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鸟电子书 > 耽美同人电子书 > 逝去的童年 >

第14部分

逝去的童年-第14部分

小说: 逝去的童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年头,我们小孩子就盼望过年,盼着走亲戚拜年!过年可以吃到平时吃不着的东西,拜年可以吃到比家里更好的东西。

  于是我跟着父亲走出家门,向村后走去。我知道槐山是在我们村子后面很远的那片山林中,也明白拜年的对象是“槐山公公、婆婆(爷爷、奶奶)”,还有两个叔叔。两个叔叔每年过年都要来我家给父亲、母亲拜年。每次来了他们都得住上一两个晚上,夜里总和父亲谈到深夜,胜过亲兄弟。可我好长一段时间闹不明白,父亲怎么会有两个异姓兄弟呢?我怎么会有两个祖父祖母呢?我们姓杜,他们姓章,我们家与他们家家究竟是怎样一种关系呢?是不是父亲在山里认的干亲呢?父亲没有告诉我们,我们也不敢细问。到后来我才搞清楚,我祖父和“槐山公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因而才有两个“山里的叔叔”,后来还知道有两个“姑姑”也在这片山区。我当时并不去梳理这些关系,只是屁颠屁颠地跟着父亲走着。

  走过村后大片的农田,穿过一个名为“槎市”的村镇,再走两里来地就是赣江的支流“肖江”了。江面不宽,只有二三十米的样子,水很清,汩汩地从东向西流去,一条宽宽的石板路斜斜地插入江中——对岸也一样,有一条小渡船在那儿候着,专门方便过往行人。父亲对这里的情况似乎很熟悉,他站在那儿朝着对岸喊了一声:“老四,过河啊!”不一会儿,从对岸孤零零的木板房子里走出一个人来,应了一声说:“来了。”

  艄公很快把小渡船撑过来了。这是个老人,看上去比我父亲年纪大些,有60来岁吧。他头戴一顶猴头帽,身着一件肩上有补丁的蓝士林棉袄,脚上一双高筒套鞋。艄公用竹篙将船定住,朗声道:“过去拜年吧?”

  我父亲说是,并合手作揖地笑着说:“老四,恭喜发财呀!”说着我们便登上了船。

  老四冷笑了一声,说:“发财?发棺材!”似乎很有些怨气。怨天?怨地?怨人?我却不解。倘若怨自己撑船命苦倒可以理解:别人欢天喜地地过大年,他却要独守河边,能不叫苦吗?船到中心,艄公摇起了橹,有气无力,船行缓慢。他并不看我们父子,两眼只望着河面,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我父亲的问话,似乎有些傲慢,我很有些看不惯。

  船终于靠了岸。临上岸前,父亲掏出五分硬币递给老四。老四张开犹如松树皮似的手掌接着,但并不收回手,不满意地说:“就这点?大过年的,多给点啊!”父亲就又多给了他一个两分的硬币,他才笑着把钱放进了口袋,并嗔骂我父亲“小器”。

  在船上,从他们的谈话中我已知道老四是在当地队上拿工分的。他嫌工分拿得低而撑船又是辛苦活,因而常常抱怨不平。上了岸我就问父亲:“过河还要钱呀?”父亲告诉我,说平时是不收钱的,只是过年过节,老四就要向过往行人敲点小竹扛,一毛两毛不嫌多,一分两分他也要。“这个老四啊!……”父亲说。

跟着父亲进山去(二)
肖江是山里山外的分界线,河那边是山里,这边是山外。老四是那边山脚下一个大村子的人,是离我们最近的山里人,说话也带山里人口音。我在心里骂道:“好你咯山里狗啊,见人就咬一口呀!”

