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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女神的沉沦-第22部分

小说: 女神的沉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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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墙向他唱:“你太矮小了哟,你太矮小了哟……”还在他和库贝拜斯之间作了各种令人不快的对比。他耐着性子没有告诉她,她叫米拉斯寡妇;时间尚早。第二天,当他们在丰盛的早餐前坐下,当贝奥拉因为她的男人爽约不来而烦恼焦急时,他很满足地掏出表来,严肃地说:
  “中午十二点,一切结束了……”
  “什么意思?”
  “他结婚了。”
  

《女神的沉沦》11(2)
“谁?”
  “库贝拜斯。”
  啪!
  “噢!孩子,那是怎样的一记耳光哟!……在我的全部风流艳史中还从未受过这样的打击。她立刻就要动身回巴黎……但四点以前没有火车……当初那个不信基督的人同他妻子一起烧毁了通往意大利的P.L.M铁路。于是她怒气冲冲地冲过来,对我拳打脚踢,把我打了个半死;——真倒霉!……接着她又找家伙来打我;——后来,她摔盘子砸碗,歇斯底里,瘫倒在地上。五点钟,我们把她强按在床上,我呢,全身撕破,流着血,就像刚从荆棘丛中钻过一样,急忙去找奥尔赛的医生……在这类事件中,就像在战场上一样,你总得有个医生跟着才好。我狼狈透了,空着肚子,顶着烈日,满世界地找医生!……我把医生找来时天已经黑了……快到旅馆时,我忽然听见人声鼎沸,并看见一大群人围在窗下……噢!上帝,她自杀了吗?还是她杀了人?像米拉斯那样的女人,一切都有可能……我飞奔过去,猜猜我看见了什么?……阳台上挂满了威尼斯灯笼,女歌手站在那里,毫不痛苦,美丽动人,她的身上裹着一面彩旗,正在为帝国的盛大节日高歌《马赛曲》,听众都在大声喝彩。
  “就这样,我的孩子,库贝拜斯的同居生活结束了。我不是说一下子就结束了。坐了十年大牢,总得付点儿看守费吧。不过,最艰难的一部分已经被我应付过去了;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为你做这一切。”
  “啊!叔叔,她不是那种女人。”
  “得啦,”塞沙利说着,打开一匣雪茄,放到耳边试试受潮了没有,“你又不是第一个甩掉她的人……”
  “这倒是真的……”
  这句话若在几个月前会叫让痛苦不堪,但现在却让他感到很高兴。在他的内心深处,叔叔和他的滑稽故事使他真的鼓起了一点勇气,但他还是不能忍受在剩下的几个月里两边撒谎,虚伪地周旋于两个女人之间。但他还是下不了决心,宁愿等些日子再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在年轻人举棋不定苦苦挣扎的时候,警戒委员会委员梳理着他的胡须,作出各种微笑:这样那样地移动着头,然后他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他住的地方离这儿远吗?”
  “谁呀?”
  “就是那个艺术家,那个高达,你曾说他可以为我塑半身像的……现在我们可以一道去问问价钱……”
  高达尽管声名显赫,但他挥金如土,一直住在阿萨斯街他最初成名的工作室里。塞沙利一边走,一边打听他的艺术价值。他是一流的艺术家;不用说,价钱一定要得很贵,但委员会的先生们坚持要一件一流的艺术品。
  “噢!别担心,叔叔,只看高达高不高兴这件事……”他对他一一列举了雕塑家的头衔,法兰西研究院院士,荣誉勋位第三级获得者以及许多外国头衔。败家子睁大了双眼。
  “你们是朋友吗?”
