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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三日-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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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人非道:“听过。那事情已过去了,皇上还有忧虑?”
  赵觉道:“西夷他日若壮大,对大储必甚为不利。想必国师是清楚的。”
  陆人非道:“皇上,臣知道皇上有虑,此事皇上可与朝中文武大臣商议。臣不懂此道。”
  赵觉眯了眼,半晌,道:“国师可有办法寻到神通的仙人?朕想为大储的未来求讯问道。”
  陆人非道:“皇上,臣自当尽力,可是恐怕臣未有那般本领,只能传达心意,祈求神明能够回应,至于招见仙人,却无能为力。”
  赵觉没有说话。
  他盯了陆人非一会儿。那张正经的脸仍是严肃着。就算是不答应倒也说得真诚。
  其实陆人非想必也是无法找到赵凛的,于是赵觉不再问。他更不想让陆人非多知道什么。
  国师的府址是一所道馆,虽然已不设华饰,气派却仍让人觉得难忘。赵觉正处的这间房屋,便是府中最气派的正厅。厅正当中,一口巨型四脚方鼎伫坐。鼎中焚烧的烟尘缭绕,恍如超世仙景。
  赵觉凝望那鼎许久。烟浓浓地升起来,又散在空中。遽然想到了什么,随即心中狂跳,赵觉立刻起身。未等旁人开口,就已出了国师府。
  祠堂。
  这里并不是一般的祠堂。太庙的华贵是难以言喻的。这里似乎是这座偏较简朴的皇宫中最为装饰华丽的宫殿。从外看去,便足够令人叹为观止。
  这里的香火是永远不断的,但并非这里就人来人往。朝拜祖先却也是每逢重大节日或事务才有的的事情。
  于是赵觉走进这太庙的时候,殿中阒无一人,烟火焚烧的气味在大殿中久久弥漫,似乎已散不去。走入这里,就被沉郁的历史厚重之感压得寸步难行。
  但是赵觉仍大步流星地走过殿堂,他眼中此时已看不到别的景象,心跳隆隆,喷薄欲出的热血激荡。
  他径直神龛前,站住凝视一眼,便找到他欲寻的那一个。
  这无疑是大殿中所有神龛里规模最大的一个,似乎有了它后,别的神龛便再不敢逾越。
  所谓不祧之祖,正是如此。
  赵觉冷冷道:“出来。”
  没有反应,没有一丝的反应,大殿中四处焚烧的檀香,就像被焚烧的耐心,一点点散进空气。
  赵觉又含怒道:“出来,你给朕出来!”
  对着那只纹丝不动的牌位,赵觉震怒,前进一步,伸出手,将牌位拿出来,顺势摔在了地上。
  “蹦”的一声,深红色的牌位跌坠在地,不一刹竟有烟雾自木下升出。
  眼前的景象似乎不可思议,浓烟弥漫,相攀上升,及至人高,方相散去。
  然后,赵觉就见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赵凛出现在烟雾后,散去的烟雾露出了他的面容。凝着眉垂首而立的人,没有了平日的潇洒,却有些沉重似的。
  赵觉却已顾不得那些许多。
  他已上前抱住了赵凛,就像抱住了他一生的梦想。
  至少的确是他这几日,唯一的愿想。
  迎接他的是冰冷的一掌。
  “啪”,清脆的声响,比木坠地要尖锐,却没有那般沉重。
  赵凛愠怒的声音沉沉响起:“放肆,祖宗的祠堂,岂容你胡闹。跪下!”
