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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杀伐曲-第60部分

小说: 杀伐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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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脸应该搭配喜洋洋傻呆呆的笑,越灿烂越讨喜。
  但他现在实在笑不出来,微微皱着那张讨喜的脸,心情沉重地走进船舱。
  门口守着一个除魔师叫了一声,“副部。”
  “嗯,守着。”他心不在焉地道。
  豪华游轮的圆圈沙发上,或坐或立了四五个人,都是一身破败血迹,面容疲惫。一个面相清秀冷峻的青年远离众人,单独盘腿坐在一旁的躺椅上,闭着目一动不动,右手紧握着一柄小臂粗长、两头皆有杵刃的金质降魔杵。
  谷梁米走到那青年身边蹲下,将沾过水的冰冷手掌搓了搓,搓热了才覆上对方的手背,道,“好些了么?”
  那青年闭目静默,看似睡着,此时却突然微微睁了睁眼,声音清冷,有些疲惫地道,“还撑得住。外面怎样?”
  “许多搜查兵,有一个奇怪的结界覆盖了整座高白岛。”
  戎子眼皮撩得高了一些,皱眉道,“整座岛?”
  “嗯,整座岛,船绕了一圈,那结界毫无破绽。”
  戎子闭了眼,深吸了一口气,良久才冷声道,“……别硬闯,等其他区增援。”
  “是。”谷梁米应了一声,看他脸色苍白,忍不住将他的手揣进怀里暖了暖,嘴上道,“你再睡会儿吧,别烦外面的事,有我在。”
  戎子闭着眼,声音淡然,“就是你才不放心。”
  “……”
  戎子睁了眼,见人高马大的对方皱着一张包子脸、满眼是委屈,不禁好笑地揪住那水滑滑的面皮扯了一扯,“行了。”
  下属们就在旁边不远,摆这么个脸给谁看,这么大个人了。
  知道他们在你还这么损我,谷梁米就差没夹只尾巴耷拉两只耳朵。
  两人旁若无人眉目传情。“副部!”沙发旁有个穿了一身红、个子娇小的女生道,“爆头好像醒了。”
  谷梁米急忙起身走过去,戎子看似并不关心地再次合眼歇息。
  爆头迷蒙涣散的目光朝着天花板,突然间就被谷梁米神情紧张的脸遮住了视线,“爆头?”
  爆头的视线缓缓转向他,在他脸上定了定,疲惫地闭了一下眼,有些不太相信地,沙哑着声音道,“……谷梁?”
  接着便激烈地咳了起来。
  谷梁米连忙扶着他侧过身,让他蜷起来咳得舒服些,又捂了块毛巾在他嘴上逼他吐出残血,免得呛住气管。
  爆头接连呕了几口积血出来,神智终于清醒了些,哑着声继续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是……咳咳……”
  “我们追踪魔人头领而来。丧尸已经蔓延到附近几个城市,陆路交通被封锁了,我们就走水路来的。昨天刚到海城,我一路都在与你发通信,你没回应,”谷梁米道,“到了之后我们才发现,这座城的大气里似乎有灵力波动干扰通信。”
  “幸好看到了惊雷阵,否则不知怎么才能找到你们。”谷梁米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到的时候只见到你和随便倒在地上,周围都是魔人尸体。”
  惊雷阵?
  爆头微皱了眉,只觉得头脑晕眩,什么都想不起来。
  之前发生了什么?他不记得什么惊雷阵。只记得……五号!
  他只记得五号那个贱人。只记得五号突然倒戈,伤了随便,杀了季逸林,拧断了他的手臂。只记得五号笑着跟他说,我爱他,所以他该死,你该庆幸我爱的不是你。只记得五号说谢谢你帮我瞒住随便,你真像一条听话的狗。他当时又疼痛又愤怒,眼前越来越模糊,后来就失去了意识……
  是了,五号杀了季逸林,随便发了疯,想必是不要命地再次发动了惊雷阵。
  那是耗灵耗血折损寿命的咒术啊!
