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 作者:尘似镜-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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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濯用被子一抹脸，甩出一双核桃似的肿眼睛，吼道：“你就知道吃！”
闻人越无奈了，“还请姑娘开口，好叫我知道，要怎么样你才能笑一笑？”
这哄孩子似的语气叫苏濯更不痛快。她索性从床上跳下来，快步走到闻人越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照他脸上甩了个响亮的巴掌。
事发突然，两个人都是莫名其妙。
苏濯不晓得自己作甚要冲无辜的人出气，失控一样。
闻人越则是惹了个无端的怨气冲天，无语到口不能言的地步。
他二人相峙半晌，苏濯才反应过来，边揉着火辣辣发烫的手掌，边自知理亏地道歉，“抱歉。”
闻人越是越想越气，他好心把人从竹林里救回来，又一腔热脸去贴了她半天的冷屁股，没想到人家别说是不领情，居然还迁怒了！连坐也不带这样的啊，他跟景萧声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有什么气冲正主撒去不行非得找他麻烦？
兔子急了还有气呢，别说他是被狗咬了的吕洞宾。
闻人越气到极致，反而一点火也发不出，只静静伸手指住门口，“你出去。”
苏濯犹要争辩两句，但见他面色阴沉，知道是真动火了，便十分内疚地转过身，要向门口去。不料手还没碰着门把，倒先一步被闻人越将整个身子又重新翻回去，紧接着她脸上就是一阵酥麻。
这是被掌回来了。
苏濯怔怔地站着，因为刚才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她的虎牙磕着了嘴唇，不慎咬出一个小口，此刻嘴角正是嫣红，配着她呆滞的神情，却有三分贞烈女遇强不屈的模样。
闻人越一言不发，只将她望着。
苏濯忽然噗哧一声笑出来，笑着笑着便弯下腰去，一会儿又直起身来，前仰后合，乐不可支，眼泪都出来了。
也不知她笑了多久，是在闻人越冒出些惴惴不安的苗头时，她堪堪笑停，而后用手背抹了下满脸的泪痕，无事人般道，“饿了，去吃点东西。”
·
她点了一桌子菜，满满当当，就是再来十个人也吃不了。然后她一筷子一筷子，饶有兴致地慢吞吞嚼咽。
闻人越也随她一起吃，他吃饭极讲究，因此吃得不比苏濯快多少。
一席罢，两人竟生生吃去了一个时辰。
酒足饭饱，苏濯唤来小二要结账，抽空对闻人越道，“这两日劳你费心照料，这顿算是我请，犒劳恩人。”
闻人越脾气还没褪尽，当下冷笑一声，“犒劳？”
苏濯笑笑，“我错，是孝敬孝敬。不过今日过后，你还是先回去吧，我也得……”话至一半，楼下突然传来乒乒乓乓好一阵刀兵响，人声也霎时鼎沸起来，她便即刻蹙眉转口向小二问道，“这是怎么了？今天有武林大会？怎的这么热闹？”
小二探头去栏上张望了一番，答道，“是一伙江湖侠士，领头的扛着面大旗，挺招摇的。下边客人都在询问呢！”
苏濯摸出荷包，又问，“大旗上写什么了？镖旗否？”
小二摇摇头道，“不是镖旗。是面红布子，上头写了四个大字，‘血债血偿’。”他托着手里的算盘打得嗒嗒响，一心二用地继续说，“客官不必担心，想来这伙人是为了刑大官人的事来的，都是有情有义的侠士，断不会累及无辜。”
苏濯心里没来由地一震，“刑大官人……刑十郎？”
小二道，“正是刑十郎大官人。客官认得？”
苏濯低头，犹豫道，“久闻其大名而已，他怎么了？”
小二手指翻飞，口中念算不定，“据说是昨天夜里被人灭了门，妻女都被奸杀，他自己连个全尸也没留下，啧啧，一代英雄豪杰，真是……可悲可叹！”
