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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十月 2006年第04期-第39部分

小说: 十月 2006年第04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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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35年过得很糟糕。总结起来,大体就是在惶惑、躲避、焦虑和恐惧中度过的。 
  门尔东生活中缺乏真正意义上的女人。在林蒙之前,他只有过两次恋爱经历。第一次是高中时的初恋,情感单纯美好,却是匆匆开场,草草收兵。正儿八经谈过的女友是他26岁时交的,当时门尔东刚刚转行进入一家图书发行公司,那个女朋友在航空公司宣传部门工作,收入丰厚而工作轻松,对门尔东十分体谅。他们交往了3年多。本应热火朝天谈恋爱的大学时代门尔东感情生涯上一片荒芜,因为他被查出肝上有病,而且不轻,猛地好像给贴上了“此人有病”的无形红字,心理负担非常重,人家常便饭似的风流,于他则是无法企及的奢侈,而且一压抑就是好几年。所以,对那个别人介绍、各方面条件都一流的女朋友,门尔东是很珍爱的。等到他们进入谈婚论嫁的阶段,门尔东惊愕地发现,原来厄运对他一直采取着紧迫不放的态度,一点点幸福感的甜头都不让他吃到嘴里。 
  一个女人出现了,扛着一段色彩离奇的过去,要强插进门尔东的生活。在厄运方面,她倒是一个对门尔东起了真正作用的女人。一个叫罗切斯特的英国佬有过先例:他差不多到手的大好婚姻被他那突然跳到前台的疯妻子阻断。门尔东的运气比他更糟,那个女人的再次出现,瞬间打破了他费尽心力建立的生活秩序,使他陷入一连串的噩梦,将他推向了精神病院。 
  后来门尔东意识,到,走到被送进精神病院的地步,或许是他身体—种自然的逃避反应。由此也让自己接纳一个强迫性的现实转换:婚姻完了。他陷入了一辈子都难以摆脱的泥淖:那个女人有一个儿子,门尔东的儿子。 
  那不是门尔东风流放纵的结果。从心理上说,那是门尔东数年前的一次同情之举。所以那是一宗冤案。门尔东憎恨自己的是,当年孤独和软弱使他失去了判断的理智。他理当遭罪。 
  而那样的结果,可以说是那个女人的一个原本无害的蓄意预谋,在厄运黑天使的关照下,演化为一枚炸弹,砸到了门尔东的后脚跟,把他炸瘫了。 
   
