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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古文观止-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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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王莽卒移汉祚。光武之惩哀、平,魏之惩汉,晋之惩魏,各惩其所由亡而为之

备,而其亡也,皆出其所备之外。唐太宗闻武氏之杀其子孙,求人於疑似之际而

除之,而武氏日侍其左右而不悟。宋太祖见五代方镇之足以制其君,尽释其兵权,

使力弱而易制,而不知子孙卒因於敌国。此其人皆有出人之智、负盖世之才,其

於治乱存亡之几,思之详而备之审矣。虑切於此而祸兴於彼,终至乱亡者何哉?

盖智可以谋人,而不可以谋天。

良医之子,多死於病;良巫之子,多死於鬼。彼岂工於活人而拙於活己之子

哉?乃工於谋人而拙於谋天也。古之圣人,知天下后世之变,非智虑之所能周,

非法术之所能制,不敢肆其私谋诡计,而唯积至诚,用大德以结乎天心,使天眷

其德,若慈母之保赤子而不忍释。故其子孙,虽有至愚不肖者足以亡国,而天卒

不忍遽亡之。此虑之远者也。夫苟不能自结於天,而欲以区区之智。笼络当世之

务,而必后世之无危亡,此理之所必无者也,而岂天道哉!

【豫让论】(方孝孺)

士君子立身事主,既名知己,则当竭尽智谋,忠告善道,销患于未形,保治

于未然,俾身全而主安。生为名臣,死为上鬼,垂光百世,照耀简策,斯为美也。

苟遇知己,不能扶危于未乱之先,而乃捐躯殒命于既败之后,钓名沽誉,眩世炫

俗,由君子观之,皆所不取也。

盖尝因而论之。豫让臣事智伯,及赵襄子杀智伯,让为之报仇,声名烈烈,

虽愚夫愚妇莫不知其为忠臣义士也。呜呼!让之死固忠矣,惜乎处死之道有未忠

者存焉。何也?观其漆身吞炭,谓其友曰:“凡吾所为者极难,将以愧天下后世

之为人臣而怀二心者也。”谓非忠可乎?及观斩衣三跃,襄子责以不死于中行氏,

而独死于智伯,让应曰:“中行氏以众人待我,我故以众人报之;智伯以国士待

我,我故以国士报之。”即此而论,让有馀憾矣。段规之事韩康,任章之事魏献,

未闻以国士待之也,而规也章也,力劝其主从智伯之请,与之地以骄其志,而速

其亡也。郄疵之事智伯,亦未尝以国士待之也,而疵能察韩、魏之情以谏智伯,

虽不用其言以至灭亡,而疵之智谋忠告,已无愧于心也。让既自谓智伯待以国士

矣,国士,济国之士也。当伯请地无厌之日,纵欲荒暴之时,为让者,正宜陈力

就列,谆谆然而告之曰:“诸侯大夫,名安分地,无相侵夺,古之制也。今无故

而取地于人,人不与,而吾之忿心必生;与之,则吾之骄心以起。忿必争,争必

败;骄必傲,傲必亡。”谆切恳告,谏不从,再谏之,再谏不从,三谏之,三谏

不从,移其伏剑之死,死于是日。伯虽顽冥不灵,感其至诚,庶几复悟,和韩、

魏,释赵围,保全智宗,守其祭祀。若然,则让虽死犹生也,岂不胜于斩衣而死

乎?让于此时,曾无一语开悟主心,视伯之危亡犹越人视秦人之肥瘠也。袖手旁

观,坐待成败,国士之报,曾若是乎?智伯既死,而乃不胜血气之悻悻,甘自附

于刺客之流,何足道哉?何足道哉?

虽然,以国士而论,豫让固不足以当矣。彼朝为仇敌,暮为君臣,靦然而自

得者,又让之罪人也。噫!

