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眼》序言1944年初,德国情报部门正在收集有关英国东南部部署大量军队的证据。侦察机带回的照片表明,那一带有军营、有机场,英格兰东岸的沃什湾上有一支支舰队;人们还看到乔治·S·巴顿将军①,他穿着那条不会被认错的粉红色马裤,牵着白色哈巴狗在散步;那儿的部队之间联络频繁,无线电讯号十分活跃;在英国的德国间谍也写出了一份份可作佐证的报告。①乔治·S·巴顿(Patton,GeorgeSmith,1885-1945):美国陆军将领。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在欧洲和地中海战区指挥坦克战,功勋卓著。他富有顽强战斗和自我牺牲精神,部下称他为“血胆老将”。那一带当然没有部队。所谓军舰是橡胶和木板拼凑的骗局;所谓军营是道道地地的电影布景;巴顿手下无一兵一卒;频繁的无线电讯号毫无实际意义;那些间谍都有双重使命。...
《玉卿嫂》第一节我和玉卿嫂真个有缘,难得我第一次看见她,就那么喜欢她。那时我奶妈刚走,我又哭又闹,吵得我妈没得办法。天天我都逼着她要把我奶妈找回来。有一天逼得她冒火了,打了我一顿屁股骂道:“你这个娃仔怎么这样会扭?你奶妈的丈夫快断气了,她要回去,我怎么留得住她,这有什么大不了!我已经托矮子舅妈去找人来带你了,今天就到。你还不快点替我背起书包上学去,再要等我来抽你是不是?”我给撵了出来,窝得一肚子闷气。吵是再也不敢去吵了,只好走到窗户底有意叽咕几声给我妈听:“管你找什么人来,横竖我不要,我就是要我奶妈!”我妈在里面听得笑着道:“你们听听,这个小鬼脾气才僵呢,我就不相信她奶妈真有个宝不成?”“太太,你不知道,容哥儿离了他奶妈连尿都屙不出了呢!”胖子大娘的嘴巴顶刻薄,仗着她在我们家做了十几年的管家,就倚老卖老了。我妈讲话的时候,她总爱搭几句辞儿凑凑趣,说得我妈她们全打...
《赵氏孤儿》楔 子(净扮屠岸贾领卒子上,诗云)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当时不尽情,过后空淘气。某乃晋国大将屠岸贾是也。俺主灵公在位,文武千员,其信任的只有一文一武:文者是赵盾,武者即某矣。俺二人文武不和,常有伤害赵盾之心,争奈不能入手。那赵盾儿子唤做赵朔,现为灵公驸马。某也曾遣一勇士鉏麑,仗着短刀,越墙而过,要刺杀赵盾,谁想鉏麑触树而死。那赵盾为劝农出到郊外,见一饿夫在桑树下垂死,将酒饭赐他饱餐了一顿,其人不辞而去。后来西戎国进贡一犬,呼曰神獒,灵公赐与某家。自从得了那个神獒,便有了害赵盾之计。将神獒锁在净房中,三五日不与饮食。于后花园中扎下一个草人,紫袍玉带,象简乌靴,与赵盾一般打扮。草人腹中悬一付羊心肺。某牵出神獒来,将赵盾紫袍剖开,着神獒饱餐一顿,依旧锁入净房中。又饿了三五日,复行牵出那神獒,扑着便咬,剖开紫袍,将羊心肺又饱餐一顿。如此试验百日,度其可用。某...
《美国的迷惘》第1节:代序 在路上(1)在路上很长一段时间,在我的国家,阿列克西·德·托克维尔被视为二流作家。很长一段时间,一段很长的时间,这位自由思想的先行者、这位20世纪末反极权主义潮流的先知、这位汉娜·阿伦特的先驱——倘若我们对他的重要性早有了解——或许能为我们节省宝贵时间,使我们免于卷入旷日持久的毫无意义的争论中。法国的大学几乎从不教授这位启蒙使者的著述。事实是在我前半辈子的时间中,同我的同龄人一样,我把这位理论家——他恰巧还是位好作家——看做是一个旧式的、悠闲的贵族,一位懒洋洋的思考不走极端的专家,一个富于狡辩、过于审慎的鉴赏家,一个无病呻吟的多愁善感者,一个悲伤的自恋者,一个乏味的、反动的公共知识分子,一个爱说教的积极分子,一个以自命作家来自娱的机智的男人,一个失败的政客,一位孟德斯鸠苍白的仿效者;然而和伯父夏多布里昂(他似乎抢占了所有具有吸引力的角色)相...
