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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小村庄的风流韵事-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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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有什么办法?”二姐接过话茬,“别人家都还有点救济粮,他家什么也没有。那个小强之所以去偷,怕是家里一点吃得也没有了吧?人哪,就是活条命啊!这个三麻子,老实了一辈子,咋就这么命不济呢。”
  “就他家那成份,我们能怎么办?”柱子轻叹一声。“我倒是想着也救济他们家一点呢,可这话谁敢说出来?没有敢惹这麻烦的。现在,落到李茂生手上,算是完了。”
  “那个李茂生真可恶,”二姐恨得牙齿咬得“咯咯”响,“都当村当院的,干么非得把人往绝路上逼呢?”
  楚爷沉默好长时间,连咳几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也不瞒二姐说,我出去闯荡的那些年,也见过一些世面,什么样的人没打过交道?像李茂生这种人,就是踩着人的肩膀往上爬的官迷,他才不在乎别人的死活呢。”他顿了顿,“有一些话闷在心里几十年了,今天也让你们知道,其实,在外游荡的那些年,我是在内蒙做刀客。”
  “啊?!”二姐和柱子同时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惊奇,是吗?”楚爷缓缓地,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那些年我先是到东北闯荡了一阵子。也不养人哪,我就往西去,才知道那里有刀客的事。先在那里看了一次比赛,胜的那家子一下子就赢了十头牛、二十腔羊。我眼红了,下决心自己也干一下子。后来才知道,那些刀客都是别人雇来的。赢了,主家会有高额的回报,一旦输了,不被打死,也得打成终身残废。都难哪。”
  “那你还要做?”二姐急冲冲地问。
  “兵荒马乱的,还能做啥?”楚爷长叹一口气。“想来也只有这条活路了,我就拜了一个师傅,拼命练了三年,从小赌到大赌,从来没失过手,被当地一个大户人家看上,重金来找我……”
  “二姐,看这些花好不好看?”毓秀和巧云笑闹着跑过来,每人手里都抓着一簇红红绿绿的。
  “好看——”二姐拖着长腔。“看人家城里娃,看到什么都是好的,咱天天守着,也没觉出什么来。”
  柱子插言:“那咱到城里去,也是眼花缭乱的,她们也觉不出什么来的吧?等她们的新鲜劲儿一过,也就跟咱们一样啦。”
  又说了几句闲话,楚爷又是一脸凝重。
  “今晚的大会,又够老隋家呛的。”他恨恨地一咬牙,“那个李茂生,真不是正经人养的。”
  二姐说:“是啊,人谁没个难处,干么非得置人于死地?人家三麻子当过汉奸是不假,可还不是被逼的?现在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也不能让人饿死啊?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饿死人的事?”
  “那可是立功升官的大好机会哩。”柱子有些干渴了,觉得喉咙有些痒,声音也嗡声嗡气的。“人家受过部队那么多年教育,自然思想觉悟跟咱不一样,阶级意识高,立场鲜明,哪像咱们,就心思着吃不上饭怪可怜的。”
  “其实还不是为了自己个?”楚爷站起来伸伸腰,“人哪,不管表面上怎么伪装自己,内心里的小九九我还看不出来?越是这样的人,私心比谁都重。他所做的这些,还不就是为了自己升的快一点。升上去是为了什么,为人民服务吗?”
