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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当你老了-第26部分

小说: 当你老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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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在于准确的指导与紧密的合作,手术台上每个人手不停,手术台下每个人脚不停,但大家都在尽量控制压低自己发出的声音,再着急也都必须冷静的稳住了,因为不能给其他人制造噪音,影响他人紧张的情绪,甚至干扰执刀医生的判断。正因为如此,房间里的气氛才会格外的压抑紧绷。 
此刻这个病人的情况很特殊,特殊到台上的主刀都有些不知所措,病人的腹壁早已被机器刮走了二分之一以上,腹腔内都是破碎的肠残端,散发出一股腥臭味,让人不知该如何下手处理。因为□□的大量流失病人早已休克,四路液体来不及维持她的血压,麻醉师早已上了升压药,谨慎的一边看监护仪一边准备下一步可能出现意外时必须要用的药,其实她心里更着急台上的情况,因为每拖延一秒钟,病人的情况就越差,自然她的压力就越大。 
正因为连主刀都不知道怎么下手,场面才有些混乱。站在台上的是普外主任与副主任,被叫过来救场的有创伤科主任与胸外科主任,在一旁做些建议,但两位都没有上台,如果没有太大把握的话,谁也不敢轻易上台换主刀,那只是浪费时间。 
刑墨雷换了衣服直接洗了手进去,他的出现大大分担了主刀的压力,主动让了位置出来给他。 
刑墨雷一看病人的状态,整个腹部就像是条掏空了的船,他的心也沉了一下,接过血管嵌夹住先一处断裂的血管,对全场参与抢救的大小同事说:“希望不大,都加把劲!” 
说他是整个外科的精神领袖一点儿也不为过,这句话虽然没有人答应,但一群人都听在心里,也都多了一丝希望。 
刑墨雷决定先清创,一边问一助发现这个病人的经过。说是工厂里打120电话的,当时人都还挂在机器上,特警在一旁希望能在医生的指导下把人先拿下来,但是去接人的120跟车医生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打了这群年轻人里最有威信的人——王子君医生的电话。 
“王子君人呢?”刑墨雷才发现他不在,这小年轻不会错过任何一场大手术,从前他跟佟西言上大手术,十来个小时,王子君陪在一边不吃饭不上厕所甚至舍不得多眨一下眼睛。 
一助完成了一个配合的步骤才想起来:“……他好像还在现场。” 

王子君穿着白大褂站在云梯上,一手血管嵌一手保温箱,在血肉模糊的机器上寻找肠段,底下的特警都看得有些反胃了,他却丝毫不受干扰,只偶尔扬声问一句时间。他锐利的扫视着机器,动作迅速敏捷,不放过任何一段可能有用的肠子,因为必须抓紧时间,这是一条年轻的生命。 
心里限定的时间到了以后,他下了云梯就直接往外面跑,飞车往医院里赶。衣服都来不及换他先踢开了手术间的门,把箱子递了进去,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弯腰扶着膝盖使劲喘:“肠、肠段!拣、拣好的!” 
护士准备了大量的盐水冲洗,刑墨雷只是瞟了他一眼,退了几步看他的成果,说:“这儿没你的事儿了,回病房去。” 
王子君很想上台,但见了刑墨雷他就知道没希望了,可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师公大人这样绝情,连看都不许他看。 
见他站着不动,刑墨雷冷冷瞪他:“回去看你的书去!” 
王子君扫了一圈投向他的各样眼光,一咬牙便离开了。 

