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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武侠.历史-第30部分

小说: 武侠.历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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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战事结束了,战场上,只剩下群群乌鸦飞舞。

    野王城里,哭声整整响了两天两夜。

    “这是吕护的大将张兴。”

    傅颜带来的,是个垂死的红脸大汉。

    “城中被围多日,已杀骡马而食,势、势不能久支,但大家感、感念吕氏恩义,不忍背叛,只好与吕、吕将军同死……”

    “梁大夫如今怎样了?”

    高泰扶住软兜,急切地问道:“梁、梁大夫与吕将军有旧,将军虽然不从,却、却不忍杀他,如今、如今……”

    话声渐弱,张兴的嘴角已经僵硬。

    “好生葬了罢,唉!”

    慕容恪挥挥手,黯然步出大帐。

    东面,皇甫真的营垒。

    士卒们有的掘坑,有的植木,忙得正欢,虽是三九天气,却个个满头大汗。皇甫真神色郑重,正一叠声地督促指挥着。

    见素来文秀的皇甫真满身泥土风尘,慕容恪、慕容垂不觉相顾失笑:“大夫何至于此?”

    皇甫真一脸肃然:“下官所部战力最弱,又屡战折损,吕护如何不知?此番城中绝望,必思溃围,我这里必然是吕护选定的突破口啊!”

    三人相顾大笑,作揖而别。

    营外,回顾皇甫真营中,依旧一片忙碌。

    慕容恪停住脚步,笑看慕容垂:“贤弟觉得怎样?”

    慕容垂轻轻吁了一口气:“吕护亡矣!”

    夜。

    吕护果然突围了,选择的正是皇甫真的大营。

    上万步骑,悄无声息,吕护的确不凡,屡败久困之下,犹能约束部下至此。

    已望见皇甫真营寨的鹿砦了,吕家军的心,不觉跳得快了起来,脚下的步子也自然更快了。

    “扑通!”

    一阵突如其来的响声,在寂静的夜中显得分外刺耳。

    “有陷阱!”

    “不要管,冲过去,死活在此一举!”

    吕家军自相践踏着冲过一片陷阱,眼前却是密密麻麻,高高低低,削尖的木桩木枪,人不得过,骡马不得前。

    呐喊声起,四周已张起一片灯笼:“降者免死!”

    “都饿了罢,快降,饭都给你们备好了!”

    等到其他各部赶来接应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吕护走投无路,服毒不死,已送往后营医治。”

    众将相顾无言。所思所想,都是同一件事。

    虽然胜了,可这数百日艰难的围困苦战,让每个身历其境的人,都没法绽出哪怕一丝笑容来。

    太傅府的大门近来突然闭多启少。

    “太傅本坐而论道之官,军国大事,宜赴太宰、吴王等处商议定夺。”

    对每一位登门的大小官员,门官们总是千篇一律地这样说。

    “太宰、吴王综理国务,井井有条,老夫德才俱无,勉而为之,于国无益,于己添劳,如今老夫闭门谢政,日日笙歌,太宰等以国事为乐,老夫以声色为乐,各得其便,两全其美,不亦乐乎!”

    轻裘缓带的慕容评左手持酒卮,右手拥美姬,在不绝的丝竹歌舞声中,醺醺地对身边不解的近密们言道。

    当然,大门关了有后门,政务虽是不理了,钱,该捞还是要捞的。

    “太傅疏于政务,日日荒淫,兄长何以不以为意?”

    太宰府中,吴王疑惑地望着面色安闲的慕容恪。

    “太宰本无他长,以至亲得高位,所求不过声色富贵。如今太宰惟自足于此而委政务于你我,适足逞我等之志,而于他本人,又求仁得仁,不失安乐,朝政清明,亲戚和睦,何乐而不为呢?”

    慕容垂扬声大笑,露出口中缺齿:“哈哈哈,小弟这就让令儿宝儿,送20坛兰陵美酒去太傅府!”

