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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部分

聊斋志异-第95部分

小说: 聊斋志异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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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所恨无良琴;若得良琴,音调益胜。”李欣然曰:“仆蓄一琴,颇异凡品。

今遇锺期,何敢终密?”乃启椟负囊而出。程以袍袂拂尘,凭几再鼓,刚柔应节,

工妙入神。李击节不置。丞曰:“区区拙技,负此良琴。若得荆人一奏,当有一

两声可听者。”李惊曰:“公闺中亦精之耶?”丞笑曰:“适此操乃传自细君者。”

李曰:“恨在闺阁,小生不得闻耳。”丞曰:“我辈通家,原不以形迹相限。明

日,请携琴去,当使隔帘为君奏之。”李悦。

次日,抱琴而往。丞即治具欢饮。少间,将琴入,旋出即坐。俄见帘内隐隐

有丽妆,顷之,香流户外。又少时,弦声细作,听之,不知何曲;但觉荡心媚骨,

令人魂魄飞越。曲终便来窥帘,竟二十余绝代之姝也。丞以巨白劝,内复改

弦为“闲情之赋”,李形神益惑。倾饮过醉,离席兴辞,索琴。丞曰:“醉后防

有磋跌。明日复临,当令闺人尽其所长。”李归。次日诣之,则廨舍寂然,惟一

老隶应门。问之,云:“五更携眷去,不知何作,言往复可三日耳。”如期往伺

之,日暮,并无音耗。吏皂皆疑,白令破扃而窥其室,室尽空,惟几榻犹存耳。

达之上台,并不测其何故。

李丧琴,寝食俱废。不远数千里访诸其家。程故楚产,三年前,捐资受嘉祥。

执其姓名,询其居里,楚中并无其人。或云:“有程道士者,善鼓琴,又传其有

点金术。三年前,忽去不复见。”疑即其人。又细审其年甲、容貌,吻合不谬。

乃知道士之纳官,皆为琴也。知交年余,并不言及音律;渐而出琴,渐而献技,

又渐而惑以佳丽;浸渍三年,得琴而去。道士之癖,更甚于李生也。天下之骗机

多端,若道士,骗中之风雅者矣。

○三朝元老

某中堂,故明相也。曾降流寇,世论非之。老归林下,享堂落成,数人直宿

其中,天明,见堂上一匾云:“三朝元老。”一联云:“一二三四五六七,孝弟

忠信礼义廉。”不知何时所悬。怪之,不解其义。或测之云:“首句隐亡八,次

句隐无耻也。”

○钟生

钟庆余,辽东名士,应济南乡试。闻藩邸有道士知人休咎,心向往之。二场

后,至趵突泉,适相值。年六十余,须长过胸,一皤然道人也。集问灾祥者如堵,

道士悉以微词授之。于众中见生,忻然握手,曰:“君心术德行,可敬也!”挽

登阁上,屏人语,因问:“莫欲知将来否?”曰:“然。”曰:“子福命至薄,

然今科乡举可望。但荣归后,恐不复见尊堂矣。”生至孝,闻之泣下,遂欲不试

而归。道士曰:“若过此已往,一榜亦不可得矣。”生云:“母死不见,且不可

复为人,贵为卿相,何加焉?”道士曰:“某夙世与君有缘,今日必合尽力。”

乃以一丸授之曰:“可遣人夙夜将去,服之可延七日。场毕而行,母子犹及见也。”

生藏之,匆匆而出,神志丧失。因计终天有期,早归一日,则多得一日之奉

养,携仆贳驴,即刻东迈。驱里许,驴忽返奔,下之不驯,控之则蹶。生无计,

躁汗如雨。仆劝止之,生不听。又贳他驴,亦如之。日已衔山,莫知为计。仆又

劝曰:“明日即完场矣,何争此一朝夕乎?请即先主而行,计亦良得。”不得已,

从之。次日,草草竣事,立时遂发,不遑啜息,星驰而归。则母病绵惙,下丹

药,渐就痊可。入视之,就榻泫泣。母摇首止之,执手喜曰:“适梦之阴司,见

王者颜色和霁。谓稽尔生平,无大罪恶;今念汝子纯孝,赐寿一纪。”生亦喜。

历数日,果平健如故。

未几,闻捷,辞母如济。因赂内监,致意道士。道士欣然出,生便伏谒。道

士曰:“君既高捷,太夫人又增寿数,此皆盛德所致。道人何力焉!”生又讶其

先知,因而拜问终身。道士云:“君无大贵,但得耄耋足矣。君前身与我为僧侣,

以石投犬,误毙一蛙,今已投生为驴。论前定数,君当横折;今孝德感神,已有

解星入命,固当无恙。但夫人前世为妇不贞,数应少寡。今君以德延寿,非其所

偶,恐岁后瑶台倾也。”生恻然良久,问继室所在。曰:“在中州,今十四岁矣。”

