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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血雨溅花红-第28部分

小说: 血雨溅花红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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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子玉一声怪笑道:“一派胡言!”

他在说这句话之前,早已盘知对方站方的地位,话声一出口,双掌同出,施展排山运掌的凌厉掌功,陡地向着面前这人全身击出。

这人显然是具有莫测的身手,在胡子玉尚未出手之前,已先洞悉了对方的意图和心机。

这时他身子蓦地升空而起,迎着对方推出的凌厉掌风,就像是浊流中的一匹缎子般的轻巧迤逦——

“呼——”一声,已然飘落向胡子玉身后,其势绝快,简直不容胡子玉稍缓须臾,以胡子玉那种身法之人,竟然连回身的时间都没有!

接着那人的双掌“噗”一声,已经分按在胡子玉双肩之上。

“坐下!”那人轻叱一声,胡子玉倒是真听话,顿时坐了下来。

那人冷笑一声,说道:“凭阁下身手,要想向我出招,只怕还得苦练几年才成。”

胡子玉叹了一声,如丧考妣地道:“足下身手惊人,武林罕见,胡某决计求死,请给我一个痛快吧!”

“你现在还不能死,再说,我此刻也没有杀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和谭老头当年如何杀害梁氏昆仲的经过!”

胡子玉呆了半晌,苦笑着摇摇头道:“事过境迁,这件事还谈他干什么?”

“当然要谈清楚——”

那人在说这句话时,声音是异常的冷,不容你违抗他的意思。

胡子玉长叹了一声,摇摇头道:“世事变迁,太离奇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好吧……我就告诉你吧!”

那人问道:“梁仲举老先生是谁杀的?”

“是谭先生……和我。”

“谁下的手?”

“谭先生。”

“你呢?”

“我不曾直接下手,但是……唉!我也脱不了干系。”

“你是说,是你的计划?”

“也可以这么说吧!”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人声音显得很激动地说道:“梁先生与你们有深仇?”

“没有——没有——”胡子王频频地摇着头:“纯粹是商场上的手段。”

“什么叫商场上的手段?”

“那梁仲举家大业大,做生意太独占了,不容许外人插入——”

说到这里,胡子玉微微顿了一下,道:“那时我与谭先生方自打入皮货业,梁仲举不但不予扶植,反而百般刁难,处处以大吃小……”

“原来如此!”那人冷冷地一哼,说道:“这么一来,你们的生意就不好做了,可是?”

胡子玉苦笑了一下,道:“非但是不好做,简直无法维持!”

“后来呢?”

“唉!”胡子玉咬了一下牙齿,道:“那时,我与谭先生新入皮业界,开始只是做皮货供应商,渐渐摸清了行路,想转营皮货店。想不到,梁仲举以其压倒性的大势力,联合各界,一致杯葛,致使我们那家皮货行开张不及半年,就匆匆倒闭了!”

“这话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好!”那人冷冷地道:“你再说下去!”

胡子玉二十年从来不曾启口的话,一旦说开了,想要停止也是不能,一时滔滔不住,有问必答。

胡子玉道:“我与谭大哥迫于生存,因衔恨梁仲举做生意的独霸,才不得不下此毒手。”

“怎么下的手?”

又是一声轻轻地叹息,稍稍停了一会儿——

“是这样的。”胡子玉说道:“那梁仲举新买了一辆油壁车,又新纳了一房宠妾……”

“是荷姑吧?”

“咦——”胡子玉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不必多问,你说下去就是了!”

胡子玉道:“不错,是荷姑……梁仲举对那个荷姑,百般的宠爱……那时候,时逢盛夏,梁仲举每晚必偕荷姑,乘彩车至郊外乘凉游玩。”

顿了一下,胡子玉仰天想了一阵。时间太久了,也许他有点模糊了,但是,到底这不是一件普通的事情,他是不会忘记的。

“……那一夜,谭先生和我事先乔装为他家的车夫与跟班的……在他出门以前,先下手杀了车夫和那个叫‘周福’的跟班的,我二人就冒充是他们两个。”

“那位梁老先生莫非是瞎子不成?”

“姓梁的出门就往车子里钻,根本不注意坐在车前座上的车夫和跟班。”

“荷姑可曾同去?”

“同去了!”胡子玉道,“俟他二人上了车,姓梁的吩咐去燕子矶。”

他脸上带出了一片狞笑,并无丝毫仟悔的表情。

“——谭先生做事最称利落,事前事后,一向是不露出一些痕迹。就这样,在车行燕子矶的途中,下手杀了梁仲举和那个女人。”

“就只这么容易?”

“就是这样容易!”

胡子玉与那人已十分接近了,可是他却无从看见他的脸。

他已经是个瞎子——这一个崭新的印象,不时地刺激着他,使他每当冀图着要看人的时候,就会有一种新的刺痛。

现在他感觉到那个人又在冷笑了。

那人的武功,刚刚他已经领教过了,除非万不得已,在那人要取自己的性命时,他不会再蠢到向对方出手。

“一派胡言!”那人用比冰还冷的声音道:“说了半天,你始终隐瞒着两件最大的事实!”

“我什么也……没有隐瞒!”胡子玉声音已经显出了他的内怯。

那人冷笑了一声,道:“梁老先生没有武功么?”

“这……”

“据我所知,”那人道,“梁氏昆仲,虽是驰名商界的闻人,事实上却是得自青城派嫡传的高手,以你和谭雁翎那时的武功,就是两个人联手,只怕也绝非梁仲举的敌手!”

胡子玉用力挤了一下两个血窟窿的眼睛,好似在惊异对方的无所不知。

“是……的!他确是有武功!”

“以他之武功,是不可能死于谭雁翎之手的,否则,你和谭雁翎何须费这么大的事还要乔装车夫跟班?这件事不是很明显么!”

