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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针眼-第11部分

小说: 针眼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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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伯拐了弯,走到另一条与此平行的街道,边走边数了数房子。几乎就在特工所住房子的后面,有两幢原来是半独立的房子已遭到轰炸,只剩下框架了。炸得好啊!

费伯回头往车站那儿走,步子要轻快一些,心情也稍稍有点兴奋。那神采奕奕的眼睛挺有兴趣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好啊,较量已经开始。

那天晚上,他一身黑色打扮——头戴绒线帽,外套飞行员皮制短夹克,里面是高领毛线衣,裤脚裹在袜子里,穿一双胶底鞋——一身黑。人们几乎看不见他,因为灯火管制下的伦敦也是一片黑。

他骑着自行车,行驶在光线暗淡、人声静寂的街道上,尽量回避大街。时过午夜,他见不到一个人,就把自行车放在离目的地四分之一英里远的地方,停靠在一家酒店院子的篱笆旁,并且上了锁。

他并没有朝特工住的房子走,而是去另一条街道往那两幢已被炸毁的房子那儿去。房子前院里瓦砾遍地,他很小心地择路而行,进了已被炸裂的大门,穿过房子到了后面。四周一片黑暗。乌云低垂,遮住了月亮和星星。费伯缓慢行走着,不断用手摸索。

他走到庭院的尽头,越过栅栏,又走过两个庭院。有一家房子里传来一阵狗吠声。

寄宿房子的庭院杂乱无章。费伯在黑莓丛中绊了一跤,脸也被荆棘划破了。他弯腰从一根晾衣绳下往前走——那儿有微弱的光线,正好能看清楚绳子。

他找到了厨房的窗户,从口袋里取出一把工具,那刀刃就像一把勺子。窗玻璃四周的油灰日积月累,已经脆裂,剥落成一片片的,满地都是。他悄声干了20分钟,从框架上取下了窗玻璃,轻轻地放在草地上。接着,他用电筒对着空荡荡的窗洞里照射,以确保行走时不会发出什么碰撞的响声。他拨开窗钩,推开窗户,爬进室内。

室内一片黑暗,熟鱼的气味、消毒药剂的气味扑鼻而来。为了做好迅速退却的准备,费伯先把后门的锁打开,然后才走进客厅。他把钢笔电筒闪了一下,很快就熄灭。就在闪光的一刹那间,他看清了:一条花砖砌的过道,一张他必须绕过的肾形桌子,钩子上挂的一排外套,还有右边一道铺了地毯的楼梯。

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往楼梯上走。

走到第二道楼梯口那儿,他看到有亮光从一扇门下渗出。很快地,他又听到一阵气喘吁吁的咳嗽声以及卫生间的放水声。费伯向前跨了两步,一动不动地紧靠着墙。

那房门打开了,灯光照亮了楼梯口。费伯把袖子里藏的匕首抽了出来。原来是一位老人从卫生间出来,往楼梯口走过去,他忘了关灯。他走到卧室门口,咕哝了一声,又转身往回走。

费伯思忖着:他一定看到我了。他紧紧握住匕首柄。老人的眼睛似睁非睁,对着地板发愣。老人抬起头,伸手去拉电灯开关线,就在这时,费伯几乎要了他的命——但是那老人还在模开关,费伯这才意识到他睡意很浓,实际上像是在梦游。

灯光熄灭了,老人跌跌撞撞地回去睡觉,费伯松了一口气。

第二道楼梯顶上只有一扇门,费伯动作很轻地试着推门。门已经上了锁。

他从夹克的口袋掏出了另一种工具,卫生间水槽的放水声掩盖了他撬锁的响声。他开了门,注意动静。

他听到了深沉而均匀的呼吸声。进屋以后,他听到那呼吸声来自对面的拐角处。房间里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他非常缓慢地向前移动,每动一步都用手在前面摸索,终于到了床边。

他左手持着电筒,匕首放在袖子里,右手空闲着。手电筒灯光一闪,他就迅速掐住沉睡者的脖子,掐得很紧,似乎要把那人勒死。

那个特工猛然睁开了眼睛,但是说不出话来。费伯跨上床,压在他的身上,然后轻声说:“《列王记上》,第十三章。”说过以后才松了手。

特工想借着电筒光,设法看一看费伯的面孔。他揉了揉脖子,因为费伯刚才把他掐得很疼。

“不许动!”费伯让电筒光直射着特工的眼睛,一面用右手掏出匕首。

“难道不让我起床?”