 
雨势不小,后半夜突然又打起了雷,轰的一声响,把梁家主卧里浅眠的梁宰平惊醒了,冬雷不常闻,起初他怀疑是自己的梦魇,但很快又听到了一声闷响。他一下子坐了起来。 
梁悦也被吵醒了,睡眼惺忪叫了一声爸爸,问:“你干什么去?” 
梁宰平套了毛衣才把眼镜架好,说:“爸爸去趟医院,两盆兰花忘记拿进去了。” 
梁悦呆呆看他匆忙的样子,说:“别去了。” 
梁宰平说:“得去,你听外面雨下多大,要把花儿打坏了。” 
“我跟你一起去。” 
梁宰平俯身吻他的额头:“乖乖睡觉,爸爸很快回来。”转身走人,顺手关上了台灯。 
梁悦听他离开的脚步,马上给医院治安岗打了个电话,说蒋师傅要是到了就打个电话过来,陪老爷子去救他的花儿,顺便送他回来。 
做完了这些他躺了回去,外面雨声夹杂着雷声,他翻来覆去却怎么都睡不着了,干脆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想事儿。 
没多久他听到外面似乎有响动,好像什么东西倒了,在起居室里,他正准备下床看,很快便听到了门口似乎有声音,很细,像是爪子在挠门板。 
三十五岁却依然喜欢打网络游戏的梁院长第一反应想起的是“夜行狼人”,但马上就甩头告诉自己别傻了那才二十几级,不会出现在像黑翼之巢一样的梁家大宅的。 
他下床走了过去,呼啦一下拉开门,门口的不明生物被吓得哇的一声。 
梁悦开了灯,低头看那团哆嗦的被子,慢慢露出一张汗津津的脸,是梁习荫。 
梁习荫咽了一下口水,说:“哥哥,你不穿袜子下床走会着凉的。” 
梁悦看了看自己的赤脚,哦了一声。 



梁习荫看了看他身后,问:“爷爷呢?” 
梁悦说:“去医院了。” 
梁习荫靠近了些,说:“你一个人害怕吗?我陪你。” 
害怕的是你吧,梁悦嘴角抽搐了一记,说:“我不害怕。” 
梁习荫明显失望的哦了一声,踌躇着,又突然说:“我陪你看电影好吗?很好看的,变形金刚。” 
“看过了。” 
“是第二部!” 
“也看过了。” 
梁习荫的肩膀垮了下来,低头站了一会儿,拉紧了包裹着的被子,说:“哦,那我自己看吧。” 
梁悦看他往起居室走,心想真是奇怪的小孩,他关门爬上床继续睡觉,默默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声音,可是风雨太大了,他听不到任何来自起居室的声音,躺了半个小时,还是起来了,悄悄打开门看,起居室里亮着灯,影碟机开着,他探出半个身体找人,正好坐在地毯上的梁习荫朝他这边看呢,逮了个正着。 
梁悦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在梁习荫一眨不眨的凝视下故作坦荡的走了出来,隔开了一米远,盘腿坐在他旁边,看着屏幕上的机器人大战。 
梁习荫突然站了起来,顶着被子离开了一会儿,又回来了,一屁股坐在梁悦跟前,给他的父亲大人穿袜子。 
梁悦下意识的要躲开,但眼前的小孩突然抬头看他,那一瞬间的眼神居然有些严厉,连梁宰平都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他。他忘记了躲开,直到梁习荫把他的两只脚都藏进了袜子里,又认认真真的告诉他:“哥哥,我会对你很好的。” 
梁悦心里直发毛,说:“你坐过去一点。” 
梁习荫裹着被子一声不吭的爬到了离他的父亲一米远处坐着。 


更~~‘
保安坐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的大雨,半个多小时了才看到蒋良的车慢慢驶近,越过门口往停车场去。他给梁院长打电话报告完了,撑着伞追了上去。 
刑墨雷手术结束出了一身热汗,洗了澡准备回家呢,见入口处进来一辆车,像是梁宰平,他扶着车门看手表,时间是凌晨四点。 
停车位相近,梁宰平也看到了他,下车问:“怎么又请你了?” 
刑墨雷反问:“你怎么来了?” 
“我有盆花忘记收进去了,雨大,怕打坏了。” 
刑墨雷说:“打个电话让保安给你收不就得了,为这还特意跑一趟,什么花这么值钱?” 
梁宰平说:“值不了几个钱,可它昨儿才开花,一年就一次么,打坏了它这一年不是空欢喜一场。” 
刑墨雷闻言挑眉,说:“你什么时候对这种东西真上心了。” 
梁宰平笑笑,看了一眼身后撑伞着跑过来的保安,说:“人要服老,老年人不能成为社会的负担,要老有所乐嘛,改天我教你种花。” 说得跟真的似的。 
刑墨雷觉得这老东西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他明明比他还小两岁,在手术台上掌控一切的气势,谈起专业时慎密的学术理念,和关键时刻扶着现任行政长官的肩膀帮他拨正医院航向时候的睿智远见,这种种行为下的他又怎么会是个无用的老人。可他这两年一心想把自己埋起来的模样实在让人费解,好像他想早一步让所有人适应他已经不在了。 

