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观前街我刚从某一个大都市归来。那一个大都市,说得漂亮些,是乡村的气息较多于城市的。它比城市多了些乡野的荒凉况味,比乡村却又少了些质朴自然的风趣。疏疏的几簇住宅,到处是绿油油的菜圃,是蓬篙没膝的废园,是池塘半绕的空场,是已生了荒草的瓦砾堆。晚间更是凄凉。太阳刚刚西下,街上的行人便已“寥若晨星”。在街灯如豆的黄光之下,踽踽的独行着,瘦影显得更长了。足音也格外的寂寥。远处野犬,如豹的狂吠着。黑衣的警察,幽灵似的扶枪立着。在前面的重要区域里,仿佛有“站住!”“口号!”的呼叱声。我假如是喜欢都市生活的话,我真不会喜欢到这个地方;我假如是喜欢乡间生活的话,我也不会喜欢到这个所在。我的天!还是趁早走了吧。(不仅是“浩然,”简直是“凛然有归志”了!)...
《历代崇道记》历代崇道记穆王于昆仑王、王屋山、嵩山、华山、泰山、衡山、恒山、终南山、会稽山、青城山、天台山、罗浮山、崆峒山致王母观,前后度道士五千余人。秦始皇帝并吞六国,招方士,好长生之术,遣使往蓬莱采不死药,造宫观一百余所,度道士一千七百余人。汉文帝、窦太后并好黄老之术,造宫观七十二所,敕天下如不通黄老经者,不得注官。又亲访河上公问道德之要,天下大治。计度道士一千余人。孝武帝奉道弥笃,感王母降于宫中,遗帝白银像五躯,曰是太上老君之真形也。帝别营三殿而供养之,后移像于柏梁台上,后又移于甘泉宫内。以一殿而并列之,南向设座,自兹始也。又度公主数人,及度道士约五千余人,并造观三百余所。其嵩岳万岁观、泰山登封观、华山集仙观、终南望灵观,王屋通天观,并不得令庶姓居之,以为恒式。其万岁观因帝巡幸而闻山呼,遂舍行宫而为观焉。至孝宣帝时,有上党郡功曹李恽,因入抱犊山采药,于石室...
《范成大词集》范成大词集满江红 冬至寒谷春生,熏叶气、玉筒吹谷。新阳后、便占新岁,吉云清穆。休把心情关药裹,但逢节序添诗轴。笑强颜、风物岂非痴,终非俗。清昼永,使眠熟。门外事,何时足。且团奕同社,笑歌相属。著意调停云露酿,从头检举梅花曲。纵不能、将醉作生涯,休拘束。满江红竹里行厨,来问讯、诸侯宾老。春满座、弹丝未遍,挥毫先了。云避仁风收雨脚,日随和气熏林表。向尊前、来访白髯翁,衰何早。志手里,功名兆。光万丈,文章耀。洗冰壶胸次,月秋霜晓。应念一堂尘网暗,放将百和香云绕。算赏心、清话古来多,如今少。满江红雨后携家游西湖,荷花盛开柳外轻雷,催几阵、雨丝飞急。雷雨过、半川!荷气,粉融香混。弄蕊攀条春一笑,从教水溅罗衣湿。打架州、萧鼓浪花中,跳鱼立。...
《百家姓》百家姓《百家姓》出《兔园集》,乃宋初钱唐老儒所作。时钱俶据浙,故首赵次钱,孙乃俶妃,李谓南唐主也。次则国之大族。随口叶韵,挂漏实多,识者訾之。然传播至今,童蒙诵习,奉为典册。乃就其所载,粗为笺注;方诸古今《姓苑》、《氏族》诸书。其犹射者之嗃矢也夫!琅琊王相题。△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赵〕角音。天水郡。伯益裔孙。造父事周穆王,以功封于赵城,子孙因氏焉。其后叔带仕晋,至赵夙世为晋卿;传赵籍,始灭晋为诸侯。汉有赵广汉,为京兆尹,宋太祖之远祖。〔钱〕徵音。彭城郡。系山篯氏。彭祖姓篯名铿。支子去竹而为钱氏。○篯,音尖。铿,音坑。〔孙〕宫音。乐安郡。系出姬姓。卫武公子惠孙之孙,以祖字为氏,世为卫...
