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文选》作者简介阿城简介威尼斯日记威尼斯日记五月公元第一千九百九十二年第五月第二日写好日期后,分别添了“第”字,缘因我从未写过日记。这次呢,是要去威尼斯写上两个月。洛杉矶连日暴乱。浓烟自西边掩来,日光黯淡,站在院子里,呛得有些咳嗽。寄居之处离暴乱地区不远,却隔着一座小山,山顶有洛杉矶道奇棒球场,上去西望,广阔的黑烟静静向高空翻动。到今天为止,据报导四十五人死亡,伤一千九百人,七千四百五十九人被捕,起火三千七百处。维持治安的有五千七百多名警察、民兵和联邦执法人员,再加上一千两百名海军陆战队士兵。据报导,有八百五十家韩裔人的商店遭焚毁。电视画面里,韩裔人持枪上房压顶,保护自己的商店。时光倒流两百年,好像又在开发西部。...
《林泉高致》山水训君子之所以爱夫山水者,其旨安在?丘园,养素所常处也;泉石,啸傲所常乐也;渔樵,隐逸所常适也;猿鹤,飞鸣所常亲也。尘嚣缰锁,此人情所常厌也。烟霞仙圣,此人情所常愿而不得见也。直以太平盛日,君亲之心两隆,苟洁一身出处,节义斯系,岂仁人高蹈远引,为离世绝俗之行,而必与箕颖埒素黄绮同芳哉!白驹之诗,紫芝之咏,皆不得已而长往者也。然则林泉之志,烟霞之侣,梦寐在焉,耳目断绝,今得妙手郁然出之,不下堂筵,坐穷泉壑,猿声鸟啼依约在耳,山光水色氵晃漾夺目,此岂不快人意,实获我心哉,此世之所以贵夫画山之本意也。不此之主而轻心临之,岂不芜杂神观,溷浊清风也哉!画山水有体,铺舒为宏图而无馀,消缩为小景而不少。看山水亦有体,以林泉之心临之则价高,以骄侈之目临之则价...
《金阁寺》第一章我幼年时代,父亲常常同我讲金阁的故事。我出生在舞鹤东北一个伸向日本海的荒凉的海角。老家不是这里,而是舞鹤东郊的志乐。根据众人的恳切期望,父亲遁入空门,当了偏僻的海角寺庙的住持,在当地娶了妻子,生下了我。在成生海角的寺庙附近,没有合适的中学。不久,我便离开双亲膝下,寄养在老家的叔父家中,从这里徒步走读于东舞鹤中学。老家阳光充足,但是,在一年之中的11月、12月,即使是万里无云的晴朗日子,一天也要下四五次阵雨。我的变化无常的情绪掩盖革命斗争中一切具体的东西,反对马克思主义。,可能就是在这块土地上培养起来的。5月黄昏,从学校回到家里,我经常从叔父家的二楼书斋眺望对面的小山。承受着夕照的翠绿的山腰,恍如在原野中央竖起的一扇金屏风。目睹这番景象,我就联想起金阁来了。...
《鬼神传》第一回 鬼有三德 后升城隍 巡江查察 受封河道话说广东广州府属,永乐年间时,有一人姓秦名闰,年方二十四岁。在于三湾海岸傍,开一小器铁炉,终日打些小铁器,早年父母俱亡,止有孤身。其人不顾前后,亦无家室,只是以饮食为名。虽然无倚,其人为有一德,每逢饮食,先祀河边。每则用纸钱数页,心香三炷,请动三湾海岸诸众鬼神,祀完然后饮食。亦有一年余矣,不题。且说三湾海,一日巡江河道游察边隅,遇一水鬼,姓丘字云瑞,沉落波潭有二百余年。河道唤审:“你是何方水怪,一一诉上来。”其鬼且吟且咏,有诗为证。诗曰:太阳出跃海抛球,日永长安对水流。生长不占尘俗事,三湾海岛任优游。巡江道:“依你之言却是何人?--再诉。”其鬼又咏。诗曰:坠落江河二百年,每逢好事可人怜。遇危救急逃生路,不致沉躯赴水眠。...
