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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

当代-2003年第6期-第64部分

小说: 当代-2003年第6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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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说,你姑这也叫旧家具?所有的家具加起来,还赶不上人家的一条椅子腿呢。张板儿说,我姑家不好,你家好,你家趁几条椅子腿?李林立刻没话说了,他也是农村的家,他的家还不如张板儿的姑家呢。 
  现在,床的话题让李林重新提起,要不是做爱的诱惑,她是真不想理李林了。她抚摸着李林健壮、平滑的脊背,心想,是啊,这床真是该换一换了。 
  做爱结束,张板儿习惯性地躺在李林的臂弯里,一只胳膊搭在李林的胸上。她闭了眼睛,听着李林粗重的呼吸。那呼吸声从鼻孔和嘴里发出来,就如同山呼海啸一样,占领了她整个的听觉。窗外的马路上总有汽车通过,车灯就像窥视的眼睛,忽然地探入窗内,忽然地又消失在窗外;马路边上的店铺有的还没关,邓丽君的歌儿一直悠扬地响亮着。但张板儿是一概地听不见了。也只有在这时候,张板儿才能体味到李林异乎寻常的重要,她想象这房子是一只小船,城市是一片大海,窗外的灯光是大海的波浪,而在这只小船里,她和李林相亲相爱,又相依为命,世界仿佛只剩了她和李林两个人……这样的想象总会让张板儿对李林的爱增添几分,一些新的不那么本分的念头,便也总是在这时候才会出人意料地冒出来。 
  张板儿用手摇一摇李林,说,李林,我有一个决定。 
  李林没有吱声,也没睁眼。 
  张板儿说,咱们换床吧,明天就换。 
  李林猛地坐了起来,眼睛睁得老大,不相信似的看着张板儿。 
  张板儿说,看什么,你不想换啊? 
  李林说,刚才你还在说…… 
  张板儿说,刚才是刚才,你不同意就算了。 
   
  李林说,我当然同意,可你姑她会同意吗? 
  张板儿说,要想换就不能跟她说,跟她说就甭想换成了。 
  李林说,那她早晚会知道的啊。 
  张板儿说,有我呢,你怕什么。 
  李林说,我当然怕,你姑会以为是我的主意,她要不准你再跟我好,我不是鸡飞蛋打全完了。 
  张板儿说,你呀,她说不准我跟你好我就不跟你好了? 
  李林说,那是你姑,我还不是怕你为难。 
  张板儿说,你要真怕我为难,就不会提换床的事了。 
  李林再无话可说,认输似的躺了下去。 
  张板儿却又坐起来说,哎哎,这样就算完了? 
  李林也忙坐起来,还有什么? 
  张板儿说,我做个这样大的决定,你躺下睡得着吗? 
  李林看看张板儿,说,有什么要吩咐的,尽管说。 
  张板儿说,我问你,做饭、买菜这种事,你能坚持多久? 
  李林说,你想多久就能多久。 
  张板儿说,我想一辈子。 
  李林歪了脑袋说,一张床就换一辈子的事,你也忒狠点了。 
  张板儿说,你要不能坚持,床的事就算了。 
  李林说,别别,我还是坚持吧,几个月都坚持了还不能坚持一辈子吗? 
