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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天黑了又白作者:顾游-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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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莫辞的眼眸,片刻不离手中的十字架。
  “乔帮主的意思是,要我去勾引你的保镖吗?”齐野笑道。
  “齐少爷如果不怕死的话,可以去试试。”乔!雨的语气波澜不惊。
  齐野却打了个冷战。
  “当然不会。”齐野抱住乔!雨的小腿,将头颅轻轻枕在他的腿上,叹口气,“我当然知道你不喜欢我──刚才你都没有吻我,你告诉我,怎样才能讨您欢心呢。”
  “你现在可以走了。”乔!雨突然有些厌烦,看他的眼神都是冷的,“我答应帮你。”
  齐野立刻站起来,穿著衣服边信誓旦旦的保证:“乔老大放心,我就算欲求不满到憋死,也绝不会勾引你的保镖,怎样?很给你面子吧。”
  砰──
  在乔!雨的钢笔钉入齐野脑袋之前,齐野及时关上门。
  轻舒口气,齐野这才感到肛门处钻心的痛,以及,不知哪里的痛。
  背靠著门,他明白自己不能立刻走路,得休息一下才会有力气,可他坚持不到其他的地方去了,只能顺著门,慢慢滑落下去。
  ※※※
  二十年前,乔!雨十二岁。
  他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他是圣音孤儿院最大的男孩,已经不可以再做那个不切实际的梦。那个梦的内容是院长有一天将他叫到办公室,有一对男女等在尽头,院长微笑著对他说,从今以後,这两人便是你的爸爸妈妈。
  拥有爸爸妈妈的权利,永远属於嗷嗷待哺的婴儿,或是尚没有记忆只会吮吸手指的幼童。已经十二岁的乔!雨只能努力做事,与弟弟妹妹们坐在同一间教室学习简单的算术与汉字。
  一年又一年,惧怕年龄增长的他开始无比渴望长大,他已经慢慢接受现实,明白自己再长大一点,就可以到圣音福利院的外面去,可以赚钱,可以拥有去上中学,还有大学的机会。
  那一天,他照例站在高高的水龙头下清洗永远都洗不完的衣服,天气严寒,水流湍急,水滴溅落在地,很快便变成白色的冰。
  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福利院的门口,那应该是来收养孩子的父母亲。乔!雨看了一眼,没让自己抱奢望,只安静的洗洗搓搓。但是院长却将他叫去,指著沙发尽头,一名花白头发的中年男子。
  “从今以後,他就是你的父亲。”
  乔!雨不知该如何应对,局促不已,连脚趾都扣紧了地砖。
  那个男人向他走来,铮亮的皮鞋停在他视线中,然後掏出一方洁白的手绢,擦净他脸上的污渍,乔!雨小心翼翼嗫嚅,“父……亲。”
  属於乔!雨的东西并不多,几件换洗衣物,几本福利院发的课本就是他的全部,这些东西被他折好,小心的放进小布包。
  中年男子,现在是乔!雨的养父,缓缓道出原委:“收养你是因为小少爷想要一个哥哥,你的责任是照顾好弟弟,懂吗?”
  乔!雨愣愣,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敏感如他,看得出男人眼中的傲慢与不屑。片刻之後,他坦然接受了这个名为养子,实为仆人的事实。做了十二年的梦虽实现,事态却没向他预料的方向发展,父爱如山,未将他放入眼中的男人,大概也不会给一直身在孤独中的他一个拥抱。
  随即被仆人领进偌大的家门,那人称他为少爷,“这里是您的房间。”
  棉鞋上沾的冰融化成水,所过之处留下一串歪歪斜斜的脏污脚印,乔!雨站在屋中央,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走廊外,响起一阵蹦跳的脚步声,一个六七岁的女孩躲在房门後探出头,女孩穿著粉蓝色洋裙,松软的白色袜套,黑色的小皮鞋,长长的卷发垂在腰间,配著蕾丝花边的小礼帽,肤色很白,面孔粉嫩吹弹可破,黑而亮的大眼睛,小小的红唇,像明亮的橱窗里摆设出来的芭比娃娃。
  “锺叔,这就是我的哥哥吗?”
