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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女大当嫁 作者:唐清-第3部分

小说: 女大当嫁 作者:唐清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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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汁流琴键,也散开了香,疼了凌云的心,很舍不得自个儿的琴。
  他仰头,将那砸开的半瓶,灌入口。
  他低头,唇色绯红,不知是酒的颜色,还是血涌上的颜色。
  他又在观察那碎裂的玻璃瓶,好浓好看的丽色,瓶壁折曲光线,条条细细,像春日湖面泛的柔波,半是温柔半能解颐,他又痴在这份旖旎里了,跳不开似的。
  只让凌云看到,他邪气的眼睛里,有不正常的亮,不正常的烧。
  凌云突然察觉到什么,一个大步,跑到他身边,看着他身后的酒柜,空了一个位置。
  凌云骇然瞪目了,禁不住地摇他双肩,他靡靡醉,沉昏昏,在她大力下,无招架的份。
  凌云喊,“还我酒来,还我酒来,还我酒来!”
  他拿的是凌云父亲珍藏的XO,小厅是父亲特别为凌云准备会友的地方,父亲说凌云真的可以随便,但是不能让朋友碰他的酒。现在——
  父亲会毙了她。
  她怄死了,不断喊着摇着这个臭家伙。
  他脚下像涂抹上一片云,站起身来时也渺渺巍巍的。
  他模模糊糊一句,“好了,就还你,就还你……”
  他一个倾身,头磕在凌云肩上。
  他有男儿的重,凌云身子一蹲,险些撑不住他。
  凌云就听肩头一声“呕”,漾来乡下三姥姥脱鞋洗脚前的味道。
  凌云眉拧,闭目,叹口气,“谢谢。”
  他像稚龄孩子般,在她肩头颈间轻轻蹭了起来,毫不设防,呢喃不已。
  凌云抵着他的手渐渐垂下,她明白用力无用,因为他的两只正紧抓她的。
  镜子,真是个骗人的东西呢。
  他此刻,像天湾里缺了一个角的星星,似乎也酝酿着受伤的秘密。
  凌云和渐乎睡着的他,是被两个女人分开的。
  一个是她妈,一个是他妈。
  她妈将她一扯,拉来身旁,冷脸看,不对男孩,却对她。
  她不认识的那个女人甩了他一个巴掌,却又将他捂在怀里,紧紧戚戚地喊,“儿子……”
  他妈转头对她妈有歉意,“心如,担待。”
  她妈却说,“齐夫人,不敢当。”
  他妈在拿她妈当朋友,她妈却似乎不识好歹。
  也难怪凌云妈妈。凌云一听妇人之间两三言,立马想到不久之前自家花厅里的一幕,心底总搁浅着惶惶,真轮回到这种处境了,当然要本能提防。
  凌云对这个珠光宝气,形容姣好的女士微点头,意料外地替男孩子辩解,“阿姨,不要怪他,喝掉的酒我会向爸爸解释,您不要怪他了。”
  女士半扭过脸去,回过来时,确实红红的。
  “不会,阿姨不会再打他,谢谢你。”
  母亲对凌云指点,“这是齐家沁眉阿姨,这是齐家云磊哥哥。”
  凌云想,这辈子她都不会叫他哥哥。
  女士很激动,过来牵凌云的手,“真是好女孩。”
  凌云受动,却转而去看自己的母亲,后者淡淡漠漠,站于一侧,对女儿的受赞,没有过分惊喜,只是回对方,应景的词儿,“哪里,您儿子,也是好孩子呢。”
  凌云想,这两声“好”, 母亲就帮父亲把他的事情办成功了。
  所以,母亲的笑,很像狐狸。
  女士不是小白兔,一见钟情可以发生在男女之间,可不会发生在女女之间。
  女士对凌云的赞美,凌云有所保留。