临别嘱曰:“倘遇危急,宜奔东南。”

后年余,妻病果死。钟舅令于西江,母遣往省,以便途过中州,将应继室之

谶。偶适一村。值临河优戏,士女甚杂。方欲整辔趋过,有一失勒牡驴,随之而

行,致骡蹄趹。生回首,以鞭击驴耳,驴惊,大奔。时有王世子方六七岁,乳

媪抱坐堤上;驴冲过,扈从皆不及防,挤堕河中。众大哗,欲执之。生纵骡绝驰,

顿忆道士言,极力趋东南。

约三十余里,入一山村,有叟在门,下骑揖之。叟邀入,自言“方姓”,便

诘所来。生叩伏在地,具以情告,叟言:“不妨。请即寄居此间,当使徼者去。”

至晚得耗,始知为世子,叟大骇曰:“他家可以为力。此真爱莫能助矣!”生哀

不已。叟筹思曰:“不可为也。请过一宵,听其缓急,倘可再谋。”生愁怖,终

夜不枕。次日侦听,则已行牒讥察,收藏者弃市。叟有难色,无言而入。生疑惧,

无以自安。中夜叟来,入坐便问:“夫人年几何矣?”生以鳏对。叟喜曰:“吾

谋济矣。”问之,答云:“余姊夫慕道,挂锡南山;姊又谢世。遗有孤女,从仆

鞠养,亦颇慧。以奉箕帚如何?”生喜符道士之言,而又冀亲戚密迩,可以得其

周谋,曰:“小生诚幸矣。但远方罪人,深恐贻累丈人。”叟曰:“此为君谋也。

姊夫道术颇神,但久不与人事矣。合卺后,自与甥女筹之,必合有计。”生喜极,

赘焉。

女十六岁,艳绝无双。生母对之欷殻АE疲骸版绰嗡戾峒佣瘢俊

生谢曰:“娘子仙人,相偶为幸。但有祸患,恐致乖违。”因以实告。女怨曰:

“舅乃非人!此弥天之祸,不可为谋,乃不明言,而陷我于坎窞!”生长跪曰:

“是小生以死命哀舅,舅慈悲而穷于术,知卿能生死人而肉白骨也。某诚不足称

好逑,然家门幸不辱寞。倘得再生,香花供养有日耳。”女叹曰:“事已至此,

夫复何辞?然父自削发招提,儿女之爱已绝。无已,同往哀之,恐担挫辱不浅也。”

乃一夜不寐,以毡绵厚作蔽膝,各以隐着衣底。然后唤肩舆,入南山十余里。山

径拗折绝险,不复可乘。下舆,女跬步甚艰,生挽臂拽扶之,竭蹶始得上达。不

远,即见山门,共坐少憩。女喘汗淫淫,粉黛交下。生见之,情不可忍,曰:

“为某事,遂使卿罹此苦!”女愀然曰:“恐此尚未是苦!”困少苏,相将入兰

若,礼佛而进。曲折入禅堂,见老僧趺坐,目若瞑,一僮执拂侍之。方丈中,扫

除光洁;而坐前悉布沙砾,密如星宿。女不敢择,入跪其上;生亦从诸其后。僧

开目一瞻,即复合去。女参曰:“久不定省,今女已嫁,故偕婿来。”僧久之,

启视曰:“妮子大累人!”即不复言。夫妻跪良久,筋力俱殆,沙石将压入骨,

痛不可支。又移时,乃言曰:“将骡来未?”女答曰:“未。”曰:“夫妻即去,

可速将来。”二人拜而起,狼狈而行。

既归,如命,不解其意,但伏听之。过数日,相传罪人已得,伏诛讫。夫妻

相庆。无何,山中遣僮来,以断杖付生云:“代死者,此君也。”便嘱瘗葬致祭,

以解竹木之冤。生视之,断处有血痕焉。乃祝而葬之。夫妻不敢久居,星夜归辽

阳。

○鬼妻

泰安聂鹏云,与妻某,鱼水甚谐。妻遘疾卒,聂坐卧悲思,忽忽若失。一夕

独坐,妻忽排扉入,聂惊问:“何来?”笑云:“妾已鬼矣。感君悼念,哀白地

下主者,聊与作幽会。”聂喜,携就床寝,一切无异于常。从此星离月会,积有

年余。聂亦不复言娶。伯叔兄弟惧堕宗主,私谋于族,劝聂鸾续,聂从之,聘于

良家。然恐妻不乐,秘之。未几,吉期逼迩,鬼知其情,责之曰:“我以君义,

故冒幽冥之谴;今乃质盟不卒,锺情者固如是乎?”聂述宗党之意,鬼终不悦,

谢绝而去。聂虽怜之,而计亦得也。

迨合卺之夕:夫妇俱寝,鬼忽至,就床上挝新妇,大骂:“何得占我床寝!”

新妇起,方与挡拒。聂惕然赤蹲,并无敢左右袒。无何,鸡鸣,鬼乃去。新妇疑

聂妻故并未死,谓其赚己,投缳欲自缢。聂为之缅述,新妇始知为鬼。日夕复来,

新妇惧避之。鬼亦不与聂寝,但以指掐肤肉;已乃对烛目怒相视,默默不语。如

是数夕,聂患之。近村有良于术者,削桃为杙,钉墓四隅,其怪始绝。

○梦狼

白翁,直隶人。长子甲,筮仕南服,二年无耗。适有瓜葛丁姓造谒,翁款之。

丁素走无常。谈次,翁辄问以冥事,丁对语涉幻;翁不深信,但微哂之。

别后数日,翁方卧,见丁又来,邀与同游。从之去,入一城阙,移时,丁指

一门曰:“此间君家甥也。”时翁有姊子为晋令,讶曰:“乌在此?”丁曰:

“倘不信,入便知之。”翁入,果见甥,蝉冠豸绣坐堂上,戟幢行列,无人可通。

丁曳之出,曰:“公子衙署,去此不远,亦愿见之否?”翁诺。少间,至一第,

丁曰:“入之。”窥其门,见一巨狼当道,大惧不敢进。丁又曰:“入之。”又

入一门,见堂上、堂下,坐者、卧者,皆狼也。又视墀中,白骨如山,益惧。丁

乃以身翼翁而进。公子甲方自内出,见父及丁良喜。少坐,唤侍者治肴蔌。忽一

巨狼,衔死人入。翁战惕而起,曰:“此胡为者?”甲曰:“聊充庖厨。”翁急

止之。心怔忡不宁,辞欲出,而群狼阻道。进退方无所主,忽见诸狼纷然嗥避,

或窜床下,或伏几底。错愕不解其故,俄有两金甲猛士努目入,出黑索索甲。甲

扑地化为虎,牙齿巉巉,一人出利剑,欲枭其首。一人曰:“且勿,且勿,此明

年四月间事,不如姑敲齿去。”乃出巨锤锤齿,齿零落堕地。虎大吼,声震山岳。

翁大惧,忽醒,乃知其梦。心异之,遣人招丁,丁辞不至。翁志其梦,使次子诣

甲,函戒哀切。既至,见兄门齿尽脱;骇而问之,醉中坠马所折,考其时,则父

梦之日也。益骇。出父书。甲读之变色,间曰:“此幻梦之适符耳,何足怪。”

时方赂当路者,得首荐,故不以妖梦为意。弟居数日,见其蠹役满堂,纳贿关说

者中夜不绝,流涕谏止之。甲曰:“弟日居衡茅,故不知仕途之关窍耳。黜陟之

权,在上台不在百姓。上台喜,便是好官;爱百姓,何术能令上台喜也?”弟知

不可劝止,遂归,告父,翁闻之大哭。无可如何,惟捐家济贫,日祷于神,但求

逆子之报,不累妻孥。

次年,报甲以荐举作吏部,贺者盈门;翁惟欷殻В硗屑膊怀觥N醇福

子归途遇寇,主仆殒命。翁乃起,谓人曰:“鬼神之怒,止及其身,祐我家者不

可谓不厚也。”因焚香而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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