“我宁可让你就这么躺着,这样你就不至于引来更大的危险。”

“危险?更大的危险?”

“在莱斯特广场那儿,有人跟踪了你。你引我到这儿来,连这幢房子此刻也在受到监视。你现在的所作所为难道能叫我对你放心吗?”

“我的天。对不住了。”

“他们把你派来,什么目的?”

“因为指示一定要交给本人。这个指示来自上司,是最高的上司——”特工打住了话头。

“说呀?什么指示?”

“我……我要弄明白是不是你本人。”

“怎么弄明白?”

“必须看到你的面孔。”

费伯犹豫片刻,然后用电筒对自己脸上晃了一下。“满意了吧?”

“‘针’!”

“你是什么人?”

“弗里德利克·卡尔多少校,阁下。”

“那倒是我应该称你阁下了。”

“不,阁下。你离开以后,已经受到两次提拔。现在你的头衔已经是中校。”

“汉堡那里的人难道就没什么好事可干吗?”

“你不满意?”

“倘若能叫我回去,把冯·布劳恩少校分去管管厕所的日常工作,我就满意了。”

“阁下,我能起来吗?”

“肯定不行。假如真的卡尔多少校此刻关在英格兰的旺兹沃思监狱,而你是个冒充的家伙,等待时机给对面房子里你那些正在监视的朋友发信号怎么办?好了,上司有什么指示?”

“那我就说,阁下。我们认为:今年在法国领土上将会有一次入侵。”

“真知灼见,真知灼见。继续讲。”

“他们认为:巴顿将军正在英国领土上集结美国第一集团军,集结的地方是英格兰的东英吉利亚地区。如果这就是入侵的部队,那么他们通过加来海峡省①入侵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①加来海峡省(Pas…de…Calais):法国北部诺尔…加来海峡大区省份,在英吉利海峡南。

“分析得有道理。但是有关巴顿的这支部队,我至今没有见到任何迹象。”

“柏林的最高圈于里,还存在某种疑虑,元首的那位占星术家——”

“什么?”

“对了,阁下,他有个占星术家。他提醒元首,在诺曼底那里要注意防卫。”

“天啦!那边的事竞糟到了这步田地?”

“他还听到相当多的平庸的建议。我个人以为,他是想以占星术家为借口,因为他觉得将军们的看法是错误的,但是对他们的论点又挑不出毛病。”

费伯一声长叹,他就怕听到这一类的消息。“接着说吧。”

“你执行的任务是:要摸一下美国第一集团军的底,包括其军队数量、大炮数量、空中支援——”

“怎么摸军队的底,不用你说了。”

“那当然,”他稍停一会便接着说,“阁下,我奉命前来,是要强调这次任务的重要性。”

“你已经完成了任务。对我说一说,柏林那边情况是不是已糟到那种地步?”

特工稍有犹豫,答道:“还不是,阁下。大家的士气很高,军火的生产量月月上升。对于英国皇家空军的轰炸,人们都嗤之以鼻——”

“不用多说了,这些宣传我从收音机里能听到。”

年轻人不吱声了。

费伯说:“你有没有别的情况要对我说?我指的是公务上的事。”

“有。在执行任务的这一段时间里,你有一个特别的地方供你观察。”

“他们真的以为这是个大事?”费伯说。

“你能和一艘德国潜艇联系,它位于北海,在一个叫阿伯丁的镇的正东面10英里。只要用平常的发报频率呼叫,潜艇就会浮出水面。你或是我一旦向汉堡报告,说我已经向你传达了指示,这条联系路线就打通了。潜艇停留在那儿的时间是:每个星期一和星期五,从晚上6点一直到第二天早上6点。

“阿伯丁那个镇很大,你有准确的地图秘密代码吗?”

