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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我这九十年-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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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局长,入冬又调到鄠县任禁烟局局长。北洋政府那些年,他情绪相对低落,便出门做点事。人离故土,思乡之情难免强烈。1922年在刘镇华家坐馆时,父亲在一封写给我母亲的信里表露:“每当就寝以后,思老想少,往往大哭不止。”
  1924年,孙中山改组了国民党,重新解释“三*义”,提出“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一种主权在民、政府只有治权,立法、司法、行政、考试、监察五权分立的制度设计,使父亲觉得革命前景豁然开朗,不久便辞去陕西职务,回到河南。时任民政厅长的刘积学两次劝我父亲到外县当县长,他跟民初时一样,两次谢绝。1925年他参加了第一届国民党河南省代表大会,被选为省党部委员。在选举省委会委员时,老派代表采取分赃办法,排斥青年代表当选。父亲对此坚决反对,声明退席。之后,他被任命为河南省自治筹备处参事。父亲那阶段给母亲的信里,记下了当时的收入情况:“上月薪水,仅发一半,又是票子,折现洋止二三十元。吾不愿为此向他人折腰。”他在信中还表达了绝不染于官场污泥的态度,说:“吾亦不能贪此最短时间之虚荣,堕落平日之名誉。”
  父亲虽然家境好转,但属于“工薪阶层”,并不豪富。只是他稍有富余,便多助人。1926年中秋节前一天,新蔡县负责城防的人与土匪商量妥协,守城县队又因要求中秋节发双饷未果,情绪懈怠,被土匪袁英攻进城内,杀人放火,大肆劫掠,七天七夜。我家衣物,连父亲出门在外时给我买的雪花膏,全被抢走。母亲给了土匪一包首饰,保全了房宅性命。那之后,正在黄埔军校工作的二姐夫孙炳文和我二姐,曾汇款接济。父亲信中曾说到这事:“纬女寄来大洋二百元,据馥女禀称,昨已收到。事前志烜曾报告,浚甥纬女念吾家被匪劫掠,衣物全无,拟汇洋接济,以作吾妻与平女到汴之用。”那次匪灾,刘芬佛家被土匪洗劫一空,又放火烧了。刘与我父亲早年一同投身辛亥,又都被袁世凯通缉逃亡,那时他的夫人与我母亲常对坐哭泣。正在外奔走的父亲给母亲写信道:“惟渠(他)房屋被烧,家具粮食全无。吾家小麦如有赢余,务须送与数石。家具如方桌椅子等,亦不妨腾出数张,借渠用之。吾与芬老(指刘芬佛)数十年性命相依,此次匪灾损失,吾家又较渠为轻,亦不能不量力资助。想吾妻必能善体此意也。”

反清反袁反军阀反蒋的老同盟会员(3)
父亲一贯如此。他在外时,我母亲在家里置了几顷地。所以,我小时,家里粮食挺多,都用茓子围着。父亲给我母亲写信,让她不要囤积居奇、乱世谋财,而是要尽量帮助别人。他在一封信中说:“县中粮价奇贵。畏三全家,必不得了。可将吾家黍豆杂粮,陆续接济。”还有:“吾家粮食,纵少有余剩,亦不可卖。务必择亲族中不了者,加以救济。至要至要。”母亲都按照他说的办。
  那次土匪破城,两万县民中,死两千多人,灾难巨大,民不聊生,母亲在没接到父亲信件嘱托时,就已经开仓,救困济苦。先是一家一斗,后来怕不够分,改一家五升,放了好几天粮。我记得每天都有人来领粮食,我都不认识。那时,很多县民对我父母亲的态度,可以用感恩戴德来形容。直到近年,我听说新蔡县还有老年人在家中张挂我父亲的照片,每年上香祭拜,说任老是救命恩人。匪乱后第二年,父亲有诗专道匪乱之痛:
  匪乱后过罗山竹竿铺感赋
  匪乱初经过,逃亡未复业。
  触目惊残破,十室门九缺。
  革命未彻底,元凶孕群孽。
  拥兵供私斗,坐视非猖獗。
  去年梓里陷,奸杀人道灭。
  故人多新鬼,家室遭洗劫。
  茫茫中原地,净土何处觅?