《追忆似水年华》编者的话马塞尔·普鲁斯特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法国伟大的作家。在法国乃至世界文学史上,他同巴尔扎克一样,都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特别是一九八七年以来,法国好几家有影响的出版社,竞相重新出版普鲁斯特的名作《追忆似水年华》;评论和研究普鲁斯特创作成就的各种学术活动,也在法国及欧美许多国家广泛地开展起来。这股热潮的重新出现,充分显示出普鲁斯特这部巨著的价值及其影响。对于这样一位伟大的作家,对于这位作家具有传世意义的这部巨著,至今竟还没有中译本,这种现象,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显然都是不正常的。正是出于对普鲁斯特重大文学成就的崇敬,并且为了进一步发展中法文化交流,尽快填补我国外国文学翻译出版领域中一个巨大的空白,我们决定组织翻译出版《追忆似水年华》这部巨著。...
《三宝太监西洋记》第一回 盂兰盆佛爷揭谛 补陀山菩萨会神词曰:春到人间景异常,无边花柳竞芬芳。香车宝马闲来往,引却东风入醉乡。酾剩酒,卧斜阳,满拚三万六千场。而今白发三千丈,还记得年来三宝太监下西洋。粤自天开于子,便就有个金羊、玉马、金蛇、玉龙、金虎、玉虎、金鸦、铁骑、苍狗、盐螭、龙缠、象纬、羊角、鹑精,漉漉虺虺、瀼瀼棱棱。无限的经纬中间,却有两位大神通:一个是秉太阳之真精,行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一日一周;一个是秉太阴之真精,行周天三百六十五度,盈亏圆缺。正所谓“日行南陆生微暖,月到中天分外明”也。地辟于丑,分柔分刚,便就有个三社、三内、三界、四履、四裔、四表、五字、五服、五遂、六诏、六狄、六幕、七墠、七壤、七陉、八堑、八纮、八埏、九京、九围、九垓、十镇、十望、十紧、大千亿万,阎浮嵕雉,膴膴莽莽,峨峨嶪嶪嶪嶪,无限的町-中间,也有两位大头目:一个是形势蜿蜒磅且-,奇奇...
序老舍一九三六年秋,青岛。我怎样写《大明湖》在上海把《小坡的生日》交出,就跑回北平;住了三四个月;什么也没写。被约到济南去教书。到校后,忙着预备功课,也没工夫写什么。可是我每走在街上,看见西门与南门的炮眼,我便自然的想起“五三”惨案;我开始打听关于这件事的详情;不是那些报纸登载过的大事,而是实际上的屠杀与恐怖的情形。有好多人能供给我材料,有的人还保存着许多像片,也借给我看。半年以后,济南既被走熟,而“五三”的情形也知道了个大概,我就想写《大明湖》了。故事的进展还是以爱情为联系,这里所谓爱情可并不是三角恋爱那一套。痛快着一点来说,我写的是性欲问题。在女子方面,重要的人物是很穷的母女两个。母亲受着性欲与穷困的两重压迫,而扔下了女儿不再管。她交结过好几个男人,全没有所谓浪漫故事中的追求与迷恋,而是直截了当的讲肉与钱的获得。读书的青年男女好说自己如何苦闷,如何因失恋而想...
《惊心动魄的一幕》第01节一九六七年,西北黄土高原这个山区县份和全中国任何地方一样,文化大革命的暴风雨摇撼着整个社会。城镇里一切可以利用的墙壁都贴满了大字报、大标语、声明、勒令、通令、通缉令以及“红都来电”和“中央首长讲话”;铅印的或油印的传单像雪片一样在街头巷尾飘飞。墨汁、纸张、浆糊如同粮食和菜蔬,成了人们每天生活的必需品。邮路中断,班车停开,商店关门……有些家庭分裂了,有的父子决裂了。同志可能变为分敌,冤家说不定成了战友。过去的光荣很可能成为今天的耻辱;今天引以骄傲的,也许正是过去那些不光彩的事。看吧!许多过去有权力和有影响的人物,正戴着纸糊的高帽子,手里敲打着破铁桶或者烂马勺,嘴里嘟囔着自己的“罪行”,正一溜一串地游街哩;而另外一些普通的群众,正站在权力的讲坛上大声演说着,号召着,命令着……...