  二姐刚要接过楚爷的话头,猛听得大车另一侧“啊”的一声,急回头,就见巧云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第十五章 收 工

  “这小妮子,又怎么啦?”二姐奔过去,和毓秀一起把她拉起来。只见巧云面色惨白,指着一簇草丛,抽泣着扑到二姐怀里。
  二姐抚弄着巧云的后背,朝巧云指的方向望过去。草丛簌簌作响,一条小花蛇蜿蜒而逃,接着回过头来,鲜红的“芯子”快速抽动着,威吓着紧盯它的人。
  二姐把巧云搂得紧紧的,好一会,巧云颤栗的身体平静下来。
  “怎么啦?怎么啦?”楚爷和柱子也赶紧跑过来,急切地问。
  “没什么,就一条小蛇。”毓秀已经习惯了,不慌不忙地回答。
  “没事啦,没事啦!”楚爷宽慰她,“见上几次就好啦。这不,毓秀跟你刚来的时候一样,见了蛇跟什么似的,现在可有大将风度了呢。”一句话笑得巧云眼泪都出来了。
  “你不惹它,它是不伤人的。”柱子说,“其实,它比你还怕呢。”
  这一惊一乍地,让毓秀乐个不了。想起自己刚来的那会,也像巧云一样,什么东西都觉得新奇,什么东西又觉得害怕。这会在巧云面前,她可有资格做大姐姐啦。
  “走,”毓秀把巧云从二姐怀里拉出来,“这次咱们走大路去,保证啥事也没有。”
  巧云不想动,二姐安慰她:“跟着毓秀姐,没事。”
  “那今晚的事怎么办呢?”毓秀和巧云走后,柱子望着楚爷。
  “这个我也没辙啦。现在形势就这样,咱也改变不了,只能到时再说啦。只是可怜了老隋家,你说咋就这么背呢。”
  二姐又转回到刚才的话题:“楚爷,你是怎么在内蒙混得呢?”
  “那年月啊,想吃一碗安生饭难哪。”楚爷神色凝重,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那些血腥的场面。“那次有个大户来找我,我也犹豫了好半天,这毕竟是关系到性命的大事,马虎不得。那大户许我重金,我就豁出去试一次吧。试好了,这一辈子就不用愁啦;闹不好,也就我这一条命,反正值不了多少钱。只是那时还想着儿子,下不了决心。最后大户三翻五次来找我,也就接下啦。”
  “后来呢?”柱子有些迫不及待了。
  “后来,我搏了我刀客史上最后一次。我赢啦,为主家赢了一百匹马、五百只羊,还有十个俊俏的女孩子。”说到这里,楚爷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那大户还算守信用,按十分之一给我提成,还把两个最漂亮的女孩子送给我。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那两年,是我活的最舒服的时候。可惜好景不久,后来那地方闹土匪,输了的主家和土匪串通一气,把大户给杀了,又四处打探我的消息。没法子,我独身一人一声不吭又跑到了东北。直到前几年才回来。结果,什么也没捞下,赤条条去,又赤条条来。好在,儿子大了,社会好了。也算是福气吧。”
  二姐和柱子只是听,不住地点头,也说不出为什么,他们对楚爷更加敬重了。但他们心里明白,这些事,是不能传出去的。如果让李茂生那些人知道了,还不得像对付隋强那样时时看管起来?
  日已西斜,远处的农人正稀稀啦啦地往这边走。楚爷他们三人先忙着把做饭用的家什搬到车上。正好,有根往家里送豆子的车也回来了。二姐问:“下午割的这些怎么办?还要不要拉回去?”
