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色生枭-第2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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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王也扬刀,与宋阳并指前方:“没办法的事情,好端端立起一面敌人的旗子,总得给大伙一个说法。”
轰地又是一声大响,白音数万战士,全部chōu刀遥指敌人方向,厉声怒吼,群情jī昂中白音战士都忽略了一重:阵前的沙主大王旗远高于其他白音旗帜,待会如果真要打雷下雨,最先挨劈的肯定是这杆旗子。
一盏王旗,两重含义,到时候就看沙王怎么说了。
若它挨了雷劈,不用问,那就是沙主不义,遭来神灵怒火;如果没打雷,那就是白音永远牢记手足之情,占住了道义再说自由不容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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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冲锋
白音阵前刚刚竖起大王旗不久,视线尽头就扬起沙尘……沙族大军来到。Www;又过了一阵,沙尘滚滚几乎弥漫整座地平线,但对方仍隐匿于沙中,即便宋阳也看不到他们的军容。
沙民以‘沙’为名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喜欢在沙中前进、在沙中攻袭,除非双方接近到可以冲刺决战的距离,否则敌人都休想能够把他们看清楚。
白音沙王蛮话传令,简单有力:“起沙!”
阵后早就有所准备,一支两千余人的白音队伍立刻忙碌起来,转眼营地中壮汉呼喝牲口名叫,尘土层层而起、渐渐弥漫,没多长功夫这边也变得沙尘滚滚遮天蔽日。
区区两千人,就能把容纳近十万人的、偌大一片营地尽数笼罩于尘沙之内,只有那杆高高竖起的大王旗,立于沙层之上,正迎风招展。
起沙又名‘赶沙”是沙民祖传的手艺,如果换成汉人或者犬戎来做,就是人数再翻十倍也休想能用扬起这么多的沙土;但是话说回来,若非最近干旱无雨、泥土干燥而松软,又或者让沙民换个地方、去水草丰茂的草原或汉境去赶沙,累死他们也休想能赶出这么大的声势。
就在白音起沙的同时,族中fù女也开始忙碌起来,把一坛坛劣酒送到阵前,不知有什么用处……
两支大军都把自己藏在风沙中,大族徐徐靠近、白音凝立不动,双方谁也看不清楚谁。而白音沙王则迈步向前,走出了沙尘范围,在他身后只有二十名强壮武士跟随,白音大军仍留在原地不动。
毕竟是同族,开战之前还要先说上一阵子话,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待大族军马靠近到一定程度,沙主也会走出来,两方首脑谈判。
宋阳也跟着白音沙王一起走出来,沙王又看了他一眼,宋阳赶忙解释:“里面太呛,我还是跟你一块出来吧。”
沙王犹豫了下,不过还是点点头:“待会我和沙主说话,你莫开口,这是沙民的事情,你跟着搀和不好。”
宋阳自然满口答应,另外还不忘抱怨一句:“你们沙民打仗可真够脏的……不对啊,我根本听不懂你们说啥,何谈插口,除非你们用汉话谈判。”
沙王咳了一声,伸手敲了敲额头,笑了…明日此时,眼前的大片旷野和身后的初建家园中就会铺满尸体,现在看上去再怎么从容镇定之人,心中也暗生紧张,沙王也不例外,这才会失神说错话。
除了紧张之外,沙王心中还另藏了一份愧疚:迁居到此的确是不得已的选择,但是他以为,白音实力不俗,自己又顶了个‘神眷武士’的名头,沙主应该不会轻易开战。按照他的估算,回来后双方使者往来,总要先扯皮一阵,而此时已近深秋,用不多久凛冬降临。
