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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水流沙-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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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顺手就往阶级敌人身上招呼……

说什么坏人打好人,坏人要遭无产阶级专政。说什么好人打好人是内部矛盾。说什么好人打坏人坏人该着打。自己随时都有灭顶之灾,哪还有能力来保护自己的孩子。

吴嗣石这样的农村妇女,对发生在她眼前的许多事情,都难以分辨出是非来。从公爹和孩子的父亲被枪毙,到石天仪活活被饿死。从杜乡长热忱的帮助人们摆脱生活的困境,到被人捆绑起来吊在树上。从自己的家庭成份地主份子,到新富农杨海云,如果现在有人要她回答谁是好人坏人,这还是一道难题。

现在穷人是好人,而且越穷越革命,只要是穷的人就可以随意的,向被称为地富反坏右的坏人专政。革命洪流不可阻挡,坏人的人数也在不断的增加。有的人今天还是好人,也许明天他就是坏人了。而一旦成了坏人,就永远别再想进入好人的行列。而且殃及子子孙孙。

任何做母亲的,遇上这种情况都束手无策。石天仪去世前曾经说,她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孩子。被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石云缘和石云情,只有让她们回去了。

吴嗣石感觉是多么的无助和无可奈何,只能像石天仪说的那样,让她们回去,但愿她们的父亲能好好待她们。



“妈妈,我不去,打死我也不过去,我长大了就给哥哥当媳妇,不然,现在就当,我不做你的女儿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媳妇了。”

这几天来,石云情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几句话。石云缘则忧心忡忡:“不过去他们要整妈妈的。”石云情咬牙切齿的说:“谁再来斗争妈妈,我就和他拼了。”石云缘怯怯的说:“我们恁幺小的孩子,啷格拼的得赢哦。”

石云情瞪着眼珠想,想了很久才说:“大不了点火烧他们的房子。”吴嗣石惊愕的瞪大眼睛,斥责说:“你!多大点?十三四岁就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可是坏人做的事情。”

石云情嘟着嘴说:“那些造反派不都是放火烧东西的么。别人都说我们是坏人,坏人就坏人,就烧给他们看。”吴嗣石制止说:“大双!你可不能去做这样的事情!别人说我们是坏人,我们就去当坏人了么!你敢!你敢去看我打不打你!”

吴嗣石说着生起气来。石云情吓的不敢开腔,石云飞劝妈妈:“大妹只是说说而已,她不会去做的。”吴嗣石盯着大双厉声问道:“你说!是不是敢去!”吓的石云情赶紧摇头。

吴嗣石叹了一口气,说:“虽然,别人不把我们当好人,可我们自己要把自己当好人。你们可不能去干坏事情。”

几个孩子怯怯的看着妈妈。吴嗣石黯然道:“都是妈妈的成份不好,都是妈妈连累了你们。”

石云飞忿忿地说:“妈妈,你是好人,两个妹妹是你救了她们的生命。我问了那些晓得这件事情的人,如果不是你去的及时,她们早就被二爹淹死了,二爹原本是要把她们放进尿罐里闷死的,是你把妹妹抢救出来的。”

吴嗣石不无担忧的说:“你们都走吧,这挨整的日子不知道还要过多久,也许这辈子都要被人整下去,日子还长啊,在这里会连累你们一辈子的。你们不回去他们要扣我们全家人的口粮,如果口粮被他们扣了,我们这家人啷格过哦。你大姨就是被扣了口粮没有吃的被饿死的。你们还是回去了吧,回去了,当兵招工你们就有了机会,在这个家里,你们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石云情说:“饿死我也不回去。”石云缘可怜兮兮的说:“妈妈,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妈妈的眼泪流出来,连声说:“要,要的,等你们长大点,妈妈就接你们回来,给妈妈当媳妇……”

石云缘依偎着妈妈,说:“我不回去,饿死算了。”石云情也说:“我也不回去,死也要跟着你。”吴嗣石无话可说了,其实她心里,怎么舍得让两个孩子回去呵,可是……

泪水在一家人的脸上涌流。石愿平还不会走路,坐在箩兜窝里,看看这个又看看哪个,不知道亲人们为啥悲伤流泪……


第一部第四卷 第四章

 



社会混乱,造反派你打我,我打你。先是使用棍棒,后来用刀,最后真枪实弹的干上了。乡村的夜晚,月色朦胧,站在知家轩朝门口。看得见曳光弹在城里的天空飞来飞去,远处闪烁着炸弹爆炸的火光和爆炸声。严进林兄弟俩,云行有兄弟俩和徐语菊正听石云飞讲“猪八戒义激猴王,孙行者智降妖怪。”

突然,张猪儿跑来说:“我看见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上了松林坡,恐怕是偷东西的。”严进林说:“走,看看去。”几个人一同站起来。徐语菊对云行国说:“我们不要去。”云行国又坐了下来。自从她们结婚以后,云行国对徐语菊言听计从,在徐语菊面前,他从来不大声说话。徐语菊说走西他决不走东。“粑耳朵。”云行有走时说了他一句。

松林坡地形是座半岛,伍嘉河环岛绕流三面临河,这是一个比较清净的地方。几个人就着朦胧月光悄悄围了上去,只听一个女人的声音柔声说:“这么多年来也没有给你生下一个孩子,真对不起你们王家。”一个男人的声音说:“这样还好些,天知道还会发生些什幺事情。”石云飞听出来了。女的是傅金容,男的是王学忠。

云行有,严进林,严进国,张猪儿围上去,如临大敌。严进林说:“不准动。”傅金容惊呀地道:“你们要做啥子?”云行有说:“王大姐,你们在山坡上做啥子?”傅金容说:“哪个是王大姐?他是我男人,我们有结婚证的,啥子王大姐。”

严进林认出了王学忠,说:“啊哈,富农崽儿坏份子,跟老子跪到。”王学忠说:“凭啥子?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有参加国民党。你们凭啥子?”严进林说:“凭啥子。我给你说,你们这些地、富、反、坏、右份子,就像皮球一样,我们什么时候想拍几下就拍几下,哪里需要理由。你没有听说好人打坏人,坏人该着打吗。哪天开斗争会,不是给你们咋呼了的么,你们只有规规矩矩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吗。半夜三更,你们跑出来干啥子?”

