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鸟电子书 > 经管其他电子书 > 2005年第04期 >

第6部分

2005年第04期-第6部分

小说: 2005年第04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布达佩斯的交通就是这样,周末的时候死气沉沉,就像引君人瓮的空城;只要一到工作日,每个角落就拥挤得像—个你踩我我踩你的蚂蚁窝。
  “真见鬼!怎么会有这么多活人!”出租司机将脑袋从窗外缩回,转了转抻麻木了的脖子,恨恨地骂道。
  老邢在一旁听了,心里吓得发紧,他又拿眼角瞥了一眼旁边这个没有几根头发的中年汉子,真怕他会突然抽出一根棒球棍来。老邢搞不懂:匈牙利这样一个巴掌大的小国,怎么会有这么多张狂的家伙?这也是老邢平时不喜欢叫出租或乘公车的主要原因。布达佩斯经常听说有仓库被撬、商店被抢,另外,还经常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拦路被劫……相对来说,还是坐在自己车里、呆在自己家里安全些。
  老邢也为自己解释:并不是因为他一个大男人胆小如鼠,而是由于欧洲的老鼠胆大如虎,这也是他不太想给儿子换学校的关键原因。虽然邢宇现在的学校既不贵族,离家还远,但他至少可以经常接送。
  出租车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等到终于挪到校门口时,邢宇已经可怜巴巴地等了一个小时!
  老邢本来打算坐这辆出租直接去购物中心,但他看了一下司机不耐烦的脸色,赶紧将两张一千福林的票子塞给他,不等对方找钱,就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车。男人的腰还来不及伸直,出租车就已经“轰”地一声,卷起一阵尘土跑得无影无踪。
  “小宇,你等急了吧?爸爸的车被人偷了,所以……”老邢删乙子解释自己来晚的原因,男孩爱搭不理地“哼”了一声,继续坐在马路沿上玩着袖珍游戏机。男人耐着性子等儿子玩完—局,这才拍着自己的膝盖催儿子站起来,并躬着腰帮孩子掸了掸屁股上的土。
  邢宇使劲伸了个懒腰,然后习惯性地用食指蹭了下鼻头,然后朝四下张望了一下,问:“爸,车呢?”
  “什么车?我不是刚刚告你,下午被人偷了嘛!”老邢无可奈何地扭了下头。
  “车真被偷了吗?是哪个混蛋干的?真该死!”邢宇看到父亲憋闷的样子,深表同情地用匈语骂了一句,然后抠着头皮想了想说:“爸,你要再买车的话,就买一辆银色的,最好是跑车。对了,就像詹姆斯·邦德开的那辆,一定要敞篷的……你知道吗?我同学总在背后议论,说咱家那辆就跟‘黑老大’开的一样。”
  “‘黑老大’又有什么不好?”老邢反问,“你爸一开黑车,就没人再敢欺负你了。”
  “是啊,但也没人再敢理我了。”男孩喜欢跟父亲胡搅蛮缠。
  老邢用手戳了一下儿子的脖颈,问:“学校里有没有人理你,跟我开什么颜色的车有什么关系?”男人嘴里这样说,心里却很得意。说实在的,老邢当时不仅毫不犹豫地选中了黑色,而且还在车窗玻璃上贴了从外头看不到里头的塑料膜,为的就是让人家害怕,为的就是唬人,为的就是让那些“眼皮浅的警察”不敢轻易拦车……
  “有关系,就是有关系!”邢宇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跟父亲耍起赖来:“上礼拜,我告诉我们班主任‘我的鞋丢了’,结果吓得半个班的同学都跑过来跟我解释,说不是他们偷的,你说逗不逗?好像生怕我会叫你把他们宰了似的。” ?老邢使劲拍了儿子一巴掌:“儿子!别废话了,赶紧走吧!”说着转身朝大路走去。
  “爸,咱们今天还去不去买鞋啊?”男孩掉转了话题。