  “很好的朋友。”
  “巴黎真是名不虚传哟!……可以结识些名人。”
  葛辛羞于告诉他,高达是芳妮的一个旧情人,他们是通过她认识的。但塞沙利似乎能猜到:
  “咱们城堡的家里摆着的那个萨芙像就是他雕的吧?……这么说他认识你的情人,或许他还可以帮助你摆脱她。法兰西研究院,荣誉勋位,女人们都认这个……”
  让没有说话,或许也在想要利用第一个情人的影响力。
  叔叔高兴地大笑着说:
  “对了,告诉你,那铜像不在你父亲房里了……我不幸告诉了狄沃娜,这个铜像的原形就是你的情妇,她一听就再也不愿意把她放在那儿了……考虑到领事的怪癖,他是不能容忍一丁点的改变的,所以要挪动它实在很不容易,尤其是还不能让他猜到其中的缘由……噢!女人们……她做得那样聪明,现在梯也儿先生占据了你父亲的壁炉,可怜的萨芙正躺在四面透风的房间里吃灰,它同那些旧炉架和破家具在一起。在搬运时她还被碰了一下,发髻碎了,她的竖琴也弄坏了。狄沃娜的怨恨是她倒霉的原因。”
  他们来到阿萨斯街。画家居住的地方很是简朴忙碌,大门上钉着门牌的画室两边各有一个长长的院子,院子那边是一所寒伧的市镇小学,不时传出朗朗的读书声。看着这些,灌溉会会长水对住得如此寒酸的雕塑家的才能产生了新的怀疑,不过一走进高达的家,他就明白自己在同谁打交道了。
  “十万法郎也不行,一百万法郎也不行!……”葛辛一开口雕塑家就嚷了起来,边说边从他正躺着的零乱荒凉的房间当中的长沙发上抬起颀长的身子。“一个半身像!……啊,很好!是的……不过看看地板上摔得粉碎的石膏吧……那是我准备拿去参加下一届美术展览会的作品,我刚用木槌砸碎的,这就是我对于雕刻的态度……先生的头衔尽管很吸引入……”
  “葛辛·达芒德……会长……”
  叔叔想一口气报出他的所有头衔,但实在太多了,高达阻止了他,转身对年轻人说:
  “你在看着我,葛辛……您觉得我老了吗?……”
  他的确是老了,从房子上面射下来的光线照着他脸上的刀疤,因为寻欢作乐和过度劳累而凹陷下去的脸上斑斑点点,一头狮子毛似的浓密的头发毛毛糙糙的,好像用旧了的地毯一样,两腮下垂而干瘪,原本闪着金属光泽的胡子失去了光泽,他再也不用费心去给它打卷染色了……还有什么意义呢?……小模特普西娜不久前跑掉了。“是的,老弟,同我的一个模塑工一块跑的,一个野人,畜生,但年纪只有二十岁!……”
   。。

《女神的沉沦》11(3)
他的语调急剧而讽刺,在画室里大踏步地走来走去,把挡住他去路的一张小矮凳一脚踢开。突然,他在长沙发上方镶有铜框的镜子前停下来,用一种可怕的轻蔑看着自己说:“你这个丑陋的老东西,老母牛一样的皱纹,垂肉……”他抚摸着自己地脸,一个迟暮美男悲伤自己的英俊逝去,用悲惨滑稽的声音哭泣道:“明年我连这副尊容也保不住了!……”
  叔叔吓得目瞪口呆。这个喋喋不休地讲述自己的风流韵事的法兰西研究院院土! 照此看来,任何地方都有情痴,即便是在法兰西研究院也不例外;他对伟人的景仰慢慢化作了对他的软弱的同情。
  “芳妮好吗?……你们是不是还住在夏韦尔?……”高达问道,他突然平静了下来,走到葛辛身边坐下,亲热地拍着他的肩。
  “啊!可怜的芳妮,我们不久就要分开了……”
  “您要走了?”
  “是的,很快……走之前我想结婚……我已决定离开她……”
  雕刻家发出一声可怕的大笑:
  “太好了!我真高兴……为我们复仇吧,小家伙,为我们报复这些荡妇。让她们失望,甩开她们,让她们去哭吧,这些下贱的女人!你给予她们的痛苦永远赶不上她们给予别人的。”
  塞沙利叔叔得意了。
  “你看,这位先生就不像你一样把事情看得那么严重……您知道吗,他有多天真,他不敢离开她是怕她会自杀!”