胡子玉默默地点点头,没有吭气,不吭气就等于默认了。

那人又道:“还有,那个荷姑也没有死,对不对?”

胡子玉怔了一下,也没有吭声。

当然也等于承认了。

“那位梁老先生死于谭雁翎的乾元掌下是不错的,但是,是在意识迷失之后才遭的毒手,对也不对?”

胡子玉几乎紧张得要站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

“那不关紧要,我只问是也不是?”

“确是如此!”到了这个时候,胡子玉真是有一句说一句了——

“那是因为他事先饮下了‘蛇骨散’,一旦发作,遍体酥软,就只有等死之一途了!”

“梁老先生何至于如此糊涂?以他素日之精明,怎会犯下这等疏忽大错?”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说!”那人一只手用力搭在了胡子玉的肩上,由他掌心之内,传出了令人不可抗拒的一股热气流。

这股气流在刚一和胡子玉全身接触的当儿,胡子玉全身一震,只痛得鼻子里“哼”了一声。

“不必如此——”胡子玉痛得脸色发白地道:“我一切照说,只求你答允一件事!”

“说吧!”

胡子玉道:“这件事我如道出,请阁下听完之后,赐我一死!”

“哼!”那人冷冷哼了一声,未置可否,但在胡子玉听来,却认为他是答应了。

胡子玉黯然说道:“那梁仲举虽然是武技精湛,但是,他防得了外,却防不了内。”

“这话怎么说?”

“蛇骨散是串通了他家里的人放下去的。”

那人呆了一下,尽量不现出吃惊的口吻道:“串通了谁?”

“串……串通的是……是——”胡子玉感伤地摇摇头道:“每人口下三分德,朋友你何必非要问得那么清楚不可?”

那人道:“是非黑白是要分清楚的,你说吧!”

胡子玉目眶里又淌出了泪水,他缓缓摇着头,说道:“我……我不能说……不能说!”

“你一定要说。”

“为什么一定要说?”胡子玉冷笑道:“我既有求死之心,又何必要接受你的恐吓?”

那人道:“因为这是件丧尽天良的事情,你不说出来,恐怕永远不会被人道出,永远不为外人所知,那是不公平的!”

胡子玉挤了一下两个血窟窿,道:“谁不公平?”

“对死去的梁仲举,以及活着的梁氏家属。”

说到后来,那人的声音,都有点发抖了。

“梁氏家属?”胡子玉打了一个寒噤道:“梁氏还有家属?”

“每个人都有家属,你胡子玉也不例外!”

胡子玉怔了一下,偏着头想了一刻,终于感伤着道:“好吧……你只要发誓不把我的话告诉梁氏家属,我就告诉你一切真情!”

那人点点头道:“我可以答应你,绝不把这些话,透露给任何人,你总可放心了吧!”

胡子玉道:“你发誓!”

“如违此言,万箭穿心!”

须知武林中人对誓言极为重视,一经出口,绝无反悔!

胡子玉道:“你是要问梁家串通的内线是谁么?”

“正是!”

“是荷姑!”

“荷姑?”那人显然大吃了一惊,“你是说梁老先生的爱妾?”

“不错!”胡子玉道,“婚后她是梁仲举的爱妾,婚前却不是的。”

“婚前她是……”

“荷姑姓陶……乃是江南著名镖头陶松的独生爱女——”

这一点,显然那人不知道,是以他在听到此语之后,无从答起。

胡子玉继续道:“那时荷姑仅是她的小名,她的名字是陶锦璧。”

“原来是这样……”那人咬了一下牙齿。

“也许是梁仲举年事已高,也许是荷姑对谭先生早有暧昧,这个我可就不清楚了,反正是他们暗中却已有了来往,只是瞒着梁老头不知道罢了。”

那人怔了一下,脸色极为可怕地道:“这么说起来,荷姑有谋害亲夫之嫌!”

胡子玉道:“也可以这么说,反正那包蛇骨散,是荷姑偷放进梁老头每日必食的燕窝囊中,梁老头不知食下去,这一点毫无疑问!”

那人点点头道:“这么说,我明白一切了,唉!可怜那位梁老头竟然不知床头爱妾,居然会勾结外人,成了谋害他本人的元凶大恶!”

胡子玉叹了一声,道:“说到这里,你应该一切全都了解了。”

“我还有不明之处!”那人声音显得较前更为寒冷地道,“梁先生遇害之后,荷姑的下落怎么样了?”

“嗳呀!”胡子玉心里暗叫一声,道:“这人莫非还不知道么?”

那人用力地拍着他的肩,冷冷道:“说!”

胡子玉摇摇头,沮丧地道:“荷姑……不!现在我应该称呼她为陶夫人了,她自从离开梁老头之后,摇身一变即为谭先生的爱妾,自此而后,情深意重,二十年来与谭先生晨昏与共,形影不离……”

他不胜感慨地接下去道:“……她端庄、美丽、贤淑、大方……二十年与谭先生亲爱共守,才使得谭先生勇于创业,而无后顾之忧。”

那人冷冷一笑道:“谋害亲夫的贱人,也配你如此看重么?”

“唉……兄弟!”胡子玉感伤地道,“听你口音,大概岁数不大……你不曾了解一个人的始末,切莫猝下断语。二十年来,我亲眼旁观,足足证明这位陶夫人却是如此……再说……再说……”

“再说什么?”

“再说陶夫人只是放置了蛇骨散,并未曾料及到我们会下手杀害梁老头,事后确曾后侮伤心不已。”

“那也无补于事!”那人冷森森地道:“她仍然逃脱不了帮凶从犯的罪名!”

“你……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胡子玉猛然一惊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一笑——笑得是那么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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