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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部分

聊斋志异-第123部分

小说: 聊斋志异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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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于媪至,母喜止之。从此媪家无日不有人来,来必以甘旨饷媪。媪寄语寡媳:

“此处不饿,后无复尔。”而家中馈遗,卒无少间。媪不肯少尝食,缄留以待病

者。母病亦渐瘥。媪幼孙又以母命将佳饵来问病。沈叹曰:“贤哉妇乎!姊何修

者!”媪曰:“妹以去妇何如人?”曰:“嘻!诚不至夫己氏之甚也!然乌如甥

妇贤。”媪曰:“妇在,汝不知劳;汝怒,妇不知怨,恶乎弗如?”沈乃泣下,

且告之悔,曰:“珊瑚嫁也未?”答云:“不知,请访之。”又数日,病愈,媪

欲别。沈泣曰:“恐姊去,我仍死耳!”媪乃与生谋,析二成居。二成告臧姑。

臧姑不乐,语侵兄,兼及媪。生愿以良田悉归二成,臧姑乃喜。立析产书已,媪

始去。

明日,以车来迎沈。沈至其家,先求见甥妇,亟道甥妇德。媪曰:“小女子

百善,何遂无一疵?余固能容之。子即有妇如吾妇,恐亦不能享也。”沈曰:

“冤哉!谓我木石鹿豕耶!具有口鼻,岂有触香臭而不知者?”媪曰:“被出如

珊瑚,不知念子作何语?”曰:“骂之耳。”媪曰:“诚反躬无可骂,亦恶乎而

骂之?”曰:“瑕疵人所时有,惟其不能贤,是以知其骂也。”媪曰:“当怨者

不怨,则德焉者可知;当去者不去,则抚焉者可知。向之所馈遗而奉事者,固非

予妇也,尔妇也。”沈惊曰:“如何?”曰:“珊瑚寄此久矣。向之所供,皆渠

夜绩之所贻也。”沈闻之,泣数行下,曰:“我何以见我妇矣!”媪乃呼珊瑚。

瑚瑚含涕而出,伏地下。母惭痛自挞,媪力劝始止,遂为姑媳如初。

十余日偕归,家中薄田数亩,不足自给,惟恃生以笔耕,妇以针耨。二成称

饶,然兄不之求,弟亦不之顾也。臧姑以嫂之出也鄙之;嫂亦恶其悍置不齿。兄

弟各院居。臧姑时有凌虐,一家尽掩其耳。臧姑无所用虐,虐夫及婢。婢一日自

经死。婢父讼臧姑,二成代妇质理,大受扑责,仍坐拘臧姑。生上下为之营脱,

卒不免。臧姑械十指,肉尽脱。官贪暴,索望良奢。二成质田贷资,如数纳入,

姑释归。而债家责负日亟,不得已,悉以良田鬻于村中任翁。翁以田半属大成所

让,要生署券。生往,翁忽自言:“我安孝廉也。任某何人,敢市吾业!”又顾

生曰:“冥中感汝夫妻孝,故使我暂归一面。”生出涕曰:“父有灵,急救吾弟!”

曰:“逆子悍妇,不足惜也!归家速办金,赎吾血产。”生曰:“母子仅自存活,

安得多金?”曰:“紫薇树下有藏金,可以取用。”欲再问之,翁已不语;少时

而醒,茫不自知。

生归告母,亦未深信。臧姑已率人往发窖,坎地四五尺,止见砖石,并无金,

失意而去。生闻其掘藏,戒母及妻勿往视。后知其无所获,母窃往窥之,见砖石

杂土中,遂返。珊瑚继至,则见土内悉白镪;呼生往验之,果然。生以先人所遗,

不忍私,召二成均分之。数适得揭取之二,各囊归。二成与臧姑共验之,启囊则

瓦砾满中,大骇。疑二成为兄所愚,使二成往窥兄,兄方陈金几上,与母相庆。

因实告兄,兄亦骇,而心甚怜之,举金而并赐之。二成乃喜,往酬债讫,甚德兄。

臧姑曰:“即此益知兄诈。若非自愧于心,谁肯以瓜分者复让人乎?”二成疑信

半之。次日,债主遣仆来,言所偿皆伪金,将执以首官。夫妻皆失色。臧姑曰:

“何如!我固谓兄贤不至于此,是将以杀汝也!”二成惧,往哀债主,主怒不释。

二成乃券田于主,听其自售,始得原金而归。细视之,见断金二锭,仅裹真金一

韭叶许,中尽铜耳。臧姑因与二成谋:留其断者,余仍反诸兄以觇之。且教之言

曰:“屡承让德,实所不忍。薄留二锭,以见推施之义。所存物产,尚与兄等。

余无庸多田也,业已弃之,赎否在兄。”生不知其意,固让之。二成辞甚决,生

乃受。称之少五两,命珊瑚质奁妆以满其数,携付债主。主疑似旧金,以剪刀夹

验之,纹色俱足,无少差谬,遂收金,与生易券。

二成还金后,意其必有参差;既闻旧业已赎,大奇之。臧姑疑发掘时,兄先

隐其真金,忿诣兄所,责数诟厉。生乃悟反金之故。珊瑚逆而笑曰:“产固在耳,

何怒为?”使生出券付之。二成一夜梦父责之曰:“汝不孝不弟,冥限已迫,寸

土皆非汝有,占赖将以奚为!”醒告臧姑,欲以田归兄。臧姑嗤其愚。是时二成

有两男,长七岁,次三岁。未几,长男病痘死。臧姑始惧,使二成退券于兄,生

不受。无何,次男又死。臧姑益惧,自以券置嫂所。春将尽,田芜秽不耕,生不

得已,种治之。

臧姑自此改行,定省如孝子,敬嫂亦至。半年母病卒。臧姑哭之恸,勺水不

入口。向人曰:“姑早死,使我不得事,是天不许我自赎也!”育十胎皆不存,

遂以兄子为子。夫妻皆寿终。生养二子,皆举进士。人以为孝友之报云。

异史氏曰:“不遭跋扈之恶,不知靖献之忠,家与国有同情哉。逆妇化而母

死,盖一堂孝顺,无德以戡之也。臧姑自克,谓天不许其自赎,非悟道者何能有

此言乎?然应迫死,而以寿终,天固已恕之矣。生于忧患,有以矣夫!”

○五通

南有五通,犹北之有狐也。然北方狐祟、尚可驱遣;而江浙五通,则民家美

妇,辄被淫占,父母兄弟,皆莫敢息,为害尤烈。

有赵弘者,吴之典商也,妻阎氏,颇风格。一夜,有丈夫岸然自外入,按剑

四顾,婢媪尽奔。阎欲出,丈夫横阻之,曰:“勿相畏,我五通神四郎也。我爱

汝,不为汝祸。”因抱腰如举婴儿,置床上,裙带自开,遂狎之。而伟岸甚不可

堪,迷惘中呻楚欲绝。四郎亦怜惜,不尽其器。既而下床,曰:“我五日当复来。”

乃去。弘于门外设典肆,是夜婢奔告之。弘知其五通,不敢问。质明视之,妻惫

不起,心甚羞恨,戒家人勿播。妇三四日始就平复,惧其复至。婢媪不敢宿内室,

悉避外舍;惟妇对烛含愁以伺之。无何,四郎偕两人入,皆少年蕴藉。有僮列肴

酒,与妇共饮。妇羞缩低头,强之饮亦不饮;心惕惕然,恐更番为淫,则命合尽

矣。三人互相劝酬,或呼大兄,或呼三弟。饮至中夜,上坐二客并起,曰:“今

日四郎以美人见招,会当邀二郎、五郎醵酒为贺。”遂辞而去。四郎挽妇入帏,

妇哀免;四郎强合之,鲜血流离,昏不知人,四郎始去。妇奄卧床榻,不胜羞愤,

思欲自尽,而投缳则带自绝,屡试皆然,苦不得死。幸四郎不常至,约妇痊可始

一来。积两三月,一家俱不聊生。

有会稽万生者,赵之表弟,刚猛善射。一日过赵,时已暮,赵以客舍为家人

所集,遂宿赵内院。万久不寐,闻庭中有人行声,伏窗窥之,见一男子入妇室。

疑之,捉刀而潜视之,见男子与阎氏并肩坐,肴陈几上矣。忿火中腾,奔而入。

男子惊起,急觅剑;刀已中颅,颅裂而踣。视之,则一小马,大如驴。愕问妇;

