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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部分

夜幕下的哈尔滨-第83部分

小说: 夜幕下的哈尔滨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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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谷鸟”叫了八声,收回翅膀缩进挂钟上的小门里去了。王一民卷完画,刚要再照原样放到地毯上的时候,冬梅的眼睛睁开了,王一民忙将画背到身后去。
    冬梅眨眨眼睛,发了一下愣,一歪头,看见站在身旁的王一民,忽然“哎呀”了一声,脸一红,忙往起一站,不好意思地说:“我,我睡着了,真是的……”
    王一民忙笑着安慰她说:“这怕啥,困了,就睡呗。”
    “不,我是在这等您,我要给您看件好东西。我坐到这的时候天还没黑呢。可这么一会儿……”冬梅向窗外望望,又看看沙发和地下,忽然两手一拍说,“哎呀!我那件东西呢?”她的眼睛急又向四处搜寻着,目光忽然停到王一民身上,注目看了一下,扑一声笑了,一伸手说,‘汪老师,在您那双倒背着的手里呢。“
    王一民笑了。他已经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从背后把画拿出来,递给冬梅。
    冬梅一边接画,一边探着身子,睁着秀丽的眼睛急迫地问道:“您看了吗?”
    王一民微笑着点点头。
    “您看好不?”冬梅问得仍然那样急切。
    “好。”王一民仍然微笑着点点头。
    “就光是一个好字?”冬梅的眉头皱起来,脸都红了。
    ‘哪还让我说几个好呢?“王一民故意装成不理解的样子说。
    “可是您,您怎么能这么对待小姐的一片……这个……”冬梅的脸憋得扭歪了,她好像突然碰到预想不到的刺激,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王一民觉出自己有点过分了,挫伤了这姑娘的一片热心,忙往前走了一步,低下头,亲切地说道:“冬梅,你别急,听我说。”他指着画说,“你告诉过我小姐要画这张画,我当然也知道她画的是谁,可是我一看,却觉得不大对劲……”
    “怎么不对劲?”冬梅仰起涨红的面孔,忽闪着黑睫毛说,“是画得不像?还是……”
    ‘不,我不是说不像。“王一民摇着头说,”是觉得超过我本人太远了,我哪有那么英俊,哪有那么漂亮!那满身的豪气仙骨,真使我有自惭形秽之感了。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能用过多的赞词呢。那不是等于称赞我自己吗。
    冬梅的眼睛瞪大了,她忽然一拍手,有所领悟地说道:“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呀,您,您是在发扬一种美德呀!”
    “什么美德?”
    “谦虚呀!”
    王一民一听忍不住笑着说:“小冬梅的词真多!”
    “还词多呢,刚才都要让您给急没了。”冬梅撅起嘴说,“我原以为您一看这张画就会喜笑颜开,赞不绝口,哪知您竟是那么冷冷的……”说到这里,冬梅忽然眨巴了两下眼睛,把脸往前一伸,有些神秘地问道,“哎,王老师,您是不是在我睡着的时候,一个人偷着看都乐够了,当着我面故意这样的?”
    这一句话可真把王一民逗乐了,他乐得闭不上嘴,乐得弯下了腰。
    冬梅也乐了,她一边乐一边指着王一民说:“猜着了!猜着了!”冬梅止住乐,变得颇为严肃地说,“我说嘛,您是应该看着乐呀!您不知道小姐为这张画花了多少心思,她先用铅笔画,画完了擦,擦完了画,一连两天,她茶不喝,饭不想,就坐在这画前边端详,一直到把这张画画出来,她还是不满意。我说这张就让人叫绝了。她却摇着头告诉我说,外国有一个叫什么芬奇的,画一个叫什么丽莎的女人像……”
    “叫蒙娜丽莎吧?”
    “对!叫蒙娜丽莎!小姐说,那个画家画了一辈子蒙娜丽莎,一直画到死还没画完呢。您这张画呀,她也备不住画一辈子呢。将来也要成世界名画呢。”
    “说你词多你这同真的没完了。”
    “不是我词多,是我们小姐为您费的心思多……”冬梅说到这,忽然又一拍手说,‘哎,对了,小姐还为这画像题了一首诗呢!“
    王一民忙问:“在哪呢?”