  过了河差不多就算进入山区了,一个连着一个的小山就在眼前,就在身边。山上没有树,有树也不成林,几棵又小又矮的毛松稀稀拉拉地立在山坡上,青草枯黄,裸露出褐红色的土壤。一条青石板路沿着山坳弯弯曲曲地伸进山区深处,两旁大小不等形状各异的小块田地处在冬眠状态。

  父亲在路边折了一根长长的茅草叼在嘴里,背着手自顾自地往前走,我几乎跟不上,总要落后十几步甚至几十步远。父亲不时回过头来催我跟上。路上很静,半天也不见个人影,若不是白天,晚上谁敢走?我咬着牙加快脚步朝前走去,我都快走不动了。

  前面出现一个小屋,路从中间穿过——应该是“路亭”吧?说是“亭”,它又不像我们村后大路上的“四角亭”,有四根石柱四个角,旁边还有一棵大枫树。而它就像一间孤独的小屋,两个门洞一进一出,中间是路,两旁支着石板,里面空间不大,只六七个平方米。显然,它与我们村后的那个四角亭一样,也是方便过往行人歇脚、避雨的公益建筑。我正想坐下来歇歇脚,父亲却回过头来催我快走,说是快到了。我只好往前走。

  这一路,每隔一二里地便有一个“路亭”,模样一般无二。我不知道这条古老的石板路还有多长,可我明白,山外人沿着这一条路可以走进山里,山里人沿着这条路可以走出山外,走出世界。我也知道,这条路和我们村后的那条路是一样的,也是由沿路各村的有钱人家出资修筑的。后来我想,其实山里人和山外人在许多方面并无多大差别;乐善好施、修桥补路做善事也不分什么朝代。中华民族的美德代代相传,不仅养育了古人也养育着今人;不仅培育着山外人也培育着山里人。

  “槐山公公”的家就在村东头。这里的房子大都很低矮,且多是木质结构。我跟着父亲走进一栋木板房,迎接我们的是槐山公公——槐山公我先前见过,相貌很有点像我的亲祖父,只是比我祖父高大魁梧些。我祖父逝世时,是他亲自带着两个儿子去为祖父打造棺木的——我慌忙走上前,双膝跪下给槐山公公拜年,刚才起身,就听到身后响起一个女人爽朗欢快的说话声:“呵呵,是吉弟来了么!快坐快坐……叫你带着子女来,带来了么?” 随着声音,从左侧灶间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女人,这显然就是“槐山婆婆”了。父亲一边答应着,一边对我说:“快给你婆婆拜年。”我车转身,也不分东南西北,走到她跟前就“咚”地一声双膝跪下。

  她抚摸着我的头问我父亲:“这是老几呀?”

  父亲说:“是老二。”

  “老二呀!二黑,好孩子,快起来!”老人笑呵呵地说着把我拉起来,然后走进房间,很快便端出一个大茶盘,里面堆满了好吃的糖果点心:花生、红薯片、各种各样冻米糠(有芝麻的、糯米的、豆子的)……她说,“快吃吧,孩子!”脸上溢满了和蔼慈祥的笑容。我想,她年轻时一定很漂亮,黑白掺半的头发梳理得平整光滑,在后脑勺挽成了一个圆月般的发髻,一双大眼睛清澈见底,脸色红润,几乎不见皱纹。这令我感到惊奇,这么大岁数了(怕有六十多吧),肤色还保养得这么好,在我们村是极少见的!

  说话间,从外面进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进门就给我父亲拜年,说“哥,你来啦!”父亲点着头,立即向我示意说:“这是你二婶。”我忙站起来给二婶拜年。二婶有些不好意思,说:“不要不要……”扭身就去给我们泡茶。二叔是年前成的亲,结婚后就参军去了,这我听父亲说过。可二婶这么漂亮却出乎我的预料,她完全不像是山里妹子,比我们山外的姑娘还水灵。