“有。”特工把代码背了出来。费伯记住了。

“少校,全说完了?”

“是的,阁下。”

“大街对面的房子里有MI5的先生们在盯梢,你打算怎么脱身?”

特工耸耸肩:“溜走。”

费伯认为这不是好办法。“你见到我以后,对你的指示是什么?你有没有安全的隐蔽处?”

“没有。我计划到一个叫韦茅斯的城市去,在那儿偷一条船,渡到法国去。”

这谈不上是什么计划。因此,费伯恩忖着:结局是什么,卡纳里斯已经清楚。太好了。

“要是英国人逮捕了你,对你用刑,你怎么办?”

“我带着自杀药片。”

“你肯定用?”

“完全肯定。”

费伯对他看看,说道:“我觉得有可能。”他用左手压住特工的胸膛,身子的重心也集中在左手上,那姿势仿佛是就要下床。实际上他这样做就能准确摸到胸腔末端与腹部相连接的地方。他用匕首的尖口直刺入肋骨下边,然后向上捅到了心脏。

特工一时间睁大了眼睛,响声到了喉头那儿,但发不出话来。他全身都在抽搐。费伯把匕首又向上捅了1英寸。那人双目紧闭,身子瘫软下来。

“因为你见到了我的面孔。”费伯说。

第08章

“我觉得,对这一局面我们已经失控了。”珀西瓦尔·戈德利曼说。

弗雷德里克·布洛格斯点点头,表示同意,接着说:“这是我的过失。”

这个人看上去精神不振了,戈德利曼在思忖着。将近一年了,他一直就是那种样子。哈克斯顿的一家房子被炸,他妻子被压在坍塌的瓦砾下,人们在那天晚上把他妻子的尸体拖了出来。从那以后,他就一直很消沉。

“对于错误人人有份那一套,我不感兴趣,”戈德利曼说,“在莱斯特广场那里,有几秒钟的工夫你们没有监视到布朗迪,问题就在这儿,这是事实。”

“你以为他们联系上了?”

“有可能。”

“在斯托克韦尔那里,我们又跟踪到他,那时我认为他完全放弃了那一天的活动。”

“情况要是那样的话,那么他在昨天或是今天还是要去接头的。”戈德利曼正用火柴杆子在桌上摆着图案——在思考问题时,他养成了这个习惯。“那幢房子里还没有动静?”

“没有。他已经在那里待了48个小时。”布洛格斯又说了一句,“是我的过失。”

“别让人烦了,老伙计,”戈德利曼说,“决定让他逃走的是我,目的是想让他把别人引出来。我现在仍然认为,采取那种步骤是正确的。”

布洛格斯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显得茫然若失,双手插在雨衣的口袋里。“他们真要是联系上了,逮捕布朗迪就刻不容缓,要弄清他究竟执行什么任务。”

“如果那么干,我们就失去了一切机会,不能跟踪布朗迪找到更重要的人物。”

“那由你决定吧。”

戈德利曼用火柴杆搭了个教堂,凝视了片刻,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半个便士,向空中一掷,说道:“跟踪,再等他24个小时。”

房东已人到中年,是克莱尔郡的利斯敦瓦纳人,参加的是爱尔兰共和党。他暗地里一心指望德国能赢得这场战争,好使绿宝石岛①获得自由,永远摆脱英国人的压迫。由于得了关节炎,他走路一瘸一拐的,在这幢古老的房子里转上转下,一个星期收一次房租,同时在心里打着小算盘:房租要是真能达到它本来的市价,他会收到多少租钱。他并不富裕,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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