    夕阳半落。太傅府中,笙歌自晨及昏,犹自未绝。

    邺都城阙的阴影下,一个瘦削的身影眺望太傅府前高高的旗杆,幽幽地叹了口气:“犬羊乘雾,终非龙类,丁进啊丁进,这回你可押错宝了!”

    天还没亮,星星闪着冷冷的光芒。

    一辆轻车吱呀呀地碾过御街,向皇城驶去。

    待漏奏事,本就是朝中大臣的职责,何况多年以来,太原王几乎总是最早的一个。

    一只野猫嗖地窜过车前,车把式猛地收缰,车上的慕容恪身子一震,旋即坐稳,轻轻吁了一声。

    一道瘦削的黑影悄没声息地挨近慕容恪的车舆。

    “谁!”

    车边卫护齐声惊呼,夜色中传出很远。

    “在下丁进,有要事启禀太宰,乞退左右!”

    “你们退下!”

    慕容恪皱了皱眉,丁进,这个好谈禨语,深受先帝宠爱的术士,素来为他所不喜。

    “快说罢,有什么事?”

    车厢里,只有两个人;四匹挽马不停刨着地面,打着响鼻;不多的几个随从卫护,远远地散开在车舆四周。

    “太宰功高震主,必难久安其位,真不惧乎?”

    丁进偷望了太原王一眼,慕容恪的脸上全无表情:“说下去。”

    “欲立非常之业,须建非常之功。太傅尸居余气,为国之患,太宰何不效司马仲达诛曹爽故事?”

    远处,不知谁家的狗,突然“汪汪”地叫了几声,丁进猛地打了个寒噤,仿佛一股冷汗,从脊梁直流到脚跟。

    太原王仍无半点表情,半晌,缓缓立起,朗声说道:“来人!”

    “太宰奏明天子,赦吕护而诛丁进,不知是何道理?”

    朝房外,封孚悄悄问慕容垂。

    慕容垂轻轻一笑:“吕护虽反,事出有因,且身非反覆,邑有令名,杀之可惜,用之有益;丁进弄舌小人,翻云覆雨,且倚其图禨邪说,装神弄鬼,煽惑愚民愚官,为祸深远,若不早诛,必有后患,此孔子所以诛少正卯也。”

    封孚感叹地点了点头:“虽如此,把吕护封为宁南将军,还屯河阴,不免太弄险了。”

    “如今正是四海鼎沸之秋,中原无日不战,吕护枭雄,所恃者无非声名信义,若一年三反,何以服众!我敢保证吕护绝不会反。”

    封孚感服而去。慕容垂轻轻叹息了一声:“太原兄深谋远虑,我等不如啊!”

    中原。

    长淮千里,春水滔滔。

    河上,艨艟斗舰,叠樯如林;夹河两岸,车马辐辏,旌旗飘飘,绵延数里不绝。

    平乘大舰上,沈劲依栏而望,见垄亩无人,村庄稀疏,不觉长长叹了口气:“这就是我们晋人久违的中原故地吗?”

    “陈将军请参军过船商议!”

    陈佑座船。

    一员大将浑身鲜血,气急败坏地坐在船板上:河南太守戴施。

    “我军进至北邙,刚刚安下营寨,就突遭燕人掩袭,敌骑我步,一直败退到宛城才收住阵脚,现下洛阳已被围困,军情紧急,请陈将军速作定夺。”

    陈佑征询地望着沈劲:“桓征西已命庾希、邓遐帅舟师三千出龙门入伊洛,此刻料已到达,不过水师登岸,战力未免……”

    沈劲站起身来:“我军逆水行舟,缓不应急,末将愿帅本部刀厝2000,弃舟步行,以为前驱!”

    陈佑如释重负:“好,将军即刻动身,我督促后继,为君援应!”

    洛阳城北,小平津。

    “我军与燕人交锋获胜,庾邓二位将军掩杀下去了。”

    沈劲下马,仔细看了看地上的脚印蹄痕,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好,敌军是诈败!”

    “那怎么办?”

    副将的声音已有些惶急了。

    “又能如何?事到如今,只有拼命了。”沈劲翻身上马,长矟一举:“速去报知陈将军前来接应,儿郎们,往北去!”