  让坦然地说出艾莉丝·多莱的死对他的影响。
  “完全不是一回事,”高达急忙说道……“那个女人是个多情温柔的小东西。一个可怜的玩偶,……德苏勒特以为她是为他而死的,他错了……她只是因为对生活厌倦了而自杀。而萨芙……阿!呸,自杀……她太喜欢恋爱了,爱情让她像火一样,头脑发热。她是那种永远都处在青春期的人,就算老到睫毛和牙齿都脱落净尽了,还要演爱情的角色……看看我吧……我会自杀吗?……我伤心一阵也就过去了,我知道这个走了,我会再找一个,女人多的是……你的情人也会像我一样,就像她从前所做的那样……只是她已不再年轻,找情人不像以前那么容易了。”
  叔叔又胜利了:“这下你放心了吧,嗯?”
  让什么也没说,不过,他已经不再犹豫,他决心已定。他们告辞时,雕刻家叫住他们,从桌上的尘埃中拾起一张照片,用衣袖拭净,给他们看。“看,这就是她!……她多漂亮啊,这个小荡妇……让人着迷……看这腿,这胸脯!”他那怒瞪着的双眼,愤激的声调,不住哆嗦的、惯拿刻刀的粗大手指老,与他手中颤动着的那长着酒窝的胖乎乎的小模特儿普西娜微笑着的肖像比起来是那样可怕。
  

《女神的沉沦》12(1)
“是你!……你回来得可真早!……”
  她从花园中跑进来,裙子里兜满落下的苹果,她快步跑上平台,情人脸上既为难又坚决的神色让她感到有些不安。
  “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什么,没有什么……是这天气,这阳光……我想趁着秋天最后的好天气到树林里去逛一逛,我们俩一起去……你愿意吗?”
  她像野孩子一样发出一声欢叫,每次她心花怒放的时候总是这样。
  “噢!好极了……”他们被十一月的风雨堵在屋里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一直没出门。在乡下居住并非总是那么合人意……她到厨房去吩咐了一下,因为赫特玛夫妇要来他们家吃饭。让在外面等她,站在看林人石径上,他注视着沐浴在暮秋柔暖的阳光中的小房子和长满苔藓的用大块石头铺成的乡村街道,默默地说再见。
  客厅的窗户开着,传出黄鹂的歌声和芳妮对女仆的吩咐:“记着,在六点半的时候一定得预备妥当……你先上野鸭……啊!我得把桌布给你……”她的声音在厨房烹制食物的乒乓声和在阳光下欢唱的鸟儿的啼叫声中显得清脆而快乐。而他因为知道他们的家庭只有两小时的生命了,目睹着她们在准备丰盛的晚宴,他的心抽紧了。
  他很想就走进去干脆地、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一切;但他害怕她的尖叫和可怕的大吵大闹,闹得左邻右舍都听见,很快这丑闻就会沸沸扬扬地传遍夏韦尔的上上下下。他知道她一旦发起怒来就无所顾忌,所以还是决定依原来的计划把她带到树林中去。
  “好啦……我来啦……”
  她快活地挽着他的胳膊,提醒他经过邻居的房屋前要放低声音,脚步放快些,免得阿莉普跟他们一起去,破坏他们散步的兴致。直到他们穿过大路向左转进林中去,她才放了心。
  他们走得很慢,秋雨后潮湿的地上印下了他们的脚步。她因为走得太快而浑身发热,双颊泛红,眼睛发亮,她停下来解下带薄花边的大头巾,这是罗莎送给她的礼物,这是她辉煌的过去残留下来的最后一点儿不值钱的东西。她身上的裙子,是用一种下等黑绸做的,胳膊下和腰上都已经开裂了,这条裙子他已经见她穿了三年。当她在他前面走着,因为要跨过一道水沟而把衣服提起时,他看见她的靴子的后跟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
  她是怎样欣然地忍受着这种近乎贫困的生活啊,无怨无悔,为他操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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