《红歌星》编者的话早在几年前,我们便萌生了组织出版“新人间喜剧”书系的创意。这由《人间喜剧》活化而来的构想,当然是基于对旷世之才巴尔扎克的缅怀与敬重。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以其皇皇九十六部的体系构成了1816—1848年的法国编年史,深刻而准确地揭示了这一时期法国生活的本质特征与历史大趋势。在这一历史转型期,资产者成了生活的实际主宰,日甚一日地冲击着表面上复辟过的贵族社会,随着金钱成为一切社会关系的纽带、轴心,意识形态(如道德)的变化也可谓天翻地覆,生活中的田园诗化为泡影。与曹雪芹相似,巴尔扎克也是个挽歌郎,他以无可奈何的心态写出了贵族及所有古道热肠地怀抱田园诗情结的人在资产者逼攻下走向毁灭的一曲曲悲歌。因此,《人间喜剧》的基调实际上是悲剧式的。《人间喜剧》的认识价值超过当时的历史学家、社会学家、统计学家等所提供文献的总和。何以如此?根本原因在于,巴尔扎克敢于直面现实...
第一部分“爸,你……你再说一遍。”“女儿啊,爸爸对不起你。我也没想到会输那么多啊,我是一时糊涂才签字的,现在虽然很后悔,可是那些人是不会轻易放过爸爸的。爸爸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当然不舍得……”“爸!你怎么可以这样?而且你那是不舍得的样子吗?”我上前一步,在一片风雨大作声中进行最后的挣扎,“那些人都是坏人,而且很恐怖,你干吗要招惹他们?反正我是不会去的!绝对不去!”“宝贝女儿,你要看着爸爸走投无路横尸街头吗?”又来这招了……每次遇到麻烦他都会这样,可是一旦危机过去又会马上卷土重来。我怀疑老妈根本不是病死的,而是被老爸气死的!一计不成又施一计。老爸抱起老妈的照片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老婆啊,我们的女儿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我的话她根本听不进去。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去陪你了,还不出钱又不能履行契约,我只有死路一条。这样也好,总比活着受罪要强。老婆啊……你等着我……呜呜呜…...
剪灯 新话[明] 瞿佑 撰序一序二序三序四卷一水宫庆会录三山福地志华亭逢故人记金凤钗记联芳楼记卷二令狐生冥梦录天台访隐录滕穆醉游聚景园记牡丹灯记渭塘奇遇记卷三富贵发迹司志永州野庙记申阳洞记爱卿传翠翠传卷四龙堂灵会录太虚司法传修文舍人传鉴湖夜泛记绿衣人传附录秋香亭记寄梅记序一余既编辑古今怪奇之事。以为《剪灯录》,凡四十卷矣。好事者每以近事相闻,远不出百年,近止在数载,襞积于中,日新月盛,习气所溺,欲罢不能,乃援笔为文以纪之。其事皆可喜可悲,可惊可怪者。所惜笔路荒芜,词源浅狭,无嵬目鸿耳之论以发扬之耳。既成,又自以为涉于语怪,近于海淫,藏之书笥,不欲传出。客闻而求观者众,不能尽却之,则又自解曰:《诗》、《书》、《易》、《春秋》、皆圣笔之所述作,以为万世大经大法者也;然而《易》言龙战于野,《书》载雉雊于鼎,《国风》取淫奔之诗,《春秋》纪乱贼之事,是又不可执一论也。今余此编...
