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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金玉王朝第四部]纵横-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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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一扇玻璃窗户半开着,浅紫色垂幔被人掀起了一角,露出一张化了妆极精致的美丽面孔。
  原来是总理那位年轻的新姨太太。
  这倒是一位风流标致的人物,因宣怀风曾在宴会上表演过梵婀铃,似乎引起了她的注意,后来几次交际场合上见面,她便总有意无意和宣怀风拉话题。
  宣怀风大家庭出身,知道这里头深浅,姨太太这种身分的人,是轻易不能沾的,尤其是总理的姨太太,只是又不能得罪她。
  所以一见这张漂亮脸孔,宣怀风心里就不禁一叹。
  居然撞上了她。
  早知道,竟是不帮孙副官这个忙的好。
  正在懊悔,那新姨太太已经从玻璃窗户另一头转出来,娉娉婷婷走到他跟前,盈盈笑着,说:「我好几次和白总长说,要把你请过来。他总是敷衍我。今天总算发了好心,肯让你来了?正巧,我这里新买了一把梵婀铃,请你试试音吧。」
  正说着,一个穿得很整齐的听差走过来欠了欠身,小声说有人找张秘书。
  张秘书说:「我这就去。怕是警察厅约好的人来了。」
  朝姨太太和宣怀风笑着打个招呼,就匆匆走了。
  宣怀风见只剩下自己和总理的姨太太,情形尴尬,再看了一眼她的衣着打扮,脸上化着妆,却穿着玫瑰色绸短衣,脚下穿一双白缎子拖鞋,越发衬得脚踝雪白好看。
  美则美矣,只是却失了庄重。
  宣怀风想着自己做下属的身分,咳了一声,斯文地说:「您客气了,我的梵婀铃,拉得实在不好,不敢在您面前献丑。」
  姨太太眼珠子在他修长俊逸的身上转了一圈,说:「你哪里是怕献丑,分明是瞧不起人罢了。我知道,有一些男人,就是犯大男子主义的,看着社会上男人娶几房姨太太这种男女不公平的事,倒是一言不发,看作是社会应该有的现象。可一旦遇到了当姨太太的人,和她说上几句话,却又像受到什么侮辱似的。」
  她一边说着,白缎子拖鞋往前轻轻靠了一步。
  宣怀风便退了一步,苦笑道:「您多心了。在总理府里,我哪敢看不起谁。说到男女不公平什么的,这罪名扣我头上,也实在太冤枉了。」
  姨太太说:「唬到你了吧。总理老说我不念书,说话不长进,为着他的话,我现在天天看报呢,这些话都是跟报纸上学的。我知道你是读过洋书的人,既然连你也唬住,那我更能唬别个了。」
  说罢一笑。
  宣怀风看她又靠过来一步,不免自己赶紧退后。
  脊背忽然一冷,原来已经贴到了玻璃窗户上。
  宣怀风啼笑皆非,心忖天真烂漫之人,也非全是可爱的,像眼前这一位,她要心机深沉点,必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来,就因为没心机,才仗着总理宠爱,越发的无法无天,也不晓得收敛一二,恐怕迟早要吃一顿大苦头。
  宣怀风身子一闪,从窗户和姨太太之间斜插出去一步,站定了,微笑着说:「今天有公务要忙,真的不能奉陪了。听说过几天,有一位意大利的音乐家要到首都来表演,恰好是个擅长梵婀铃独奏的,届时我作东,送姨太太两张音乐会的入场券,请总理和您一起去欣赏。今日的公事不能再耽搁了,恕我先告辞。」
  说完,微一欠身,从姨太太身边擦着过去,五六步就过了十字通廊。
  一路走到前院,眼看着大门在前面,居然又听见不知哪里一把声音,清楚地叫了一声:「宣副官,留步!」
