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花(新版花木兰)中-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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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啦。”她蹲在地上给哈雷仔细擦着耳朵,对着他也并不多礼。
哈雷却充满期待地盯着李亮,他莞尔,自身上掏出肉脯来,拍拍它的宽脑门,递给它吃。
木兰只是笑,在它近日来趋厚的臀上敲了一记,“你的狼王威仪何在?都就着肉脯吃啦?有吃性没狼性的小雷!”
远处隐隐传来击筑伴歌声,高亢悲壮,原为古来燕赵之地所独有。聆听细辨,竟是建安名句,“高树多悲风,海水扬其波。利剑不在掌,结友何须多……” 木兰听它慷慨遒劲,极是欣赏向往,又看向李亮,觉得很是应景,笑道,“利剑不在掌,结友何须多!”
他身子一震,望入她笑吟吟的眼中,竟俱是坦然,心下晦涩,开口却是一句,“秋分过后,大军即要开拔,你……”
她叹口气,想起皇帝这次异常坚决,不肯放她去打前阵。对那日的事……却也不再提起,讳莫如深,让人摸不清他在想些什么。“我奉命扈驾,不能与你并肩御敌了。” 忆起攻打高车时,他们日夜行军,任沧桑换了,并辔数寒星,何等惬意,如今却只有他率军去敌南虏,留她在后,对着一个深不可测的他,缚手缚脚的憋闷。
他沉默良久,方道,“陛下若知晓此事,断不会放手。”
她乌沉沉的眸子转过他面上,却扭过头去看着那舒展的荷盖,盈盈其绿,却如何也比不过那碧水去,叹一声“冉冉老将至,何时返故乡”,前日才从崔公那里听来,今天却正抒胸臆。目光越过那存有百余年的芙蓉池,看向一望无垠的朗朗晴空,还望故乡,郁何垒垒……她的故乡,未来的归宿,是在今朝美丽的丘花宋村,抑或是数千年后的现代世界,而不管怎样,总不会是那富丽堂皇的魏宫,九转曲折的宫苑中。
(三十三)
十月,北魏大军渡过黄河,展开全面反攻。
皇帝升帐点兵,遣军三路,于西线命奚斤、娥清率军五万指向金墉、潼关,刚经历了北方战火洗礼的安颉、古弼则率旧部主攻洛阳、虎牢。中路由李亮率部直击重镇滑台,自己则亲率大军出东路征伐。
十一月,魏军连克金墉、洛阳、虎牢诸镇,继指向潼关和础x。
次年正月,文帝增派数十万攻魏大军,由大元帅檀道济统领,自淮水入泗水,过彭城,向清水以北的平原逼近。
其时西线大军势如破竹,两路会合后齐攻潼关,已是胜券在握。中路却因滑台驻有强兵,又有悍将段宏镇守,久攻不下。李亮留下三万兵马与其对峙,转克济南、湖陆,和守军南北相应,遂成合围之势。
木兰随皇帝连克须昌等诸镇后进入清河平原,与檀道济所率数十万刘宋大军正面遭遇。
是日刚过完小年,北风凛冽,卷地而起,将那雪霰子吹在人脸上,打得生疼,又凉入骨里。皇帝在帐中召集众人计议抗敌,诸将献计献策,只木兰始终不发一言。
那檀道济乃宋武帝刘裕麾下一员虎将,义熙十二年北伐时曾为开路先锋,战功赫赫,被誉为南军“传奇”,堪与北军“战神”李崇相比。后历任征虏、镇北将军,丹阳尹,南兖州刺史,镇守广陵(今江苏扬州),监淮南诸军。
李亮曾在信中嘱她多提防檀道济与臧质两员大将,看来此二人的分量不轻。如今臧质被文帝留在淮水一带巩固后防,而檀道济率师往救滑台,拔寿张后乘胜北进,半月间与魏交战三十余次,宋军多捷而大振军威,此时已进抵历城(今山东济南)。若再不能阻其进军,势必要令专攻滑台的李亮部腹背受敌,功亏一篑。
皇帝所率军队不到十万,远远少于对方。而清河平原地势开阔,若开战便只有硬拼,难于充分发挥骑兵的迂回机动与突击冲杀,更不利于人数上处于劣势的己方。可若依照常山王拓跋素所说,避开宋军主力,绕而与西线大军形成包围圈,回师再剿,势将有损中路兵力,更进一步可能会失去唾手可得的滑台。那白马城(即滑台)处南北要道,历来乃兵家必争之地,断不可再失,是以此计实乃下下策。众将各陈己见,却无非是些巧谋变策,脱不了那几本兵书的圈圈去。
她受过现代战争理论的熏陶,作战中并不倚重冷兵器时代频繁使用的诈术。虽然古今皆推崇备至的兵家圣典《孙子兵法》中说,兵不厌诈,但她相信,真正的军队凭借的是勇敢、实力,而不靠诈术。更何况他们所要面对的是檀道济,南军的“传奇”,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花将军,你怎么看?”那双美丽的灰色眸子扫过她面上,声音仍是淡淡。
“迎面直击,挫其锋芒。”她简单地答,不顾帐内拓跋素等明显的抽气声。
皇帝凝望她,眼中有转瞬即逝的精光一现,唇角的微微笑意显露了他的赞同,却道,“怎讲?”
