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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青山无语 隆振彪-第9部分

小说: 青山无语 隆振彪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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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焦急地等待,和川川一起等待。。川在等待妈妈的爱抚,他在等待什么呢?是等待希望?还是等待灾难?
  川川拍着手笑了,妈妈回来了!她的面孔兴奋得发红。不言而喻,她又办了一件大好事,山民们又将为这位“娘娘书记”敬上一柱香。也许,她的悲剧就在于此。
  终究是渺茫的希望,也终究在渺茫中消失。她理所当然地承认了批件的签字。她的回答是那样轻松,那样自然,丝毫没有感到问题的严重性。当然,她也有她的理由:山门砍的是“自己的树”;又是上面肯定了的典型,难道还会错吗?何况还有向文清的几次电话关照。
  可怕的圈套!那条泥鳅滴水不沾、只有含糊的暗示,没有具体的指示,无须承担任何责任。糊涂和忠厚使她铸成了悲剧。而更大的悲剧是她毫无觉察。望着善良的眼睛和温顺的面孔,还有依偎在她怀里的川川,他不忍去指责她,连告诉她的勇气都没有
  如水的月光映着妻子的面孔,她睡得那样香甜,那样安谧,嘴角浮着几丝淡淡微笑。是躺在丈夫身边感到满足?
  还是作了一个甜美的梦?最幸福的莫过于川川,头枕在妈妈的臂弯里,小脚丫却伸到了爸爸的身体上,一只手还抓着母亲的乳头此情此景,莫非是梦?他摸了摸妻子的脸颊,光洁柔润,一种女人的馨香沁人心脾;他又抚摸着儿子娇嫩的身体,一种父亲的情爱在默默地传递。呵,这一切不是梦,是现实,是美满家庭的现实。可是,这些都会像梦一样地逝去
  她是一个糊涂的书记,却是一个贤慧的妻子。在他最痛苦和绝望的时候,她送来了关怀,送来了温暖,也送来了纯真的爱情。她从来没有怨恨,没有责怪,只有无限的情爱和入微的体贴。记得那是在他们生活最艰难的时候,他的工资无端地停发了。繁重的劳动和精神的折磨,使他的体质日渐虚弱。不知她用什么办法抓到了一只竹鸡,用砂罐煨得烂熟。他香甜地吃着,却不见她伸筷子。他夹了一只鸡腿,放在她碗中,她送回鸡腿,说吃不惯这种带腥味的食物。然而,当他美美地享受一餐后,她却背着他喝下了剩余的残汤。他偶然发现了妻子的举动,泪水滚下了他的面颊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妻子!如果人死后能够投胎,下一辈子,他愿意和她再生活在一起。她是个低能的干部,却是个高尚的母亲。川川生下来像只瘦猫,以后又经常害病。
  医生说,孩子身体里的抗体缺乏,只有经常输点母体的血才能弥补。她听后,毫不犹豫地伸出了胳膊。他不知她输过多少次血,也不知她在孩子身上倾注了多少母爱。只有现在孩子白胖的身体和她消瘦的面孔,才能衡量这一切。
  他离不开妻子,川川离不开妈妈。他们父子都需要她的温暖。川川还小,孩子长大后会报答母恩的,而他作为丈夫,又给予了她什么呢?工作繁忙,他连起码的关怀都做不到。他悔恨自己给她的温暖太少,悔恨自己没有从工作上去帮助她,没有帮助她增长知识和才干,没有帮助她提高识别大是大非的能力,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更残忍的是,自己不但没有给予她什么,反而要以“渎职罪”的罪名把她送上被告席。谁能忍受这种折磨呢?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了吗?不!她的命运还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照高慧哀求的那样,赶快跳出这个漩涡,一幕残酷的悲剧就可避免他动摇了,他妥协了,他真正地陷入了不能自拔的泥坑中!