妇具道之,且曰:“诸神将至,为之奈何!”万摇手,禁勿声。灭烛取弓矢,伏

暗中。未几,有四五人自空飞堕,万急发一矢,首者殪。三人吼怒,拔剑搜射者。

万握刀依扉后,寂不动。一人入,剁颈亦殪。仍倚扉后,久之无声,乃出,叩关

告赵。赵大惊,共烛之,一马两豕死室中。举家相庆。犹恐二物复仇,留万于家,

炰豕烹马而供之,味美,异于常馐。万生之名,由是大噪。

居月余,其怪竟绝,乃辞欲去。有木商某苦要之。先是,木有女未嫁,忽五

通昼降,是二十余美丈夫,言将聘作妇,委金百两,约吉期而去。计期已迫,合

家惶惧。闻万生名,坚请过诸其家。恐万有难词,隐不以告。盛筵既罢,妆女出

拜客,年十六七,是好女子。万错愕不解其故,离席伛偻,某捺坐而实告之。万

生平意气自豪,遂亦不辞。至日,某乃悬彩于门,使万坐室中。日昃不至,疑新

郎已在诛数。未几,见檐间忽如鸟坠,则一少年盛服入,见万,返身而奔。万追

出,但见黑气欲飞,以刀跃挥之,断其一足,大嗥而去。俯视,则巨爪大如手,

不知何物;寻其血迹,入于江中。某大喜,闻万无偶,是夕即以所备床寝,使与

女合卺焉。

于是素患五通者,皆拜请一宿其家。居年余,始携妻而去。从此吴中止有一

通,不敢公然为害矣。

异史氏曰:“五通、青蛙,惑俗已久,遂至任其淫乱,无人敢私议一语。万

生真天下之快人也!”

金生,字王孙,苏州人。设帐于淮,馆缙绅园。园中屋宇无多,花木丛杂。

夜既深,僮仆尽散,辄吊孤影。

一夜,三漏将残,忽有人以指弹扉。急问之,对以“乞火”,声类馆僮。启

户,则二八佳丽,一婢从之。生意妖魅,穷诘甚悉。女曰:“妾以君风雅之士,

枯寂可怜,不畏多露,相与遣此良宵。恐言其故,妾不敢来,君亦不敢纳也。”

生又以为邻之奔女,惧丧行检,敬谢之。女横波一顾,生觉神魂都迷,忽颠倒不

能自主。婢已知之,便云:“霞姑,我且去。”女颔之。既而呵之曰:“去则去

耳,甚得云耶、霞耶!”婢既去,女笑曰:“适室中无人,遂偕婢从来。无知如

此,遂以小字令君闻矣。”生曰:“卿深细如此,故仆惧有祸机。”女曰:“久

当自知,保不败君行止,勿忧也。”上榻缓其装束。见臂上腕钏,以条金贯火齐,

衔明珠二粒;烛既灭,光照一室。生益骇,终莫测其所自至。生于女去时,遥尾

之,女似已觉,遽蔽其光,树浓茂,昏不见掌而返。

一日,生诣河北,笠带断绝,风吹欲落,辄于马上以手自按。至河,坐扁舟

上,飘风堕笠,随波竟去。意颇自失。既渡,见大风飘笠,团转空际;渐落,以

手承之,则带已续矣。异之。归斋向女缅述;女不言,但微笑之。生疑女所为,

曰:“卿果神人,当相明告,以祛烦惑。”女曰:“岑寂之中,得此痴情人为君

破闷,妾自谓不恶。纵令妾能为此,亦相爱耳。苦致诘难,欲相绝耶?”生不敢

复言。

先是,生有甥女既嫁,为五通所惑,心忧之而未以告人。缘与女狎昵既久,

肺膈无不倾吐。女曰:“此等物事,家君能驱除之。顾何敢以情人之私告诸严君?”

生苦哀求计。女沉思曰:“此亦易除,但须亲往。若辈皆我奴隶,若令一指得着

肌肤,则此耻西江不能濯也。”生哀求不已,女曰:“当即图之。”次夕至,告

曰:“妾为君遣婢南下矣。婢子弱,恐不能便诛却耳。”次夜方寝,婢来叩户,

生急内入,女问:“何如?”答曰:“力不能擒,已宫之矣。”笑问其状,曰:

“初以为郎家也;既到,始知其非。比至婿家,灯火已张,入见娘子坐灯下,隐

几若寐,我敛魂覆瓿中。少时,物至,入室急退,曰:‘何得寓生人!’审视无

他,乃复入。我阳若迷。彼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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