  “去啊!不然我来接你干吗?”老邢应道。
  “爸,我不要‘耐克,了,我想换双‘阿迪达斯’……”显然,男孩并不关心父亲丢车的事,他的兴奋点只在买鞋上。
  老邢叹了口气:的确,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父亲丢一辆汽车,并不比自己丢双鞋更严重。老邢疼爱地摸了摸了摸儿子的头:“随你吧,儿子!只要你不让我去杀人就行……”


我是我的作品
■ 余泽民
  许多次,午夜起来,我都会无意中被镜子里的男人吓一跳:野气的长发,彪悍的鬓角,棱角渐失的下颌,日渐粗糙的汗孔,还有那种疲惫却未失稚气的眼神……经常,我会怔怔地端详很久,仿佛是在端详另一个人,或者说,是怀着玩味和惊叹的心情审视一幅作品,一尊有血有肉的雕像。
  你是谁?我在心里问他。我就是我。他无声地回答。
  如果让我填写履历,我会体面地这样写:一九八九年毕业于北京医科大学临床医学院临床医学专业,同年考入中国音乐学院音乐学系攻读艺术心理学硕士研究生。九十年代初赴匈工作,翻译研究当代东欧文学,匈牙利《联合商报》主编,匈牙利全国记者协会会员……这是我,又不是我。对我来说,只有这些年自己为自己写下的文字才是记录我成长的足印。
  从我记事以来,我写的东西第一次变成铅字,是在北京医科大学的校刊上。散文的标题我早就志了,可是开篇的第一句仍记忆犹新:“我喜欢看别人的眼睛,因为我能从他们眼中看到自己的面孔;我还喜欢看自己的眼睛,并希望能从中辨别出那些我崇尚之人的面孔……”从那时起,我就像一位雕塑家,精心捏制自己的作品。
  我的成长,跟文学有着不解之缘。刚上小学,我就蹲在学院胡同一号大院门口的上马石上看《红岩》、《水浒》、《桐柏英雄》。当时在三十五中读书兼做图书馆管理员的表姐王琼常把学校库存的禁书搬回家读,于是我也囫囵吞枣地读了一大堆诸如《铁木儿和他的伙伴》、《青年近卫军》、《红与黑》和《高老头》之类的洋书。另外,在表姐影响下,我还从读书痴迷到抄书,王琼花了整整一年抄完了《牛虻》,我则一笔一画地用繁体宇抄下了《安徒生童话》。每天睡觉前,表姐都会躺在对面的小床上给我念一段书,当我听她讲到牛虻抛弃他的吉卜赛情妇时,居然蒙着被子哭得泪流满面……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为文学感动,尽管那只是小说里最无关紧要的一个情节,尽管当时的我幼稚得还不懂感情。
  我真正意义的读书是从中学开始,我情感教育的启蒙读物是《少年维特之烦恼》。跟许多人相似,青春期的我也有一段迷恋诗歌的日子。不过对我来说,我所迷恋的与其说是诗歌,不如说是诗人:真纯的雪莱,放浪的拜伦和激情的叶赛宁,成了我理想性格中的“三位一体”,就连雪莱的唯情、拜伦的跛足和叶赛宁的躁郁,都给我留下贵族的印象。时过多年,有一首拜伦的短诗我铭记至今:我总想把琴弦弹唱得欢乐/可忧伤强做的笑颜就像墓碑上的紫罗兰垂着露虽然我有许多爱我的伙伴/可是我的心哟/依旧孤独。
  回想起来,对我的个性形成影响至深的,还要数法国作家莫洛亚写在《拜伦传》中的一段话:“唯有拜伦,曾是拜伦的诱惑者;唯有拜伦,会严惩拜伦身上的拜伦;唯有拜伦的摧毁者,将是未来世界的拜伦。”就是这句话,成为我生命中反叛的启蒙,我对生活的态度和对自我的认知,就是在一系列貌似懒散、内核激烈的自觉反叛中形成的。
  读书,是在人性中自由地穿行,对一个人心性、情感、承受力和理解力的影响是巨大的。我相信,今后生活的幸福与否,都将建立在自己爱的能力上。在书里,我可以饱尝爱的狂烈和冷落,找到情感的解脱与宣泄,发现生活的误区,透视到灵魂的原色。大卫·科波菲尔的正直与善良曾让我喜欢得发狂。在文字构筑的空间里,我既是主人公,又是评判者;既是美好心灵的拥有者,也是诸多磨难的受难者,局限的个体生命在文字中得到无限的伸延。我贪婪地从书卷里、在朋友中寻找到各类我欣赏的品质,然后变为已有,使自己变成了一个让人乍看上去眼晕的多棱体。其实我还是我,只是随着人们投来的目光不同而变换着颜色。