《恶化》第一部分第1章上班我找到工作的那一天,我们举行了庆祝。我离开学校已经五个多月了,却一直没有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本来我已经打算放弃希望了。12月份我从加利福尼亚大学布雷亚分校毕业,获得了“美国研究学”学士学位。这并不是一个最实用的专业。从毕业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在找工作。我的教授以及指导老师们不止一次地告诉我,对于一个有事业心的人来说,选择美国研究是再合适不过的一门专业。那些“跨学科课程”会使我能够胜任那些有辉煌前程的工作,而且在当今的人才市场上,一个有综合性知识背景的人比起那些只有狭窄的专业知识的人具有更高的身价。通通是放狗屁。我敢断定,加州大学布雷亚分校的教授们并不想故意破坏我的生活。我还可以肯定,他们真的认为一张美国研究专业的学历具有极其重要的价值,而且认为社会上的人们对此也有同样的看法。可是他们对我的误导所产生的最终结果便是,没有任何人愿意雇用我。大公...
第1节 高速路修进秦岭上部 山野高速路没有修进秦岭,秦岭混沌着,云遮雾罩。高速路修进秦岭了,华阳坪那个小金窑就迅速地长,长成大矿区。大矿区现在热闹得很,有十万人,每日里仍还有劳力和资金往那里潮。这年代人都发了疯似地要富裕,这年代是开发的年代。第2节 樱镇樱镇是秦岭里一个小盆地,和华阳坪隔着莽山,不是一个县,但樱镇一直有人在大矿区打工。樱镇人都知道,大矿区曾经发生过有拿钱砸死人的案件。说:在大矿区走路,头低着,能拾到金戒子。樱镇辖管几十个村寨,是个大镇。镇街也大。街面上除了公家的一些单位外,做什么行当的店铺都有。每天早上,家家店铺的人端水洒地,然后抱了笤帚打扫,就有三五伙的男女拿着红绸带子,由东往西并排走,狗也跟着走。狗已经习惯了这是要去松云寺的。...
《甲申朝事小纪》凡例凡例云:是编之辑,专纪崇祯宏光两朝忠节诸公,及朝野阙失,其间详略参差,随见随纪,若事已入史传者,不更赘,至文采不伦,或出诸文人学士之笔,或窃之稗官野史之余,依文直纪,不敢妄有改篡。宫女读书凡内廷选入宫女,未有名位,则曰某人女,必连其父之名为称,恐得宠后防假冒也。女初入门,选内宫之博学善书且有德行者,教之读书,先读《百家姓》、《千字文》,次及《孝经》《女训》《女孝经》《女诫》《内则》《诗经》《大学》《中庸》《论语》等书,其有志学者,随意读之。学规最严,能通者陞女秀才,陞女史,陞宫正司六局掌印。凡宫中太后后妃礼仪等事,则女秀才为赞礼官,主引礼;其宫女有罪,发落责处,或墩锁,或提铃以苦之。提铃者每夜起更二更三更四更之交四点,则自乾清门里提至日精门,回至月华门,仍还乾清门里方止,提者徐行正步,大风大雨不许避辞,其铃声远听,若四字一句之文,如曰“天下太...
短篇 鸭绿江上那一年下学期,我们的寄宿舍被学校派到一个尼姑庵里。莫斯科的教堂很多,其数目我虽然没有调查过,但我听人家说,有一千余个。革命前,这些上帝的住所——教堂——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也就同中国共和未成立以前的庙宇一样,可是到了革命后,因为无神论者当权,这些教堂也就大减其尊严了。本来异教徒是禁止进教堂的,而我们现在这些无神论者把尼姑庵一部分的房子占住了做寄宿舍,并且时常见着了庵内的尼姑或圣像时,还要你我说笑几句,一点儿也不表示恭敬的态度,这真教所谓“上帝”者难以忍受了。我们的尼姑庵临着特威尔斯加牙大街,房屋很多,院内也很宽绰,并有许多树木,简直可以当作一个小花园。每天清早起来,或无事的时候,我总要在院内来回绕几个圈子,散散步。尼姑约有四十余人,一律穿一身黑的衣服,头上围披着黑巾,只露一个脸出来,其中大半都是面孔黄瘦,形容憔悴的;见着她们时,我常起一种悲哀的感觉。可...