  12 
   
  那天晚上林蒙走后,门尔东没再给她打过电话,林蒙那头也毫无半点主动的暗示。并且她“休息室”窗户的窗帘也再没拉开过。 
  门尔东感到有些焦躁。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知道他在观察她而故意躲避?不过仔细想来也不大可能,那么就是她很敏感,喜欢隐蔽,他们近在咫尺,这是一个足以需要以遮蔽来保护的距离。而林蒙,也应该是一个习惯于收敛的女人。 
  这天晚上,门尔东下班回到自己住处后,觉得房间空荡无趣。这套房子里也没有网络连线,他看了几分钟电视,决定出门吃晚饭。走着走着就到了南城庭园门口,门尔东踌躇着是先上楼上会儿网,还是先去吃饭。一个女人从对面走向大门,手里拎着一只大拎包。这真是意外啊。 
  门尔东走过去说:“你好。” 
  林蒙好像在想着心事走路,似乎对这一声招呼吃了一惊,不过马上笑道:“嗨,是你。” 
  她的笑让门尔东觉得舒心,那个笑里传出的信号不是伪装,也不是拒绝。门尔东问:“出差回来?” 
  林蒙看看手里的包说:“哪里,跳操去了。” 
  “吃过饭没有?” 
  于是他们又在一起吃饭了。门尔东想着即将到来的6月以及整个夏天,他将延续下去的长袖长裤的着装是否会让这个女人感到诧异。她的接纳力有多强?当然这与一个人的外貌关系不大。门尔东感到内心纠缠的烦躁,但他无法净化自己。他们一同返回到南城庭园大门口,林蒙依然没有什么主动的表示。这样一个拖沓的节奏意味着事情在失去进展,门尔东想他们中必然要有一个先出手的人,既然两个人的绝缘层都那么厚的话。可是下一步呢?问题如同铁丝网般在门尔东心里一层又一层地铺展。他听到林蒙问:“你还要回办公室吗?” 
  不,当然没必要。门尔东提议到他的住处去看碟,林蒙好像有点拿不定主意。不过上天在突然之间显示出它的神秘力量,推了他们一把,也就是帮了门尔东一把。一股狂风猛地拔地而起,这股风来得极其突然,一下把林蒙手里的包给刮了出去。事后门尔东意识到林蒙当时多么心不在焉。包在地上打了两个滚,门尔东快步上前把包拾起,然后伸出胳膊拥住林蒙,护着她进入南城庭园大门。 
  进了院子后门尔东放开胳膊,这条胳膊的出动是下意识的,门尔东对这条胳膊产生出久违的骄傲。风还在刮,浑浊的潮湿味道弥散周遭,老天有眼啊!门尔东说:“我把你送过去。”他指的是林蒙的单元门口。 
  看来狂暴的夏日雨季就是在这个瞬间,以这种陡然的方式开始了。林蒙总算发出邀请,她说:“要不到我那儿去坐会儿?” 
  他们在门口换鞋。门尔东看到了一个不大的、暖调的客厅,但他的视觉接收系统出现了卡壳故障,什么具体的东西都没看到。林蒙请他在沙发坐,说去弄点喝的。她进了厨房,厨房与客厅半敞开式连通,林蒙先到水池边洗手,门尔东也无意间跟了过去。洗过后林蒙递上毛巾,门尔东惊奇地发觉他把这个女人拥在了怀里。她的身体非常软,非常柔顺,像经过一场漫长等待后安适地在他身上找到了停靠。她衣衫轻薄,形不成阻碍。两个人身体的气息融合在一起,仿佛在年深日久的酒窖里。 
  门尔东抱着这个女人,亲吻着女人的头发。林蒙拉着手把他带回客厅沙发,她放弃了弄咖啡,开了两瓶冷饮,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放到嘴唇上,再把烟盒递给门尔东。门尔东用火机把两支烟都点着。 
  林蒙笑笑。他们之间又出现了停顿。不过这种进展已经让门尔东满意。门尔东想说点什么,可是说什么呢,应该说的很多,但在这样一个情境中,任何话说出口来都显得不合时宜。每一秒钟都像一百个铅球一样重,林蒙想来点音乐,大概受不了如此的沉闷。打开音乐后林蒙坐到了门尔东身边,门尔东侧过脸,他们脸上的热气能扑到对方脸上。门尔东的头又抵达了林蒙的后颈,他亲吻着那一块白皙细腻的私人地带,多年的能量全部涌了出来。他的手在林蒙身上加重了力度。 
  林蒙抚摸着他的背。没有惊慌失措的挣扎,她的情感在回应,而且把他的领口解开了。林蒙轻声说:“让我摸摸你。” 
  门尔东猛地把那只手捉住。难以承受的力量使林蒙皱了下眉头。“你不想?”她的嘴角现出的是一个浅笑,这个女人瞬间显得如此迷离。但门尔东却在她的声音和浅笑中落潮了。 
  这是一个问题。很多年了,很多很多年了,这是一个问题。不是不想,可是怎么想?门尔东在自己能力的疑惑中萎缩下去。他的手却自己解开了袖口,解除了对胳膊的覆盖,门尔东看到林蒙脸上的凝重。“这是怎么了?”她问。 
  “都是我自己干的,”门尔东举了举一双胳膊,听到自己说,“它代表了我的生活。我是个危险的男人。”他感到心里一阵快活,对,就是要这么说! 
  林蒙的手指轻碰着那些伤痕。她的嘴唇落在了伤痕上。门尔东感到一阵剧烈的心跳,他就要抖起来了。而林蒙,一下抬起头来,脸上满是轻松的笑。“告诉我,你是怎么一个危险的男人。或者,”她的表情拉回到安宁,“你都经历过什么。” 
   