  不过不是那位姨太太清脆的声音。
  却是一个男人叫的。
  宣怀风只好又把步子停下,转身去看。
  不料叫他的人却不在身后,那男人再叫了一声,宣怀风随着声音来处目光往上,才看见东边一个人正站在二楼的朱红柱子旁——是何秘书。
  看见宣怀风看见他了,何秘书遥遥地和他点了点头,打个手势,请他等一会。
  不过多时,何秘书下了楼,从花丛那边绕过来,到了他面前,说:「你这么走得那么快?我差点赶不上,只好失礼张口唤人了。」
  宣怀风记挂着和布朗先生的约定,但这边是公事,也不能不管,只好问:「是那份文件有什么问题吗?」
  何秘书反而一愣,问:「什么文件?」
  宣怀风说:「我今天是送文件过来的,你不在办公室,所以交给了张秘书。」
  何秘书问:「是什么文件?」
  宣怀风说了。
  何秘书不以为然道:「那没什么,交给张秘书,他也是能办的。」
  宣怀风奇道:「我以为是文件有什么错漏。要不是文件的事,你叫住我做什么呢?」
  何秘书说:「总理在窗口看见海关总署的护兵站在大门那,问是谁来了。知道了是你,要你到书房去,他要见一见你。」
  宣怀风皱眉说:「这个时候吗?我今天另有公务要办,颇急的……」
  何秘书笑道:「你这话真糊涂了。再急的公务,能比总理要见你急吗?请随我来吧。」
  宣怀风没法子,只能跟着何秘书上楼。
  敲了书房的门,听见里面叫进,何秘书主动在门外止了步,说自己就不进去了,对宣怀风打个请进的手势。
  宣怀风就独自迈进了书房。
  白总理坐在大书桌前,低头审阅着一叠文件,右手拿着一支钢笔,偶尔在纸上写上几个字,像是没听见宣怀风进来,头也不抬,目光只放在文件上。
  宣怀风刚才在门外,亲耳听见他叫进的,总不至于真的不知道自己进来。
  这样做,想必是要摆出一个晾着自己的姿态。
  只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了总理不高兴,要受这种待遇。
  不禁想起刚才那位不检点的总理姨太太,便感到有些头疼。
  总理是他上司的上司,那自然有很大的权威,人家既然没理会他,宣怀风就只能垂手站着,听着文件一页一页翻过,钢笔在纸上滑动时发出沙沙的细声。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宣怀风做下属,一向是很守规矩的,要在平时,被白总理这样晾在一旁,他也就坚持下属的本分,默默忍了。
  但今天却是和布朗医生约好,要商量戒毒院开张的大事,不料想中途杀出这一档子事来。
  约了时间而不按时出现,本就是很不好的,何况布朗医生又是洋人,格外的讲究时间观念。宣怀风这次是想劝他在戒毒院里全职负责医疗方面的指导,自己要是反而迟到,那给布朗医生留下的印象可真是糟透了。
  宣怀风等了五六分钟,不见白总理抬头,悄悄抬眼看了看墙上挂的金边壁钟,着急起来,只好悄悄向前一步,低声道:「总理,下属……」
  白总理霍地抬起头来,截着他的话,说:「你倒敢自称自己是下属?也不知道你上司将你纵容到何等程度,在我面前,你就已经这样狂妄了,到了别人跟前,那还了得!」
  这话来得非常凌厉,竟是一点颜面也没留。
  宣怀风被训得脸上红一块,青一块,再次懊恼在总理府竟和那位姨太太有了接触,招来这等侮辱,咬了咬洁白细齿,忍着气说:「下属不敢狂妄。实在是今天有和戒毒院有关的重要公务,一定要办。总理要教训下属,等下属办完了事情,立即就来领训。」
  白总理眯起眼,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冷笑着说:「办公务吗?我看大可不必。你少给政府找点麻烦,就已经算给国家做了贡献。我反而要多谢你。」
  宣怀风说:「总理这话的意思,下属不懂。」