从大族居处边缘到白音营地,最快行军也许要三天两夜的功夫,敌军必须要在野外过夜,要知道荒原上的冬天可不死儿戏,只要第一场雪落下,地面就会冻得坚逾钢铁,到那时根本根本挖不动地面,沙民的帐篷又挡不住严寒,且他们生活艰苦,能够御寒的皮裘数量有限,做不到人手一件暖裘,两宿下来就算不冻死,也没什么战力可言了。
除非沙主发了失心疯就想吃败仗,否则不会在冬天动兵。
沙主不会知道白音按照军阵来布置营地,他不会在乎多等一个冬天,但于白音来说,等到漫漫长冬过后,他们的大营就能初见规模,即便不算白音女子,只以青壮战士而论,沙主再想攻陷这座有三万悍卒把守的堡垒似的营盘,沙主得把多少人投进来?。
沙主投不起这样的本钱。
而最让白音沙王想不通的是,就算沙主不肯多等,非得要抢在冬天来临前进攻白音,至少也得再过十来天才能杀到。
沙民是人人皆兵之族,但换一种说法,人人皆兵也是人人都不是兵,沙族条件艰苦,养不起专门的军队,平时青壮都要劳作,到战时扔掉耕具拿起军器就变成了战士。待沙主统一全族后这种情况有所改变,不过也日常维持的,能够随时调用出征的兵马不超过三万,有危难时靠他们先顶上一阵还可以,可就凭着这些人,想要征服将近十万白音,那是做梦。
沙主敢来,就说明他有必胜把握;他自忖必胜,就非得有大军不可。集结军马、调运辎重,再加上三天的行军路程,也得十几天时间才能杀到白音面前。
可是到现在为止,白音不过才抵达此间四天。这样算起来,几乎是白音扎营同时,沙主就挥兵而进打过来了。对方哪来的时间?仿佛沙主早就集结好了军队专等他们过来似的。
如果是长久经营,四天和十几天没什么区别,但在白音落足未稳时,其间的差异就大了,最简单的,十几天功夫,至少能让他们把前沿阵地修整完毕,可是现在……这一仗打起来,基本就是平原对冲的格局。
沙王叹了口气。
宋阳还有话想问,不过见沙王愣愣出神,他就一直没出声,此刻见他回过神来,伸手指向遮掩大族的沙尘问他:“能看出对方有多少人么?”
白音沙王摇了摇头:“沙团上看,是万人赶沙的规模,至于里面藏了多少,除非现在下雨打掉飞沙,否则在外面休想辨清楚。”
只赶沙之人就上万,只能用铺天盖地形容的沙团,其中有可能藏了十万重兵,又或者…就只有那一万人故弄玄虚?宋阳摇头一笑,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吧。
大族的沙团越来越接近,白音沙王也不再干等,对身后手下打了个手势,后者会意,举起腰间号角,传起三长、三短六声号令,示意对方停步、请首领出来详谈。
大族的沙团中响起了一片催战鼓作为回应。
没有顾念同族之谊、不曾遵循古老战例,沙主根本就不想和白音交涉,直接擂鼓开战!
隆隆巨响顷刻震动荒原,对面铺天盖地的沙团猛地炸碎,潮水般的大族沙民挥舞手中利刃,就此发动冲锋。
包括沙王在内,所有白音人都告一愣,并非反应迟钝或者被吓得失神,而是这样的事情在沙民中绝不可能发生。白音以为,即便信仰不同、即便绝无妥协余地,可大家毕竟来自同一民族,就在几十年前,他们的父辈还以兄弟相称……哪怕最终会生死相见,在之前至少彼此应该见上一面,向彼此敬上一杯辞别酒。
白音已经备好了酒,但用不上了。
倒是宋阳反应最快,汉人可没有白音那么朴实的心思,一见大族开始冲锋,伸手拉起仍自发愣的白音沙王,转身就往自家阵中跑去。
可宋阳万万没想到的,白音沙王被他拉住,就只向后退了一步便回过神来,当即占住脚步、手上用力一甩挣脱宋阳,随后翻手抽出了长刀,非但不再后退,反而大吼一声,拔tuǐ冲向正蜂拥而至的敌人。
敌人冲锋,他也冲锋;敌人铺天盖地,他只孤零零一个。一个人的逆袭。
宋阳功力未复,力量本就不如他大,加之猝不及防被沙王猛甩,立足不稳摔倒在地,不过屁股才一挨上地面便腰腹发力弹跃而起,看看身后又望了望前面的沙王,宋阳一咬牙又追了上去,与沙王并肩,边跑边问:“不用指挥你家儿郎排出的战阵了么?”