  两个各自拥有好小孩的母亲,翦翦对立,醇贵姿态,不再说话了,该男人登场。
  凌云父亲伴着另一个男子走过来,中年,体高,脸方,五官端正,只一双眼过长了一点,眯起来时像春日的柳条,摇曳之间便是层层段段的复杂。
  父亲的介绍更有特色,“这是你齐修缘叔叔,以后见面机会还多。”
  齐修缘瞥凌云一眼,识人快,一瞬之间可以将人从头琢磨到脚,凌云想自己可不要成为这种人算计的对象,否则——会是一种恐怖。所幸,一眼之间,齐修缘对小姑娘兴趣不大,不知是父亲的建议还未提,还是提了并不刻意在他心上。他,并不会欢迎他们家多一个凌云这样的角色,凌云断定。
  齐修缘的关注,在儿子身上。
  他走过去,对着歪靠在母亲肩头,闭着目,苍然了脸的齐云磊,就是一记狠狠的巴掌。
  沁眉阿姨呼声,凌云的母亲呼声,凌云的父亲呼声。
  凌云没有,只是很难过。
  敢情这小伙儿今晚来她们家走一遭,是为挨巴掌来着。
  齐云磊白皙的脸庞,印着五指红印,不像镜子面的灰尘能一下子擦掉,这样的印记会烙着他好一段时间。
  齐修缘对凌云一家子颔首,毫无歉意,狂极傲极,神色也愈加暗极晦极。
  “傲然,心如,失礼了,什么事都以后再谈。”
  凌云父亲拦着,虚礼,“你看,好不容易咱们这几个从前的朋友聚首,该好好聊聊。”
  凌云母亲配合,加笑,“沁眉,我们刚刚相谈甚欢的儿女经,还没念叨完呢。”
  齐修缘谁也不买账,对妻子横了一眼,“快把这个丢脸的家伙带走!”
  他挥手率而拔步,妻子嘤泣在后,拖儿而出。
  乱七八糟的一夜,乱七八糟的宴会,因为吃了太多冰激凌,凌云的肚子里也开始有了乱七八糟的声音。
  客人零零落落地走了,外请来打工的自助餐侍应生们正在收拾盘碟。
  凌云要踅去洗手间,后面却传来一声柔柔女音。
  “好羡慕啊!”
  凌云好奇,捂肚,顿住看,一个相当漂亮的女侍应生。
  模样年轻,五官精致,形色纯净。
  淡绿短裙,荷叶边的领,普通的侍者服给她穿上了,很不一样。
  不一样在哪儿,何种气质吸引住了凌云的脚步,凌云是一点儿也说不上来的。
  她只能顺着话头问,“羡慕啥?”
  荷叶边道,“你。”
  凌云淡笑,“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荷叶边道,“一切,都好羡慕。”
  凌云有惊,肚子再也忍不住了,往回要走了。
  荷叶边在后面,铃铃笑着,“我们,还有机会见面的。”
  凌云心里说,就冲着吃坏肚子的草莓冰激凌,和那半瓶砸碎的XO,她也死都不愿再重新回忆起今晚的一切。
  (英文歌词选自韦伯《剧院魅影》中《夜的乐章》。)

  三 陌生人
  凌云就知道自己挑着的这棵梧桐树很不简单,往下一站,才过半辰,便有两个形貌各异的陌生姑娘主动来招呼。
  九月的第三天,去掉前两日尴尬的阴云,日头出奇得好。九并三为十二,中国思想里是一圈一打,吉利完满的意象,凌云想,T大真会挑日子来开学。
  温色烫烫的天气,凌云却并不躁烦和泄气。校园里徐徐走的风,有层次有规律,不似人来去往的繁复嘈杂。只有四两重的样子,被人轻易一抓一大把,找来一个平底小锅,涂上一抹黄油,将这抓子风往里一扔,“咝”的一声,肯定能成一张薄而透亮的饼子。凑鼻闻,像是花香,像是草青,像是叶叶风情,难以描摹,独特印心。有这么一张风饼子贴来凌云的面颊,凌云好脾性,自然之物也会喜欢她的顺从与乖巧。凌云就地闭目,让风爪子延过她的汗毛细孔,张胆明目地抚摸她。她脑海里却奇怪地想象起秋日黄昏里,风吹稻穗,于田间开一道道稻浪,格外欣然有致。她真像能听到簌簌往回的声音,睁目求证,滋然而笑,却原来是梧桐树旁的大圆花圃,圃中央凿一池小喷泉,那突突往上冒的水头子,在灿烂阳光映照下,划出五彩小霓虹,赏心又赏性。