她心中微叹,却不得不答,“兵贵精而不贵多,贵胜而不贵久。如今我军人数虽远少于对方,却是训练有素的王师,从战斗素质上来讲远胜于檀道济麾下刚刚征集来的新兵。即便他除却将才外还有练兵之能,短时间内将军队有效组织起来,所率兵团尽皆精兵,但宋军为救滑台,长距离行军至此,正如兵书上所讲‘卷甲而趋,日夜不处,倍道兼行,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将军。劲者先,疲者后,其法十一而至。’他人马疲敝,虽至却弗能战。而我军出黄河不久,以逸待劳,必可大破宋军。”
待她说完,帐中只是一片寂静,半晌拓跋素等才搓掌顿足,“将军妙计,妙计!不愧是中军的平头儿!”
皇帝微微一笑,走至案边展开了舆图。众人便跟过去,却看图上红黑纵横,各代表两军的阵前对峙,进退厮杀,与木兰所说竟一无二致,不禁佩服,“陛下英明,原早有此打算!”
她心中一动,抬眼向皇帝望去,与那双灰泓对了个正着,还来不及闪躲,已见他俯下头去,手指向红军的右翼,“王兄,你……”当下与众将细细布置起来,对她,亦无特别关注。
木兰刚提起的半口气,便又悄悄地收回去。只觉对这位年轻君主,虽半年来朝夕随侍在侧,却越发摸不透他的心思了。
她一路跟着他打过黄河来,并不如想象中的远离前线。每逢战事,皇帝必亲临对阵,身犯矢石犹不顾,左右死伤相继,仍神色自若,由不得众将士不敬畏咸服,更大振军心,个个奋勇争先,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宗室亲王如拓跋素等屡次进谏其不可以身犯险,更于千里之外请来窦保太后的亲笔懿旨,仍不能劝服皇帝。他等无奈,只得追随左右,效法其身先士卒,杀敌时亦更带了三分勇猛。
克须昌时皇帝那匹桃花狮子骢被流箭射中,他失了坐骑,却处变不惊,仗剑御敌,竟挡者披靡。宋军已呈败势,偏有员悍将不畏魏军骁勇,带一群死士向他扑来。出其不意中,皇帝身边的亲兵竟被对方用计冲开,他一人沉着以对,剑锋到处,血雾弥漫,将战袍染得看不出本来颜色。忽右后肩一辣,皇帝闷哼一声,竟用伤臂反手运剑刺向那偷袭者,该人应声而倒。这时只听“铿”的一声,左方有人架开了那员刘宋悍将临死前的全力一击,更上前几步,护住他的后心,“陛下!”她看那伤处血如泉涌,忍不住担忧。那双灰眸却只看向宋军溃逃的东方,隐约闪过一丝利芒,拉过一匹战马,纵身跃上率众追敌。她无法,只得促疾风紧紧跟上。
追至连山脚下,恰遇敌军伏兵,又是一场苦战。这一役,直从黄昏杀到了繁星满天,他始终坐于马上,指挥若定,恍如无伤。待得战局稍定,才转头看向她,语声淡然,“将军,别的就交给你了。”那一丝掩不住的疲惫,只有她等常在君侧的人才听得出来。凝神细看下,乍然一惊,那袭用以遮盖伤口的玄色披风已被鲜血浸湿,贴服在战甲上。
可他的话就是皇命,加上那目光中不同于皇命的隐隐求恳……她望着那双美丽的灰眸,情知自己无法拒绝,只得接令而去。