刚问过一句,身后遽然传来铿锵号角,先前那二十名同沙王一起走到阵前的白音武士,在追随杀王身后一起冲锋的同时,举起了腰间的短号……
沙王跑得并不算太快,但步履沉着神情稳重,随着奔跑手中长刀缓缓挥动,挽出一枚枚刀花:“战阵早就演练得纯熟了,不用我去指挥。”
宋阳‘哦’了一声:“所以你就上去送死?还是你们沙民打仗族长都冲在第一个?”
沙王笑了一下,好像有些无奈:“如果开战,我非得冲在第一个不可,和我是不是沙王无关。你忘记了?我是神眷武士。永远没有后退的道理……我是白音的图腾,若我逃回去了,儿郎们心里不舒服,会影响士气。”
“不过,”沙王的声音里又多出了少少的兴奋:“也有好处的,只要我敢冲,我的人就敢疯。”
话音落处,身后的号角声停歇,号令传入白音,换来万众嘶嗥,轰隆隆的大响之中,笼罩营地的沙团崩裂四方,所有白音战士纵跃而去,追随着自家的沙王、追随着族中的图腾与骄傲,逆冲向强敌!
沙王最先起步,相对狂奔之中,与敌人迅速接近,沙王对宋阳道:“现在你退回去,没人会怪你,此战于你无关。”
“要是真有退路,我也未必会跟你来。”宋阳的回答简单明白。若大营被敌人攻陷,宋阳不以为自己和媳fù、老班还能在乱战中存活下来。此战他与白音并肩,但却是为自己打的。
沙王哈哈一笑,不再废话,伸手在怀里一mō,把一样东西塞进口中。
宋阳还有些纳闷,抓紧最后的时间问了句:“吃什么呢?”此刻他已经能清晰看到对面敌人脸上的痦子。
沙王没回答,只甩下一句:“跟在我身后!”说话同时脚下陡然加速,仿佛一头发疯的野牛,一头冲入敌阵,手中战刀绽放灿灿光华,所过之处鲜血爆起!
沙王之后是宋阳,宋阳身后是二十位白音战士。而白音的大军还在百余丈外,他们脚下跑得再快、脸上神情再如何凄厉,手中利刃挥舞得再怎么用力,终归是落后了一大段,没办法在第一刻就掩杀到位。冲在最前面的二十二个人,像极了二十二只小虫子,明知什么都拦不住,却还张牙舞爪、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对面涌来的浩浩潮水中……
宋阳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一个阵前卒、而且还是二十二个对抗数万大军的阵前卒之一;他更没想到的,死而复生后第一次冲锋竟然是‘倒退着’杀入敌阵的。
沙场搏杀永远没有谁照顾谁之说,只有彼此协作、互相保护,沙王让宋阳跟在自己身后,既是替宋阳挡下前面的攻击,同时也是把背后交给了伙伴。
所以宋阳转身、与沙王背背像依,所以宋阳是倒退着冲锋、杀入敌阵的。
真就仿佛扎进洪水的蚂蚁,而且是浆糊洪水。甫一进入敌阵,宋阳只有一个感觉:束手束脚。
庞大的压力,看不见却犹若实质,它来自万千敌人的杀心、杀意、杀气;它来自敌人口中的嘶嗥与手中利刃挥舞时jīdàng起的风声……所有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此刻尽数化作冥冥之力,难以碰触却真实存在,死死压在宋阳身上,让他呼吸困难、移动困难、什么都困难!生死须臾之中,却有力使不出的压抑。
可又有什么办法啊?想活命就得先拼命、拼命厮杀;想要不被敌人杀死,就得坚定心志、不为外物所动、调运起本应属于自己的力量。
每个儿郎都曾幻想过沙场鏖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