  他一阵心揪,再次激烈呛咳起来,气都喘不过,却挣扎着问,“咳咳……咳……随便他……”
  “他还没醒,”谷梁米道,“你放心,他没事,只是灵力虚脱。”
  “咳……可是他的伤!”爆头挣扎着要下床,他犹记得随便大吼着拔出胸口长剑。那剑穿胸而过,又被倒着□!
  “他的伤没什么大碍,”谷梁米却按住他道,“反倒是你,全身上下就没一处好地方!肋骨断掉差一点就□肺里了知道么?!快别动了,躺回去……呃!”
  他被挣扎的爆头打到眼睛,闷哼了声捂着脸蹲下去。爆头一愣停了动作。
  他吃力地将自己完好的右臂举到眼前,抓握活动了一下被包成木乃伊的手指。
  虽然吃力酸痛,但仍能活动。
  可他明明记得五号踏着他的胸口,狠重地折断了它!
  “我的手……”
  “你的左手断了,”揉着眼睛的谷梁米嘶着气道,“正固定着,别乱动!这只?右手没事!只是肩上脱臼,趁你晕着给你拆回去了。”
  只是脱臼?
  那样狠重的神情与动作,那样狰狞的骨节错落声响,只是脱臼??
  爆头一时难以置信呆在那里,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
  那王八蛋为什么手下留情?他明明捅了随便一剑,还杀了季逸林!
  爆头觉得自己对五号犯了足够多次的贱,再多贱一次他就把自己脑袋吃下去,他绝对不会往那贱人对他情有独钟单独放水这个方向去想。
  一定是有别的原因,为什么……
  他又吃力挣扎起来,半个身子翻下沙发,长腿刚一着地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大山一般往旁边轰然倒塌,他那么虎背熊腰的大个子,谷梁米一个人差点架不住他,扶着他跌跌撞撞走了几步带到随便那边。
  随便面色青白地在那里躺着,上身□,胸口缠绕着绷带。
  “咳……他的伤,咳咳……有把剑穿了过去……”爆头喘息着道。
  “胸口是有伤,”谷梁米安慰道,“但伤口不深,而且伤他的武器极其薄细。我还在想是什么武器,原来是剑?什么剑?”
  “咳,咳……是影系的剑……”爆头答道,突然顿住。
  影剑剑刃无形,由幻影化成,薄如蝉翼,可长可短,全凭操纵者意识。
  难道说五号故意将剑……
  可是为什么?
  他正在头脑混乱之际,突然随便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接着赫然睁眼,仿佛遭了噩梦般猛地弹坐了起来!
  随便双手抱着头,激烈地喘着气,面上神情惊惧又虚弱。良久,才缓缓地偏头看向周围。
  见他醒了,爆头惊喜地迎着他有些微涣散木然的目光,刚要唤他,突然眼前一黑。
  虎虎的一拳迎面而来,直把爆头整个人直接向后砸到地上!
  随便随即豹子一般冲了上来,跪倒在地摁住爆头头脸,碰地又是一拳!
  高挺鼻梁下当即迸出血里,爆头脸被打得歪折一边,哇地呕出一口血。他回头虚弱地看着随便,却半点躲闪反抗也无。
  周围人都给惊呆了,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
  随便瞪着眼睛双目赤红,完全失了神智一般,揪住爆头的头发又是一拳打过去。
  这次他的手却被人抓住了。
  赶上来的戎子苍白着脸低喝道,“随便!住手!你要打死他?!”
  随便喘着粗气抬头看他,因为太过用力,胸口伤口已经开裂,绷带被血浸湿,他却丝毫不觉得疼痛一般,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看了戎子一会儿,似乎辨认出这是谁,却并不答话,只是低了头去,重新看向奄奄一息的爆头。
  爆头被他揍了个够呛,一脸的血污,仰头看着随便。
  “……你早知道他不是林林。”随便道。
  爆头没说话。
  “你早就知道。你却不说……”随便哑声道,颤抖的声音里满溢着恨意,“为什么?你与他单独在一起三天,你知道他多少秘密?你跟他什么关系?你跟他串谋了什么?你得了什么好处!!”