  柱子说:“已经来不及了,放一晚也没什么,明天再说吧。”
  说着,有良他们已经到了近前,毓秀和巧云也回来了。柱子简单地说了几句晚上准备开会的事。所有人分坐两辆马车,兴致勃勃地说着刚才看到的笑话。
  “那么大一只蛤蟆,被那么点小长虫(蛇)含在嘴里,眼泪都掉出来了。要不是咱们,它早就成了长虫的腹中餐了。”一个说。
  “你看到它掉泪了吗?是你自己掉泪了吧?”另一个说。
  “就是就是。”众人附合着。
  “咬住你,你不掉泪啊。谁向你那么没情没义。”又一个反唇相讥。
  “你有良心?”那一个讽刺,“你有良心的话,也不会把那个野兔子撵得满处跑。人家都钻到窝里了,还非要找掀把人家挖出来。这还不过瘾,还点火来烧,也够损得了吧?!是不是想弄回家给你老婆做兔子汤啊?要不是兔子狡猾,从另一个窟窿里跑了,今儿个晚上,也够你爷们忙活的。”
  ……
  毓秀和巧云只是笑。
  也不知怎么了,每到这样欢快的时刻,毓秀的思绪很快就回到过去的日子。有爸、妈陪伴,有小朋友们一块玩。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光啊!而现在,自己一人孤身在外,爸、妈会怎样牵挂自己啊!牵挂还只是一方面,他们自己呢,还过得好吗?一次次的批斗,爸爸还受得了吗?离家的时候,爸爸的身体就有些虚弱,妈妈也受不了刺激,精神恍惚。没有了自己,谁来照顾他们?可是,自己又不能回去,连接封信也跟登天差不了多少。他们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
  她不敢想太多,可又不能不想。这都是现实的问题啊,可又能求谁呢?真是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没有答案可寻,也没有谁给出明确的答案。反正就这么走着,很多人也只能这样子的。旁边的巧云,不也是自己的影子吗?
  巧云呢?一天受了几次惊吓,但心里是愉快的,她得到了她向往已久的那些快乐。所有的这些都是她从书本上看不到的,这些超乎自己想象的美丽景色和朴实可爱的农民让她心花怒放。她忘了自己离家几百公里,仿佛是来写生,而眼前的这些是她活动着的作品。
  他们坐在车上笑闹着,不觉已到村口,有的干脆喊声“挤死了”,分开众人跳下车。有一个跳车的同时还无意中说了句“今儿个晚上又够小强受的”,人们的心便又沉郁下来。 


第十六章 “戏院”风云

  大队部西侧不远处,有一所较大的宅院,也是一溜六间老房子,虽说房间比大队部的略小些,院子却是队部的两倍还要多。而且,在院落的西墙根,有一个宽大的平台,平台南北两侧分别有三株又高又粗的杨树,太阳将落,整个院落都在它的阴影之中。
  这就是秀水小学。如果上推几十年,这还是支圣的爷爷的财产呢。据老一辈人说,支圣的祖爷爷在什么部队上呆过,回到秀水村,就盖起了那六间宽敞明亮的大瓦房。支圣的祖爷爷老了,带回的两个姨太太却还年轻着呢,花容月貌的,支圣的爷爷垂涎三尺,就跟其中的一个勾搭上了。支圣的祖爷爷得知此事,气得口吐鲜血,没几天就咽了气。
  支圣的爷爷好看戏,先前要看一出戏,都要到几十里外的戏院里子瞧。现在守着父亲留着的一大把遗产,就捉摸着在家门口也搭一座戏院子,一者可以免去外出观戏之苦,二也可以显示自己的阔绰。还有一层更重要的,父亲留下的两个姨太太现在都归己所有,而且都是父亲从戏班子买来的,那声调,那步态,就像一对小活宝,把个支圣爷爷迷的什么似的。二人一撺掇,戏院子不久也就开张了。
  闹土改那会,支圣爷爷忧闷而死,几个姨太太把能带走的财产都席卷而逃不见了踪影。到了支圣父亲那会,家底已经折腾的差不多了。加上有个吸大烟的癖好,到头来也就只剩下这两处宅基地了。支圣后来跟人说,自己也只影影绰绰记得儿时的辉煌。但自真正有记忆开始,就每况愈下。而今这两处宅子充了公,暂时寄居在死去不久的一个五保户的两间小草房里。更让他烦恼不已的是,动不动还要拉出来游行示众。
  这地方收归国有以后,有人提议把那个破戏台子拆了,也没引出什么动静:不就是一个破土台子嘛,放那儿也不碍眼。后来成了小学校,这台子反倒派上了用场,每有大会小会,这个土台了就是最风光的主席台。几张桌子排成一溜,背后条幅一扯,还真像那么回事。
  更有意思的是,当年的戏台,开始上演更为鲜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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