    战场。

    黑旗飘飘,往来倏忽,尘土蹄声,弥天盖地。

    晋军显然落了下乘,虽然仗着强弓劲弩,尚能守住阵脚,却已被一重又一重,困在了垓心。

    沈劲也不吆喝,长矟平举,指向燕人主将大纛。

    两千刀厝,齐声呼啸,如春潮卷起,直扑向前。

    燕人略一错愕,立即稳住了阵势,分出队队散骑,迎将上来。

    刀厝兵呐喊着,或俯或仰,上迎刀矟,下砧马蹄;燕骑却个个一声不吭,进退刺击,飘忽而沉着,仿佛一人一骑一般。

    往来荡决数次,沈劲闪出战团,长矟矟头已折断,矟杆鲜血淋漓,左肩之上,也早不轻不重地挨了一矛。

    他圈马看时,阵中旗翻人卷,兀自苦斗不解。黑纛绣旗之下,一员金盔大将刀长七尺,所到之处,血光横飞,晋军无不辟易。

    “将军,矟!”

    一员小校手捧一杆新矟,仰身递上。

    沈劲一摆手:“飞黄弩,快!”

    飞黄弩是步用的踏张弩,虽又劲又准,却不适合骑用。

    此时弩机已张,沈劲一把接过,顺手在弩槽中塞入一根镞长盈寸的黑漆弩箭。

    飕~~~~~绣旗摇弋,燕骑中忽然发了一声喊。

    沈劲掷弩于地,随手抄过长矟:“再上!”

    “呜~~~~”

    螺号大作,陈佑的大队终于到了。

    燕人败了。

    虽然败了,但旗不乱,队不散,晋人直跟到黄河,却也不敢紧逼,更无法半渡而击,眼睁睁地看着燕军渡过河去,直入野王城中。

    虽然胜了,但晋人也实在不能穷追,只能隔河下寨相守。

    理由很简单:小平津苦战,晋军伤亡甚惨,沈劲的两千刀厝,死伤之余,只存500余人。

    苦战叠日,虽败不失色的燕军士卒,刚进入野王城,却全军失声痛哭起来,河南岸的晋军听得真切,哭声连绵三天三夜不绝。

    “我军主将是吕护将军,此番带头冲阵,中弩而亡。”

    “这反贼,倒真笼络得军心!”

    听完俘虏的陈述,陈佑呸了一声,破口骂道,旋即略带歉意地看了沈劲一眼。

    沈劲凝望帐外,浑如不觉。

    难道,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大晋南渡后最著名的反贼之一沈充?

    洛阳。洛水汤汤,已是雪融花开时节了。

    虽没有今天的万株牡丹,但数百年汉晋都城,杂花生树,好鸟相闻,春色也足以醉人的。

    但兵火劫余,士有菜色,山川如故,宫阙皆非,谁还有闲情雅致,去欣赏这融融春色呢?

    “我们是王师啊,光复旧都,你们难道不高兴么?”

    晋家陵寝之侧,沈劲牵着马,正不解地询问一位身背野菜、步履蹒跚的老翁。

    “王师,唉,王师,楚王是王师罢,成都王、河间王、东海王都是王师罢,荡阴的血,都城的火,满地无头无脚的死人,不都是这些王师的功业吗?匈奴来了,羯胡来了,王师丢下我们跑了,跑了就跑了吧,为什么又回来?还说帮我们守城,结果拿到传国玺就不告而别,又把我们丢给鲜卑人,现在,你们又回来干什么?你们又看中了什么?唉,洛阳城里除了破屋饿殍,还能剩下什么了……”

    老人蹒跚着走远了,沈劲呆呆地站在那里,口里不断念叨着:“王师,王师……”

    “唉,真的让老百姓说着了,桓征西昨日令到,要移洛阳钟鼎文物到江东呢。”

    西中郎将袁真叹息着,望向身边的扬州刺史王述。

    王述点点头,他正是传令的来使。

    “如今中原板荡,人心浮动,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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