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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部分

亲劫倾世江山美人祭-第195部分

小说: 亲劫倾世江山美人祭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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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再没有听过娘亲的琵琶声,可是耳边,似乎传来了一曲渐渐清晰的乐音。

    难道是她幻听了吗?长夫从帐中站起身,听得那曲调居然那般揪痛人心,就在她的帐外传来。

    长夫掀开帐门,不远处,一个黑色的身影背对着她,望着一轮圆月,孤独的吹着笛子。

    笛声幽幽,如丝一般缠绕在她的心头,她立在帐外,停住了脚步,是他?

    海清渐渐的收住笛声,转过身,望着默然而立的长夫,她纯净的面容映衬着朗月的颜色,白色的衣裙微微扬起,脸上犹挂着泪痕。

    两个人对望着,仿佛第一次相见时,海清抱着琵琶,兀傲的坐在客栈的栏杆处,旁若无人的弹奏一曲,而她则满脸泪痕,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满是怨怅的看着他。

    “你也睡不着吗?”海清低声道。

    长夫不想作答,转身就想回帐子,海清快走两步,一把将长夫拉在怀里,低声道:“别动。”

    他的怀抱十分温热,抱得那般紧,让她都无法挣脱“放开我!”

    “今天,是我母帝忌日。”海清低声道。

    长夫微微一颤,没有再挣扎,合上了她长长的羽睫,不想开口,也不想看他。

    “你看月亮——”海清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魅惑,他老老实实的抱着长夫,没有任何不轨的举措。

    长夫无声的抬起头,看见草原上的那轮月,莹白色的光泽如牛奶一般,倾泻在整个草原之上,天地之大,突然觉得自己那般渺小。

    月光那么清冷,如同谁的眼眸,冷冷的看着世态人生。

    她一时也呆住了,风缓缓吹来,她感觉到微微有些凉,草拂着她的脚面,远处的马匹轻轻的甩着尾巴。

    万籁寂静,偶尔能听到虫鸣的声音。

    “长夫,月亮美吗?”海清低声道。

    “你——你有心情赏月?”长夫想要挣脱他,却被他翻转身来,被迫与他相对。

    “长夫,我们只有几十年,爱也好,恨也好,都会死去,那个时候,我们的尸骸就会腐烂,化成灰烬,一切都会随之湮灭。别再纠结了,好吗?”

    长夫垂下头去:“可是,我不能把一切当做从未发生过。”他是罪魁祸首。

    “那你也不会忘记,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对吗?”海清捧起她的脸,这十余天的折磨,让她几乎瘦了一圈,尖俏的下巴,让人无法不心生怜意。

    长夫咬着下唇,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海清眸色一黯,一手搂住她的腰,深深的吻住了那张花瓣似的娇唇,那柔软的馨香,瞬间让他找到了情感的发泄口,他不顾她的躲闪,逃避,一遍遍加深这个吻,直到他们都气喘吁吁,直到他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发生了变化,才放开她的唇。

    “你——太过分了!”长夫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忘了吗?那天在山上,我就是这般吻的,要我一遍一遍提醒你吗?”海清并未松开她的腰。

    “你——你难道忘了,是我父亲杀死你的母帝了吗?还是这根本就是你报复?”

    海清眸子一黯:“我说过,我之前并不知你是谁。就算现在知道你是他的女儿,我都不会放开。就算母帝今日活着,我想要怎样,也与她的意见无关。长夫——”

    长夫摇摇头,害怕他口中霸道的口吻,她捂上耳朵道:“你可以不计较,可是我不能!我只要想到他们,我就会恨你!就不能原谅你!你最好放了我!否则——我——”

    “你会杀了我?”海清幽幽的开口。

    长夫愕然的抬起头,望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伤,突然有些无法开口,只垂下了头,低声道:“所以,你最好放开我。”

    海清邪佞的翘起唇角,低声道:“十年前,我放开你,才是一个错。”

    “不要和我提十年前,我——我根本就不记得!”长夫推开海清,急急的跑回到帐子中。还好他没有跟上来,可是她的心却跳个不停,手指放在唇上,那酥麻的感觉,居然那么清晰。

    今天是他母帝的忌日。

    现在帐子中躺着她父母的遗体。

    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她要面对这么多恩怨纠葛?泪水滑落,听到帐子外,再度传来幽幽的笛声……

    听得她心都要碎了,他从小就失去了母亲,甚至亡了国,否则现在他恐怕正在精绝王宫,过着无比恣意的生活吧?

    而她呢?今后又将如何?难道这一生都要和他纠葛在一起吗?如果,他们之间没有那些恩怨,自己会不会心甘情愿?

    下意识的抚摸着自己胸前的吊坠,那是父亲仿制的,父亲那么爱她,她居然在胡思乱想!长夫瘫软的坐在褥垫上,失神的闭上眼睛。

    仿佛都是他的声音:“以后,还想再看到这样的美景吗?”

    或许他们的过去,就像是彩虹一样,瞬间消失,此后,即便再有任何风景,只怕她都已没有了心情再去欣赏了。

    碧珠走进帐子,看到的就是长夫落寞失神的模样,她拿着被子,小心的为她盖上,低声道:“公主,睡吧……”

    她的神情越来越像细君了,明天王上见到,不知会不会再心痛了呢?

    清晨,还未等出发,就听见帐子外一阵喧哗,长夫立起身来,就见碧珠匆匆掀开帐子,长夫蓦地回头,就见帐外一大队人马整齐列队,为首之人下得马来,看到棺椁,面容失色,快步上前,跪倒在棺椁前:“王兄、王嫂,阳孙!”

    众人齐齐在帐外喊道:“王上,请节哀!”

