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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当时错-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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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颗心跳到了喉咙口,生怕他找到了机关所在。
  
  “霜儿,是二哥,我知道你在这里,快出来!”
  
  她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打开了暗门,一下扑到他怀里。
  
  “别哭了,现在咱们爬墙出去,然后绕到偏门去,一会父亲问起,你就说是我带你出去玩了,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推就是,千万别提这里的事,明白吗?”袁泠傲拿袖子抹她的眼泪,说完就背着她去爬墙了。
  
  她记得那天父亲发了老大的脾气,还请了藤杖,打了他十下,晚饭也不许他吃,罚他到宗祠去跪了整整一个晚上。
  
  二哥一人扛下了所有罪责,所以父亲没有借口罚她,仅让她抄了十遍《女则》,叫母亲严加管束,说,以后她也大了,以后不必再上前头去跟哥哥们念书,单请一个塾师回来,在后头教她。
  
  她其实根本就没专心听他讲的话,她那时候心里就一个念头要是爹爹不是爹爹,叔父是爹爹,那该有多好啊!
  
  可是,当爹爹真的不是爹爹,叔父真的是爹爹,她却一点也不好,那些原本的不好,也变得更不好了……
  
  那夜,她含泪看着二哥挨完了十下杖刑,却愣是一声也没有吭。他已经站都站不起来了,却还要他去跪祠堂。她终于知道那刻,父亲心里的火有多大。大哥素来散漫惯了,十八岁便早已是脂粉堆里的常客了,父亲对他早就失望透顶,一心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了沉稳上进的二哥身上。他是父亲最钟爱的儿子,可是,今天为了这事,他连最钟爱的儿子都下了这么重的手,可见他心中怨恨到什么地步。
  
  许多年以后,她才偶然得知,那一夜,父亲发这么大脾气的原因叔父放走了父亲的一个政敌,说是叫什么孟良胤的。
  
  * * *
  
  自从她被禁足闺房以后,她就真的成了‘槛外人’了,外面的人,外面的事统统被隔开了。
  
  叔父终究是回来了,只是,在隔了那么多年以后,一切,仿佛都已经不一样了。
  
  她正纳闷,怎么这段时间父亲忽然变得和蔼了许多,也往母亲房里跑得勤快了。大家教养的小姐,食不言,寝不语,该问的,该说的,便是一字不能少,不该问,不该说的,便是半字不可多。这样的话,她自然是说不得的,所以,也只能在心里嘀咕。
  
  直到叔父回来以后,她才找到了父亲转变的‘原因’叔父升了骠骑将军,挂兵部侍郎衔,一跃成为朝中的后起之秀,成为段之昂以下最有实力的掌兵人!因为叔父的晋升,袁氏终于在暗沉多年后,迅速崛起,与一向重兵在握,‘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段家分庭抗礼。
  
  泠霜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个位置,一直都是惠帝留给叔父的,可是他一直都不肯接受,固辞多年后,终于还是坐上了那个位置,她不知道父亲是怎样软硬兼施逼他的,但是,现在,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一通战鼓擂过,袁泠霜眉目深锁,凝望高台。
  
  二通战鼓擂过,段潇鸣轻轻上前,到层层叠叠的宽大衣袖下寻到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他怕她会奋不顾身地扑上去,就像她奋不顾身地来。
  
  他的手是冷的,在风雪里站了一天一夜,想有温度也不行。
  
  而她的手,更冷。
  
  他握得很用力很用力,似乎是想确保她在,似乎又是想给她温暖,可是,到了此刻,他才发现,原来,他什么也给不了她,就连这小小的温暖也不能够……
  
  他就像用手用命去包着一块冰,韧如金刚,又柔若无骨。总是叫人害怕,怕握得紧了,像黄沙一样散去,又怕握得松了,便又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三通战鼓擂起,孟良胤猛吸一口气,紧紧地抓住手边一根横木,脸上竟泛起不健康潮红来,两只眼睛爆睁着,与往日温文儒雅的姿态直有天渊之别!
  
  城门终于攻破,脚下段军如潮水一般,涌了进去。
  
  袁昊天最后再望了一眼泠霜,隔着这样遥远的距离,她竟依稀见着他还是笑着的。
  
  只见他噌一声拔出佩剑在手,转身消失在震天杀声里。
  
  将军的剑,凛冽寒光耀九州,三尺剑锋所对的,可以是至高皇权,亦可以是异族戎狄。铮铮铁骨,便要战到最后一刻,也不可言弃,这,方是为帅之道!
  
  夕阳已经完全沉下去了,寒夜茫茫,指战台上每一个人都纹丝不动,静立远望城中,一处处火苗窜起,越烧越旺,终于,半座城都在了火里。
  
  大厦将倾,便是谁,也没有能力去扶起的,叔父,你为什么还是不明白这句话?!为什么还是要这样死心塌地,偏执地去扶?!你是袁氏子孙,你对家族有责任,可是,你是个人,而不是神!袁昊天再神乎其技,终究,也是一介凡夫俗子!天下人不服袁家,为何,还要这样执念?!
  
  远方的大火,摧枯拉朽,那火苗子越蹿越高,几乎要忝到天上去。房舍坍塌的声音,就是远隔数重,也能听到。
  
  玉石俱焚,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从她出关之日起,就知道会有今天,只是,不知道,这一天竟来得这样快,这样快。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letao1632亲的长评,偶爱你,压倒,偶们GD吧~~~幸亏乃看了,不然,偶就少了篇长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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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顾芳华满地时
  经过一宿激战,城内袁军的散兵游勇尽数伏诛。
  
  袁昊天挥剑自刎,据称,其尸身撑在佩剑上,死而不倒。
  
  次日,段潇鸣率众将进城,张贴榜文,与满城百姓约法三章:凡我段氏将士,不得抢掠,不得烧杀,不得□。
  
  如有违抗者,斩立决!
  