  13 
   
  门尔东回到新租的房子。他打开一只只抽屉,但是没有他想找的东西——没有他想要的那把刀。他知道找不到,那把用惯的漂亮小刀还在南城庭园的卧室里。门尔东只是想握着那样一把刀。 
  在林蒙房里,一切都是猝然结束的。林蒙说,你可以的。她的话奇怪地发生了作用。门尔东发现自己真的可以,好像他不曾有过这方面的长久难题。一切进行得很快,可门尔东突然被难受控制了,他推不开那个感受,他难受得像要窒息,他需要马上离开,一个人待着。 
  出门的时候,林蒙在背后问了句:“我还能见到你吗?” 
  门尔东在门口停顿着。林蒙说:“不要就这么结束,好不好?” 
   
  14 
   
  那个女人是门尔东小时候邻家的女儿,也是门尔东父亲的学生,比门尔东高一个年级。从小学到初中,他们都是校友。那个女人从小到大从没有好看过,好在性格好,有点大大咧咧的劲头。她到门尔东家来玩过,可能他们还一路上过学。然后女生考上中专,门尔东继续上高中,两人便见得少了。之后又是门尔东家里搬家,从此那个女生的信息在门尔东记忆里就自动封存了。 
  直到门尔东大学毕业那年,他父亲因癌症去世,在父亲的丧礼上,他又见到那个曾是他邻居的女生。她穿着普通,毫无显眼之处,举手投足比原来多了股衰弱之气。前来参加门尔东父亲丧礼的学生并不多,门尔盛显示出他的社交能力,他张罗着留下了所有人的工作单位和电话号码,不过那张号码单对门尔东犹如一张废纸。 
  一年多后的某个夏天,门尔东经过人民南路时,不期然碰到了吴红梅。吴红梅就是那个女人的名字。他们几乎都要擦肩而过时才认出了对方。吴红梅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她面对门尔东的笑有点苦涩的意思。这次路遇使门尔东心里生出了亲切的感觉,可能与当时的天气有关。那是一个门尔东正好无事可做的下午,他们旁边就是省博物馆墙外的露天茶馆,门尔东有点跟儿时旧友说说话的欲望,吴红梅也没什么要紧事,他们就在一张茶桌边坐了下来。 
  吴红梅在市电子元件厂做技术员,她说她是请假到七医院看病来着。门尔东不好问是哪方面的病,他自己在疾病这种事情上一直承受着沉重的精神负担,肝上的毛病在他工作后有所好转,但心理上的阴影依然浓重。门尔东只是说不严重吧?吴红梅说不严重。不过她的语气有些游移。接着她又自言自语般地说,嗨,女人的问题。门尔东就转移话题了,他们谈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包括门尔东父亲、门尔盛;还有一个胖子街坊,他的肚子是散装啤酒的一流容器;一个长期无班可上的女人,每天早上她都站在一幢楼下喊:“王二娘,下来打麻将。” 
  那次的聊天两个人心情都很舒畅。说起往事,吴红梅的话语神情都活跃起来,脸上有了光泽,使门尔东依稀记起了她当年的神态。没过多久,吴红梅打电话来,叫门尔东去他们厂附近的一个舞厅跳舞,同去的还有她的两个女伴。跳完舞门尔东请她们吃消夜,他们喝着啤酒,吴红梅哭了,门尔东只好送她回她的工厂宿舍。吴红梅虽然家在本市,却还是拥有一间与人合住的厂宿舍。那个晚上她的室友没在,吴红梅问门尔东她是不是有点失态。吴红梅就说了起来,她感到伤感,她那个病让她很痛苦,那是一种不好向人启齿的毛病,关键是,那个病让她感到在生活上束手无策。这些话触动了门尔东,而吴红梅身上无疑有深深的压抑。跟过去的吴红梅比起来——尽管她那过去的形象在门尔东脑子里模糊不清,但眼前的吴红梅确实让门尔东心生感慨,夹杂着同病相怜的情愫。 
  他坐到了吴红梅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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