【亲政篇】(王鏊)

《易》之《泰》曰:“上下交而其志同。”其《否》曰:“上下不交而天下

无邦。”盖上之情达于下,下之情达于上,上下一体,所以为“泰”。下之情壅

阏而不得上闻,上下间隔,虽有国而无国矣,所以为“否”也。交则泰,不交则

否,自古皆然,而不交之弊,未有如近世之甚者。君臣相见,止于视朝数刻;上

下之间,章奏批答相关接,刑名法度相维持而已。非独沿袭故事,亦其地势使然。

何也?国家常朝于奉天门,未尝一日废,可谓勤矣。然堂陛悬绝,威仪赫奕,御

史纠仪,鸿胪举不如法,通政司引奏,上特视之,谢恩见辞,惴惴而退,上何尝

治一事,下何尝进一言哉?此无他,地势悬绝,所谓堂上远于万里,虽欲言无由

言也。

愚以为欲上下之交,莫若复古内朝之法。盖周之时有三朝:库门之外为正朝,

询谋大臣在焉;路门之外为治朝,日视朝在焉;路门之内曰内朝,亦曰燕朝。

《玉藻》云:“君日出而视朝,退适路寝听政。”盖视朝而见群臣,所以正上下

之分;听政而适路寝,所以通远近之情。汉制:大司马、左右前后将军、侍中、

散骑诸吏为中朝,丞相以下至六百石为外朝。唐皇城之北南三门曰承天,元正,

冬至受万国之朝贡,则御焉,盖古之外朝也。其北曰太极门,其西曰太极殿,朔

望则坐而视朝,盖古之正朝也。又北曰两仪殿,常日听朝而视事,盖古之内朝也。

宋时常朝则文德殿,五日一起居则垂拱殿,正旦、冬至、圣节称贺则大庆殿,赐

宴则紫宸殿或集英殿,试进士则崇政殿。侍从以下,五日一员上殿,谓之轮对,

则必入陈时政利害。内殿引见,亦或赐坐,或免穿靴,盖亦有三朝之遗意焉。盖

天有三垣,天子象之。正朝,象太极也;外朝,象天市也;内朝,象紫微也。自

古然矣。

国朝圣节,正旦、冬至,大朝会则奉天殿,即古之正朝也。常日则奉天门,

即古之外朝也。而内朝独缺。然非缺也,华盖、谨身、武英等殿,岂非内朝之遗

制乎?洪武中如宋濂、刘基,永乐以来如杨士奇、杨荣等,日侍左右;大臣蹇义、

夏元吉等,常奏对便殿。于斯时也,岂有壅隔之患哉?今内朝未复,临御常朝之

后,人臣无复进见,三殿高閟,鲜或窥焉。故上下之情。壅而不通;天下之弊,

由是而积。孝宗晚年,深有慨于斯,屡召大臣于便殿,讲论天下事。方将有为,

而民之无禄,不及睹至治之美,天下至今以为恨矣。

惟陛下远法圣祖,近法孝宗,尽铲近世壅隔之弊,常朝之外,即文华、武英

二殿,仿古内朝之意。大臣三日或五日一次起居,侍从台谏各一员上殿轮对,诸

司有事咨决,上据所见决之,有难决者,与大臣面议之。不时引见群臣,凡谢恩

辞见之类,皆得上殿陈奏。虚心而问之,和颜色而道之,如此,人人得以自尽。

陛下虽深居九重,而天下之事灿,然毕陈于前。外朝所以正上下之分,内朝所以

通远近之情。如此,岂有近时壅隔之弊哉?唐、虞之时,明目达聪,嘉言罔伏,

野无遗贤,亦不过是而已。

【尊经阁记】(王守仁)

