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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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三下五除二,赶紧用力推开阎立本。黑鞭迅即缠住我的右脚踝,我奋力挣脱,却觉愈挣愈紧。
尉迟恭拉过黑鞭,当下把我甩在空中。
我大吃一惊,可也恼怒。
这该死的胡人,非得逼我竭尽全力。
我“呼”的吸气,顺着鞭子的力道冲下去,将要落地。可是,他仍不肯放过我。
伸手一打,左掌触及他的胸膛。他斜身侧开,我掌风巧成拳头,抢攻在前。快握拳头,迈步抡了他腹部一拳。
他连连被打退。我感到脚腕缠着的鞭子已有松脱,遂加紧机会踏步前行。双掌成爪,径向他的头顶爪去。他出掌接过,数招交击,我已在他不注意时挑开了圈住我脚的鞭子。
我踩踏几步,跳跃空中。然旋身,停在了树后的一座屋顶上。
他弹鞭借力,直上房顶。
我潜心思索,踩着屋顶上的青瓦,顿生妙计。
他已稳落屋顶,鞭子“唰唰”地打来。
我右腿往瓦片上一勾,忽然,一排五块的青瓦片如剥皮削骨般掀了起来。
尉迟恭痴傻地看,鞭子也忘了使。不过瞬息,他也回神挥舞右手的黑鞭,“乒乒”地碎裂了疾去他眼前的瓦片。
我快步跑去,伸手一撑,轻轻地翻下两个跟斗,左脚踏瓦,右腿悬上。再翻一个跟斗,右腿已是勾出了一拍青瓦片。
他反手挥鞭,猛烈地击碎瓦片。陡然,他抢步攻来,黑鞭唿哨袭进。
我占上风,勾腿踢起两三块瓦片,迎面飞去他的脸上。
他鞭子一扫,利落击碎。欺身压来,踩踏着瓦片,左手出拳。
我背挺直,出手拿住他的左拳。
他强力一挣,身形晃了晃,右腿踩空,身子不自然地仰后跌去。
我倒抽冷气,本想放开手,可他往后跌去的力道大于我。我被他扯了过去,跟他一同往下坠落。
掉下去,两个可能。
一,死定;二,身残。
我们往下掉,以为九死一生。遽然,声如奔雷。
我猛地喝了口水,睁大眼四下观望。原来是沉到水里,清凉的水浸透我的全身,使我不禁打了冷颤。
想想看,这儿为何会有水?莫非是室内水源?
思至此,右手腕忽而被甚一扯,将我拉上了水面。
我深深呼吸,盱于尉迟恭。
水珠顺着他黑亮的脸滑下,他骂道:“你该死的不会凫水么!”
我低头看看,双脚踩在水底,水不过没在腰间。
娘的,水深居然……
浑身湿透,我瞪他一眼。“你不给我在下面玩水啊!”
“我懒得回答你!”他气红了脸,甩开我的右腕,背身过去。
我“哎呀”地低呼,他竟学我方才的话。
遽然,阎立本的声音在后面。“沉冤,尉迟将军,你们还好么?”见我们只是落水,焦急的心也松了松。
落水我俩不如鸡!
哼,鸡不会游水,我们会!
我四下张望,这儿只有一处汤池。水色清凉,高山银泉。“这是哪儿?”
