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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部分

海棠春-第152部分

小说: 海棠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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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公子对于曾经协助大公子的武将如冯立、谢叔方和薛万彻,幕僚如王珪和魏征,皆都赦而不罪。
  到了十一月,瑞雪兆丰年。
  今年的雪似乎下得特别早,而且下得很大很重。
  我裹着一件鹅氅,看风花雪月。
  长孙无忌几日前来过,说要把俨儿交还给我。他说自己的任务完成,再也别把这么大的担子压在他身上。
  我只笑,对他说了声“谢谢”。
  他知我最近眼浅,遂取笑我不要真的流泪。
  我若是哭,也只会是笑着哭。
  把俨儿带进宫后,二公子命人将他安置在听蝉斋。
  说来奇怪,二公子不仅把坐飞阁搬了过来,还把听蝉斋也挪进来,建在三清殿附近。那里人烟稀少,颇为清静,可用于休养。
  我心有所感,原来他一切都布置妥当。
  这日,我和尔月带着俨儿出来透透气,观观雪,吃吃茶。
  俨儿想到以后都能留在“娘”身边,喜得小脸红彤彤,好像刻意涂了抹胭脂。抱着我,黏着我,缠人的方式五花八门。
  我牵着他的小手,缓步而行。
  尔月尾随在后,眉额皆是喜意。
  俨儿也将十二岁了罢,身子骨逐渐长起来。前不久见他,只到我的胸前,今儿看着与我同高。
  他挽着我的手臂,“娘,以后您都会与俨儿一齐玩耍么?”
  我露出笑容,给平素里发白的脸添了几分浅红。“这是当然!”
  他“咯咯”笑得高兴,把身子靠在我的身侧,极近黏人。“下次长孙叔叔进宫了,俨儿定当感谢他。”听他这么说,他在长孙无忌家中过得并非如此“快乐”啊!
  踏雪慢走,尽量地把地上的融雪踩实,好让我们都不用摔跤。
  走入凉亭中,我和俨儿一人坐一张石凳。凳上寒凉,汲取我身上的温度,我不禁哆嗦了下。
  尔月靠近我,拢了拢我的鹅氅,说道:“天凉了,姑娘和小公子不如回罢。”  
  俨儿抚向我的手背,忽然放声道:“娘的手好冷啊!”小脸皱成一团,疼惜爱护之言挂在嘴旁。“娘,俨儿的手暖和!”朝我天真地笑笑,用自己的手搓暖我。
  我问道:“以后俨儿都会这样做么?”
  他咭的笑道:“这是当然!”大声地宣扬。
  我眯眼而笑,心里的寒意早已驱散。
  有人呼喊“陛下驾到”,声音渐进渐近。
  我绕过头察看,二公子正牵着一个女娃娃走来。
  那女娃蹦蹦跳跳地踩在雪里,毫不畏惧双脚陷入雪里。她的双眸乌亮,她的模样平实,斯须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他带着女娃行进凉亭。
  尔月瞄瞄我的神色,以为我又是故意不施礼。
  我和俨儿四目皆视于女娃娃,被其活泼濡染。
  在此深宫中,竟也有此亮色。
  丘行恭向我行礼,问候了声:“姑娘安好。”
  这一下,把我从恍惚中唤醒。
  二公子见怪不怪,浅笑盈盈。“想不到俨儿这么利害,竟可博红颜一笑。”调侃的语调泛起,令人眼前一亮。
  我静默未语。
  俨儿“咦”地呼出声,跳下石凳,扬起小脸笑望二公子。“陛下,您所说的‘红颜’可是指娘啊?”
  二公子微俯身,摸摸俨儿的脑袋。笑不言语,似在默认。
  俨儿道:“夫子曾经说过,凡美人者皆可称之为红颜。”口吻略有成就,还带些骄傲。
  二公子道:“俨儿这么说也对!不知这小女娃可不可以也称为红颜?”
  闻言,俨儿低头俯视矮自己许多的女娃娃。
  她约莫四岁,珠圆玉润的脸蛋使人想入非非。
  我这么一想,不禁露齿吐笑。
  二公子瞥了瞥我,也是笑意盎然。
  “可以啊!”俨儿问,“但是陛下,她是何人呐?”伸手指了指女娃娃。
  二公子道:“她叫做婵媛。”他看入俨儿好奇的内心,“以后婵媛都陪伴俨儿好么?”
