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张脸-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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啃完馒头，芷茉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一股香气扑鼻而来，这是她今日在酒楼里见客人剩下的半只鸡，趁别人不注意偷偷拿走了，却被店家的狗追了两条街。小男孩细皮嫩肉的，得吃点好的，哪像自己，乱七八糟的什么都吃。
芷茉献宝一样把鸡腿伸到小男孩的鼻下，忍住口水：〃吃……吃……给……给你……吃！〃一滴滚烫的泪珠一下子落到自己的手上，芷茉睁大眼，看见小男孩漂亮的双眸瞪得大大的，漆黑的眼瞳死死地往旁边看，极力在抑制眼眶里的泪水。
他摇摇头，死死地咬住双唇：〃娘亲不要我了，他们也不要我了……〃说罢，泪水开始泛滥。
芷茉心一紧，胡乱地给他擦泪，喃喃地说着：〃他们……不……不要你，还……还有……有我呢。还有……有我呢，我……我不会……不会……离……离开你！〃
说完她猛地把鸡腿用力塞进小男孩的嘴里，说道：〃吃，吃，吃……吃完……我……我们……我们再去找……找娘亲……〃
小男孩怔怔地看着芷茉。因为结巴，她的脸蛋涨得有些发红，但那浅褐色的双眸中一片真诚。话语虽然断断续续，却好像为他带来了新的希望，让他心里暖洋洋的。
芷茉歪着头，喜滋滋地看着小男孩狼吞虎咽地啃着鸡腿，总算雨过天晴了。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连忙说道：〃馍馍……吃……吃完了，明……明天，你……你要和我……一起……一起乞讨……去……去了！〃
小男孩点点头，吃得正香。
芷茉咽下口水，屏住呼吸，尽力忽略鸡腿的香气。她又想到一个问题：〃我……我叫……叫……叫芷茉，你……你呢？〃
小男孩忽然停下，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道：〃娘亲叫我凌儿。〃
〃灵……灵儿……〃芷茉傻乎乎地重复着，咯咯地笑了。
从此，这座古城又多了两名乞儿，两只小手紧紧地牵在一起，沿街乞讨，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晚上，他们在庙里瑟瑟发抖地相拥，在饥饿中昏昏睡去；白天，他们翻找一个个的垃圾堆，寻拾丢弃的残羹菜叶、旧衣破麻。附近的人们可怜这两个年纪小小的娃娃，时不时地施舍一些吃的用的。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虽然他们经常挨饿受冻，却也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时光如流水，一晃三年过去了。
芷茉已经九岁，虽然还是脏兮兮的乞儿，却比七岁的灵儿高出了半头，灵儿的身形这三年并没有增长多少，依旧是瘦瘦小小的。
这日，他们正沿街乞讨，却发现前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朝一个路口不断涌去。芷茉有些好奇，拉起灵儿也跟着人群跑过去，想看看有什么新鲜事。
拐过路口，前方鞭炮隆隆，芷茉定睛一看，朱色楼阁旁有一场地，上面搭着台子，红绸粉缎，香气阵阵，多了几分脂粉气；下面则是杂技表演、舞狮弄龙，锣鼓声声，十分热闹。
一个身材魁梧的蓝衣大汉上台，朝下面围聚的人群拱手抱拳道：〃各位，今天是挽芳楼在清遥城开张的日子，初来贵地，请大家多多关照。稍后会有挽芳楼的姑娘登台献艺，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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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缘起江南 乞讨流浪（5）