张猪儿连声说:“整他龟儿、整他龟儿……”王学忠说:“张猪儿,**你妈老子又没有惹你,你狗**的疯病发了是不是?”

“好,狗**的敢骂我。”张猪儿闻言火气一下子窜了起来,他想找东西来打王学忠,可同来的人连竹棒也没有人拿一根,他对严进林说:“走,抓回去整他龟儿。”

一句话把傅金容吓得魂不附体。扑地跪在人群前,磕头作揖地说:“别抓他!别抓他!是我叫他到这里来的,就算我们没有办结婚证、就算我是卖淫、就算我是王大姐、你们要打就打我好了。他的一支手已经残废了,如果再把那一支手打残废,他以后啷格做事情。求你们!要打打我!我求你们!要打打我!……”

傅金容许是被吓糊涂了,磕头如捣蒜。王学忠伸手扶妻子起来。口里说:“我们是合法夫妻,怕他做啥子。”张猪儿说:“在家里是合法夫妻,在坡上就不一定了,在坡上就是乱搞男女关系,特别是和坏分子乱搞男女关系。”边说边对同来的人喊:“抓!抓回去整!”

几个人上去抓王学忠的胳膊,石云飞连忙上去劝解说:“都是生产队的人,熟人熟识的,就算了吧。”张猪儿对石云飞说:“你少来多嘴多舌,小心连你一起捆。”王学忠不敢反抗,眼见张猪儿把王学忠双手扭到背后,解下裤腰带捆王学忠的两只大母指。

石云飞知道自己劝阻不住这些人。只有找严进林,他不是曾经说和自己做兄弟伙么,就对严进林说:“大烟杆,你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对头哦?人家又没有做啥子坏事情,你们鼓捣要抓别人去整,恐怕还是有些不对头。”严进林说:“日妈一天没得耍事,弄个阶级敌人来整起耍也可以。”石云飞说:“都是一样的人,别人如果无事八事来整你,你又啷格想哦?”稍停石云飞又说:“如果你们觉得无聊没耍事,我可以讲故事给你们听,不是吹,三国,西游,水浒,可以从开始摆起煞割。”张猪儿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地主子女和坏份子都是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人,哪个听求他讲故事哦,没得打整坏分子过瘾。”

严进林说:“这个年辰看他妈回露天电影,天没有黑就走起。走垄要放映完了,回来要天亮了。还不如就听你讲故事。好!石云飞!你我兄弟伙,你说放就放了他。”他对严进国和张猪儿说:“把他放了!”张猪儿说:“放啥子放,今天随便啷格都要整他龟儿一回。”严进林说:“**你妈老子说放了就放了,你妈卖屄不放你要做啥子?”

严进国把他拉的一只手放了,王学忠使力把手抽出来,张猪儿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张猪儿不敢得罪严进林,心里总是不服气,眼睛瞪着王学忠咕噜着说:“总有一天老子要整倒你一回。”



这一晚,石云飞久久不能入睡。几天前,石云飞亲眼目睹了一场批斗富农的斗争会。“你把变天账藏到哪里去了?”斗争的对象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几个民兵问她,女人磕头作揖的回答说:“没有变天账,真的没有呀。”民兵说:“你不说是不是?不坦白就打她。”棍棒雨点般的落在女人身上。“别打别打,我坦白。”几个人停下棍子。民兵说:“你坦白就把变天账交出来。”女人愁眉苦脸的说:“我交不出来。”有民兵笑了,说:“你还是不老实呢,想蒙混过关,看来你很狡猾的。”女人赶紧回答说:“我老实,真的老实,我不狡猾。”

有人问她道:“你哪点老实。”她答道:“我哪点都老实”别人问:“你到底哪点老实。”她说不出来自己哪点老实,只机械的回答说:“我不老实。”斗争的人问道:“你哪点不老实?”她想想回答不老实不对头,于是说:“我老实。”别人又问她道:“你哪点老实?”不知她怎么就回答说,“我不老实。”别人问她说:“你哪点不老实?”她又回答说:“我老实。”

斗争她的人冒火了。说:“他妈的一会说老实一会说不老实。拒不坦白交代,跟我狠狠地打!”无情的棍棒落在她的身上,直打得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才停手。今天,王学忠差一点又被打一顿,为了什么呢?难道就因为家庭出身是富农?就因为两个哥哥跑出了境外?就因为曾经砍过几根甘蔗被刑事拘留过十五天?

别人可以任意打你骂你,自己只能任人宰割。国法何在,公理何在。这个世道为什么不公平。都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为什么得不到公平的待遇。得写一封信找人问一问,他心里想。人民法院是主持公理的地方,就写给法院。

石云飞打定主意写信给法院。为了不给妈妈惹麻烦,为了想得到回信,这封信不能不署名,也不能写自己的名字。他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写谁的名字好。



翌日,石云飞把写信的想法告诉了两个妹妹。石云情说:“我不怕,写我的名字好了,反正他们都想弄我回去,有麻烦让他们来乘起。”

石云飞花了二个晚上写好信,主要是写这里的干部乱打人。地主富农不做坏事也要被打。石云缘怕出了事情别人不相信是她写的来对笔迹,又把信抄了一遍才发了出去。

没隔几天,法院的回信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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