尉迟恭正气头上,哪会睬我。
阎立本张目仰望破了个大洞的屋顶,光线从外射入,为阴暗的池水添置明亮。看向我,他道:“这是王府内新置的汤池。”
我重复了他的话,没听懂。
他道:“这是给将军们洗去一日疲软的汤池,由于是新置所以屋子还没建好呢。”说完,他秀秀的脸上有了些微红。
我仰头瞅去屋顶的大洞,想道:“难怪适才我能轻易掀起瓦片。”到头来,自作自受。
忽而,尉迟恭不假辞色,“你可好呐!得罪了十八学士不止,你还掀了府里的屋顶。现在你浸泡了汤泉,是否觉得浑身爽利啊!”讽刺的话不言而喻。
我撅着嘴,觉得无谓。朝他“啧啧”地吐了声,还作鬼脸。
他气得颤抖,出拳就想打我。
我赶紧溜走,游回池边,让阎立本拉我上去。
经过这样一次掐架,新置的屋子破了个大洞,高山引下的泉水受了俗气。
看来,我是免不了要挨骂受罚。
才过几日,又得上文学馆。
我作好全盘计算,今日便要学士们全军覆没。
轻轻敲了门,一抹灰衣的身影迈进。
我站起来,整理衣裳。心里笑道:“最后一个了。”
十七个学士我都见识过,眼下只剩一个。
来者先朝我深深一揖,如此大礼。面貌普通,却有一把美髯。双眸明亮,摘星文曲。文弱书生,也不是如此酸臭么。他介绍道:“老夫房乔,字玄龄,齐州临淄人,时年十八本州举进士,授羽骑……”
停停停,介绍自己的职位本姑娘不想听!
尤其是官位比自己高的人!
我立马抢话道:“学生见过房先生!”有多大声,就问候多大声。
他倒也未惊奇,浅浅的笑纹映在眼角处。“老夫讲话确实是闷着姑娘了,不如——”未几,他唇角微笑。“请姑娘讲讲你的奇遇。”
我喉咙一颤,据实未解他此举意欲为何。
还以为他要说些甚,不料来了个峰回路转!
我婉转挑眉,讪笑道:“学生段沉冤,洛阳人氏……”顿了顿,看见他眼光里的好奇与等待。我忽有想法,咳了咳。“没了。”耸耸肩,好不自在呢。
房玄龄陡然大笑,浓髯也颤。“当真是个有趣的丫头啊!”
我奇怪地看他,心道:“此人不怕我?”
十八学士,十七个都对我闻风丧胆。即便不惧,也剩恼恨。
静止了片刻,他道:“既然你介绍完,老夫也该开始考课了。”
终于还是到了戏码,我在心底冷笑。
“不知先生今日……”我勃勃兴致。
他打断道:“老夫先来为你作讲义可好?”
我把话生生咽在肚子里,实有闷气。眉头一怵,我故作笑颜说道:“好极了。”
“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他姗姗笑看我。
我面色稍有阴霾,心念道:“难怪房玄龄能够成为十八学士之首,原来是有后着的。”
姜还是老的辣!
他比我更具一针见血的威力,出场不久便一下抢走我的主动权。
我隐下晦涩,笑道:“可我听说君子亦有三畏。”
他捋了捋胡须点头,“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
闻言,我的脸庞凝固怨气。心道:“他可是在讽喻我是小人?”
“敢问姑娘可有心中之畏?”他笑问。
我沉住脸,握着拳头。
见我不答,他一笑置之。转眼间,他道:“姑娘兴许没了解好方才的君子之言,且让老夫翻开典籍为你详细讲解。”他睇着我,波光憧憧是笑影。
我侧下头,“嗯”了声。心想道:“待会儿子我要你笑不出来。”
房玄龄翻开自己的书籍,玄机般地讲解奥义。
我听他讲,却把注意力关注在他身上。
不知不觉间,已是午时。
文学馆外候着房玄龄的小厮,言说是家中妻子送来食盒。
我狡猾地笑,心里得瑟。
房玄龄拿到食盒后朝我颔首笑道:“姑娘应该也饿了罢,来和老夫一齐用膳罢。”
我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他把食盒放在桌上,坐下来预备打开盖子。