  张板儿笑着,连连捶打着李林,嘴里嚷着,讨厌讨厌,你就讨厌吧。 
  李林也笑着,却是有几丝苦笑在其中。 
  两个人的困境 
   
  第二天,张板儿和李林都请了假,悄悄而又兴奋地到家具市场去选床。床选了,又想选衣柜,索性就将两样家具一并买下了。虽说算下来3000元还不到,却已是他们全部的积蓄了,在价格上他们做了最大的努力,一再地讨价还价,特别是李林,得寸还要进尺,几十块钱、几块钱也要争取到底;付款时,李林则数了一遍又一遍,仿佛数一遍那钱就能多出来一张似的。一旁的张板儿脸都红了,却也不知该说什么。 
  往楼上搬时,楼道窄,楼层又高,搬运工人不小心将衣柜磕了一块,好在是衣柜的侧面,将侧面靠了墙也无妨的,但李林还是没放过那工人,让他赔了5块钱才算了事。 
  新家具搬回来,旧家具自是要扔掉,两人本是商量好将它们拆掉放进楼下的小房里的,这样万一有一天姑姑不肯原谅他们,他们至少还能将那张床组装起来,但不知怎么的,张板儿却忽然变了主意,也不同李林商量,自个儿上街叫来了收旧家具的人,30块钱就将床和衣柜给了人家。李林试图说服人家再加10块钱,张板儿却横在中间坚持不再加。待人家走后,李林问张板儿怎么了,张板儿说,没怎么啊。李林说,这事你怎么向你姑交待?张板儿说,大不了房子不让住了,不让住才好,一切都省心了。张板儿的脸色十分难看,做法上也不管不顾的,使李林不由地有些害怕,李林说,我什么地方又惹你不高兴了?张板儿说,你没有,你很好啊。李林说,我敢说,我做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张板儿说,那我就谢谢你了,李林说,你甭谢谢谢谢的,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变就变了? 
  张板儿到底也没说出为什么,李林做好了饭,张板儿吃了一碗又一碗的,却一句话没肯说。以往碗都是张板儿刷的,这次李林抢了去刷,张板儿却动也没动。李林收拾完碗筷又去墩地,墩完地又洗衣服,洗完衣服又将箱子里的衣服一件件地放进新买的衣柜。而张板儿就一直靠在沙发上看那台沙沙响的黑白电视。电视也是姑姑留下的,刚才那收家具的人还问这电视要不要收,张板儿问多少钱,那人说20块钱,张板儿说,那就等我哪天死了你再来收吧。吓得那人再也没敢吱声。 
  张板儿在沙发上,靠着靠着就躺下了,脑袋枕在沙发扶手上,脚丫子则搭在另一端的扶手。李林在屋里忙啊忙,她是看也不看一眼。 
  实在找不到要干的活儿了,李林便来到张板儿跟前,打量了又打量,然后握了张板儿的脚丫子,说,我给你剪剪脚指甲吧。 
  张板儿没说话,李林从腰带上取下指甲刀,一下一下地剪起来。 
  房间里很安静,指甲刀的声音响一下,张板儿的心就恸一下,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李林很快发现了张板儿的眼泪,还以为是感动的眼泪,心里释然着,手里的指甲刀更加轻柔,也更加果断了。 
  张板儿说,李林呀李林,你知道不知道,刚才那会儿,我觉得没意思透了。 
  李林说,什么没意思透了? 
  张板儿说,一切,什么什么都没意思。 
  李林说,我看呀,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张板儿说,你对我好,我姑也对我好,你们干吗要对我好呢? 
  李林说,都对你不好就好了? 