  当初段军在边城烧杀抢掠,是为匪;
  
  而今段潇鸣打着光复前朝的旗号举兵西征,是为正!
  
  正与匪,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正,乃是王者之师,代天诛杀佞臣贼子,安百姓于六合,岂可再生土匪流寇的作风?!
  
  故而进城之前已立下军法,无论是谁,胆敢违抗,当场伏诛,一视同仁!
  
  满城百姓起初对段氏还心存忌惮,毕竟段军的作风多少年都摆在了那里。但两日下来,果见段氏军纪整肃,对百姓好不滋扰,城内乡绅豪族前去军中拜会段潇鸣,又得其礼遇有佳,遂众口铄金,得到满城百姓的一致好评。
  
  袁氏戍卫凉州三十载,而今,却无人敢再提袁昊天一个‘好’字。人心至此,也实在叫人说不出什么。
  
  进城之后,段潇鸣更忙了。彻查仓廪,府库,登录人口,检视军备,整编投诚的一部分军队,总之忙得焦头烂额。
  
  * * *
  
  袁昊天的头颅,已经在城门上悬了三日。
  
  没有人告诉她,更没有人敢告诉她。段潇鸣将她禁足,用了‘外头还不安定,出去太危险’为由,将她软禁起来。
  
  她也没有表示任何异议,因为她知道,在这时候据理力争,只会适得其反,让段潇鸣将她看得更紧。
  
  经过了上次的事以后,段潇鸣将霍纲调到外面,主管仓廪核查事宜,不让他再接近泠霜,省的再生出旁支末梢来。
  
  泠霜到了第三日,才知道袁昊天的头被挂在了城楼上,而且,已经挂了三日。
  
  * * *
  
  “这一仗,打得真他奶奶地带劲儿!”陈宗敬扯着破落嗓子喊道,呵呵笑了两声,端起陶碗,仰头就是一饮。
  
  诸将皆是哈哈大笑,整间屋子闹哄哄地,炭盆里的炭正烧得旺,一帮子大男人又都灌了许多酒,暖的人要逼出汗来。
  
  今日同诸将会饮,也算是攻下凉州后的庆功宴。打了这么久的仗,大家也累了,平时军纪严整,各个都是谨慎小心,今日算是除了禁令,所以一个个都喝海了。
  
  陈宗敬为着攻城时候折损的亲兵不开怀了许久,今日算是看开了,又是一副拿腔作调的‘老样子’了。
  
  席面上,大伙都是喝得熏熏然,一个个划拳赛酒,喝高了,只三个人还是冷静地安然坐在那里。
  
  霍纲冷脸是上上下下都知道的,所以也没人去管他。
  
  孟良胤冷脸也是常情,军中他最为年长,又是德高望重,包括段潇鸣在内的众人皆受他管束。而且也不是武人,没有那个习气,文质彬彬地坐着,自然也没人敢起哄。
  
  但段潇鸣脸色不好看,可是头一回。往常打了胜仗,他身为主帅,自然是最为热络的,跟这一班将领对酒,非要一个个喝倒了才罢休。而今次,连他也不跟陈宗敬抬杠了,只是安安静静在主位上坐着,右手食指在桌沿上一下一下地敲着,左手平举着一只粗陶碗,一小口一小口似有若无地抿着酒。孟良胤就坐在他身边,两个人都是各怀心事,偶尔交头接耳地说上一两句,无非是下一步的作战计划,或是凉州城的安顿情况。
  
  他已经三天没回去了。一直留在军中,美其名曰‘安顿驻防’,忙得不可开交,实则,怕也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泠霜,而迟迟不敢归。
  
  一连三日,她滴水未进,消极地抗争。亲卫一日三趟来禀报她的情况给他。
  
  第一天她绝食,他深蹙眉头,抿唇不语,拂袖而去。
  
  第二天她绝食,他冷笑一阵,交代侍候她的仆婢,就是强灌,也要让她吃下去。下人们没办法,果然采取了强灌 的法子,可是,她们怎么灌下去的,泠霜还给怎么吐出来,就这样闹腾,又是一天过去了。
  
  到了第三天,又下起了大雪,纷纷扬扬,直如扯絮一般。
  
  他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可是,他就是不想让她去见,更不想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左右她,让她离开他!
  
  走到这一步,早已没有了对错。谁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形是怎么来的,是如何来的。
  
  整整三天,他硬是挺住了不见她。他平生最恨人威胁,无论是谁,都不可以威胁到他!她知道他怕她死,所以用死来威胁,只是她想死,还要看他答不答应!
  
  外头的雪下得更大了,北风呼呼地刮着,催得窗上厚重的棉纸哗啦哗啦地直响。
  
  段潇鸣心中纠结成一团,眉心皱成了个‘川’字,一股戾气冒上来,狠地端起碗来,一口干了,将碗甩在桌上。
  
  众人正酒酣耳热,呼啦一声,门忽然开了,厚厚的帘子掀起,挟着雪粒子进来的是一个段潇鸣亲卫,也不看其他人,径直行了个军礼,到了段潇鸣身边,弯腰附在他耳上,快速地说了几句。
  
  段潇鸣脸色一沉,侧头对孟良胤道了一句:“先生,我去去就来。”言毕,便大步疾走而出。
  
  段潇鸣一走,气氛顿时凝结,大伙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霍纲依旧这么不冷不热地坐着,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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