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供"的传说-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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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一条人货共乘响声轰鸣的机船缓缓地驶出了苏州城，搭船的余老与刘晓始终站在船甲板上，初到江南的刘晓目不遐接地向河两岸张望着。渐渐地湖滨、河流交织纵横，放眼望去四处一派水乡的独有景色：炊烟、农舍、无垠的芦苇、遍山野的油菜花……令人沉迷。船老大因有人乘船而没有空驰回去自然也很有兴致，他是从宜兴运各式陶器至苏州等地，一路沿河道贩卖完后返回老家宜兴，再屯货，再返原航程。宽衣衫的他一手举着紫砂壶，边喝着茶边与刘晓闲聊着，话题自然离不开紫砂。余老也乐于凑热闹地佯装听着，船老大用带有苏南乡音的普通话讲着古老的美丽传说：“一个泥瓦匠用宜兴丁蜀镇山上的泥烧了个茶壶用，一日砌完墙发现沏好的一壶茶不见了。过了几天猛然想到砌墙时忘在里面，于是刨开墙取出了壶。一看茶水仍在，再一尝茶味如新沏的味道，一下传开，紫砂壶泡茶不馊的故事，令宜兴紫砂壶名声大振，成为今天全世界都知晓的紫砂壶艺呀。”说到这，他自豪地分别看看余老与刘晓，那神情就象他手中的壶就是那把从墙中刨出的。船老大看着一老一少专注听讲的样子，他意犹未尽地话峰一转，刻意变换声调地高声喊道：“这是因为宜兴紫砂器的特点是透气不透水，所以呀紫砂盆也养花最好，连外国人都喜欢，还出口日本、德国、美国呢，卖得好贵呀，都是美元。”船老大很有兴致地日复一日地讲述同样的故事，并用不住地点头和夸张的大动作手势来加强他所说话故事的“份量”，全是为让人们相信他所说的故事，因为有了听众，他会更以宜兴人自居、自傲。
余老、刘晓谦逊地迎合着朝船老大点着头，深知盆景文化史学的余启明，他很熟悉船老大所讲的古老美丽传说和古今有关紫砂盆钵的故事，竞管情节有些言过，却也人人都愿意相信确有其事。他望着那位面膛酱红色、体魄魄悟以自己为宜兴人而自豪的船老大，他与紫砂壶、紫砂盆的挚爱，让余老也有几分感动。望着河道里不断往返地运载着紫砂器的船只，余启明想到事情的另一面：要是没有占盆景盆钵使用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宜兴紫砂盆景盆钵，那哪里有中国盆景也包括日本的盆栽的今天呀？现在日本人己请宜兴人去日本制造出了紫砂类的盆钵，但陶土唯此地产，有了陶都宜兴也就有盆景、盆栽、盆花现在的规模和形式。紫砂器具多是手工制作，产品多样化、个性化的艺术特征创造了盆钵的多种多样，盆钵中溶入了绘画、书法、形态的内容令盆钵己为独具内涵的器具，也有了器具文化并影响着艺术形式。也才有了今天盆景艺术的多种、多类、多种款式与不同的风格、流派，创造丰富的艺术语言和表现技艺并影响了包括亚洲、欧美国家的盆栽艺术，促进了源于中国的盆景艺术发展，成为世界文化现象的可能，才有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俩人下船后转乘小巴车前往宜兴市，，车上的人不多，汽车穿过市区快速地向目的地驶往。坐在司机旁的刘晓两眼不够用似地四下观看着陶都的发源地：丁蜀镇。一条宽阔的大道穿镇而过，少有树木的街道两侧全是大大小小卖各类陶器的店铺，大件物就摆放在街边也算作招牌用，临街众多店铺内各式各色紫砂器具琳郎满目，有分别称为；光货、花货和筋瓤货的各类紫砂壶和用途各不同且大大小小的的紫砂器皿和别致时尚的陶装饰物。店铺里橱柜里货架上摆着有高档的上品器具，为制陶大家名家所作，往往在作品旁放有配照片盖印章的证书；也有各款式由一般师傅带着徒弟作的仿制品，更有采用非传统工艺也就是不用手工制作的，非紫砂泥用铸浆法造的赝品；甚至在泥土中添加颜料、化学品烧成红澄澄、黄溜溜的假货。要知道传统的紫砂器全部是选用上好的矿土经过多次的洗泥、炼泥，经过配方制成精泥，并采用纯手工方式工序制成。这成品视作品的技艺高低与制作人的名气大小，其价格可以相差几十甚至几百倍，这就是陶艺，陶制的艺术品。向街后远望去，店铺、作坊的房后不远处是不延绵起伏但不算太高的山，那些白色、朱色、黄色、绿色的矿土就是那山中挖出并经繁杂的工艺炼成熟泥。并经匠人手工拍成泥片或泥条后切料并镶接成坯器再进行刻绘装饰，经过煅烧制成壶或花盆或摆件，并用它换回钱，养活一家一家人的作坊和店铺。丁蜀镇五百多年的紫砂器制造历史又验证了那句老话：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二十九