  张板儿说,都对我不好,至少比没意思好。 
  李林说,这话要说给你姑,你姑一定会说,烧的你。 
  张板儿说,算了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 
  张板儿躲开脚丫子站起来,关了电视就往卧室走。李林说,还没剪完呢。张板儿没好气地说,不剪了。 
  张板儿莫名的不高兴一直持续到了晚上睡觉,李林年轻的莽撞的气息,床和衣柜的新鲜的气息,联合起来搅扰着她,使她终于转忧为喜,恢复了以往对李林的渴望。 
  张板儿自个儿也没想到,这没意思的感觉,就像个驱散不去的鬼,有了第一回,第二回第三回也躲不掉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莫名其妙地袭上身来。张板儿告诉李林,逢到她不高兴的时候不要理她,过去那会儿就好了。李林真按她说的做了,她却又更加恼火,不跟李林大吵一架绝不肯罢休。过后李林就说她,现在已经有三个张板儿了。张板儿便惭愧地笑笑,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渐渐地,李林仿佛也受了这情绪的感染,张板儿不高兴的时候他尽力克制着,张板儿高兴的时候他却又要不高兴起来。饭仍是由李林来做,张板儿上下班仍是由李林接送,但李林做着这些,时而会一阵烦躁,恨不能一步离开厨房,恨不能将车上的张板儿一下子摔下来。有一次,车子的前轮撞在一块大石头上,张板儿真的被摔了下来,膝盖被磕破了一大块;李林自个儿也倒在地上,一只手有鲜血流出来。两人爬起来,都先看望了对方的伤口,然后相互搀扶着走完了前面的一段路。要分手时,张板儿还是忍不住问道,那样大的一块石头,你怎么就没看见呢?李林看看张板儿,一句话没说就骑车离开了。到了晚上,张板儿下班回到家里,见李林一只手缠了纱布,另一只手在笨拙地洗菜,她便上前替代了他。却也不说话,也不看李林。将饭做好,盛在桌上,李林坐在张板儿的对面,边吃边夸奖饭做得好。张板儿仍不说话。李林又问张板儿膝盖那里还疼不疼,张板儿还是不答。李林闷了半晌,忽然说,你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的吧?张板儿才开口道,你就是故意的。李林笑了说,好好好,我是故意的。张板儿说,我不是开玩笑,你就是故意的。李林说,我这样的人要是故意的,天下就不会有好人了。张板儿说,你以为帮人家提提东西就是好人了?也就我姑那样的人容易上当受骗,把自个儿的侄女、房子都赔上了,这个人却不喜欢他们。李林说,我不喜欢好歹还是个外人,你呢,自个儿的亲姑都亲不起来,住着人家的房子,还卖人家的家具。张板儿说,总有一天我会亲口告诉她的,我巴望着她把我赶出去,把你我拆散,一切都从头再来!话说到这个地步,李林吃惊,张板儿自个儿也吃惊,两人便都住了口,没敢再说下去。但到了下一回,同样的话又会冒出来,且比上一回还要绝情,张板儿说李林忘恩负义,李林就说张板儿六亲不认;张板儿说巴不得让姑姑收回房子,李林就说收回了才好,收回了省得再受张板儿的折磨了;张板儿说跟李林在一起还不如跟一般朋友在一起舒服,李林就说对啊对啊,美容院的女孩们对他比张板儿还要亲切、热情呢。这样一回又一回的,一回比一回间隔的时间在缩短,一回比一回的争吵也在加剧,渐渐地,两人几乎每天都要有争吵发生了,话说到绝情处,张板儿有时还会抄起东西往李林身上砸,锅碗瓢勺、鸡蛋、西红柿,什么什么都砸过。有一回,张板儿还举起了那台黑白电视机,李林没被砸着,电视机却报废了,最后的结果,是两人守了报废的电视机抱头痛哭了一场。 
  尽管两人每一次都会重归于好,好起来也是情深意切,但他们都隐约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危机在渐渐地向他们靠近,且是找不出一点远离的办法。他们好起来的时候,会加倍地比过去更好,在屋里也要手拉了手寸步不离,吃饭时李林给张板儿盛饭不说,还要一勺一勺地喂进张板儿的口里,张板儿则娇嗔地接着,吃下一口,便在李林的脸上亲一口。两人的样子,像是有意要做给那危机看似的:我们好得一个人一样,看谁能把我们分开!但那危机诡诈极了,警惕它的时候它就悄悄地躲起来,连个影子也休想见到;警惕稍一放松,它便乘虚而入,瞬间就把两人恢复起来的好打得个落花流水。事情发生时,他们自个儿往往都不大相信,他们想,若是相亲相爱的人一定是这么个过法,何必还要相亲相爱呢? 
  有一天晚上,两人手拉了手坐在阳台上,对面是和这座楼一模一样的2号楼,楼里闪烁的灯光下有各样的身影在晃动。张板儿就说道,那个有笑声的人家,住的一定是自个儿的房子。李林附和说,一定是。张板儿说,李林你说,要是我们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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