  赵觉被打得一震。他从未想到还会有人给自己一巴掌,好在他还不傻,绝对不傻。他立刻冷静下来。这才注意到赵凛的不同。
  今日的赵凛绝对不是平时那个样子,若非赵觉一时迷了神志,他便一定能看得很清楚,因为这实在太明显。
  赵凛没有着那件月白色的袍子,却是一身深红的金饰华服,长发冠起一丝不苟,容颜俊挺,褐眸如星不可勘,眉宇间英气逼人。
  赵凛并非一直是超然脱俗的,他不过做了太久的神仙。曾经,他也是一个天颜不怒自威的帝王。所说的话,能让人如蒙大赦,也能让人汗如雨下。也许,尚不止这些。
  赵觉从未见过赵凛这般九五至尊的样子,怔了一瞬,然后他跪下。
  赵凛居高临下地望着赵觉,缓缓走过去,手臂垂着,指尖触碰赵觉的肩。
  赵觉抬头。
  赵凛别开眼,声音缓和道:“去别处我与你谈。”
  赵觉还未及思索,就忽觉眼前一片迷幻,再定睛,竟是到了不知何处殿中。
  大殿与刚才相较立显得简朴无华。
  两个太史令正相对讨论着什么问题,然后忽觉身后风声隐隐,一回头,便看到大殿中空气糅合下竟凭空多了两个华服的人,定睛一看,更是大惊失色。
  他们并没有惊慌太久,赵凛已走过去,然后他们便已轻轻倒下了。
  赵凛低下身伸出手,在他们头颅边停了一下,便一边起身一边道:“他们再醒来时,什么都不会记得。”
  赵觉在一旁静静看着,黑眸幽暗,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赵凛已站在他面前。
  赵觉开口道:“你去哪了?”
  赵凛道:“我一直在这里。”
  赵觉冷笑道:“你看着我?你根本知道我在找你。”
  赵凛道:“我知道。”
  赵觉的脸色变得怕人道:“你知道。”
  赵凛缓缓道:“我总不能永远在你身边。”
  赵觉瞪着他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凛朝他微笑了一下,道:“觉儿,我们不能总见面,这本就不合天理。”
  赵觉冷笑道:“你什么时候理过这些?”
  赵凛笑道:“我不常遵守并不意味着它不对。它是正确的,觉儿,你是个人,我不能如此对你。”
  赵觉道:“为何不能?”
  赵凛道:“我不能总是影响你,你有你的将来,你的命运,这些都有定数。我若一直插手,它们会乱的。”
  赵觉道:“那是你的问题!你已什么都做了,而我没有选择。现在你却让我陪你担这责任!”
  赵凛失笑道:“这怎是我一个人的错呢……”竟仍是那种宠爱似的语调。
  赵觉仍怒视着他。
  赵凛缓缓敛容,忽然用一种奇怪的语气道:“我可以拿走你的记忆,就像对刚才那两个人一样。”
  赵觉惊讶道:“不,你不能这样,我不同意!”
  赵凛望着赵觉道:“觉儿……这样对你没有坏处,你不会痛苦。”
  他说这话的时候刻意加重那个“你”。赵觉可以忘记这一切,如此他却要面对不再记得任何的赵觉,独自拥有那段对这世间根本不存在的回忆。
  赵觉深深望着他道:“我不要你这么做。”
  赵凛笑道:“好。那你就要承受这一切,这我倒是可以陪着你。好在你只有一世,我有生生世世。”说到最后,赵觉忽然觉得他的声音有些隐约,就好像颤抖一般。
  赵觉吸了口气道:“你怎知你定会改变我的命运?”
  赵凛道:“以前你也会连续几日因为私情心乱?也会冲进祠堂做那大逆不道的事?”
  赵觉别过头。
  赵凛继续道:“你可知道,有些事情已经造成后果了。而你的命运也关系着大储的未来。”
  赵觉恍然回头看他。
  赵凛道:“这是你的责任。”
  赵觉凝眉道:“亦是你的责任?”
  赵凛道:“是。”
  赵觉喑哑道:“别无他法?”