苏濯手指捏处的桌角被掐断，她声音冷静道，“谁下的手，知道吗？可有人生还？”
小二演算停当，抬起脸来回答，“据说是四五年前在江湖上就有‘杀人如麻’名号的妖女，当今武林盟主的三女，苏濯。是有在刑庄围墙上留下的字据为证的。至于有无人生还……都说是灭门了，哪能有人生还啊！”
虽知他讲的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苏濯却还是深信不疑，以至于如此心酸，恨不能当场就加入楼下堂中的队伍里去讨伐妖女。
没想到更快拍案而起的却是闻人越，“这不可能！”
小二捏错了他话中重点，从善如流道，“客官说的是，我也觉着不会无人生还！折戏里常有小儿藏瓮躲过一劫的桥段，没准儿十八年后就有人说是刑家子弟呢！客官，十八两。”
闻人越望着苏濯，又悄声重复了一遍，“不可能……”
苏濯心中一动。
楼下的声响叫嚣的越发紧，有人大声呼喝道，“此等妖女，人人得而诛之！”
小二接过她递来的银子，咂咂舌，“江湖侠士到底狠透，叫我们平民百姓遇到这妖女，别说是得了，怕是躲都来不及。只求她不是个滥杀无辜的恶人了！”
苏濯听过，强笑道，“她……她并不嗜杀，不会伤手无寸铁之人的……”
小二收整算盘，“说了这许多，我也是口干舌燥，客官您看这二十两银子……”
苏濯点了点头，“不必另寻找头了，拿去喝酒罢。”
为不妨碍店家收拾桌椅，她与闻人越二人一同下得楼去，小二因收受了他们巨额小费，殷勤得很，一路为他们开辟道路，直抵了店门口去，又甩出汗巾作了个“下次再来”的手势。
苏濯要想回刑庄去一探究竟，但因失了坐骑，多少不便，就近向他询问镇外是否有驿站。
小二信手指了个方向，说是有个胡人在此地贩马，出镇即是。
然而他的手指处，苏濯没看到卖马的胡人，仅看到一个戴着斗笠的高大青年。此人似乎察觉到了苏濯的视线，忽地抬起斗笠边沿，露出削薄唇形，扯起嘴角笑着回望过来。
一道寒芒闪过。有黑衣人迅速落至闻人越的前方，仗剑而立。苏濯也抖出了袖里匕首，蓄势待发。但是倒在地上的却是旁边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二，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缩回伸出的手指，就瞪着眼睛愕然地赴死了。
堂中有见此场景者，当即大呼出声，店里会武功不会武功的，统统乱成一团，无数人向着店门口推挤而来。
因人潮汹涌，苏濯没法看明白小二喉间致命伤，只好回头去找杀人者。
闻人越扯住她的衣袖，低声道，“他走得很快，轻功上佳。小心有诈。”
苏濯点点头，向后退了一步，打算混迹于人群中从容离开。
刚欲走脱，又有另一人拉住她另一边衣袖，“看这女人！她身上有匕首！小二脖子上的伤正是个匕首的形状！她是苏濯！是苏濯！”
一时间店里情形更乱，苏濯用力一抽衣袖，想要挣脱出来，不想倒叫此人抓了空门，抬手扣住她的脉门，“想跑？！”
苏濯被扯住的是左手，右手上正有伴玉匕，她当机立断，抽出匕首就向这人的臂上划去。临到快扎入，她又动摇了心思，毕竟她只是想走为上策，并不想招惹是非，倘若此刻伤人，她可真是纵有千张嘴，一字说不出了。
可此人并不与她同心同德，她不想扎了，这人反倒凑上来让她扎，弄出好长一条伤口。伴玉削铁如泥，若不是苏濯及时抬手，只怕这人连性命也堪忧。
闻人越注意到这边动静，声音立马紧了，“好一招打草惊蛇，这回是走不掉了。”
他话音刚落，一群武林人士就上前来团团将他们围住。当先一人正是堂中的抬旗人，他生了满面虬髯，眉宇间尽是正气。
可总看着有些眼熟。
“大哥！妖女伤我！”先前抓着她袖子不放的人出声道，同时抬起右手臂，叫旁人看他手臂上豁出的伤口，“用的正是匕首！”
虬髯汉大踏步向前，一把夺过苏濯手上的伴玉匕，“敢问姑娘可是苏濯？”