    长夫愕然的看着跪倒的男人,身穿着黑色的长袍,面容与父亲似有几分相似,那张刚硬的面容上,居然落下泪来。

    呼莫等人也纷纷跪倒在他身后。

    半晌,那人才站起身来,微微轻颤的走到长夫面前,目光里流溢着浓郁的悲伤,他的眼神让有些不安,身子稍稍退后了一步,孰料,他竟然上前一步,来到她面前:“你是长夫?”

    长夫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长夫……真的和她很像……”翁归靡眉头微蹙,转向那两具棺椁深深的望了一样,高大的身姿微微一晃,低声道:“他们终于回来了!再也不会分开了!”

    长夫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这个悲痛的男人,想到路上他们告诉她的,就低声问道:“您是我的王叔?”

    翁归靡点点头,端详着长夫,眼中盈盈有泪光再闪,声音低哑:“是。长夫,放心,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我们乌孙国的伊人公主!王叔一直给你留着伊人殿!”

    “伊人殿?”长夫喃喃道,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可是眼前的叔王却让她似乎又见到了父王的身影,泪水再度滑下。

    “翁归靡前来恭迎王兄、王嫂和阳孙回家!”翁归靡上前去抬棺椁,呼莫等人也随之而上,亲自将棺椁抬到马车上,翁归靡一直护送在旁,望着越来越近的乌孙王城,众人的心也百感交集,很多都是滞留质子府十余年之人,更是近乡情怯。

    城郭外,一个女子牵着两个孩子,带着几个近卫遥遥张望着,她的头发已经盘起,脸上带着几分清愁,眉间褪去了曾经的青涩,更多的是隐忍和坚韧。

    “父王回来了!”稍大一点的男孩欢声道。

    “元贵靡,轻声些,父王心情不好,一会儿不要吵他,还有,一会儿有个姐姐,你们两个以后要乖乖的听她的话。”解忧公主轻叹口气,不安的眺望着那越来越近的车队。

    翁归靡扶着灵柩,径直朝城郭外的王陵而去,当初为军须靡做了一个空冢,如今终于可以让他们魂归故里了!

    “娘亲,父王怎么没有进城?他去哪里了?刚才他看见我们了吗?”小一点的万年开口道。

    解忧忍住心中的酸痛,低声道:“父王可能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所以我们就当没有看到。”

    元贵靡脸色不佳的答道:“娘亲,父王刚刚明明看到我们了。”

    解忧轻轻的拍拍元贵靡的肩:“父王现在很难过,你们先回去吧,娘去看看。”说完,将两个孩子交给身后的侍从,牵过一匹马来,追着翁归靡的车队而去。

    天色已近黄昏,奔波了一天的车队,来到了王陵脚下,山色崴嵬,五侯爷已在那里恭候。

    落日下,众人无声的停下马,翁归靡、呼莫、翰达、五侯爷四人,亲自抬着军须靡和细君合葬的棺椁,一步步朝王陵墓道而去。

    长夫默默的随着,长长的墓道,进入墓室,早已打开的空棺,仿佛一个巨大的陷坑,在他们用绳索慢慢的将棺椁放下之时,那一声闷响,敲在众人心上。

    翁归靡率众人跪倒,他看着兵士开始往坑穴中填土,才惊觉十余年的光阴,竟然被那土一层层埋没。他此生再也无法听到那么动人的琵琶声,再也无法见到那张绝世的容颜。

    还记得,青山之下,他们兄弟三人狩猎归来,点燃火把,三人共唱的棠棣之歌……

    棠棣之华,鄂不恚|,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还记得,胡杨树下,她随手弹的那一曲,引来无数飞鸟,回眸处,令他瞬间情迷……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

    还记得,他将她从雪中抱起,第一次与王兄刀剑相对,第一次对女人产生了怜惜……

    还记得,他将她从于单帐中抱出,那哀绝的美,让他瞬间顿悟,原来自己真的爱上了这个最不该爱上的女人!

    还记得,大雨中,他跪倒在伊人桥头,只为能见她一面,她擎着伞,纵有无数酸楚,却并未对他有一句埋怨。

    还记得,那年的雪太过寒冷,她居然用假死骗过了他和王兄,看到王兄推开棺盖,他的心也随之碎裂,真切的感受到,什么是心如死灰。

    还记得,他去长安求婚,路过韩家药铺的那个夜晚,那一曲琵琶声,竟然让他不敢上前,他害怕破坏一个美丽的幻梦。

    直到,他和王兄重新打开坟墓,看到那个空棺,他才听到自己心跳复活的声音,否则,他将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对她,到底是爱,是怜惜,还是内疚?或者都有。他宁可用一切换回她的一丝笑颜。然而,她终究不属于他,她和王兄之间,早已注定了恩爱纠缠,注定与他无缘。

    对王兄,他有崇敬、有痛恨,也有同情,更多的是羡慕,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与他生死相随之人。

    一切都那么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日。王兄的手足之情,她的绝世风华,如今都已掩埋在黄土之下。只留下他,一个落寞之人,来承受这巨大的沉痛!

    点燃的火把映衬着昏暗的墓室,无论多么叱咤风云的人物,最终都难逃死亡的归宿。每一个墓主人,都曾经有过极为鲜活的生命,可是千年以后,还有谁知道他们的故事?

    爱恨情仇,早已定格在那落葬的瞬间,历史风云,远远不是史书上那么简单,有谁知道,和亲公主背负着怎样的痛苦?她们在遥远的北漠要承受怎样的纠葛?

    或许,这样是最好的收稍。千载以降,唯有那一支幽怨的琵琶曲,凄凄唱响: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

    远托异国兮乌孙王。

    穹庐为室兮旃为墙,

    以肉为食兮酪为浆。

    居常土思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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