  辗转不成寐,终夜长叹息。
  那年头,如此民不聊生,苦不堪言,北方军阀却你方唱罢我登场,致天下攘攘,太平无望。父亲甚感心痛。1926年6月底吴佩孚和张作霖在北京合作建政时,他有诗谴责:
  寰   宇
  责吴佩孚也
  寰宇干戈满,谁为负责人?
  巫江仍渡楚,魏国竟和秦。
  正义昭南服,妖氛逼北辰。
  欣欣知物意,寒谷暗回春。
  几天后,北伐军起。父亲被国共合作的发展势头鼓舞起来。那时,我二姐任锐和二姐夫孙炳文都是共产党员了,孙炳文还是北伐军总政治部后方留守处主任。为响应北伐,父亲积极同共产党人冯品毅、娄梦侠、李静禅等合作,组织了反对北洋政府的国民党地下河南省党部,他担任妇女部长,派人到广州与国民党中央联系。但次年北伐军到开封时,蒋介石已公开*,这个省党部因有共产党人,被勒令解散重组了。
  北伐起兵后,曾与父亲一起参加辛亥革命、又投了吴佩孚的刘镇华,在包围西安八个月,导致军民死伤五万人后,被北伐军冯玉祥部打败,退回河南。父亲看河南形势,如果没有刘镇华的军阀势力,冯玉祥部便能顺利完成“固甘援陕,联晋图豫”的战略,尽快挥师北上。他认为刘镇华能听他的话,便决定前往,去解决这件事。1927年2月,他先往潢川,旋赴陕州,劝说刘镇华与冯玉祥合作,投身北伐革命。那时候,父亲对国民党的革命性充满着信心。
  刘镇华字雪亚,河南巩县人,父亲与他早在辛亥前就结为同志了,1915年父亲二次逃亡时曾在他家坐馆。他比我父亲小十几岁,对我父亲很是敬重。他听从了我父亲的劝告,请老友张钫联系冯玉祥,加入了北伐队伍。父亲在1927年上半年几次写给母亲的信里,都讲到这件事:“我因雪亚由陕州退至汝州,形甚仓皇,未得相从。于本月初二始搭车到洛,旋于初五日步行赴汝,计一百八十里,两日即到。饥渴劳顿,苦不堪言。我所以甘受生平所未受之苦者,因雪亚听从吾言,已诚心加入革命,不能不前往帮助。刻镇嵩军开至禹县一带,听候冯总司令玉祥命令,故又随雪亚至禹充当宣传处主任。”“我现已由洛至汝,由汝又来禹州。烈日酷暑中,步行数百里,总饱受辛苦,而身体甚好,足慰远念。雪亚近已十分觉悟,实心革命。总司令部随军队移至禹县,教我担任宣传处处长,义不获辞,只好勉为其难。”“雪亚军事上发展甚为顺利,真能为主义奋斗。我此来甚为满意。”刘镇华自这次加入北伐以后,投靠了蒋介石,后来给蒋当过安徽省长,还做过鄂豫皖边区“剿共”总司令。那已是后话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反清反袁反军阀反蒋的老同盟会员(4)
那段时间,我尚年幼无知,曾嫌父亲久出不归,写信埋怨。父亲回信说:“你的老爷,何尝不时时想念我儿?我久出不归的主因,固然是时势所逼,不能不稍尽党员的责任。”那时,父亲对我讲这个道理,我哪里能明白。后来他把我送进革命队伍后,我才懂得了志重天下的道理。
  1927年夏,父亲做完了劝说刘镇华这件事,便辞去宣传处长职,南下汉口,在程潜、林伯渠的国民革命军第6军第18师司令部任秘书,参加了北伐。这个师的师长张轸,字翼三,也是河南人,比我父亲小二十五岁。袁世凯杀国民党人时,他到新蔡避难,受过我父亲的保护。1919年他从保定军校赴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留学时,又得到过我父亲的资助。因此,他长期与我父亲保持着密切的师友关系。