被雷雨吵醒的不止有梁家祖孙三代,还有宝丽金里的佟西言。屋子里很黑,他想给刑墨雷打电话,又想起自己在争分夺秒时未必喜欢有人惦记,便只给了条消息:开车小心。 
爬起来上卫生间,动起来身体还是酸疼,尤其是腿间。他根本没想过刑墨雷会真的动粗,这不是一时起兴,那老家伙不知道预谋了多久,叫他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就已经在脑子里想着怎么折腾他了吧。挨他那一耳光时真有点吓到了,正是因为从来没见过他真正发怒才不知道自己要承受的是什么,未知的恐惧比身体的创伤更让他记忆深刻,结果一场噩梦结束,他居然告诉他这不过是一点惩罚而已。佟西言躬着身体慢吞吞爬回床上去,心里把那老东西骂了一万遍。 
刑墨雷进门时轻手轻脚,看到床了,才发现台灯亮着,佟西言靠在床头正瞪着他。 
脱了半湿的大衣挂好,他坐在床沿逗他:“怎么,我不在你睡不着啊?” 
佟西言一个白眼,问:“怎么样?”这是问病人怎么样。 
刑墨雷脱了衣服换睡袍,取了一块干毛巾擦湿漉漉的头发,说:“不怎么样,要走的留不住。你徒弟今天够争气,一个人在现场找了两米多的碎肠子回来,除却污染严重的部分,还有一米半多。” 
“回盲瓣在吗?” 
“在。” 
“那一米五的肠子完全可以使她活下来啊!” 
刑墨雷勾起一边嘴角好笑的看着他,直到他自己反应过来哪里错了:“哦,腹壁……”拼得起来肠子拿什么拼她的腹壁呢? 
随意擦完头发的刑墨雷上床来了,一把捏住他的下巴说:“中场休息结束,老实点儿,把那点破事儿都给我交待了!” 



这话点了爆竹了,佟西言正在气头上呢,打不过他干脆一头撞了过去。刑墨雷啊哟一下,嘴唇让人脑门儿撞破皮了。  
“要我交待什么,我跟胡炜怎么样是我自己的事,你既然不愿意坦白你们的过去,为什么一定要问我现在?你觉得自己公平吗?”  
刑墨雷舔着嘴唇上的血说:“说什么呢你,我跟他那都是过去。”  
佟西言跟快板儿似的噼里啪啦:“谁关心你那些辉煌的过去!难道你的欺骗不正是现在吗?!我就那么难以让你坦白?你就是告诉我那是你从前的姘 头,你姘头那么多我什么时候跟你算过账?!”  
刑墨雷招架不住:“我哪里有那么多姘头……”  
佟西言越说越激动:“我做什么了?!你那老姘 头胡炜,自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丢下女儿都高三了,每天不是这个问就是那个问,学校都打算停她的课让她老实交待他爹去哪儿了,我帮她一把怎么了?!”  
刑墨雷说:“你直接告诉他他女儿的情况不就得了。”  
“就是为这个才联系他的嘛!”佟西言吼完了,肺部过度通气,一阵眩晕。  
刑墨雷抓到了漏洞,问:“怎么联系上他?”  
“……他给我打电话的,公用电话,来电显示不是本市区号。”  
“真的?”  
佟西言模糊骂一句不知道什么,一个翻身不理他了。  
刑墨雷低低笑,靠过去吻他耳后,说:“早这么老实就不用受罪了。可帮归帮,要是让我知道你私底下见他,当心小屁股开花!”顺手狠狠捏了一把以示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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