  大叔大婶不在家,带着孩子做客去了,屋里只有婆媳二人忙上忙下的。父亲和槐山公公坐在一旁拉家常,我却守着那盘糠果又吃又喝,满口留香。

  这些东西,家里不是没有,逢年过节的也能吃上一点,只是太少,打打牙祭而已。特别是那油炸的红薯片,我可是第一次吃到,香甜嘣脆,真是好吃爽口。我们家也有少量红薯片,可都是用沙炒的,哪敢用油炸呀?那些年月,家里的食用油都是紧巴巴的,炒菜见不着油花儿,就这样也还经常接不趟。每回在灶前把火看母亲炒菜,我都要站起来看着母亲往锅里放油。母亲总是愁眉不展,我也常常皱起眉头;我担心母亲放的油太少,而母亲则担心自己倒的油太多了。有油的时候,从油罐里倒出来的油成一条线;没油的时候,从油罐里半天才渗出一滴、两滴,这时母亲便用一两根干净的稻草蘸着油滴在锅里擦一擦——这几乎是“吃红锅”。所谓“吃红锅”就是炒菜不放油,完全是水煮。我们那地方,水田多旱地少,不允许用更多的土地去种油料作物。而山区则以山地为主,可以种花生、芝麻之类作物,山上还有茶油树……物产自然比山外丰富得多,人也活得比山外人滋润得多!

  吃着香脆的花生、红薯片、芝麻片,喝着醇香的清茶,我打心眼羡慕起山里人来。

  “吃吧二黑,想吃什么自己拿!别客气……”槐山婆婆从灶间走出来,一边说一边伸手在茶盘里摸索着,“你这个婆婆啊,没得用!是个睁眼瞎,什么也看不见……这是芝麻片,拿着吃。”她终于摸到了芝麻片,递给我。

  我恭恭敬敬地接了,而心里却“咯噔”一下:我竟然没有看出婆婆是个瞎子!父亲没有对我说过,而她的行动举止以及外貌神态也不曾泄露她的秘密,那双眼睛是那样清澈,明亮,怎么可能什么也看不见呢!? 

  “我这叫‘清光眼’,中看不中用!”婆婆爽朗地笑着说,然后又到灶间忙活去了。

  看着她颤巍巍的背影,我不由地肃然起敬。她既热情好客又开朗乐观,举手投脚与常人一样,若不细心观察,丝毫看不出是个有眼障的老人。显然,这是在生活中磨练出来的本领,是在痛苦中磨砺出来的精神。

  后来我才知道,槐山婆婆患的“青光眼”病就是“白内障”。

  后来我再也没敢把山里人叫做“山里狗仔”了,也不再鄙视山里人。因为那里有我令人尊敬的婆婆,有和山外一样美丽的二婶,还有一条和山外一样的弯弯曲曲的石板路……

名讳的尴尬
我小时候很笨,笨拙得不知道怎么叫人,笨得分不清“尊称”与“名讳”的区别,长到十四五岁了还把长辈叫得不高兴,弄得自己也十分尴尬,十分狼狈。

  那是夏天的一个大清早,父亲把我从床上叫醒,要我去娇娇家借个长梯子,说是要上房顶“捡漏”。上房顶当然要用很长的梯子,而有这么长的梯子的人家,全村大概只此一家。向人家借东西当然也要向这家的主人借,小孩是作不了主的——也就是说,我必须找娇娇的母亲借梯子(她父亲在公社的供销社上班,不常在家)。我到了娇娇家,家里没人,都上早工去了。打听到在乡场上打禾,我便那到了乡场。这时太阳还没出来,打谷场上却人声鼎沸,十几个妇女一字儿看在眼里排开,手捧着稻把往禾板一上一下地上砸着,嘴里却不忘嘻嘻哈哈地说笑,就像一群炸了窝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娇娇的母亲也在其中。她扎着白头巾,露着白净的鹅蛋形脸庞,四十多岁了仍风韵犹存。

  我天生就脸皮薄,不喜叫人,更不懂怎么叫人。按年纪她比我父母小,叫她“婶娘”是不会错的。可禾场上这么多妇女,不加区别地叫一声“婶娘”,人家知道你叫谁呀!我想起我的同年好友兰如对她的称呼,我想我像他那样称呼这个女人是不会错的。于是我站在不远处叫了一声“四婶仔”,然后说:“我爸说想借您家的长梯子用一下。”

  谁知这个女人却瞪着眼睛看着我,板着佯装生气的脸说:“你叫我什么呀!?”我以为她没有听见或听错了,就赶紧申明说“叫‘四婶仔’呀!”不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