  “随前辈,你冷静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爆头不是这样的人。”谷梁米在一旁劝道。
  爆头仍是一言不发。
  随便看着鲜血从他口鼻中不断地淌出来,年轻的除魔师满身渗血的新旧伤痕,歪折无力的左臂,被海水泡得浮肿青白的皮肤,瘦削的苍白脸颊。曾经的高大健硕仿佛在短短两周内迅速亏空成了骨架。只一双形状凶残凉薄的雕眼还剩着光亮,眼神倔强而固执,一副老子的确做错了事被你打死也活该的样子。
  随便静默地看着他,良久,突然一点一点地苦笑了出来。
  他收了那因一时的愤怒疯狂而生的恨意与杀意,然后那张疲惫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就只剩下无奈的苦笑。
  “你不说出来,是因为你以为,当我发现这个灵魂不是林林,当我知道没有灵魂离体的童话、丧尸仍旧是丧尸、永远都不会变回来的时候,我会绝望,会崩溃。你怕我发疯,怕我想不开,是么?”他轻声道。
  爆头沙哑着声道,“……他说他爱你,我以为他不会害你。”
  “所以你以为,他就可以替代林林,陪我一起走下去,是么?”
  爆头沉默着。
  随便苦笑道,“你错了。没有人可以替代林林,不管任何人。我宁愿知道真相痛苦一辈子,也不要自欺欺人哪怕一天。”
  爆头仍是沉默着,失血和脱力让他的眼神有些涣散。
  他知道。他知道自己应该意识到这一点。他知道随便是怎样的人,知道他和季逸林之间的感情是怎样。他只要仔细想一想,都该知道的。
  可他还是犹豫了,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他认错。所以就算被随便打死,他也心甘情愿。
  然而随便却没有再打他。只是抬手疲惫不堪地捂住了脸,过了一会儿,轻声道,“……我也错了。明明已经感觉到一些异样,却还是坚持着去相信。是我错,我太想要一个圆满,要一个‘完好’的林林。但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叫做‘完好’,他是是活人也好,丧尸也好,他就是他,一直都是。”
  “我一心想让他回到以前的样子,以为他恢复了,就可以跟他说好多好多的话,告诉他我爱你,然后听他说我也是。呵……我真蠢。他明明,已经回答了很多遍了……”
  他固执地等待着童话的结尾,等待着季逸林有一天会重新对他微笑,亲口对他说我也爱你。但那黑暗中默默环拢他的手臂,轻轻为他抹去泪水的指尖,拉扯开他与旁人的拥抱的双手,箭雨中挡在他前面的胸膛……哪一个不是在说着我也爱你呢?
  明明是那么认真地,无时不刻地,用全部的行为表达着自己的回应。
  而他告诉对方,还不够,这仍旧不是我想要的。你只是个残缺品,我要的不仅仅是这样的林林,我要更好更完整的。你别怕,你别动,等你和这个谁谁合体了,你就是那个完整的林林了。你把这具身体让出来吧,让给一个更好的林林吧……
  如果丧尸会心痛的话,胸腔的里面,应该已经腐烂成水了吧。
  哦,是了,他的心脏可以再生。那么,说不定真的已经支离破碎了许多次了。
  随便身子摇晃了一下,不堪地闭了眼。
  他突然想起十年前夙城除魔诊所的一个夜晚,季逸林跟他说过的一段话。他说,没有谁和谁会永远在一起,总有些路你得一个人走。但我会陪你,到我能陪你的最后一刻。
  对方做到了。是他不相信,是他放开了手。
  “呵……”随便又苦笑了一声。
  他一手捂着脸,放开了爆头,摇晃着站了起来。眼睛酸涩干涸,明明痛到了极致,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办法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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