因此慢慢衰颓了。天下许多无谓的东西所以值得保存。就因为它是无谓的,可以做个表现各种情绪的工具。老是扯成满月形的弦不久会断了,必定有弛张的时候。睁着眼睛望太阳反见不到太阳,眼睛倒弄晕眩了,必定斜着看才行。老子所谓“无”之为用,也就是在这类地方。

    拿无情的多情来细味一下罢。乔治·桑(GeeSand)在她的小说里曾经隐约地替自己辩护道:“我从来绝没有同时爱着两个人。我绝没有,甚至于在思想里。属于两个人,无论在什么时候。这自然是指当我的情热继续着。当我不再爱一个男人的时候,我并没有骗他。我同他完全绝交了。不错,我也曾设誓,在我狂热时候,永远爱他;我设誓时也是极诚意的。每次我恋爱,总是这么热烈地,完全地,我相信那是我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真恋爱。”乔治·桑的爱人多极了,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但是我们不能说她不诚恳。乔治·桑是个伟大的爱人,几千年来像她这样的人不过几个,自然不能当做常例看,但是通常牵情的人们的确有他可爱的地方。他们是最含有诗意的人们,至少他们天天总弄得欢欣地过日子。假使他们没有制造出事实的悲剧,大家都了然这种飞鸿踏雪泥式的恋爱,将人生渲染上一层生气**、清醒活泼的恋爱情调,情人们永久是像朋友那样可分可合,不拿契约来束缚水银般转动自如的爱情,不处在委曲求全的地位,那么整个世界会青春得多了。唯美派说从一而终的人们是出于感觉迟钝,这句话像唯美派其他的话一样,也有相当的道理。许多情侣多半是始于恋爱,而终于莫明其妙地妥协。他们忠于彼此的婚后生活并不是出于他们恋爱的真挚*,却是因为恋爱这个念头已经根本枯萎了。法朗士说过:“当一个人恋爱的日子已经结束,这个人大可不必活在世上。”高尔基也说:“若使没有一个人热烈地爱你。你为什么还活在世上呢?”然而许多应该早下野,退出世界舞台的人却总是恋栈,情愿无聊赖地多过几年那总有一天结束的生活,却不肯急流勇退,平安地躺在地下,免得世上多一个麻木的人。“生的意志”(Willtolive)使人世变成个血肉模糊的战场。它又使人世这么阴森森地见不到阳光。在悲剧里,一个人失败了,死了,他就立刻退场,但是在这幕大悲剧里许多虽生犹死的人们却老占着场面,挡住少女的笑涡。许多夫妇过一种死水般的生活,他们意志消沉得不想再走上恋爱舞场,这种的忠实有什么可赞美呢?他们简直是冷冰的,连微温情调都没有了。而所谓Passionate的人们一失足,就掉进这个陷阱了。爱情的火是跳动的,需要新的燃料,否则很容易被人世的冷风一下子吹熄了。中国文学里的情人多半是属于第一类的,说得肉麻点,可以叫做卿卿我我式的爱情,外国文学里的情人多半是属于第二类的,可以叫做生生死死的爱情,这当有许多例外,中国有尾生这类痴情的人,外国有屠格涅夫、拜伦等描写的玩弄爱情滋味的人。



………【第六十四章 三段故事】………

    长虹

    头

    来的大概是一个人,只是头太长,身体太短,人是不应该这样的。这使我讨厌。

    走近了。头越长了起来,长到失了头的形式,像杵立的在臼上。

    “你是什么东西?”我问着杵问,我太恭维它了。

    “我是——”杵回答。以下的声音,我没有能够听出。但我已意想到,它是在说它是人,我讨厌我的意想。

    “我是什么东西,我是杵吗?”我反问着自己,我失笑了。

    “头是不应该这样的,假如你是——”我对杵说,像要以人的资格给它一个辨证。

    杵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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