《定情人》序尝观《中庸》原天于性,孔子从欲于心,则似乎人身之喜、怒、哀、乐,一心一性尽之矣,何有于情。孰知宇宙中,在天有风有月,在地有山有水,在草木有花有柳,在鸟兽有禽有鱼,在居室有玉堂有金屋,在饮食有醇酒有肥甘,在四时有春夏秋冬,何一不含香吐色,何一不逞态作姿,以为动情之物。情一动于物,则昏而欲迷,荡而忘返,匪独情自受亏,并心性亦未免不为其所牵累。故欲收心正性,又不得不先定其情。虽然,情岂易定者耶?试思情之为情,虽非心而彷佛似心,近乎性而又流动非性。触物而起,一往而深,系之不住,推之不移。柔如水,痴如蝇,热如火,冷如冰。当其有,不知何生﹔及其无,又不知何灭,夫岂易定者耶!矧撼其定者,又不独风月,山水,花柳,禽鱼,种种之物而已。更有若螓首蛾眉之人,花容月貌之人,粉白黛绿之人,则又情所最锺而过于百物者也。...
《通天乐》自叙 世人俱各有性天之乐,原不因处境之顺逆而移也。然人虽各有天乐,鲜得受享者,皆为私欲所蔽。予不揣愚昧,乃将明达语事,漫用俚言纪述数种:某某因在天理,即受许多快乐之福;某某因天理为私欲所蔽,即罹许多忧愁困苦之殃。各赘浅说,著书曰:“通天乐”。谓人能通达乎性天之乐,则随时随境皆享极乐于无涯矣。夫上而至于孔颜乐处,亦不外乎性天之乐,但能造其极耳。等而论之,程明道之予心乐者,惟自乐于性天,而他人不识也。白居易之字乐天者,趣专于性天之乐也。邵康节之居名安乐窝者,安于天乐也。司马光自得乎天乐,即以独乐名其园。王心斋学是学此乐,遂有乐学歌。令人能通此乐,则俯仰寰宇,凡水流花谢、鱼跃鸢飞,皆性天中之透露,何莫而非我心之真乐。昔日予曾有鄙词云:“眼前快乐谁能晓,自寻诸烦恼。高超极乐天,胜住蓬菜岛。”此即通乎性天之乐而已矣,又岂外境所能移易哉。...
《神鞭》引子神鞭古古古古古古古,今今今今今今今,古非今兮今非古,今亦古兮古亦今;多向精气神里找,少从口眼鼻上认,书里书外常碰巧,看罢一笑莫细品。那年头,天津卫顶大的举动就数皇会了。大凡乱子也就最容易出在皇会上。早先只有一桩,那是嘉庆年间,抬阁会扮演西王母的六岁孩子活活被晒死在杆子上。这算偶然,哄一阵就过去了。可是自打光绪爷登基,大事庆贺,新添个"报事灵通会",出会时,贾宝玉紫金冠上一颗奇大珍珠,硬叫人偷去。据说这珠子值几万,县捕四出搜寻,闹得满城不安。珠子没找着,乱子却接二连三地生出来。今年踩死孩子,明年各会间逞强斗胜,把脑袋开了瓢。往后一年,香火引着海神娘娘驻跸的如意庵大殿,百年古庙烧成了一堆木炭。不知哪个贼大胆儿,趁火打劫,居然把墨稼斋马家用香泥塑画的娘娘像扛走了。因为人人都说这神像肚子里藏着金银财宝。急得善男信女们到处找娘娘。您别笑,您也得替信徒们想想:神仙...
《灵魂的城堡——理解卡夫卡》走向艺术的故乡探索之路因为犯了大逆不道之罪,为父母所遗弃,孤身一人来到幅员辽阔,象征科学、民主和自由的美国的少年卡尔,在这块陌生的土地上,开始了他漫长的精神求索之路。在这个过程中,一种强大的势力不容反抗地使他逐渐失掉了他从古老的家乡带来的一切:他的行李箱,雨伞,身上的衣服,以及种种纯朴的美德,沦落为一个身份不明、身无分文、声名狼藉、寄人篱下的乞丐,一个警察要追捕的嫌疑罪犯。他仍然怀有良好的愿望,但是愿望,尤其是那种根本不能实现的愿望又算得了什么呢?谁也不理解,他也无法表现出来,所以等于零。他越反抗,越要坚持自己的人格,就陷得越深,越卑下,越没有任何人相信他的操守。我们跟随他踏上这无尽头的苦旅,与他一道遭受了那些野蛮的掠夺之后,不由得隐约感到:他身上原有的某种东西仍然保存着。丢掉的是看得见,说得出的东西:职位,名誉,身分和品格——一切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