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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病·十八岁·我们 by:轻萤流转君-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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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她,她却笑了,声音里带着愉快的调子。 

 

  她说,这是为你写的,景煜。 

 

 

 

整个初三我都很忙碌,忙碌得无暇顾及其他。我想要进入市重点高中,我想要在三年后考入一所名牌大学。所以我很拼命的读书,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庄逍逸的样子偶尔会在脑海中闪现,他正带着一脸的古怪说话,我看到他的口形在动,却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然后,六月过去,然后,我终于如愿以偿。高中一年级的那个秋天,我第一次来到图书馆,看到了《约翰·克里斯朵夫》。这是唯一一本庄逍逸读过而我没有读过的书,总算让他在我面前挽回了一点面子,在阅读这方面我们之间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他有许多的朋友,自然不像我余下那么多的时间只能用来读书。 

 

这套书是一个女孩推荐的,在她转校之前一直都是庄逍逸的同桌。文静的女孩子,头发齐肩,白净的像个娃娃。下课的时候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从课桌下面抽出书来看,仿佛教室里的喧闹和她完全无关似的。庄逍逸觉得他们不像一个世界里的人,后来为了和她搭话才花了整个星期攻克了这套书。 

 

其实我猜想得出他是如何囫囵吞枣的看完的,但优势在于他毕竟看过。 

 

  于是我也读了,一点一点的读,细细的读,陆陆续续的读到了高三。 

 

 

 

  很久没有提到彼氏了,我想我是在故意疏远他,刻意的和他保持距离,而他整个冬天也因为那个高一女生的事情,有点自顾不暇。那女生每天都来找他,写信给他,彼氏却懒得回,推说自己很忙,于是她改变了方法,开始每天陪他吃中饭。 

 

  没有彼氏拖我出去吃饭,我整个冬天最起码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寝室里吃泡面加火腿肠的,这样倒也逍遥自在。 

 

第二年开春的时候,发现两个人已经散了。那女生说彼氏不在乎她,发了小姐脾气,最后居然还找了个男生来气他,而当彼氏真的不要她了,她又哭着要他回心转意。 

 

室友说,这就是女人的口是心非。趁现在有活生生的例子,学着点,以后就不愁了。 

 

  之后彼氏迷恋上了抄机,反正历史班空闲多,他的基础又好,就经常泡在网吧里。 

 

 

 

音乐教室在老教学楼里,现在已经废弃不用了,朝向和其他教室不同,窗的位置开得很怪。从那窗户看出去,便是一棵红枫。那棵红枫也只有在这个教室才能看到全貌,我喜欢夕阳下的这棵树,层层叠叠的叶片闪着光,似乎是一曲光的大合唱。 

 

我很久没有去过那里,一方面是因为忙碌,一方面是因为近来流行的那个鬼怪传说。 

 

音乐教室的大门被关上了,虽然没有锁,但是那斑驳、粗糙的把手却令人害怕,那一地剥落的红漆也仿佛永远清扫不干净,无论阿姨们怎么打扫,每天黄昏还是会出现。 

 

有人在黄昏的时候偶然经过,听见从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似乎是女孩在哭泣,然而在哭声中还夹杂着细细的低语,好像是些“我很难过”“很痛苦”之类的话,如同梦呓般含糊不清,令人不寒而栗。 

 

  那天我其实没想到音乐教室去,只是在楼梯的拐角不经意瞥见一个女生,她站在音乐教室的门前,门可能开了,她可能看到了什么,但从我的角度看不见,我朝着她走过去,她却突然一把把门合上,然后转过头脸色苍白的看着我。 

 

我被她看得心里发怵,她说,季景煜,我们走吧,天要黑了。 

 

我这才想起她是历史班的同学。那个时候我和她一起走了,我想她一定是看见什么了,但她不想让我知道。如果是彼氏他一定会开门看看,但我习惯于放弃,我没有那么旺盛的好奇心。 

 

 

 

学校宿舍里三天两头的停电,那天估计又是哪个寝室用电不当,把保险丝烧断了。我们借着应急灯的光和打火机的光纷纷点起蜡烛,有个室友特别喜欢鬼怪的故事,这下算是给他逮着机会了,他在自己面前放了一支蜡烛,开始讲学校的那个传说。 

 

几十年前有个女孩和学校年轻的音乐老师相恋,两个人时常到那个音乐教室里相会。后来,女孩怀孕了。这时候音乐老师却接到了调令,可以回北京继续他的远大前程。女孩未婚先孕,她哭着求他和自己结婚,然而音乐老师却抛下了她,回到了北京。从此那个女孩也失踪了。 

 

有人说,她从学校楼顶跳了下来,也有人说,她威胁老师要把事情说出去,所以被他杀死了。无论是什么结局,有一点是共同的,女孩的血染红了那棵树,她的灵魂盘踞在那里,一直不肯离去。所以,才会有黄昏时候的哭声,女孩是真的很喜欢那个老师,所以当他抛弃了自己时,才会那么痛苦。 

 

烛光在晃动,室友的脸看上去显得异常兴奋。他说,季景煜,你知道那是什么树吗? 

 

  我说,不是枫树吗? 

 

  室友神秘的笑了,错了,那是槭树。 

 

  悲戚的树,悲戚的传说。我想起申心的母亲,不知道她当年是否也经历过这么惊心动魄的事情。 

 

  正这么想着,下一秒,日光灯亮了,我看见彼氏正交抱着双臂颇有些不满的看着那个室友。彼氏说,你无聊啊,当心吓得他晚上乱说梦话,我们大家都不得清静。 

 

  室友说,玩玩呗,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很不错啊? 