  中学的我有一个幻想:一个人捧着调色板,站在枫叶嫣红的山巅描绘落日,手上身上沾着沁了晚霞的绚烂油彩,一只鹰鹫在头顶盘飞。大学的我有一个臆想:研究透人体的血管、神经、骨骼、肌肉,有朝一日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组装一条能够让自己在时空中延展的生命。读研的时候,我揣过一个奢想:想要理解每个人生存的道理,探究自己心灵中隐秘的险处。出国后的我则怀着一腔狂想:一个人光着脚,到世界上走走。
  从医科大学出来,我不再对生理结构感到神秘;从音乐学院出来,我不再对心理结构感到恐慌;从冰天雪地的“二连海关”出来,我将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欲、有灵魂的纤弱男孩,投进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实验场……在匈牙利生活的十几年里,我做过诊所医生、大学讲师、中文家教、文学翻译、插图画家、剧社龙套、编辑、记者、编剧、演员、导游,甚至果农、蒜农、厨师和小时工,成了一个无宗无派的“生活艺术家”。我就是我的作品,我的作品就是我的生活。流浪,我很喜欢这个诗意的字眼,带着地上的泥,牵着天际的云。对我来说,这种流浪与其说是时空的,不如说是心灵的。或许在周围人眼里,我是一个不安分、不知足、不长大的家伙,但我自己清楚:拒绝大众性成长,就是我最纯然、最闲逸、最乐足、最真实的个性成长。
  一九九一年离乡,我带着家人的牵挂,带着朋友的祝福,带着一盒银针、一包艾条和一本《梵高传》,带着音乐学院恩师张鸿懿塞给的四百美金,再有,就是带着自己年轻的本钱。直到出发,我居然没有查过世界地图!既不知匈牙利在哪儿,也不知那里人说什么话;既不知那里已有三万中国人在淘金,更不知等待自己的命运。
  经过一周的火车颠簸,我穿过外蒙的戈壁和西伯利亚无人区,终于来到这个中欧小国——匈牙利。跳下站台的刹那,感觉自己就像一位准备屠龙的少年英雄。到了这儿之后我才知道:我来投奔的一位大学好友,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去了奥地利。就这样,我被孤零零地困在一座与南联盟接壤的南疆小城——塞格德,如同一个刚呱呱坠地的婴孩,被丢在一个陌生而新奇的世界里。我不信命,但有件小事又叫我不能不信:当年我学钢琴时,葛德月教授指导我弹奏的第一支曲子,就是勃拉姆斯的《匈牙利舞曲5号》。
  一九九二年春天,我经历了人生的第一次重挫,在一家私人诊所工作的我,意外卷入了一场戏剧性冲突。几乎在同一天,我不仅失业失恋,而且失掉了合法的居留身份,我被州移民局认定是一个“非法行医、与黑社会勾结的不受欢迎的人”。当时匈中之间刚恢复签证,正是匈牙利社会排华最为严重的时期,许多中国人冒着生命危险偷渡到西方,也有不少人戴着手铐、被人用枪口顶着遣返回国。那段时间,我得了抑郁症,前行无路,后退无方,自己将自己囚禁在房间里,害怕出门会遇到警察,悬廊上邻居的脚步重了些,我都会紧张得心惊肉跳。夜里恐惧失眠,白日对窗流泪,饿得想哭,孤独得想喊,有生以来我头一次体会到饿的滋味,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绝望。
  在一个无风的夏日午后,我又像蜥蜴一样蹲在窗前发呆,忽然有一只修长的手隔着玻璃敲在我木讷的脸上。我认出是皮特,一位身材瘦高、英俊敏感的小伙子,一个学业无成的自由艺术家。他听朋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