  锺叔点点头,宠溺的嗔怪,“小少爷,怎麽不穿你那套小西装?”
  乔!雨未及接受小洛丽塔的真实性别,小少爷便扑到他怀里,眨著月牙大眼睛,奶声奶气的大叫:“我也有哥哥了,你是我哥哥!”
  乔!雨微笑默认,接住怀中从天而降的弟弟,这个任性活泼未经历风雨的孩子,被保护的完美无瑕,一看就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宝贝。
  “哥哥,以後你要陪我玩哦。”
  “好。”
  “我是公主,你是王子,我被恐龙抓走了,你要去救我哦。”
  “好。”
  “只许喜欢我一个人哦。”
  “好。”
  “哥哥,你叫什麽名字?”
  “乔!雨。”
  “!雨哥,我叫莫辞哦,楚莫辞。”
  乔!雨二十二岁时,楚莫辞十六岁,白天,他是干净可亲,人见人爱的贵族小少爷,到了晚上,却必须要穿著裙子才肯睡觉,仆人将他的裙子藏起来,他便哭泣打闹,谁也哄不好。
  他的父亲为此给了他一巴掌,十六岁的楚莫辞气鼓鼓的提著裙角,抱著怀中的洋娃娃离家出走。
  仆人们找了他一夜。
  凌晨两点锺,已经在外面独自工作了两年的乔!雨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号码,楚莫辞沙哑著声音压抑著哭泣:“!雨哥,我在平安路口。”
  “老实呆在那里。”
  乔!雨找到楚莫辞的时候,他衣裙破烂,乳罩被扯烂,高跟鞋丢了一只,假发和手表都被抢去,脸上青紫一片。
  见到乔!雨便哭,透明的眼泪洇开眼线,在光洁的脸上滑下一道黑色的水痕。
  “!雨哥,!雨哥……”
  他在酒吧遭到性袭击,袭击者发现他是男子就毒打他一顿。
  “他们说我是变态,他们说没人会喜欢一个变态,!雨哥……”  
  他一遍一遍叫著“!雨哥”,万般话堵在胸口,无可言说,一说便错。
  “没事了,别怕,没事。”
  “他们发现我是男人毒打我,我只是……!雨哥,你会不会也讨厌我?!雨哥,你别讨厌我,我不想你讨厌我。”
  楚莫辞抱著乔!雨的腰,仿佛在洪水中一个孤零零的人,抱住了一根浮木。
  “怎麽会,别哭。”
  “那你喜欢我吗?”
  乔!雨愣了一下,沈默:“喜欢。”
  “你能亲亲我吗?”
  “莫辞……”
  楚莫辞的要求,楚莫辞的愿望,乔!雨从未违抗过,同时,莫辞是他的宝贝,他不愿让他受伤害。
  他闭了闭眼睛,深吸口气,在楚莫辞轻软的唇上轻啄。
  楚莫辞破涕而笑,“!雨哥,我也喜欢你。”
  少年的声音,清脆柔软,叫他“!雨哥”时尾音无限婉转,说“喜欢”的时候发声轻挑,濡软湿润,如三月里的绵绵雨水。
  身高一米八,已经出落成一名英俊青年的乔!雨,如一潭深水的心恍然一动。他审视著眼前这个说喜欢他的少年,万千思绪。
  “!雨哥,你回来吧,不要在外面了,我不想离开你。”
  “我明天向父亲说?”
