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田野里白天的风景和情形,有诗人把它写成美妙的诗,有画家把它画成生动的画。到了夜间,诗人喝了酒,有些醉了;画家呢,正在抱着精致的乐器低低地唱:都没有工夫到田野里来。那么,还有谁把田野里夜间的风景和情形告诉人们呢?有,还有,就是稻草人。基督教里的人说,人是上帝亲手造的。且不问这句话对不对,咱们可以套一句说,稻草人是农人亲手造的。他的骨架子是竹园里的细竹枝,他的肌肉、皮肤是隔年的黄稻草。破竹篮子、残荷叶都可以做他的帽子;帽子下面的脸平板板的,分不清哪里是鼻子,哪里是眼睛。他的手没有手指,却拿着一把破扇子——其实也不能算拿,不过用线拴住扇柄,挂在手上罢了。他的骨架子长得很,脚底下还有一段,农人把这一段插在田地中间的泥土里,他就整天整夜站在那里了。...
《俗世奇人》刷子李刷子李码头上的人,全是硬碰硬。手艺人靠的是手,手上就必得有绝活。有绝活的,吃荤,亮堂,站在大街中央;没能耐的,吃素,发蔫,靠边呆着。这一套可不是谁家定的,它地地道道是码头上的一种活法。自来唱大戏的,都讲究闯天津码头。天津人迷戏也懂戏,眼刁耳尖,褒贬分明。戏唱得好,下边叫好捧场,像见到皇上,不少名角便打天津唱红唱紫、大红大紫;可要是稀松平常,要哪没哪,戏唱砸了,下边一准起哄喝倒彩,弄不好茶碗摇篮上去;茶叶末子沾满戏袍和胡须上。天下看戏,哪儿也没天津倒好叫得厉害。您别说不好,这一来也就练出不少能人来。各行各业,全有几个本领齐天的活神仙。刻砖刘、泥人张、风筝魏、机器王、刷子李等等。天津人好把这种人的姓,和他们拿手擅长的行当连在一起称呼。叫长了,名字反没人知道。只有这一个绰号,在码头上响当当和当当响。...
《施公案》第一回 胡秀才告状鸣冤 施贤臣得梦访案话说江都县有一秀才,姓胡,名登举。他的父母为人所杀,头颅不见。胡登举合家吓得胆裂魂飞,慌忙出门,去禀县主。跑到县衙,正遇升堂,就进去喊冤。走至堂上,打了一躬,手举呈词,口称:“父师在上,门生祸从天降。叩禀老父师,即赐严拿。”说着,将呈词递上。书吏接过,铺在公案。施公静心细阅。上写:具呈生员胡登举,祖居江都县。生父曾作翰林,告老家居,广行善事,怜恤穷苦,并无苛刻待人之事。不意于某日夜间,生父母闭户安眠。至天晓,生往请安,父母俱不言语。生情急,踢开门户,见父母尸身俱在-上,两个人头,并没踪影。生忝居学校,父母如此死法,何以身列校庠对双亲而无愧乎?为此具呈,嚎叩老父师大人恩准,速赐拿获凶手,庶生冤仇得雪。感戴无既。沾仁。上呈。...
《丛林中的艰苦岁月》编辑前言在一九九六年春末夏初的马德里,伴随着国际出版家协会年会,国际图书节及西班牙文学成就展的盛况,云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名师泰斗,像哥伦比亚作家加西亚·马尔克斯、美国诗人约翰·乔尔诺、墨西哥诗人奥克塔维奥·帕斯,等等。正是在此次会议上,他们之中有人预测并确认:本世纪末的世界文学走向是向“古典”回归。与此同时,将时间回溯半年至一九九五年岁末,地处中国西部的敦煌文艺出版社正式制定了“世界杰出女作家经典丛书”的出版计划。丛书主题为。回归古典、回归传统二这或许能称之为一种契合。一种汇合于世纪末的契合。当时间的巨手即将把二十世纪的百年之页轻轻翻掠而过之际,我们要做的很多,这其中包括思索、追溯、建构、重塑……等等。有关人士将这次世界性的回归的原因归结为:对本世纪喧嚣飞扬的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厌弃和反拨。由于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过分崇尚形式的创新和文学的...
沧月镜系列前传 神之右手 第一章 黑瞳这是个空白一片的庭院。纯白的房子,纯白的地面,纯白的摆设,甚至白色的假山,白色的树木,白色的喷泉。一切都是雪白的——那样没有颜色的颜色几乎让空间都不存在。这个深宫重门背后的庭院中没有东南西北,甚至没有天和地,**宇宙在这里只是一张平展的白纸。水晶沙漏放在棋盘边上,然而里面计时用的白沙、似乎被某种神奇的力量所控制,无法流泻一丝一毫。在这个奇异的空间里,仿佛连时间都凝固了。如果不是耳边传来的细细的箫声,他几乎无法肯定自己是否坐在一个真实的地方。空茫中,唯有那首《墟》是真实的,从庭院外的某处传入,切割着他的耳膜和心肺。他坐在棋盘前,看着那一枚枚棋子从空白的棋盘上“生长”出来,密密麻麻地填满棋盘,相互纠缠和攻击,陡然间便有些恍惚:在这里已经多久了?十年?二十年?...