  白总理问:「你区区一个副官,也不做什么正经大事,出入带着这么多护兵,逞的威风比正经总长还大。连我总理府的大门,也叫他们看守起来了,这就是你做下属的态度?」
  宣怀风找不到话回答。
  要和白总理解释,说这都是白雪岚的命令,更给人留下恃宠生娇的坏印象了。
  只能默默地听他教训。
  白总理看他不回答,更觉得自己占理,说:「我问你,海关衙门在首都里枪杀烟土贩子,几乎把京华楼给拆了,闹出这么大动静,有没有你份?」
  说到京华楼那事,宣怀风之前是不知情的。
  但他知道消息赶了过去,又开枪杀了好几个人,自己还中枪进医院躺了一阵子,这就不能说是没有份了。
  宣怀风点头说:「下属有份。」
  白总理说:「那我再问你,海关总长在城外大展神威,杀了十几条人命。和你有没有关系?」
  这事,展露昭的目标很明显就是自己,就更不能否认了。
  宣怀风只好也点头,说:「是和下属有关系。」
  白总理哈了一声,笑道:「看你好大的本事。你还敢说不懂我话里的意思?别以为你和他在公馆里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就能瞒得过天下人了。」
  宣怀风仿佛被鞭子刷地抽了一下,整个人都僵了。
  他这才知道,白总理叫自己到书房来,和姨太太的事没有一点关系,倒是要揭他最忌惮的这块伤疤。
  白总理说:「雪岚也不是小孩子了,能让你勾引到床上,还为着你惹出这些事,足见你的厉害,可你别忘了,他不是孤家寡人,随着你利用玩弄。长辈们虽然都在老家,但这首都里,至少他还有我这一个家族里的哥哥给他照看着。你要以为迷惑了他,就万事大吉,能顺着杆往上爬,我奉劝你放清醒一点。」
  他今天是笃定了主意,要狠狠敲打宣怀风的,既开了头,也没留情的余地。
  白总理暴风疾雨似的叱责了一顿,略住了住,声气又放缓了些,对宣怀风眼睛一斜,说:「我没有留过洋,但也是文明人,现在人人都高喊人权,我也不做那种招人恨的落后分子。你们在公馆里胡闹,我没心思过问,可要是在外头丢人现眼,那我就不能容忍了。你听见了吗?」
  宣怀风遭他这样赤裸裸的辱骂,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哪里还能回答他。
  两片没了血色的唇,紧紧抿在一起,微不可见地颤着。
  白总理见他不理会自己,只道他嚣张到了这地步,又再严厉起来,拍着桌子骂,「你聋了吗?我知道,你这是存心和我斗气!如今这世道,不知道羞耻的人,反而胆气壮了!」
  宣怀风一股血气直激胸口,知道留在这里,不过多受侮辱,一甩头,铁青着脸往门口走。
  白总理看自己没下令,他竟然敢掉头就走,大为愤怒,把桌子拍得砰砰作响,大喝,「好哇!你连总理都不放在眼里!你以为会迷惑人,就能在总理府也打着横走了?来人!来人!」
  卫兵听见总理书房里传来总理的叫声,立即冲了进来。
  白总理露出军阀世家蛮横的作风来,指着宣怀风对卫兵下令,「抓着他!」
  总理府的卫兵都是挑的尖子兵,身手很灵活,听了白总理的话,朝着宣怀风直扑过来。
  宣怀风两手摸到枪套,但想起这是在总理府枪杀卫兵,略一犹豫,已被两个卫兵近了身,凶神恶煞地,一人扭住宣怀风一只肩膀,狠狠往下压。
  痛得宣怀风眉头一皱。
  白总理看他还敢直视自己,火不打一处来,又喝着下令,「让他给我跪了!」
  宣怀风不肯跪。
  两个卫兵更加了一把力,反扭着宣怀风的肩膀,下死劲地压。
  宣怀风两臂一阵剧痛,几疑手被扭断了,还是咬着牙不肯跪。
  卫兵便抬起脚,先往他膝盖后窝狠狠一踢,然后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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