    “在小姐屋里。”
    王一民急说:“你跑一趟,拿给我看看吧。”
    “不行,不行。”冬梅板着面孔摇着头说,“这画还是我偷偷拿过来的呢,一会儿还得偷偷送回去。您再让我去偷……”
    “哎,不是让你偷。”王一民也紧摇着头说,“是让你那个……唉!必要的时候你也可以和小姐说嘛。”
    “说什么?”
    “说我要看看。”
    “那您自己怎么不去说?”
    “我?唉,你怎么不明白呢!”
    冬梅憋不住乐,扑一声笑了,她指着王一民说:“您哪!对画那么冷冷的,对一首诗就急成这个样子。您别急,题诗在我这呢。
    王一民也乐了,一点冬梅说:“鬼丫头,跟我拐这么大弯儿,快拿出来吧。
    冬梅又摇着头说:“可就是拿不出来。
    王一民一眨眼睛,忽然一指冬梅的心口窝说:“是在这呢?”
    “对。让我装在心里了。
    “那就从嘴里往出拿吧。
    “好。您听了。”冬梅往后退了两步,又轻轻咳嗽一声,仰起头,庄重地,像一个真正演员似的念道:胸怀凌云志,起舞向太空。
    惜未逢盛世,国乱误英雄。
    王一民站在窗前,仰头看着夜空,默默地听着,冬梅念完了,他还一动不动,冬梅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悄悄地走到他身后,轻轩地问道:“您听怎么样?”
    “好!”
    “又光是一个字?”
    “想要说的话很多。”王一民转过身来说,‘你们小姐诗写得好,意思我也完全理解,但是我却不能完全接受。
    冬梅的眼睛又瞪大了:“您又来了……”
    “别急。”王一民忙对她说,“我想把诗句改动一下。
    “怎么改?”
    “你听……”
    正在王一民要念他改的诗句的时候,外边楼梯响起来,响声很轻,但在这寂静的夜晚却听得很真切。王一民立即停住念诗。
    冬梅马上听出是谁来了,忙对王一民小声说:“小姐来了!我这画……”她一转身,拿着画跑到墙角花瓶前,一伸手,把画藏到放花瓶的雕花方几后面,就势把花拔出来几枝,重新插起花来……
    外面脚步声住了,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王一民应了一声“请进”。
    门被推开,卢淑娟进来了。她穿了一身银白色蓝花的蝉翼纱旗袍,上身罩了一件深绿色的小马甲。梳得整整齐齐的短发上,也像柳絮影一样,斜插了一朵白色山茶花。瓜子脸上还薄薄地施了一点脂粉,眉毛和嘴唇间也隐隐约约地涂了点什么,但很淡,使天然的美和人工的美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分不出界限。看起来这姑娘今天晚上在打扮上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女为悦己者容”,这姑娘是不是在暗暗地实践这一句古老的旧话?
    王一民从认识卢淑娟以来,还从没看见她这样精心打扮过,尤其是在这样静静的夜晚。他一边往屋里让着她,一边。注意地看着她。那专注的神情不由得有些外露了。但卢淑娟却一点也不显得或。泥,她仍然那样落落大方,谈笑自若。当王一民张罗着要给她泡茶的时候,她摆摆手说:“我不喝茶,我来是有事情的。”
    “什么事?”
    她眼睛微微往墙角处扫了一下。冬梅从她进屋就倒背着身子站在那里插花,甚至当王一民张罗泡茶的时候她也没动地方,这时仍然在原地没动。
    卢淑娟眼睛转向王一民,又注意地看看他,才垂下眼帘说:“我屋里丢了件东西,我来抓小偷。”
    王一民一听不由得也看了一眼冬梅,正赶上冬梅也悄悄回过头来往这边看,两人目光相遇,冬梅竟对着王一民一缩脖,一眨巴眼,一伸舌头,做了一个天真可笑的鬼脸,然后又迅速地转过头去。
    王一民强忍住笑,故作惊讶地问卢淑娟:“你丢了什么东西?”