  月亮升上了中天,浮云更浓了。。不时掠过一片黑云,遮住了整个银盘。。在忽明忽暗的清辉中,他久久地望着妻子的面孔,泪水在无声地流着。。不知什么时候,她嘴角的笑容消失了,几丝痛苦,几丝忧伤,爬上了她的面颊。是甜梦破碎了?还是噩梦缠着她?
  他的嘴唇在妻子的面颊上频频地印着、印着,他要用丈夫的吻,丈夫的情,替她驱赶噩梦,用爱召回消逝的甜梦她醒了,睁开睡眼“、你还没睡觉吗?”
  “我刚醒。”
  “脸上怎么有泪水?”
  他凄楚地一笑:“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有人把你抓走了,我没救你。你恨我吗?”
  “蠢宝,那是梦。快睡吧!”
  她翻了个身,把手搭在丈夫的肩上,又沉沉地入睡了。
  眼不见为净。如果不当这个县长,就不会介入这场山林纠纷,也不会看到东部林区被毁的惨状也许,就不会有自己的痛苦和妻子的不幸。他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里轻松自如,而在短短的仕途生活中,却饱尝了各种甜酸苦辣。当官难,当一县之长更难!当初,他只想到凭自己的学识,凭自己敢说敢做的气魄,就能够管理好这个林业县;却没有想到变革对变革者本身的冲击!
  他想起了那个把自己推入到激流中的李胡子。此刻,他才认识到自己的确是刚刚学会游泳。是被巨浪吞没?还是奋起击水、逆流而上呢?他在犹豫。但在激流中能犹豫吗?他想起了李胡子的话,想起了李胡子所说的“信任和期望”。他明白了这种“信任和期望”不仅仅是对自己个人而言,而是对他们这一批时代弄潮儿的信任和期望;他也明白了这决不是李胡子个人的信任和期望,而是整个时代的信任和期望。
  这种明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只有在激流中搏斗才会明白。在上任后遇到的困难中,他有所明白;在这场山林纠纷的处理正确与否,决不是一个山门的问题,决不是一个东部林区被毁的问题,而是关系到全县几百万亩森林的问题,关系到同林县的前途问题。但是,这仅仅是森林和同林的问题吗?不,他想到自己当初“决不凑三分之一”的豪言,想到“决不作配相”的决心,想到了从工程师到县长的意义,想到了一整批像他这样的人的命运,想到了时代赋予这批人的历史使命,想到了比这些更广阔、更深刻的东西这是一个漫长的夜,一个难熬的夜,是他一生中思考得最多的夜,他想到了妻子的几十年,自己的几十年,同林县的几十年和这片历尽磨难的国土的几十年!
  月还在游,云还在飘
  青山无语
  一
  楚地多雨。
  接连几天暴热如炙,转眼间又大雨滂沱。地上溅起一片片水花,空中织出一层层水幕。随着风势,那雨幕忽东忽西,忽开忽闭。一条青色的巨龙在雨雾中昂起头,抖动一身鳞甲,吐出团团白烟,长啸一声,腾飞而去。
  “啪!”地一声,窗户被掀开了,风夹着雨,打在他脸上。
  他像被谁抽了一鞭似地骤然一惊。当他再次睁开眼,那条传说中的巨龙不见了,天地间只剩下白濛濛一片。
  “见鬼!”