 

  彼氏想了一会儿,点点头,比上次那个厕所间的好,终于进步了。 

 

  我看着室友,别告诉我那故事是你编的? 

 

  室友说,你不觉得我很有天赋吗? 

 

  彼氏笑了,你还当真了啊,傻不傻啊你。 

 

  我当时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然而脑中挥之不去的却是那个女生的样子,她站在音乐教室前面,脸色苍白,如同见鬼。 

 

   

 

  学校的传言终于传入了老师们的耳朵里,于是那扇门上便添了一把铁锁。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这个校园怪诞也就此落下了帷幕。 

 

  高三时我把分数看得简直比生命还重要,后来彼氏说帮我复习我就一口答应下来了。我觉得那个时候大家都特别势利,最好能和比自己好的学生在一起复习功课,连我自己也不例外,我明明是想疏远他的,但又舍不得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彼氏倒是个例外,很多时候他会给我一种错觉,仿佛我们还在高一高二,而不是在距离黑色七月只有最后两个月的时候。 

 

  什么味道!彼氏的鼻子突然凑近我的手臂猛嗅了一阵。 

 

  风油精,我白了他一眼,这都闻不出来你可以去五官科挂号了! 

 

  他用食指蹭了蹭鼻子,露出阳光般的笑容,怪味道。 

 

  不喜欢就别凑这么近,回自己位置好好坐去!我顺手抄起一本参考书拍在他的胸口,连人带书的把他按回了对面的座位。 

 

  是啊是啊,他点着头,还是离远些好,免得惹味上身,人家美眉要哭泣的。 

 

我不睬他,继续做面前的参考书。彼氏已经做完了,正无聊着呢。他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又突然扒过我放在旁边的《约翰·克里斯朵夫》,假模假样的低头嗅了一阵,其认真程度可以和经常取名“旺财”的某种生物相媲美。 

 

  可怜的书也有味儿了,你到底看了几遍啊!他说,从我高一认识你开始你就在看,现在你都高中三年级了,又不是小学三年级,怎么会看得那么慢! 

 

  师父大人,你管得还真宽啊! 

 

  那是当然,我宝贝徒弟的事儿嘛!他眯起眼睛嬉笑,看到你这么有出息,为师真是死也瞑目啦!说着,抹了一阵干泪。 

 

  好了好了,别抹汗了!我不耐烦的对他说,继续做我的习题。 

 

  其实我早就看完了《约翰·克里斯朵夫》,但依然只知道故事梗概。奥里维是要死掉的,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然而我并不想看见他死去。 

 

  “他突然之间听见房门开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使他不马上掉过头去。他觉得有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便转过身子,看见奥里维微微笑着。他并不惊奇,只是说: 

 

  ‘啊!你终于来了!’ 

 

  只有一刹那功夫,幻景就消灭了…… ” 

 

  每次看到这里,我都会把书重新翻回折角的那一页,在那里,年轻的克利斯朵夫遇见了奥里维,生命中一段难得的安逸的时光即将开始。 

 

  我将他们定格在那里,永远的定格在那里。 

 

  这本书真的那么好看吗?彼氏这次的口气很认真,他翻开书,从我折角的地方看起,还读出了声。我想提醒他,这样的习惯很不好,既会影响他阅读的速度,也会搅乱我解题的思路,可又后来觉得,听他读读也无妨。 

 

克利斯朵夫看到奥里维的第一眼,就从他的眼睛里看了某种熟悉的东西,另一个人灵魂的延续。然而,奥里维并不是安多纳德的替代,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克利斯朵夫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就连葛拉齐亚也不能与之相匹敌。 

 

  正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彼氏突然停下来,你不觉得这样的描写简直就像一见钟情吗? 

 

  他的话让我呆了一下,我想我的笑容是凝结在脸上了。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脑子里炸开,冰凉的感觉从指尖开始,直到每个神经末梢。 

 

  这是罗曼·罗兰写的东西,只有你会想得这么肮脏吧! 

 

现在,彼氏的笑容也没有了,他看着我,表情严肃。 

 

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居然用“肮脏”这么激烈的词。景煜,我觉得你有点怪。 

 

  我瞪大眼睛盯着他,看上去似乎怒不可遏,只有自己心里清楚,我在害怕。 

 

  以前你的感觉那么柔和,现在却好像刺猬一样,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他想了想,忽然说,是因为我听见你说梦话了吗? 

 

我的脸色大概是惨白的。我咬着牙,一字一字的问他,你·到·底·听·见·什·么·了? 

 

庄逍逸,还有,妈妈。彼氏说,庄逍逸就是上次碰到的那个人吧,他是不是欺负过你,那时候你好像有点怕他。是不是发生过什么?还有你妈妈—— 

 

  彼氏突然住口了,因为我站了起来,把手放在桌下,刻意的隐藏起颤抖的指尖。 

 

  你终于还是问了。我看着彼氏的眼睛,熟悉的双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他大概已经彻彻底底的忘记了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高二的时候,彼氏对我说,等哪天你受不了我了就赶快逃走!我绝对不会刨根问底为难你的。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激动了很久。我以为我终于遇见了一个可以自由交往,可以毫无顾忌的交谈的人,我不用担心在知道别人事情的同时用自己难堪的过往交换。 

 

  然而我错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只付出不求回报的人,正如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一样。 

 

失望渐渐盖过了恐惧,我表情平静的收起书,朝他挥挥手走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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