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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

碾玉成尘-第64部分

小说: 碾玉成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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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嘟起两片鲜润的唇,转身钻出屋子,“爷,我娘说你是老土匪!”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玎珂扬起手中的化妆盒慌冲出去,却顷刻被人挡住了路。

“姑姑?”宛如夫人一袭旗袍却是满脸的忧郁,她姣好的侧影不留岁月的裁剪,木质地板的屋内布满立体化的西式家具,偶有几件雅俗共赏的中国摆设,她立于湘妃竹的镂空屏风前,声音却是焦急而沧桑,“玎珂,你要知道,权利是可以同爱情并存的!”

玎珂知道又有人要来教训她了。

“可姑姑,我只想要一份绝对纯净的情感!”玎珂紧缩着瞳仁,却是倔强而固执的目光。

“你太糊涂了!”宛如夫人气得双手握拳,竟是无奈的吼出口。

在美国的日子,她不是不思念袁尘,反而对他的情感如久酿的美酒愈发浓郁。

可又有谁能知道,她如何目睹钟离钦得到权利后对行素的抛弃。

倘若她真的永远留在袁尘的身边,她会得到什么?

得到一个少帅夫人的空名,还是像母亲至死只得到一具锦绣装裹的水晶冰棺。

就算她如今美艳绝姿,可终有一日她会年老色衰,难保那时他不会厌倦她。

就算袁尘可以自始至终的爱着她,可在这动荡的年代里,他定会迫于压力娶更多代表权利的女人。

那时她同他就隔着无边的银河,就算牛郎与织女尚有金风玉露一相逢,可他们之间唯有撕开距离的众多如繁星般耀眼的美人。

他再也不是她的北平少帅袁尘,而是一个挂着代总统称号的陌生男人。

玎珂不敢再想下去,这种可怕的想法就像毒蛇一般,缠得她几近窒息。

她不要一生都在和别的女人勾心斗角,她只想自私下,自私的只要一个宁负天下不负卿的男人!

袁尘双手剪在背后,他望着窗外遥远的天际,云慢悠悠的滑过天空,他却忽然觉得心里竟是如此空虚,空得毫无一物。

他忽然记起玎珂曾写的那首诗: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她那时一字字念着:“这首诗霸气的韵味中有些凄凉,一个人孤独地站在玉门关,只见青海湖上空浓云密布,雪山也失去了晶莹的光彩。”

孤身一人,这不正是此刻他的写照。

袁尘站在窗户前,风吹得他的戎装豁喇喇乱响,不知是不是因为强烈的灯光,竟照得他的眼睛有些发酸,他霎了霎眼却瞧见了裴之言。

“少帅,找我?”裴之言不卑不亢的绕到袁尘身旁。

袁尘微微一怔晃过神,他将一张薄纸递给裴之言,裴之言疑惑的接过,可他不过轻瞟了眼,视线却停在其中的一行字上:

当兹新旧代谢之际,袁尘得蒙裴之言鼎力相助,方统一吾中华领土,德才惟归于裴之言。特由裴之言以全权组织临时政府,担任代总统一职,与军民协商统一……

裴之言的掌心顿时尽是汗潮,浑身毛孔几乎都一滴滴的沁出汗来,如同千万只蠕虫痒痒的爬动着,“这怎么回事?”

如今袁尘统一全国领土,各地呼声渐高,正欲推选他为代总统,他却冷不丁拟了这么个旨意。袁尘却是双手放在口袋里,他悠然一笑已是君临天下,“这个重担就交给您了!”

裴之言只觉玎珂走后袁尘极不对劲,慌开口问道:“你要去哪里?”

袁尘却像精神百倍般,眼眸流闪过一寸光彩,姿态闲雅却器宇轩昂,“去找她!”

这三个字出自他的口中,却是坚定而不容怀疑。

裴之言气得青筋暴起,他竟甩手将盖了章的薄纸扔在袁尘的办公桌上“你疯了吧!你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你浴血奋战打下的江山?”

“你敢吗?”玎珂瞥了一眼刺骨冰冷的湖水,再回眸望向袁尘漆黑的眼眸,她却莞尔一笑,笑得万花皆失色,“生死相随!”

袁尘的眼前蒙上了一层雾气,“你遇见过肯同你生死相随的女子吗?”