  我心中充愣几分,想道:“‘心婵媛而伤怀兮’的婵媛?”
  俨儿灵动笑道:“好啊!”
  二公子眉头一扬,脸上尽显欢愉,松开了婵媛的手。
  婵媛小步跑到我的脚边,昂起小头颅,乌亮的眼睛就如明星,端详着我的姿容。她拽着我的衣角,举手投足间野性爽朗。她朗声问道:“我可以唤你娘么?”
  我浑的惊颤,不知所言。
  俨儿走到我另外一边,蹲下来,抬头看我。“娘……”
  我看去婵媛的双眸,乌亮的大眼闪闪烁烁的,好似我梦里记念的青梅竹马。兀自想想,觉得其实也非坏事。抿唇一笑,道:“可以。”
  婵媛的欣喜马上表现在脸颊,娇小的身子骨钻进我的怀里。
  见状,俨儿不甘地也钻入我的怀中,与婵媛争一席之地。
  我看着他们,笑意深深。搂好他们,不许他们再动分毫。蓦然挑起眼睑,望着二公子的眸子,心中所感奇形怪状。不过,脸色逐渐褪变柔和,眉目三分谢意。
  他也望住我,一刹那发现无言以对,只看着彼此的眼神也是足够。
  尔月闻此,知情识趣地拉过俨儿和婵媛,哄骗他们说坐飞阁里有好吃的糕点。
  他们为食痴狂,连忙牵住尔月的手,欢蹦乱跳地走了。
  我感觉身上轻了许多,稍稍撂下眼睑,不再观他神色。
  他顾盼炜如,往如昔年。走到我身旁坐下,看向我的侧颜,轻声道:“沉冤,你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
  我端坐着,没有看他。
  “志玄告诉我,那副锦瑟是你爹的。为何你把它斩断且焚了?是因为,你还是在意我说过的话的对么?”他执起我已有些暖意的右手,轻柔地摩挲在掌心中。
  我有许多的话都噎在喉咙,说苦,不说也苦。平淡地看他一眼,“了无牵挂,也是好事。”
  他明白地点点头,“你知道么?婵媛其实是四弟的幼女。”
  我掠过惊诧,随而撇下眼掩饰自己的心情。
  “她的名字是四弟起的,婵媛婵媛,牵萦不断。”他泛起幽幽叹声,将我的身子扳过去面对他。“事实如此,我即便想改变也是枉然。”
  我紧瞅他的双目明灭,心内喟然道:“四公子犬婵媛’二字都是因为我。”
  他噙丝笑,“以后她都陪着你和俨儿好么?”
  这句话刚才用在俨儿身上可以,用在我身上去死罢。
  我微皱眉头,撇开脸。“她是齐王妃之女,我养不起。”
  何况云桑不正是他所宠、他所惜之人,把婵媛交给我,不正是令她们母女骨肉分离?
  他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并不怒,倒喜悦。“齐王妃眼下有适儿,看着也不需要婵媛。”
  我抿抿唇,掩抑自己想骂他的行为。他分明胡说八道,天下有哪位母亲不想亲自照顾儿女长大成人的?
  尾后,他还道:“我已经拟了旨,打算封婵媛为文安县主。”
  我的眉复皱,比之前添两分踌躇。“如此甚好,恭喜陛下了。”
  他笑道:“既然你无话可说,我明日就令丘行恭将懿旨公诸天下。”
  我的眼珠子瞟左瞟右,就不看他。佯装消遣,一派无所谓。
  “沉冤,我们像以往一样好么?”他双手捧起我的脸颊,让我对上他的目光。“你为了我斩断锦瑟,我如今也只想为了你,让你多欢心些。遂我才想把俨儿和婵媛留在你身边,让你面露欢颜。”
  我试图探寻他眼底内的真假,可是我却看到了另一面的他。他面含愧色,心含内疚,转眼间又已是爱怜地把心中之情向我倾诉。
  我有些软弱,竟想出声原谅他。伸出手,拉下他的双手。起身,我目无焦距地看向凉亭外的冰天雪地。“你把婵媛送走罢,她需要母亲。”
  他走近我,立在我身侧。“她母亲终日不睬她,任由她穿薄衣,饮凉水。这样一个母亲,试问婵媛想投入她的怀里么?”