作者:阎连科第1节:1.关雎(1)卷一风1.关雎说起来,从京城的精神病院逃回到耙耧山脉时,我走得并不快,可时光却在我脚下汩汩湍急,飞溅而流失。这让我想起我的新著《风雅之颂--关于〈诗经〉精神的本源探究》(在以下的故事中,我可以简称这部专著为《风雅之颂》吗?)里的一句话--每个人无论你最初沿着人生的新途走到哪里,但最终都只能沿着老路走回去。我以为,《风雅之颂》是一部伟大的专著,它重新揭示了一部经书的起源和要义,为一个没有信仰的民族重塑了精神的家园与靠山。其中的每一个字,都贵如金玉,掷地有声。它的完成,耗费了我5年的光阴。清燕大学那片松树林中教研室的枯色瓦屋,我搬进去时收拾得窗明几净,墙壁上白如天空,可等我离开时,窗棂上已经再次红漆剥落,露出了缕楼木痕。那雪白的墙壁,也布满了灰尘污垢,如同沾上了粪便的巨大抹布,挂在屋里的四周。...
《玩得就是心跳》第01节夜里我和几个朋友打了一宿牌。前半夜我倍儿起“点”,一直浪着打。后半夜“点”打尽了,牌桌上出了偏牌型,铁牌也被破得稀哩哗啦,到早晨我第一个被抽“立”了。我走开想眯一会儿,可脑子乱哄哄的既清醒又麻木,一闭眼就出现一手手牌型,睡也睡不着。这时院里收发室打来一个电话,说有我电报叫我去取。我懒得去就叫他在电话里把电报念一遍。电报是从南方一个城市打来的,内容是“我友某某偕某某乘某日某次列时车到京新婚旅行望接望热款待如款待我本人”,落款“明松”。我撂下电话就冲拿着一手“拒人”牌美滋滋地边喝茶边劝要“推”牌的庄家“打下去”的吴胖子抱怨:“准又是你干的屎事,你在外地诱完妞儿,全留我的地址,你塌实了人家有事全扑我来了——我受得了么?”...
一短短的,只有二十八天的二月,还没来得及表现什么,就那么匆忙地过去了。进了三月的门儿,冬与春开始有些一时还胜负难分的斗争:远处高峰上的积雪虽然未见减少,近山山脚下的既象涧溪又象小河的驿谷川却起了点变化:还冻着冰,可是每当晴明的晌午,河中就漾出水来,把冰上一冬的积尘与积雪冲洗开一些,显出些颜色不同的沟沟道道来。春的小出击部队,仿佛是,已突破严冬的一处防线,得到一点胜利。这条流动在乱山间,没有什么名气,也不大体面的小河,给我们的战士带来说不完的麻烦和困难。小河的一举一动和任何变化都惹起战士们的、特别是后勤部队的密切注意。他们必须随时动脑子想出应付的办法来,而后冒着最大的危险,付出最大的体力劳动,忍受那常人绝不能忍受的痛苦,去执行那些自己想出来的办法。...
《荡寇志》结水浒全传山阴忽来道人俞万春仲华甫手著://dushu.sea3c.海岸线读书第071回 猛都监兴师剿寇 宋天子训武观兵话说梁山泊上天罡星玉麒麟卢俊义,当在做了一场的梦。梦见长人嵇康,手执一张弓,把一百单八个好汉,都在草地尽数处决,不留一个,惊出一身大汗。醒转来,微微闪开眼,只见“天下太平”四个青字,心头兀自把不住的跳,想道:“明明清清是真,却怎么是梦?”披衣坐起,看桌子上那盏残灯半明不灭,便去剔亮了灯。再看那四壁静悄悄地,只听得方才那片哭声,还在耳边,真个不远。卢俊义大疑,道:“怕他真有此事!”跳下床来,走到房门边细听,越听越近越不错,只在房门外天井里,哭得好不悲伤。卢俊义大怒道:“着鬼么,我此刻还怕他是梦!”便去床上拔了腰刀,右手提着,左手去拔了门闩,拽开房门,大踏步赶出天井里看时,只见满庭露气,残月在天,那片哭声兀自在青草里。卢俊义直赶到外边一看,呸,原来是青草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