    “一张被墨水染脏了的白纸。”
    “那也值得偷?”
    “所以叫小偷。”
    “听你的口气这小偷好像在我这里?”
    “嗯。说不定连窝主都一块抓到。”
    王一民听到这里忍不住笑起来,卢淑娟也笑了。两人相对着笑,笑得那样开心。
    在他俩笑的时候,冬梅悄悄地把那张画从茶几后面抽出来,用双手捧着,又蹑手蹑脚地从后面走到他俩当中,这时忽然大声说道:“启禀小姐,奴婢冤枉!”
    冬梅这出其不意的一声,真把卢淑娟吓了一跳。她那清脆的笑声戛然止住了,忙往旁一闪身,一只手捂住胸口,一只手指点着冬梅,嗔怪地说道:“这死丫头!冷丁跳过来喊什么冤?”
    冬梅装出满腹委屈的样子,双眉皱成个一字,嘴撅得能挂住油瓶,忽闪着一双秀丽的眼睛说:“奴婢确实冤枉,按小姐刚才说的,奴婢就要变成小偷了!哎哟!这名词有多难听!亏得小姐能狠心地说出口。可是奴婢当了小偷不打紧,还要连累另一位好人当窝主,奴婢自己委屈能忍住,可是不能让人家跟着受委屈,所以才要喊冤叫屈。”
    “看这小嘴,一说就一大串。”卢淑娟走到冬梅跟前,一指她手捧的画说,“你说你冤枉,这东西怎么跑到这屋来了?”
    “回禀小姐,这东西和小姐丢的东西大不一样。小姐找的怕不是这个……”
    “此话怎讲?”
    ‘小姐丢的是’一张被墨水染脏了的白纸‘,奴婢捧的是一张快成世界名画的画卷。一张是应该扔到纸篓里的废纸;一张是可以传留后世的珍宝,这两样东西怎能混为一谈呢。“
    还没等卢淑娟说出话来,王一民先对着冬梅拍手叫好说:“高!冬梅真是高材!”说完,又转对卢淑娟说,‘小姐也容在下说两句公道话。冬梅的回禀严丝合缝,句句人理。如果要让在下当断案的法官的话,这场官司是冬梅打赢了。“
    卢淑娟那漆黑的眉毛一挑,似嗅似怨地一指王一民说,“那得有您这样的刀笔先生在后台指挥。”
    冬梅又没等王一民说话,忙抢着说道:。“回禀小姐,冬梅一个人在前台就够用了,不用后台。”
    “那你就从实招认,不要在名词上跟我狡辩。你说,你是不是偷了我的画?”
    “回禀小姐,不是。”
    “讲明道理!”
    “小姐容禀。”冬梅垂下双手,行了一个万福礼,表现出一副真诚的样子说,“小姐实在要问,冬梅只好实话实说,若是有冒犯小姐的地方,还望小姐海涵。”
    卢淑娟看她这副认真的样子,忽然有些不安起来,她不知道冬梅下边要说什么,她怕她把自己心中的隐秘都说出来。她有些惶惑地瞥视了王一民一眼,见王一民正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指尖,便半背着身子对冬梅悄悄地摆手,又连连地使眼色。但是冬梅好像都没看见,只听她接下未说道:“冬梅这两天看小姐茶不思饭不想,心思全放在一件事情上,冬梅看在眼里疼在心上,真是又着急又难受,很怕熬坏了小姐身体。这时冬梅就想:小姐何必这样自找苦吃呢?既然小姐自己不好去找,冬梅就代小姐来说了那桩心事吧,所以就拿着这张画来找王老师……”
    冬梅这一席话把个一向落落大方的卢淑娟说得面红耳赤,头上汗珠都出来了。她真不知如何是好了,低着头斜看了一眼王一民,见王一民那白净的腮边也飞上了两片红云,正直望着冬梅想要说什么,果然,王一民说话了:“冬梅,不要乱讲,你不是就问我这画画得如何?让我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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