  他怒吼一声,把玻璃窗重重关上,又重重打开。默默地承受着雨鞭的抽打,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明白,他的郁闷,他的烦躁,他的无来由的暴怒,都是因为那条僵卧的巨龙—青龙山。
  一年前,他—杨新亮,就任主管农林口的副县长。刚到而立之年、满怀抱负的他,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会卷入这么一场可怕的旋涡之中。
  一场旷日持久的两县边界山林纠纷,随着木材涨价而逐步升级、恶化,最后导致无数斧头的疯狂挥舞,几千亩原始次森林倾刻被毁。当血染青龙山、四条打头阵的猛汉在械斗中丧生后,武警部队被迫进驻青龙山,强制封山,才恢复了正常的社会秩序。
  一晃几年过去了,封山的禁令仍未能撤消。被胡乱砍倒的几万立方米树木成了虫蚁、毒蕈、细菌寄生的基体。古楚西南多雨湿闷的气候,更加快了它们的腐朽。
  “新官不理旧事。”他杨新亮完全可以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把矛盾往上一交便一了百了;但共产党人的良心和责任却驱使他五上青龙山,制定了抢救木材的方案并得到上面批准。这个方案的要点是避开山林权属问题,由两县木材公司组织力量上山抢运木头,木材款则作为青龙山造林育林基金,以后谁造林便归谁所有。
  在一切部署停当,大批人马即将开往青龙山之际,风云突变,本县上湾乡龙姓乡民(上湾几乎全姓龙)又重新提出山林权属问题,说他们找到了石碑,足以证明青龙山归上湾所有,使本已缓和的局势再度紧张起来。
  杨新亮得知这一情况,立即指示上湾乡主要领导全力以赴做群众的思想疏导工作。几天过去了,上湾乡却没有任何动静。而据刚接到的消息说,上湾龙姓乡民天一放晴就要上山拉木。一旦有变,将前功尽弃,后果不堪设想。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事件发生。
  他转过身,抓住桌上的电话机,狠命摇动着。老式的电话机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收发室小王拎着一把还在滴水的尼龙伞推门进来,从怀里摸出一封还带着体温的信:“书记,信—”
  “书记?”他一时摸不着头脑。
  “杨书记,你的信。”
  他醒悟过来。县委书记老张离任去省委党校学习,极力推荐他为后任;几天前地委已任命他为西林县委第一副书记,主持全面工作。他随口问“:哪来的?”
  “上湾。”
  他大喜过望,许是上湾乡送来快件了;忙接过信,展开信笺,竟是他未婚妻—相邻的通州县下湾镇卫生院护士陈玉蓉娟秀的字迹。
  “乱弹琴!”他像受了愚弄似的怒吼道。
  小王去邮局取急件时发现有杨新亮的一封信,便主动送上门;谁知说快了嘴,把下湾说成上湾,可是书记也不应该发这么大的火呀?
  望着小王那委委屈屈的娃娃脸,杨新亮觉得自己有点失态,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又摇响了老掉牙的电话机。
  电话终于接通,他急切地拿起话筒。
  “你要谁?”对方传来秘书懒洋洋的声音。
  “我找龙秀山。”
  “龙乡长去地区水电局要钱去了。”
  “啊!”他惊叫一声“:什么时候走的?”
  “刚走一会儿。”
  他愣怔着不动了。。突然,他拉开门,冲进浓密的大雨中,坚决地敲开了小车司机的房门。
  “轰—”
  随着一声闷雷,雨,瀑布似的倾泻下来。层层水幕中,一辆黄色吉普车开着大灯,在坎坷不平的盘山公路上颠簸着
  二
  一辆银灰色的小面包车在雨雾中轻捷行驶。下坡了,司机习惯地关闭了油门,车轮擦着湿漉漉的路面,发出轻柔的“沙沙”声。突然前面三岔路口冲过来一辆吉普,横在国道中间。“嘎吱”一声,小面包在相隔吉普一米的地方猛地刹住;司机探出头来,怒吼道“:找死啊!”
  上湾乡乡长龙秀山全身往前一栽,头险些碰到椅背上。
  他愠怒地刚要责备司机,一眼看到横在路中的吉普,从里面钻出一个似乎熟悉的身影,紧接着听到一声:“龙秀山—”
  龙秀山摇下车窗玻璃,看到杨新亮水淋淋地立在面前,惊愕地睁大眼。
  “赶快回去!有紧急情况。”
  龙秀山清秀的粉白脸立刻聚拢几丝皱纹:“地区正在开小水电工作会议,我想去争取把乡电站改建列入计划。”
  “你回去!”
  “家里还有副书记”
  杨新亮的浓眉拧紧了。在上湾乡,这个粉白脸是个跺跺脚便能刮风下雨的“土地爷”,几个书记都被他架空而被迫调走。此刻,面临紧张局势,这个白脸乡长竟然把既无权又无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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