  赵凛怔怔道:“别无他法。”
  赵觉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将军士兵飞度山,刀枪火箭破长天,
  声嘶力竭离别恨,揾泪由彻乃成眠。
  赵凛永远记得自己当年在战场上的日子,就像一个人永远不会忘记儿时丢失的那个日夜陪伴你的木偶一样,这种感情已经刻进你的骨血,即使沧海桑田,也不能忘。
  对于赵觉,却是战争的真实头一次展现在他的眼前。
  当然,皇帝是没有上战场去的。
  但他仍是能够清楚的知道战争带给人们的是怎样的恐惧与残忍。
  他却更知道,这场战争必须继续。
  西夷终于不再甘于平稳的发展。而大储也绝容不下西北的眼中钉。
  于是战争一触即发。
  持续了若干月的战争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此时成败千钧一发。所有人都在等待,窒息般地等待。
  深夜的皇宫,也寂静得几乎像无人一般。
  当然,皇宫怎么可能没有人呢?只不过大家的心,都已远去了西边,又怎么还能有心思闲谈?
  赵觉自然也是如此。只是他的心却不能全在前线的战场。他有他的战场,他的书案,就是他的战场。这是一个皇帝生来死去不能离弃的地方。
  幽幽烛火,映照着赵觉的面庞。这张脸上已有了些岁月的痕迹。一双黑眸却仍未变,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奏折上的几行文字。
  外面的老树苍苍。它成熟苍老,却不会有一丝动摇。
  树,是愈老愈强壮的。
  赵觉渐渐发现,这世上不会背叛自己的,恐怕只剩下这一座殿。烛火,书案,老树,甚至岁月都可能会逃走,它们却永远在。
  其实他不知道。
  “我也永远都在。”
  赵凛只是这样想想,又觉得十分好笑,不禁勾起嘴角。看着书案边那个人,神色正经凝重,又渐渐敛起那忍俊的表情,欣慰似的微笑。
  风吹草动,人总是有些感觉。
  只是赵觉实在是太投入了,全然感觉不到周围的环境。
  其实这些年若他多停下留意几次,他定能发现,赵凛就在他身旁。
  只是他没有办法,他的确很忙。
  “盛世就快到了。”
  老树期待地对赵凛说这话时,赵凛也只是笑笑。
  他知道赵觉的精力已经接近了极限。
  他终于赵觉体会到了战乱,虽然也并未很真切。
  老树继续道:“皇上,盛世之后,大储将会如何?”
  赵凛道:“不会如何,还能怎样?你想让我说什么?”
  老树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道:“可会……有二次盛世啊?”
  赵凛忽然冷笑一下道:“自古哪个朝代有过两次盛世?你竟然还要问我。”
  老树惊道:“难道那以后,您要看着大储一点点衰亡?”
  赵凛缓缓道:“不错。”
  老树便终于无言。
  赵凛又道:“世事本来就是如此,你已成仙,又怎么还执着这些?”
  老树道:“可大储毕竟不同。”
  赵凛道:“有何不同?一个国家,一个朝代?积累的过程而已。”
  老树道:“皇上,您说得的确不错。只是对臣,它还承着我的感情。我从一棵小树苗长大,对大储的辉煌也是盼啊盼,想到它要盛世自己也开心,知道它要衰亡,便也不免难过啊。
  臣私以为,虽然已成仙,在尘世里若还有什么牵挂的东西,执着一点也并无大错吧。”
  赵凛默然半晌道:“倒也是的。”
  语气中一时竟掺杂了些不明的意味,仿佛他自己想到了什么。
  赵觉张口哈欠。
  又是半宵,他对这夜的依赖,也愈发加深了。
  伸伸手臂,站起身子,一转身,就再移不开眼。
  赵凛就站在他面前。
  月白色的长袍,清丽的容颜,一双眉却增了英气。
  他倒真是未变。
  赵凛冲他笑了。
  赵觉不语。
  赵凛道:“要歇下了?”
  赵觉道:“你我已有多年未见。”
  赵凛道:“小十年。”
  赵觉冷道:“是么,你来作甚?”
  “我来看你。”
  “早不来看!”
  赵凛忽然笑了。他当然未说那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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