  到武汉后,父亲才知道,在蒋介石的“清党”中,他的二女婿、共产党员孙炳文,4月间已在上海龙华被害。父亲对蒋介石这种背信弃义的行为非常愤怒,认为蒋是在国共合作、北伐胜利的时候,忽然把共产党作为敌人,破坏了革命的成果。8月,他随程潜的军队东征讨蒋。在1927年8月23日给我母亲的信里,父亲写道:“我此次从军东来,本思帮同讨蒋,为浚甥(指孙炳文)少泄冤愤。不意蒋因津浦路战事,为奉所败,遂通电下野,要求与武汉方面合作对奉。现武汉政府不日即前往南京,讨蒋之举,已不复成问题。拟随翼三师长至南京后,就近赴沪,藉访浚甥蒿葬之处。以便十月间再率外孙辈前往认收遗骨。惟蒋虽声明下野,仍拥兵蟠踞浙沪。上海能否前往,目下尚不能定也。”
  11月父亲又到武汉时,我二姐已经在几天前带着女儿维世和小儿子名世,回四川孙炳文家乡了。父亲见到二姐留在武汉的宁世、济世两个孩子,想到他们这么小就没了爸爸,心里很难过。在当年农历十一月初四给我母亲的信里,父亲说:“据宁外孙言,其母明年三月始能回鄂。渠与济孙皆童年在外,无有倚靠。吾见此情状,不觉悲痛久之。”
  那以后,父亲痛定思痛,对国民党的政权失去了信心,1928年,他看到程潜也参与清乡*,却又因派系冲突,被李宗仁扣留,落难武汉,曾有诗感叹乱局和无尽的人民苦痛:
  醴陵感怀
  武力空思靖楚氛,醴陵党祸尚纷纭。
  奇冤难洗渌江水,侠骨永埋红拂坟。
  十二楼台开幕府,八千子弟失将军。
  革新未解人民痛,辜负喁喁望旱云。
  父亲认为,蒋介石追求的只是他的政权稳固,这样的话,国民党就辜负了老百姓对天下太平的期望。从那时起,父亲把建立一个平等自由*的社会制度的希望,寄托于*了。父亲后来回顾道:“正当国共合作,北伐胜利,蒋中正背叛革命,大杀共产党人。我于是对国民党完全失望,而把革命希望专寄托在共产党身上。虽对共产主义的理论及政策不甚明了,而为争取多数人的利益,打倒少数人的剥削压迫,这是绝对合理的。”1928年,蒋介石以剿共的名义,把张轸所率程潜余部派往江西。张轸拒绝投靠蒋介石,被蒋设法驱散了他的部队。我父亲于是离开了18师。
  从此,这位老同盟会员的政治态度倾向于共产党了。
  

捐产办学、为国育人的老教育家(1)
父亲从江西告别张轸部,绕道上海,寻访了孙炳文就义处后,于1928年8月返回新蔡。从这次回乡开始,他为家乡教育作出了巨大贡献。
  从1890年开始,父亲以教读为生,终年坐馆。西学东渐之后,他逐渐产生了在家乡办新学、搞教育的想法。早在1922年给我母亲的一封信中,他就说道:“郝姓之宅,果出卖否……盖买此宅,只用意在欲办一学堂。”但他一直奔波在外,没有实现。
  自1926年土匪破城之后,新蔡县的学校就都停办了,教育没有了。父亲这次回新蔡时,正好冯玉祥属张汝奎师的部队驻扎在此,在大吕书院旧址上,办起一所“民众学校”。父亲和刘芬佛、张山甫等人都被聘为校董。可是,年底张汝奎部队忽然调离,刚办起三个月的学校,经费就没了着落,又面临关闭。这学校设备简陋,学生不多,仅有几十张课桌。军队走了,县府不接,没人过问。怎么办?
  如此惨淡情况,家乡何以育人?我父亲最看重教育,便下决心,把这个学校接了过来,创办“今是小学”。他捐出了自家一二百亩土地,用这些土地上每年的地租,来开支经费,支撑学校,还募集到了一些捐款。如此,实现了他多年以前就产生的办学心愿。这个学校的名称,父亲取自陶渊明的“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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