作者:孟非.自序之前出版过两本杂文集,都是我在新闻节目里写的时评,属于本职工作的副产品。除此之外,就是现在这本关于我自己的书了,也是第一本关于我自己的书。或许,有人会觉得《非诚勿扰》非常精彩,它的主持人也应该有同样精彩的人生。我可以肯定地说,这是一个误会。大多数采访过我的媒体朋友都不约而同地惊讶地发现,生活中的我竟然如此乏味—既没有高尚的情操,也没有高雅的情趣,更没有高深的思想,甚至说不出一点儿高级的俏皮话。他们普遍认为,生活中的我和电视里的那个人基本上还算表里如一,但相比之下少了很多趣味。记得有一个女记者采访我,半个多小时后实在忍不住了,绝望地对我说:“就你说的这些东西,怎么写得出一篇稿子来啊?”当时弄得我相当紧张和羞愧,恨不得把心掏给她,好让她写出一篇稍微像样点儿的东西拿回去交给她的主编。...
《鼠疫》第01节用另一种囚禁生活来描绘某一种囚禁生活,用虚构的故事来陈述真事,两者都可取。——丹尼尔·笛福①——①丹尼尔·笛福(1660—1731),英国十八世纪名作家,著有《鲁滨孙飘流记》等。故事的题材取自四十年代的某一年在奥兰城发生的一些罕见的事情。以通常的眼光来看,这些不太寻常的事情发生得颇不是地方。乍看起来,奥兰只不过是一座平淡无奇的城市,只不过是法属阿尔及利亚沿海的一个省城而已。城市本身相当丑陋,这一点是不得不承认的。它的外表很平静,但要看出它在各方面都不同于很多商业城市,那就必须花费一些时间才行。怎么能使人想象出一座既无鸽子,又无树木,更无花园的城市?怎么能使人想象在那里,既看不到飞鸟展翅,又听不到树叶的沙沙声,总之这是一个毫无特点的地方?在这个城市里,只有观察天空才能看出季节的变化。只有那清新的空气,小贩从郊区运来的一篮篮的鲜花才带来春天的信息,这里的春天是...
名教中国是个没有宗教的国家,中国人是个不迷信宗教的民族。——这是近年来几个学者的结论。有些人听了很洋洋得意,因为他们觉得不迷信宗教是一件光荣的事。有些人听了要做愁眉苦脸,因为他们觉得一个民族没有宗教是要堕落的。于今好了,得意的也不可太得意了,懊恼的也不必懊恼了。因为我们新发现中国不是没有宗教的:我们中国有一个很伟大的宗教。孔教早倒霉了,佛教早衰亡了,道教也早冷落了。然而我们却还有我们的宗教。这个宗教是什么教呢?提起此教,大大有名,他就叫做“名教”。名教信仰什么?信仰“名”。名教崇拜什么?崇拜“名”。名教的信条只有一条:“信仰名的万能。”“名”是什么?这一问似乎要做点考据。《论语》里孔子说,“必也正名乎”,...
《十二笑》第一笑痴愚女遇痴愚汉堪笑裙钗本是愚,须眉何事也同痴。世间惟有泥儿蠢,爱杀泥儿亦是泥。世上人道自己口能言,眼能动,手能持,足能行,心儿会得随机应变,百般灵巧,比着那泥做的人,块然无知者岂不天悬地隔,所以人若骂了泥塑木雕的,就是极蠢的汉子,也要发三分火性,不肯甘心忍受。至于见了粉面佳人,爱者只比着嫦娥下降,或比着洛浦临凡,也有称赞他是如花的,也有称赞他是如玉的。若把来比做泥美人,便是死标致欠风情的雅□了。然世眼多迷,再不悟到如花似玉者,究竟是一具粉骷髅,凭他绝世无双,少不得化为泥土,所以昔贤有句云:西施冢上泥三尺,谁识亡吴即此人。且再说当初有个秀士,偶步到一古刹中,见山门内供养着弥勒菩萨,摊开胸,张开口,像个大笑的模样。乃心上思忖道:“别位菩萨都庄严端坐,令人肃然瞻仰,何独这位菩萨好不尊重,在那里无端嘻笑,不知他笑着恁么来?”因见一个老僧坐在佛殿之侧,那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