《被审判的女医生》第01章“快把福莱斯特大夫叫来!”这一声呼叫歇斯底里,响彻在市立医院的急诊科大厅里。“有人受了枪伤!血流不止!”两名卫生员将担架车急忙推往走廊尽头的急诊室。其中一人又喊了一声:“福莱斯特大夫快过来!”在一间检查室里,凯特·福莱斯特医生从她正检查的病人身旁转过身来,对护士说:“你替我照管一下!把血样送化验室。结果一出来马上叫我!”说罢她冲出房间,朝走廊另一头奔去。她的一头金发蓬松散乱,脸上的妆亦被抹得乱七八糟,白大褂皱皱巴巴,这些都表明她在急诊科里已马不停蹄地苦干了很长时间。在这家纽约市的大医院里,礼拜六晚上在急诊科值班是最累人的。今晚尤其如此,本应与凯特一起上岗的另一个医生因患重感冒而请了假。院方说会另请人帮忙,但目前尚未见一个人影。于是她只好挑起年轻的住院医生承担的重任——在令人不可置信的恶劣条件下尽力而为。...
月光有的人当心里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的时候总爱喝酒,说因此可以忘记他的痛苦。但以他的经验,却不然,他越喝酒,心里越加明白。内心的悲哀不独不能因酒支吾过。而且因为酒的力量把妨碍悲哀之发泄的种种的顾虑全除去了,反显出他真正的姿态来。他到这异乡的上海生活以来,不知不觉又过了两个节了。七月七刚过了,又是八月中秋,好快的日子!他的弟弟买了许多桂花来插在瓶里,摆在靠墙放置的桌上。没有读过什么书的弟弟也懂得色调的配合。他因嫌白壁太单调了,不足以显出桂花的好处来,便借邻居叶君的一块紫色的花布钉在墙上,那金黄的桂花得了紫色的衬托果然越加夺目,萧索的寓楼中有了她发散出来的芳香,顿时温馨了许多。因为今晚是八月节,清澄皎洁的月光不可辜负。和他同居的 E 君爱喝几杯,打了许多酒来,晚间便大吃大喝,他约莫也喝了斤把花雕,正如上面说的,将欲销愁,而愁的形态像雨过天晴的月色一样更加明显起来,他便倒在...
《毛泽东诗词选》序序可以夸张地说,西方的文明和文化的普及,应归功于基督教所强加的人必诵咏的《圣经》。而我们许多的古典诗词知识,也许应归功于毛泽东的诗词在文革期间的广泛普及。对我个人来说,古典诗词的知识更多来源于小时候的“私塾”老师蔡起贤。虽然蔡先生与老毛的间接瓜葛没有什么好结局——蔡先生自解放后,特别是五七年反右之后就不断惨遭迫害,但他在当年只有五六平方米的房间中,还珍藏着一套四卷他编撰的手抄“毛主席诗词诠释”,不知今天这部著作出版了没有?书中引古论今,把毛泽东的诗词风格及引用的典故都一一注释。蔡先生的古典文学之功底极其深厚,显然是一个十足的老毛要打的“老九”。然而从老毛的诗词看,老毛却也是彻头彻尾的“老九”。...
第一老张的哲学是“钱本位而三位一体”的。他的宗教是三种:回,耶,佛;职业是三种:兵,学,商。言语是三种:官话,奉天话,山东话。他的……三种;他的……三种;甚至于洗澡平生也只有三次。洗澡固然是件小事,可是为了解老张的行为与思想,倒有说明的必要。老张平生只洗三次澡:两次业经执行,其余一次至今还没有人敢断定是否实现,虽然他生在人人是“预言家”的中国。第一次是他生下来的第三天,由收生婆把那时候无知无识的他,象小老鼠似的在铜盆里洗的。第二次是他结婚的前一夕,自对的到清水池塘洗的。这次两个铜元的花费,至今还在账本上写着。这在老张的历史上是毫无可疑的事实。至于将来的一次呢,按着多数预言家的推测:设若执行,一定是被动的。简言之,就是“洗尸”。...
四月,在古战场熄了引擎,旋下左侧的玻璃窗,早春的空气遂漫进窗来。岑寂中,前面的橡树林传来低沉而嘶哑的鸟声,在这一带的山里,荡起幽幽的回声。是老鸦呢,他想。他将头向后靠去,闭起眼睛,仔细听了一会,直到他感到自己已经属于这片荒废。然后他推开车门,跨出驾驶座,投入四月的料峭之中。水仙花的四月啊,残酷的四月。已经是四月了,怎么还是这样冷峻,他想,同时翻起大衣的领子。湿甸甸阴凄凄的天气,风向飘忽不定,但风自东南吹来时,潮潮的,嗅得到黛青翻白的海水气味。他果然站定,嗅了一阵,像一头临风昂首的海豹,直到他幻想,海藻的腥气翻动了他的胃。这是外向大西洋岸的山坡地带,也是他来东部后体验的第一个春天。美国孩子们告诉他,春天来齐的时侯,这一带的花树将盛放如放烟火,古战场将佩带多彩的美丽。文葩告诉他说,再过一个星期,华盛顿的三千株樱花,即将喷洒出来。文葩又说,沙鱼和曹白鱼正溯波多马克河与...
第一回 陋巷有知音暗聆妙曲 长街援弱女急上奔车(1) 夏天的夜里,是另一种世界,平常休息的人,到了这个时候,全 在院子里活动起来。这是北京西城一条胡同里一所大杂院,里面四 合的房子,围了一个大院子,所有十八家人家的男女,都到院子里 乘凉来了。满天的星斗,发着浑沌的光,照着地上许多人影子,有坐 的,有躺着的,其间还有几点小小的火星,在暗地里亮着,那是有人 在抽烟。抬头看看天上,银河是很明显的横拦着天空,偶然一颗流 星飞动,拖了一条很长的白尾子,射入了暗空,在流星消减了之后, 暗空一切归于沉寂,只有微微的南风,飞送着凉气到人身上。院子 的东角,有人将小木棍子,撑了一个小木头架子,架子上爬着倭瓜 的粗藤同牵牛花的细藤,风穿了那瓜架子,吹得瓜叶子瑟瑟作响, 在乘凉的环境里,倒是添了许多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