晚间去皇帐觐见,才看到随军太医、药童若干名簇在皇帝榻前,个个面如土色。想来皇帝素不信医石,照例是不合作的。宗爰苦着脸作把门虎,见是她才没有轰出帐去,反而如释重负地吁口气,“将军,您可来了!”遂引她近前。
皇帝摒退了左右,只留她一人在帐内。他斜倚着锦垫,因失血过多脸色略显苍白,那灰眸中贯有的犀利却不因此稍减,听完她的汇报后只是道,“如此甚好。传令下去,犒赏三军将士,抚慰死伤,擢拔有功之士。凡得敌军战车十乘以上,赏其先得者,更其旌旗,车杂而乘之。余者类同。”说到这里轻咳几声,蹙眉续道,“还有,便在此地休养五天,小寒后即开拔。”
她垂目静立着,半晌听皇帝再没有动静,大着胆子抬头却见他已阖上了眼,便欲悄悄撤足而去,却听得那榻上的人儿又道,“前方……有什么动静?”指她一手训练并秘密派出的“夜鹰”,专门刺探敌军情报的谍卫。
她心中暗叹,拓跋焘,任什么事也瞒不了他,“檀道济率大军已渡泗水,向北逼近。”本待他伤势稍稳再禀报,孰知他竟料敌如神,亦对她了如指掌。
他闭着眼,瞧不出颜色有任何变化,却不知是身为帝王的必备还是其天生的内敛……蓦地蹙眉,令她大惊而趋前探其额,“陛下!”又头痛了吗?她太明白,哪怕是强敌骤临也不会令他皱一下眉毛。
她的掌心按在他头顶,那一股温暖缓缓导入,令其痛楚稍减。他咽下喉间的一声呻吟,眉峰稍展,放心地睡去。
花平,明知他不是她……可有他在身边,总令他莫名心安。
他素来不喜儿女情长,也无暇去多想,只觉留他在身边,再正确不过。
(三十四)
二月初二,“春龙节”这天,北魏大军与刘宋的主力部队在清河平原上列阵对峙,战事一触即发。
说也奇怪,连日来阴霾的天空一改往日的灰蒙蒙,晴朗得恍若最初开天辟地的纯净。朝阳自山尖尖上跃出,金色的阳光普照大地,耀得两方大军的兵器铠甲熠熠生辉,那闪烁的点点精芒,隐约刺痛人的双眼。
木兰坐于马上,眼睫一瞬不眨,盯着敌军那杆玄色将旗,铁钩银划的一个“檀”字,这乱世中的“传奇”……并不使她感到畏惧,反而有种棋逢对手的期待和欣喜。
她的右前方是皇帝拓跋焘。此战甚为凶险,他伤势未愈,本不宜出征。但皇帝不顾大家的劝阻,执意披挂上阵。常山王拓跋素无法,只得暗中叮嘱木兰,务必要保得皇帝周全。她自是接命,心中却知这是项苦差。平日沉静难测的皇帝,到了战场上便恍若换了个人般,势如猛虎,威比神将,叫人拦犹不及。她护他周全……也要他合作才好。
刘宋军队的人数约为魏军一倍有余,且由大将檀道济挂帅,委实不可小觑。可年轻的皇帝却胸有成竹,信心百倍的样子。他的五花狮子骢在须昌失了,正骑在古弼平夏时所献的一匹花斑紫骝上,绛色战袍上绣着五爪金龙,右耳一串蛋白耀石光彩流转,便如真龙天子般神威赫赫,震颤人的心弦。不要说魏军将士见了军心大振,就连那敌营的刘宋兵士,也不免为其光彩所惑,暗地里思忖,这……便是他们要讨伐的“北方夷狄”?比之“华夏正统”的文帝,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