不等苏濯搭腔，闻人越抢过话茬，“阁下认错人了。”
虬髯汉眯眼看了他一会儿，“闻人少主？”
闻人越道，“正是。”
虬髯汉抚须道，“听说闻人少主一诺千金，可敢作保？”
闻人越正色道，“有何不敢！还请阁下不要难为舍妹。”
虬髯汉冷笑一声，“朗朗乾坤，竟然有登徒子扮作闻人世家少主，还发此大话言论，当真可笑了！小子，你可知真正的闻人少主此时此刻正在江宁陈家堡，择日就要迎娶陈端歆陈娘子？大言不惭！拿下！”
闻人越取出黑木笛，“谁敢向前？”言罢作势要吹。
虬髯汉举起手来，“众兄弟且待。无论你是谁，既然你要作保，哪有护着自己又护着别人的说法？拿些什么奇门兵法来要挟我们，这就是你的担保？”
闻人越眉头紧蹙，慢慢垂下黑木笛，“事事皆有因果，若不是你们咄咄相逼，在下也不会出此下策。你们要拿舍妹，只凭匕首说话，未免太过强词夺理。”
虬髯汉哈哈一笑，“好，好得很！我即让你见见什么是证据！”他大踏步走到小二身旁，俯身比量着颈上伤口，“公子可看好了。”
他一抬手用力向下一刺，只听嗤的一声，一整把伴玉匕及至没柄，被他完整地塞入了小二项上伤口，接着他浑若无事般又拔将出来，转脸微微一笑。
“公子可看出门道来了？这匕首的大小和伤口一无二致啊。”
作者有话要说：虬髯汉是谁捏是谁捏是谁捏～～～～～～～～～～
☆、二十二折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把景萧声的事放到这一章的，但还是放到下一章吧。两个男人心境不同，免得比对了。不知为何改写之后景萧声就是个好人了……
虬髯汉这手法分明骇人已极，周围人群却无一步后退。
闻人越面色陡变，怒斥道，“强词夺理！你这刀下去，纵然是再小的伤口，也被切得齐整了，怎能拿来对仗大小？”
虬髯汉道，“好，公子不服也罢，鄙人再说一项。就说这江湖上人人都知的一件事，即是苏家传家功夫——暗器，我且问你，这小二是不是为暗器所杀？”
闻人越按捺不答，于他身后的苏濯向前一步，抬头笑道，“怎么不是？”
虬髯汉见她出面，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妖女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苏濯背手走到他面前，“兄台说是暗器，可知道暗器是要在远处发的，我在近处，如何发得暗器？还是直直从脖子里过。”
虬髯汉镇定道，“是发不得。”
苏濯道，“再说了，我与小二近日无怨往日无仇，杀他做什么？闲得无趣，引火烧身？”
虬髯汉一双浓眉大眼直愣愣把她瞧着，须臾之后大笑道，“你这妖女当真一条也未说错，心思缜密如斯！”
苏濯一怔，“你还有什么说法？”
虬髯汉娓娓道，“鄙人就将你方才说的逐条击破罢！先说你是给了小二多二两银子买酒钱吧？”见她慎重点头，方继续道，“可你又舍不得了，花出去的钱财泼出去的水，哪里有拿回来的道理，为这二两银子杀人，可见你心肠之狠！”
苏濯啼笑皆非，“我何曾舍不得这二两……”
不等她说完，虬髯汉抢道，“再说暗器一事，鄙人才疏学浅，虚长这许多岁数，从未听闻过有人拿了匕首当暗器的，因此妖女说不是暗器所为，十分有理。如果不是远发的暗器，必然是近旁人下的手！而在小二身边的只得你们两人，手上有匕首的，只有苏濯你这妖女！综上所述，是谁人下的手，已经确凿无疑了吧！”
苏濯面色一紧，“我从未说过小二不是暗器所杀，你用的好一招偷天换日！”
虬髯汉大笑道，“这么说妖女是认定了小二是为暗器所杀了？”
苏濯抿唇不言，知道这一绕又要绕回苏家家传功夫去。
虬髯汉得意道，“自古事实胜雄辩，妖女说小二是暗器杀的，我们兄弟数人就为她找上一找，看看这屋里除了她这把匕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