圃子绕一圈,是盛盛的鲜花。大朵为芙蓉冷,色相华丽,花芯子是浓浓一点,紫里透红,诱人心脾,有韵味地将这份颜色层染开去,边子上越来越淡,淡色与浓色相得益彰,彼此并不闹,似很好的姐妹,赋予整朵花娴静的姿态。小朵圈圈的是紫宛和锦葵,巧而点缀,碧玉的心情。这么多品色簇拥在一起,人笔无论如何也不能传神描绘,这是天地的礼物,赏给了九月。烟雨是三月,风致是四月,尔雅是五月,半熟是六月,热闹是七月,幽婉是八月,而九月——花染芬芳,紫地一片。凌云眯眼看,虽然晨起喝的是姆妈煮的淡粥,这会看了这丛风景,唇齿间却咂摸有余香。
  花圃另一边,较之凌云这地儿,说话声从未间断。有一个摊,老生摆着,服务新生——报到咨询处。凌云这个名副其实的校园菜鸟,却并未占着便宜,那儿实在——太多人了。排起长龙,移动却慢,人群头上无遮无挡,就是个灿灿笑,热辣辣的太阳,够呛。在后排的队伍旁边,也象征性地走着几个怀抱登记表的老生志愿者,跟肯德基行业学的,先统计后买单,状似提高工作效率,可——凌云已经静静看了一个小时,也没受着这丛“诱惑”,没打算走过去。
  那等候的队伍,同社会任何一个场合一样,有男有女,有胖有瘦,有——平凡和突出。
  照例,男的没有女的优先。女中,还分着妙道。
  富美婀娜,纤细高挑的姑娘是一眼就被相中的,自有瘦瘦瘪瘪,似未发育到顶的学长们,笑脸施与关怀,领着前往各自的院系,很矛盾的是,男学长们明明各怀争先的心,偏偏装似一本正经。
  小弱寒碜,或矮实敦肥的姑娘,也不用担心,还有这么一批被称为“假君子”的人物,兜兜转转,只为赠施同情心,每期新生入院来这么一遭,用的多了,就是一种“烂”。可此举别看,着实放着最高的“校园智慧”,一来给了愁姑娘们自信,二来增加自个儿形象,“形象”这玩意儿是当今学校,甚至当今社会最有力的资本。这是个性张扬,人人平等的竞争世界,谁都有本事扒住最可口的“欲望美食”,要把别的竞争者嘴巴打开,那人的“形象”是你最好下手的口子,口子薄而易碎,很容易撕扯。
  那么,最倒霉的还是“中间派”姑娘了,吸引注意她们没有魅力,博取同情她们没有资本,忧忧念念,只能自叹父母为何将自己生得如此“平凡”。 跟人世其他地方一样,“平凡”是最要不得的特点。人们的七情六欲,说穿了,就是追求着让自己变得更不平凡。要不然会像酒酿丸子——渺小的米粒反而浮在上面,淌底下的全是扭扭捏捏,不够担待和勇猛的面粉团子。没有人愿意沉默泯然,人心所以浮华,人世所以喧嚣。
  凌云是个怪胎,她就愿意当团面粉。人们喝饱了面汤,没肚子再嚼面团。凌云就这么无闻无为地长到十九岁,不懂称羡,不懂追捧,如今天开学时的这种情景,她也只会“呆傻”地看。
  九点半,有护花校工来为花圃子施水,中年汉子,手攥皮管子,胡乱洒着,不像真爱花,当份职业,机械地做着,所以脸上没有满足的微笑。
  凌云喜欢看皮管子喷水的一瞬,干净轻灵透了,不提防,小半侧身子被洒到一些,凉着,被风儿一吹,很爽。头上也嗒嗒掉着什么,凌云抬头,笑开了,梧桐叶子,本是极肥,夏末的热天气里相互挤撑着,都要去占别人的空间,反而蹭着身子,互相抹汗,更腻了。现在被这片刻的水淋了,竟片片欢欣鼓舞起来,沙沙而动,就是那胖叶尖将多余份的水洒来给凌云,娱己也娱人。
  凌云不知不觉,抄手向上,与叶和水儿逗欢。
  听到嗤嗤一声笑,凌云低头,面前站来一个胖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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