正逢战乱，芷茉乞讨多年，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这样热闹的场面，正细细打量，耳边却传来对话声。
〃不过是一个妓院开张，弄这么大排场，现在世道这么乱，还如此高调！〃
〃可不是，听说这挽芳楼要开成清遥城最大的妓院，你说这背后的东家是谁？〃
〃谁知道呢？快看，那不是挽芳楼的张妈妈吗？也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哪！〃
〃要不是我家那婆娘不同意，我也想去挽芳楼做事，不仅管吃管住，还有挽芳楼的姑娘可看，嘿嘿。〃
其余的话芷茉没有听懂，但〃管吃管住〃四个字她牢牢地记住了，原来到挽芳楼做事，就能有吃有喝，不会挨饿了。正想着，忽然听见一阵清脆的响声，看着破碗里多出的一块雪白的碎银，她一个激灵，连忙不住哈腰：〃谢谢……谢谢大人！〃说完，悄悄抬眼，只见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红衣男子，五官俊美，腰配一把环形弯刀，芷茉不禁看傻了眼。
红衣男子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做声，径自朝挽芳楼内走去。
芷茉望着碗底的银子，眼睛一亮，计上心头。
灵儿正瞧着热闹，忽然看见芷茉一下子向前跑去，一直朝台子的方向过去。他有些着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跟过去，无奈身材瘦小，在拥挤的人群里很是困难。
挽芳楼的张妈妈正和蓝衣大汉商量什么，突然觉得脚下一沉，似乎被什么东西拉扯，她眉一皱，无意低头，只见一个浑身脏乱不堪的小乞儿正抱着自己的腿，乐呵呵地朝她傻笑着。
大汉一恼，连忙上前，破口大骂：〃哪里来的乞丐？竟敢在这儿捣乱，还不快滚！〃说罢，拎起芷茉小小的身子往旁边丢去。
灵儿吓得大叫一声，奋力挤过人群，飞快地朝芷茉奔去。
芷茉不顾疼痛地起身，看准了方向，连滚带爬，一下又窜到张妈妈的面前，用力抱住她的大腿，大声喊道：〃买我，买……买我！〃
满脸脂粉的张妈妈厌恶地用手绢捂住鼻子，缀满珠子的绣鞋用力一踢，甩开芷茉，却见她又扑上来，再一次抱住自己的腿，嘴里嚷嚷着叫她买自己。
张妈妈一恼，当她挽芳楼是救济楼吗？怎么街上一个小小的乞丐也敢朝自己撒野！正要叫打手给芷茉一点教训时，却见一个小孩儿跑了过来。
那孩子也是一身破烂不堪，脸蛋也脏得无法辨认，可那一双眼睛却出奇的漂亮，阅人无数的张妈妈立即就看出，这小孩儿绝对是个美人胚子。
灵儿想要拉起芷茉，却发现芷茉不松手，死死地抱住，朝自己努嘴：〃跟我……一……一起求。〃
灵儿皱紧眉头，一字一句地说道：〃姐姐，起来！〃
〃起来！〃第二声，隐隐含着怒气。
芷茉心一沉，牙一咬：〃不要！〃这次她说得干脆利落。
灵儿生气了，上前用力去拉她，无奈力气太小，拉不动，姐弟俩就僵持在那里。
张妈妈微微一笑，朝灵儿问道：〃你们是一起的？〃
灵儿点点头，他很不喜欢这个刚才踢打姐姐的妇人。
张妈妈点点头，又朝芷茉说道：〃我买了你，还有他！〃纤纤细指指向灵儿。
芷茉惊喜地连连点头。
就这样，姐弟俩稀里糊涂地把自己卖给了挽芳楼……清遥城里最大的妓院。
众人不解，买这两名乞儿做什么？张妈妈心里自然有着她的主意：挽芳楼虽然要做清遥城最大的妓院，可现在时局动乱，生意也不好做，若没有新奇的法子是留不住那些金主的，最近听说那些达官贵人之间流行豢养娈童，喜好清秀白嫩的小男孩。眼下这孩子虽然年幼，却漂亮得十分扎眼，仔细调教几年，再卖给那些老爷，定是比花魁的价格还要高！
谁说妓院只有妓女，她张妈妈就要来个与众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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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妓院生活 离奇血案（1）