  “恩。”楚莫辞重重的点头,大大的眼睛眯成月牙状。果然还是个单纯如白纸的小孩子,轻易便哭,轻易便笑。
  两年前,乔!雨被养父以历练为由赶出家门,如今他已在楚氏名下的企业工作两年,由於养父的禁止,已两年没有见过楚莫辞。
  然而,第二天,当他将楚莫辞送回楚家,迎接他们的是楚莫辞的即将留学异国。
  没有人能违背父亲的意愿,楚莫辞也不能。他只是哭的肝肠寸断,在得到乔!雨的许诺之後,带著未干的泪痕坐上了飞往异国的飞机。
  楚莫辞在国外四年,即将学成归国,他与父亲的最後一通电话是父亲通知他即刻回国的命令,他不得不暂时放下毕业的各种事项,然而,他刚踏上故乡土地时,得到的却是父亲的死讯。
  父亲并不是死於心脏猝死,而是胸口中枪,那一枪出自乔!雨之手,这是个公开的秘密。
  但是还有一个楚莫辞不知道的不公开的秘密,乔!雨死也不会让他知道。
  乔!雨对他最大的表达就是给他选择,他递来一把枪,唇间吐出毒箭:“杀了我,你就是九玄旗的老大。”
  楚莫辞跪在灵堂前祭拜他的父亲,一身冰凉。
  礼毕,他接过枪收入腰间,向乔!雨恭谨鞠躬:“老大。”
  世界上总有这麽一个人,你一辈子都恨不起来。楚莫辞从来就很脆弱,他突然坚强是因为他开始信仰上帝,他相信神爱世人,包括他。不然,何以为生?
  楚莫辞心中也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即使乔!雨杀了父亲,我依然爱你。
  这个秘密,除了楚莫辞,永远不为人知,直到有天被他带进坟墓。
  而乔!雨的秘密,其实是他在杀养父之前,曾经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父亲,求您不要把莫辞送给徐爷。”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求求您。”
  “锺目,送!雨出去。”
  “父亲,莫辞是您儿子,您忍心吗。”
  男人的眼中全是戏谑冷酷,半晌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雨,我从来就没有儿子,你不是,莫辞也不是,他不过是个不知名男人的野种。你以後别再叫我父亲了。”
  乔!雨绝望的闭眼,脸煞白,之後出口却异常冷静:“父亲,我不会让您动莫辞的。”
  “哦?”
  “不信您可以试试。”
  楚氏的总裁,九玄旗旗主,楚老大果然试了试。
  三天後,乔!雨成了他心脏病猝死之後的继承人,他安静的等待,等待楚莫辞给他的末日审判。
  他以为会等来伴随著枪声的楚莫辞的爱,但是没有,他得不到了。楚莫辞用这种方式留在他身边,似在不动声色的凌虐著他。
  当你爱著永远不可能爱你的人,你能怎麽办?乔!雨愿意承受楚莫辞的凌虐,只是他的爱,已经永远不能说出口。
  ※※※
  “你去哪了?”纪唯故作冷淡的看了他一眼,他身上不属於他的香水味很刺鼻。
  “天气好,出去买烟咯。”齐野将两盒烟扔到桌子上,很自然的转身去了浴室。
  纪唯转过头,逗著史莱克,史莱克的牙长大了不少,把他的手指咬出了血。
  “你去哪里了!”纪唯站起来,霍然拉开了浴室的门。齐野正在清洗身体残留的欢爱痕迹,纪唯抬臂用肘内围卡住齐野的脖颈,粗暴地将他压在浴室的墙上,吼起来:“你他妈去哪里了?告诉我!”
  齐野捂著脸,虚脱的身体重量几乎全压在纪唯手臂上,“你不是看到了吗,我被人操到不行。”
  “是谁?”
  “你不要问了。”
  “你他妈告诉我!”纪唯用力摇晃他。
  齐野无奈地笑了笑,轻轻吐出:“与你无关。”
  四个字重重砸到纪唯的心上,纪唯感到心脏明显抽搐了一下,要命的疼。压抑下心底快要决堤的缺口,纪唯竭力维持冷静:“你不是说要做我的狗吗?狗被人打了,做主人的怎麽能袖手旁观。”
  “不是强奸,”齐野淡淡道,“我是自愿的。”
  纪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盯著齐野。除了错愕,心里更多的还是悲痛……为什麽,齐野不能好好爱惜自己。
  纪唯喘不过气来,闷痛随著心跳一下一下地在血管里跳动,他看著滑落在地的齐野,突然袭来一种挫败感。
  “该死──”纪唯突然一拳打在齐野耳边的墙壁,拳峰渗出的血液顺流直下,像只受伤的豹子,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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