经,常道也。其在于天谓之“命”,其赋于人谓之“性”,其主于身谓之

“心”。心也,性也,命也,一也。

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

者也,是常道也。其应乎感也,则为恻隐,为羞恶,为辞让,为是非;其见于事

也,则为父子之亲,为君臣之义,为夫妇之别,为长幼之序,为朋友之信。是恻

隐也,羞恶也,辞让也,是非也;是亲也,义也,序也,别也,信也,皆所谓心

也,性也,命也。

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

者也,是常道也。以言其阴阳消长之行,则谓之《易》;以言其纪纲政事之施,

则谓之《书》;以言其歌咏性情之发,则谓之《诗》;以言其条理节文之著,则

谓之《礼》;以言其欣喜和平之生,则谓之《乐》;以言其诚伪邪正之辨,则谓

之《春秋》。是阴阳消长之行也,以至于诚伪邪正之辨也,一也,皆所谓心也,

性也,命也。

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

者也,夫是之谓六经。六经者非他,吾心之常道也。是故《易》也者,志吾心之

阴阳消息者也者;《书》也,志吾心之纪纲政事者也;《诗》也者,志吾心之歌

咏性情者也;《礼》也者,志吾心之条理节文者也;《乐》也者,志吾心之欣喜

和平者也;《春秋》也者,志吾心之诚伪邪正者也。君子之于六经也,求之吾心

之阴阳消息而时行焉,所以尊《易》也;求之吾心之纪纲政事而时施焉,所以尊

《书》也;求之吾心之歌咏性情而时发焉,所以尊《诗》也;求之吾心之条理节

文而时著焉,所以尊《礼》也;求之吾心之欣喜和平而时生焉,所以尊《乐》也;

求之吾心之诚伪邪正而时辨焉,所以尊《春秋》也。

盖昔圣人之扶人极,忧后世,而述六经也。犹之富家者之父祖、虑其产业库

藏之积,其子孙者,或至于遗亡散失,卒困穷而无以自全也,而记籍其家之所有

以贻之,使之世守其产业库藏之积而享用焉,以免于困穷之患。故六经者,吾心

之记籍也,而六经之实,则具于吾心。犹之产业库藏之实积,种种色色,其存于

其家,其记籍者,特名状数目而已。而世之学者,不知求六经之实于吾心,而徒

考索于影响之间,牵制于文义之末,硁硁然以为是六经矣。是犹富家之子,孙不

务守视享用其产业库藏之实积,日遗亡散失,至为窭人丐夫,而犹嚣嚣然指其记

籍曰:“斯吾产业库藏之积也。”何以异于是?

呜呼!六经之学,其不明于世,非一朝一夕之故矣。尚功利,崇邪说,是谓

乱经。习训诂,传记诵,没溺于浅闻小见,以涂天下之耳目,是谓侮经。侈淫词,

竞诡辩,饰奸心盗行,逐世垄断,而犹自以为通经,是谓贼经。若是者,是并其

所谓记籍者,而割裂弃毁之矣,宁复知所以为尊经也乎?

越城旧有稽山书院,在卧龙西冈,荒废久矣。郡守渭南南君大吉,既敷政于

民,则慨然悼末学之支离,将进之以圣贤之道,于是使山阴令吴君瀛,拓书院而

一新之。又为尊经之阁于其后,曰:“经正则庶民兴,庶民兴斯无邪慝矣。”阁

成,请予一言以谂多士。予既不获辞,则为记之若是。呜呼!世之学者,得吾说

而求诸其心焉,则亦庶乎知所以为尊经也已。

【象祠记】(王守仁)

灵博之山,有象祠焉。其下诸苗夷之居者,咸神而祠之。宣尉安君因诸苗夷

之请,新其祠屋,而请记于予。予曰:“毁之乎,其新之也?”曰:“新之。”

“新之也何居乎?”曰:“斯祠之肇也,盖莫知其原,然吾诸蛮夷之居是者,自

吾父、吾祖溯曾高而上,皆尊奉而禋祀焉,举而不改废也。”予曰:“胡然乎?

有鼻之祀,唐之人盖尝毁之。象之道,以为子则不孝,以为弟则傲。斥于唐,而

犹存于今;坏于有鼻,而犹盛于兹土也。胡然乎?”

我知之矣:君子之爱若人也,推及于其屋之乌,而况于圣人之弟乎哉。然则

祠者为舜,非为象也。意象之死,其在干羽既格之后乎。不然,古之骜桀者岂少

哉?而象之祠独延于世。吾于是盖有以见舜德之至,入人之深,而流泽之远且久

也。

象之不仁,盖其始焉耳,又乌知其终之不见化于舜也?《书》不云乎:“克

谐以孝,烝烝乂,不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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