第02章 妓院生活 离奇血案
白雪皑皑，梅花点点，鲜红的花瓣在墙角怒绽，红艳一片，点缀在茫茫雪色天地间，几分妖艳，几分触目。
外面已是万物萧条，寒寂大地。挽芳楼的蕙兰小筑却是温融一片，暖香袅袅。
一名女子身着柳色掐金袄，外罩浅青浮云袍，此时正手执羊毫，细细描绘一张墨迹半干的脸谱。她柳眉微蹙，若有所思，皓腕间的玉镯子清蓝剔透，随着阳光的折射，泛着幽幽的紫光，与寻常的绿玉很是不同。
〃夫……夫人……用茶……〃芷茉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捧上好的碧螺香茶，来到女子跟前。
女子停下笔，从芷茉那边接过茶杯，淡淡啜了一口，看了她一眼，才慢慢说道：〃已经来了两年了，这口齿还不利落。教你的法子用了没？〃
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芷茉嗫嚅道：〃练……练了……练了。〃
女子〃啪〃地放下茶杯，眼睛里闪过一丝奇异的色彩，纤纤玉指抚上芷茉细嫩的脸蛋：〃莫怕疼，这口齿老是不清不楚的，毕竟不是长久法子，要还不改进，张妈妈迟早要把你丢出去喂那乱坟岗子的野狼。〃
芷茉一哆嗦，想起刚来时，灵儿不知怎么的顶撞了张妈妈，气得张妈妈叫人把他俩五花大绑，差点丢到乱坟岗子，幸好晴夫人求情，才留下两条小命。因为年纪太小，灵儿在后院做杂活，而自己被晴夫人收为侍奉丫头。
想到这儿，她连忙跪下，断断续续地说道：〃奴……奴婢……不敢！〃
晴夫人瞥了她一眼，依旧是淡淡的神情，顺手将画好的脸谱递给她：〃拿去哄你弟弟玩吧！还有……〃她停顿了一下，〃好好练着，我身边的丫头可不能上不了台面！〃
芷茉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拿起脸谱就下去了。
下了楼梯，转过长廊，望着灰白的天空，芷茉靠着长廊的柱子，微微喘气。晴夫人是挽芳楼的头牌，美艳不可方物，即使在这个乱世，艳名依旧远播，裙下之臣不计其数。按理说，妓院里无论是清倌艳妓，都要称呼〃姑娘〃的，可是只有这晴夫人，挽芳楼上下都恭恭敬敬地称呼她一声〃夫人〃。当初要不是晴夫人求情，自己和灵儿早就被张妈妈丢出去喂了野狼，自己也没有如此好的福气去伺候天仙一样的晴夫人。
说来也怪，晴夫人待自己是极好的，从未打骂过她，私下还请大夫治疗自己结巴的毛病。可芷茉就是怕她，没有理由的，一靠近晴夫人，那种紧张的情绪立即充斥整个胸口，惶恐不安。
她拍拍脸蛋，从口袋里掏出琉璃珠子，塞进嘴里，拿起脸谱去后院找灵儿。
灵儿正在后院的厨房打下手，无意间转过头，看见漫天的雪色间，一个小小的身影向他跑来，他眉头舒展，立即迎了上去。
〃这么冷还过来。〃灵儿一把拉住芷茉，来到厨房后面的一角。
芷茉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才解开身上棉袄的一侧扣子，从怀里掏出一个黑布包，里面被塞得鼓鼓囊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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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妓院生活 离奇血案（2）
灵儿睁大眼睛，看她像变戏法似的解开黑布，摊在地上，拿出几块软塌的面糕。那块黑布好像是个百宝袋，姐姐每次来找他的时候，总是能从里面拿出好吃的给他。
看着灵儿吃惊的样子，芷茉狡黠一笑，把面糕朝灵儿手中塞，口齿不清地说道：〃吃……吃……梅……梅花糕……〃
望着芷茉鼓鼓的腮帮，灵儿皱起眉头，暗想：八成又是晴夫人所谓的练习法子，叫姐姐含着琉璃珠子说话，据说能治姐姐口吃的毛病，可似乎并不见效，反而折腾得姐姐满嘴血丝。
想到这儿，他掐住芷茉的下巴，大声说道：〃吐出来，咱们先吃东西。〃
于是姐弟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