裴之言一怔摇了摇头,袁尘居然回头冲他扯出一丝微笑,仿若铺在石阶上的月光,微亮中溅起点点忧伤,“我遇到了!”

袁尘的话语幸福中带着炫耀和自豪,在他自小痛苦的生活中以为只有权力才是努力的巅峰,可当他真正攀岩至山顶时,却发现身边少了她,居然是这般的高处不胜寒,冷得他连心也冻结成了冰雕。

生死相随!

这该是怎样荡气回肠的一个词,裴之言眼前浮现出子翎模糊的面孔,许久方才捡起桌子上的薄纸,他紧紧捏在手中,仿佛是千金之重,“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可是他的一生再也没有如果了。

玎珂对着欧式银镜兀自梳着一倾乌黑的卷发,镜子里映出带着淡玫瑰色掠影的娇小脸庞,青丝如一匹绸缎般柔顺的垂在她的双肩之上。

忽然她停住了握木梳的手,心跳瞬间漏了半拍,似乎是头发纠缠于一起打了死结。

银镜对着房门玎珂却看得分外清晰,推门而入的竟是一抹熟悉的身影。

旋纹浮雕装饰的镜子里反射出他的容貌: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刚棱冷冽的脸庞上一对漆黑的眼眸目光如炬,顷刻闪耀着肃然若寒星的锐利光芒,犹如琼枝一树,栽于黑山白水间。

“玎珂!”袁尘一身风尘仆仆,却难掩眉宇间的深情。

玎珂背对着袁尘,只是痴痴的盯着银镜中的他,可她窄小的背却是不住的发颤。

他当真为她放弃了一切!

袁尘小心捧起玎珂的脸庞,灼热的唇却滚过她如雪的肌肤,眼眸间更是挡不住的宠溺,他猛然打横将玎珂抱起倒在床上。

宛如夫人立于门前,虚掩的门只留着一条缝隙,她慌将房门合紧,嘴角微微上扬中勾起一丝浅浅的微笑。

玎珂的孤注一掷,终是赌赢了,赢了值得她爱一生的男人!

袁尘一个转身顺手将纱帐拉下,屋内瞬间一片春意袭人,缠绵缱绻无尽期!

谨以此文献给那段十里洋场,战火纷飞的年代,以及所有敢爱敢恨的女子!

正文 殷慕箫的番外(一)

作者有话要说:殷慕箫的结局大家都知道滴,我只是详细讲述其中前文未提到的故事,不喜欢BE结局滴勿入哦!
殷慕箫独自蹲在地上玩着一颗颗玻璃弹珠,可手一滑,忽然一颗弹珠俏皮的滚出他的手掌,咕噜噜的沿着地板的缝隙逃跑。

殷慕箫摇晃着身体跟着五彩的玻璃珠跑着,可玻璃珠却一个巧妙的转身竟擦进了另一间屋子,殷慕箫只顾低着头紧随弹珠居然没留意也钻了进去。

“谁啊?”烟雾袅袅间,却是一位面色苍白的女子半躺在烟榻上,她慢腾腾移身坐到烟灯前的小凳上,眯缝着双眼试图看清来人。

可层层的烟雾犹如防身器一般,竟恍得她眼前泛昏。

“娘!”殷慕箫杵在烟塌前不敢前行,声音却如白瓷上的冰纹,一丝丝的乍然裂开。

女子卸下烟斗磕了磕里面的灰,敲得桌子啪啪直响,她却是低声有气无力的喃喃着,“哦,是慕箫啊。”蓬乱纠结的长发微露出她半耷拉的眼皮,她低下头又就着烟灯烧起鸦片,殷慕箫呆呆的盯着她看,只怕摇曳的灯火会灼烧到她的发丝。

据谢副官说他母亲当年是位顶美的女子,那时她吹箫之声宛若一泓清泉滑过山涧,犹如新莺出谷,乳燕归巢,轻云出岫般令人沉醉。

而父亲只是伸手哗的一声扯落整面纱帘,层层云帐似飘舞的枫叶卷着秋风旋落,她放下手中的箫,抬头望了父亲一眼,只是一眼……

殷慕箫对此并不怀疑,因为每逢人提起他母亲,众人皆会意犹未尽的回忆着,“两广司令夫人,啧啧,百年不遇的美人!