我眯眯眼,觑着他的举动。
他缓慢地打开了盖子,神清气爽地闻着食盒带来的饭菜香气。
突然,一群蜜蜂从里面跑了出来。
我心里得逞,好想大声笑。
房玄龄开头有些惊愕,随后也只是温温而笑。
蜜蜂绕在他身边发出难听的“嗡嗡”声,转来转去的找寻嫩嫩的皮肉蛰上几口。
正好,酸儒的肤色都是极好的白嫩,十分适合蜜蜂的口味。
他不慌不忙地从衣袖中掏出一方帕子。
我盯着他的举止,十分狐疑。
他把帕子扔到地上。
蜜蜂也真是奇怪的昆虫,帕子丢在地上,它们便“嗡嗡”地飞去,围在帕子上方徘徊不走。
他的余光睨向我,唇边谈笑。“食盒的饭菜确实清香扑鼻,甚至掩盖了蜜糖的甜味。”
我愕然。
他道:“不过即便食盒掩得再密实,甜味还是能闻出来的。”捋捋美髯。
原来他一早闻出了食盒里淡淡的蜜糖甜味,必是知道是我在食盒里放了蜜糖和蜜蜂。
我有些佩服他,但绝不妥协。“先生的嗅觉果真灵敏!”我赞叹地拊掌。
他淡淡道:“饭菜有些凉了,待会儿子再吃罢。”眼波流转的信息都是受教的。
我抿唇,诡计失败。
蓦地,门板被人轻轻敲起。
房玄龄对我笑了笑,“姑娘,今日老夫请了些知己过来考课,你不介意罢?”
既然都不请自来,还问我干甚!
先斩后奏,我不得不同意!
我咧嘴笑着,耸耸肩膀。
门外进来了两人,是杜如晦和虞世南。
房玄龄引他们进来,并与二人并肩随行。
杜如晦见了我,神情不大自然,却也行礼问候。
虞世南还是一副骄傲的小老头子的模样,不恭不敬,一点儒生学子形象都无。
我向他们问好,这后看去房玄龄。“房先生原来要请的人是杜先生和虞先生啊!”皮肉抽搐地笑了笑。
房玄龄请他们坐下,自己也落座。“闻说姑娘几日前与伯施赌了一局。”
我“哈哈”打趣,“只是游戏罢了。”
虞世南咧咧嘴,气息很野。
房玄龄道:“老夫对赌局也有些了解,不知姑娘可愿与老夫赌一场?”
我怔忡地观他,心念道:“他想干么?”
他道:“对于姑娘的伶牙俐齿与才思敏锐,老夫尚是敬佩。”
我冷睨着他,心道:“分明在说我尽使旁门左道。”
虞世南冷不丁冒话:“尤其是在‘咬文嚼字’方面,令我十分‘拜服’。”抱臂瞪我,小老脸布满不屑的红润。
我平静心道:“好你个小老头。”轻慢笑道:“先生们过誉,我只是爱玩爱闹而已。”
房玄龄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摇筒和骰子,井然有序地将骰子叠加起来,后盖上摇筒。
我意料出他们的题目,遂并无忧心。“请先生指教!”抬起手,示意道。
他正襟危坐,眼带笑意。拿起摇筒,轻轻摇晃后放置桌面。看向我道:“古人视箕踞为不敬之姿,此乃因何所致?”
我忖量片刻才道:“自然是因孔子。”
“孔子崇尚周礼,试图请求君主恢复西周礼乐等级制度。”他徐徐地笑,“但他不知此乃封建之举。”
我“呵”的轻声道:“先生说错了。”
虞世南扩大瞳孔,防备似的看我要耍甚花样。
房玄龄期待我的答案,浅笑淡然。
我恔恔一笑,“知礼者不一定是懂礼,懂礼者不一定是知礼。”
他捋起几绺浓髯,笑道:“姑娘的回答倒是有些离经叛道。”
我一怔。
他续道:“若知礼者一定是不懂礼的,那么原壤不正是个中佼佼者么?”
我愣着,神色有异。
“原壤夷俟。”他提点道,“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以杖叩其胫。”语毕,他清淡地扬了扬眉毛。
打开摇筒,骰子点数是三五五,为大。
这局,学士们稍胜一筹。
我面张血气,压抑怒火,收紧拳头,恨不得立即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