汽车停在一座建在山坡地上高高大大的建筑物前，下车望去迎入眼帘的是棕黄泥土色调建筑物顶端的几个金色大字：宜兴陶瓷博物馆。仰望博物馆，在其背后的山脉和周围低矮的店铺和错落彼邻民房的衫托下，更显建筑物恢宏气势与朴实无华风格。车下一位身着西装系领带配带金属框架眼镜，一派斯文的长者迎上前与余老热情握手问候。余老分别向刘晓介绍着双方，方知来人是博物馆的李馆长，一位在中外陶瓷界颇具声望的上海藉学者。吃罢午宴稍事休息后，余老与刘晓在李馆长陪同下来到陶器展厅参观。博物馆高大的建筑共设两层展厅，依照陶瓷文化历史年序，陈列着自新石期的红陶、白陶、灰陶器始各时期的陶展品，还有魏晋时宜兴的青瓷，最多的是宋元时的紫砂，明清的紫砂壶及各种器具。出自宜兴的紫砂器和瓷器不乏古陶器和历代名品。李馆长带领二人草草看过就径直引到盆钵展区，笑道：“余先生，这就不用我讲解了吧。”说着冲刘晓说：“你们的余先生可是咱们国家古盆钵的专家呀。”余老自然不便再麻烦老友，于是便笑道：“那你就请便吧，休息一下，这里我们自己来吧。”并目送馆长回去。
偌大的展厅里只剩下师生二人，余老转身对刘晓说：“这李馆长是咱们国家的紫砂器具文化专家，曾写过一部名曰《紫玉金砂》的大部头书，介绍几百年来宜兴制造陶器的历史。书名形象地将紫砂器比喻为紫色的玉，泥贵如金般的珍贵。实际上好泥、好器具的价格也是这样的，一件清中期古盆己卖到十几万元了。现在好的紫砂泥已经很少，象绿泥一般是见不到的，日本人偏爱绿泥，很多好盆流入日本。在我们哪些年搞*时，大量的古盆被日本人低价收走。并且日本早年己请去不少宜兴师傅去传授生产技艺，在国人的指导下已经生产出很好的盆景盆了，这就像咱们中国的景泰兰、宣纸生产技术是经我们自己人，手把手的教会了人家，现在人家甚至已超过了我们。”余老感慨万千地摇着头。说着指着展柜中一件采用黄堆泥雕花技艺的一件呈八角园花辨状、高一尺余的紫砂花盆说：“这是件清早期的，你看盆的各处很圆润，即雄厚又古朴，是件难得的上品。”刘晓随着余老的手指方向，在展柜里看到各式造型、色彩、材质的大大小小的古盆钵，其中有圆形、椭圆形、方形、长方形、腰鼓形、六角和八角形、荷花形、扇形、菱形等，按高度有高盆、浅盆，颜色有紫红、大红、海棠红、枣红、朱砂紫、青蓝、墨绿、铁青、紫铜、葡萄紫、栗色、白砂、豆青、葵黄等色，其中又有光货、素烧和带绘画、刻绘、篆刻、书法等多种刀刻、画的盆表面装饰。还有的在紫砂泥中惨入一定量粗泥等，即烧成有结晶亮点俗称梨皮的佳品。”
余老望着展厅内展柜中琳琅满目的各式古盆钵，他习惯性地嗽了一下接着说：“现在人们将一九四九年以前生产的盆钵统称古盆，历史上自宋时才有了专门的窑制盆钵，才有了这了火与土的产物。老子的至理名言：“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讲的是以火和土制成的器皿，有用的不是壁，而是里边的“无”即里面的空间，这才是器具的有用之处。而在宋朝以前多是用铜盆、香炉等替代。到明清时紫砂器达到鼎盛，主要是壶和盆器，其它做的不多。清中期以前煅烧是用柴木烧窑，要连续烧二十多小时，因此器具的色彩单一并且不均匀，造型也单调许多，盆器的边角多是圆浑，整体成型也差，多数盆的边沿做成自然下垂体，是因为烘烧慢而呈自然状故梭角不很清晰而显拙朴，但今天看确显大度、古朴，陶瓷因为易碎不利保存，因此传下来的好东西并不多。后来采用煤烧窑了，温度升得快因此烧出来的活，颜色均匀了，由于后来又应用石膏模，成型也好也快了，但是造型却少了自然的圆润而显呆板了。不过后来经调泥调出了更多的颜色并借用绘画、上釉、篆刻等手法为盆钵赋予趣味，有了文化味，也可以讲是增加了艺术成分和技术含量。”刘晓急切地插话道：“那怎么区别古盆和制造的年代呢？”余老望着求知若渴的刘晓笑了：“这可不是一日之功，要用眼看、手摸，好的紫砂器手可以感觉到泥的砂粒分布，再看器型、色泽，更要有对紫砂历史知识，紫砂总共才五百多年的历史，较瓷器比又没著录，可借鉴的东西太少，就全凭个人的把脉了。当然基本的方法也有，主要是看款式，看器型，看材质，看色泽。具体鉴赏是要看盆钵的细部特征，也就是盆器点、线、面各部位，点是指角，即盆钵的各拐角处，要梭角自然、清晰；线指各边缘，要平直划一；那面指盆壁整体各面要光滑圆润，这些因素综合起来就是盆器的款式了，另外再加上用料考究，做工上乘的自然为佳品，现在一个好盆钵很难求呀。”刘晓己经听得入了神，全然没有看到李馆长送茶水过来。李馆长笑哈呵呵地冲余老说：“看，把你弟子都讲得着迷了。”
余老笑着接过茶杯，忽然忆起了什么，于是冲着李馆长讲：“你说的曹雪芹晚年在西山烧花盆，用树根做模子制花盆的事，我曾去过北京西山的正白旗村的曹雪芹旧居处调查过，历史太久了，空空如也。没有什么收获，不过《红楼梦》书中确是有两处有关盆景的描写，一处第四十四回，史太君两宴大观园，贾母来蘅芜院薛宝钗处，见其住处陈设布置朴素，生爱怜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