而他却将母亲精致雕琢的容颜同父亲粗犷的轮廓完美的结合在一起,俊美不羁间的线条间却又凌然一身。

可这位曾经炙手可热的高级名妓,现在已沦落得如此不堪,一对璀璨的明眸如今竟如流沙般浑浊不清,手中的白玉箫也换成了烟管,终日靠鸦片充饥度日。

殷慕箫愣愣的望着咳嗽不停的母亲,却又爬到烟塌下去寻找那颗跑丢的玻璃弹珠。

烟塌底落着薄薄的一层尘埃,他幼小的身体如游鱼般轻快钻到了床下,塌上的母亲神志不清的烧着鸦片,“慕箫啊,出去了?”母亲又嘟哝了句,似乎以为他已离开屋子,便重回到浓重的烟雾中黯然享受。

殷慕箫抓住手中的玻璃弹珠正欲爬出床底,却遥遥瞧见黑色的军靴踏来,他吓得慌又蜷缩回塌下一动不动,他知道是父亲回来了。

极少归家的父亲,终于来了。

“贱货!”两广司令一把将烟塌上的女子拽起,她就像一只羸弱的病鸡,瘦小的身体毫无力气,竟一把就被他给甩到了地上。

殷慕箫趴在塌下,缝隙只露出父亲的军靴,和匍匐在地上的母亲旗袍一角,“你居然敢出卖我!”

殷慕箫的母亲却恍然恢复了正常,竟抬起冷冽的眸子透出极度厌恶的眼神,“真没想到你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两广司令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她却痴痴颠颠的笑了,两鬓的头发只显出瘦得过尖的下巴,“杀了我吧,我早就不想活了,你以为你逼我给你生孩子,用鸦片能留住我的心?我告诉你,我恨你,恨不得你马上就死!”

殷慕箫安静的趴在烟塌下一声不吭,他看不见父母的表情,只是这对话异常的令人害怕。

两广司令顷刻掏出腰间的枪,迅速上了膛,摩擦的金属声慑人而恐惧,“老子现在就成全你!”

嘭的一声闷响,子弹竟击中了她的眉心,她翻滚着倒在了地上,侧过的脸恰好对准床底的缝隙。

殷慕箫一惊慌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可母亲却瞪大眼睛瞧着床榻底部,她的眼睛就像他手中的玻璃弹珠一般,发出慑人的光芒。

血汩汩的顺着她的眉心不断的涌出,血浆四崩的头也变了形,只留下一个被灼烧发焦的黑窟窿,空气中弥漫着被子弹热度烧糊的肉臭般呛人味。殷慕箫死死的盯着地板上渐渐濡散的红色,却不觉温热的血竟已顺着地板流淌到了他的手边。

黏稠泛黑的血不断流到他的身下,殷慕箫趴在血泊中一动不动,他只是睁大眼睛望着已死去的母亲,她的眼睛大得如同两朵花团,干枯凋谢的花团。

殷慕箫不知在烟塌下呆了多久,甚至月光都愀然爬进了屋内,照得遍地发出诡异的青色,映出母亲僵硬尸体死寂的蓝影子。

直到清理尸体时,谢副官才发现了躲在床下的他,“少爷!”谢副官慌将殷慕箫从塌底拽出,他浑身仍沾着母亲的血迹,犹如初出盆腔的婴孩一般,所有的血都凝结在了他的衣服和皮肤上。

殷慕箫的眼睛却牢牢的望向前方,那可怕的眼神根本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

他居然亲眼目睹着父亲如何一枪杀了自己的母亲。

“没事了!”谢副官安慰着不由伸出手覆在他冰冷的双眸上,他的睫毛在谢副官的掌心中急促地翼翼扇动,许久却是一串微凉的泪珠从谢副官的手里一直滚到臂弯中。

殷慕箫的手仍紧紧攥住那颗弹珠,仿佛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一直攥到滚圆玻璃的形状深深嵌入皮肉中。

谢副官一开始害怕殷慕箫会精神失常,可他却看似极寻常,只是越发不爱讲话了,褐色的眸子里只剩清冷漠然。

那年殷慕箫整好五岁。

而遥在上海的钟离府邸内却是一声清脆的哭啼声,玎珂探过脑袋不住的朝屋内张望,“恭喜司令,是位千金!”随着产婆一声道喜,玎珂却瞅见父亲紧蹙浓眉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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