  我明显一震,不能自已道:“齐王妃一向爱护儿女,为何……”
  “她心里只有适儿,”他负手在后,眺望天地。“适儿五岁时,四弟正处辉煌;婵媛五岁时,四弟已死。按道理说,她怎会爱护婵媛呢?”
  我无语,长吁短叹声声慢。
  二公子也不再语,只与我看着茫茫雪景。
  过了十二月,正式迈入了新的时分。
  贞观元年,丁亥,元日。
  二公子怀着轻松的心情于正日临朝,显德殿庄严而温暖。
  早朝过后,他竟在丘行恭的陪同下来到坐飞阁陪我用膳。
  不自觉间,我听丘行恭说,他一路上高兴得连连赋诗,丘行恭记住了其中一首诗。
  “条风开献节,灰律动初阳。百蛮奉遐赆,万国朝未央。虽无舜禹迹,幸欣天地康。车轨同八表,书文混四方。赫奕俨冠盖,纷纶盛服章。羽旄飞驰道,钟鼓震岩廊。组练辉霞色,霜戟耀朝光。晨宵怀至理,终愧抚遐荒”。
  耳闻,我不禁摇头失笑。
  时而想,假如时间就这么慢慢消耗,该是有多好。假如我们就这么平静地走下去,该是有多好。
  上天其实很吝啬,它从不允你所想。
  元日过后的第二日,初二。
  我因全身发冷、干呕不断、腹痛且涨的关系晕倒了。
  尔月火速请来李靖,为我诊治。
  这回,李靖还带了一位前朝名医,甄权。
  甄权出生于南朝梁大同七年,至今已有八十六岁高龄,曾经在隋朝名动一时。大隋灭亡后,李渊将他召入太医署为太医令。他的医术,得过隋文帝、隋炀帝和李渊的称赞,就连现儿的二公子也对他甚是敬服。
  他童颜鹤发,长须飘飘,甚有仙风道骨之妙。面色红润,和蔼可亲,是一位永不认老的长者。
  我坐在榻上,想向他请安问好。
  他按住了我的手腕,进而探向我的命脉。
  我施以眼色给尔月,示意她先退下。
  她最初不肯,可被我冷睨一眼后,复亦奈何地离开。
  不能让她知道我的病,免得她担心得忍不住告诉二公子。
  李靖道:“甄大人擅长针灸,定能为你的病找寻出处。”
  我心有憧憬,眉头有喜。
  俄而,甄权松开了我。摸了摸发白的长须,笑哈哈道:“姑娘可是身中奇毒啊,且还患有心疾之症。多病之身,实也常见!”
  这不是在说废话么!
  我心里不悦道:“他这是幸灾乐祸还是装神弄鬼啊!”
  甄权笑红了脸,“既然中毒了,何不以笑面对将来的种种苦难呢。”
  我愣住。
  一个人得以长寿,莫非也因为笑着面对困难?
  尽管风雨,也能一笑置之?
  李靖讶了讶,“大人,沉冤体内被人种下了金蚕蛊。”
  “蜀中多蔷蛊,以金蚕虫卵最多。既战人之生,也掇其魂。”甄权笑了笑,轻松地解释。“中此蛊者,胸腹绞痛,五内俱焚交冷,最后七孔流血而死。”
  我暗自腹诽道:“战人之生?”脸色白了起来,方才的憧憬即逝。
  金蚕蛊能替主子害死敌人,并且可拾掇敌人之魂。
  李靖道:“可有驱蛊之法?”
  甄权哈了哈气,突然静默,消失了喜悦感。“坊间有言,金蚕可害人,亦可助人。如今我还不知道姑娘体内的金蚕到底是哪一种,贸然驱蛊,反而会害了姑娘的身体,也会令蛊虫增加。”
  李靖道:“言下之意,金蚕可有多种?”
  “不同的金蚕,喂养不同之物。”甄权点点头。
  我未语,身子寒气泛滥。
  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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