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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部分

往夏如烟作者:年小初-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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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是忍受不了林烟对他的背叛,忍受不了有一天,林烟竟会对他挥刀相向的事实。
  那让他发疯。在夏昭时的心里,哪怕全世界的人都与他为敌,林烟也应该站在他的身旁,姿态慵懒,笑容轻薄,却无比坚定,至死不移。
  他是他的。
  是他的。
  他的。
  夏昭时不去想,但这就是他全部的信心。没有来由,不问原因。所以当很久很久以后,当他终于知道这份信心究竟是什么,又究竟源于什么的时候……他不能说,那不是自己的错。
  他怪不了别人,他是他自己的背叛者。
  他实在太自私。只想要林烟的心中一直有他,却又不想让自己的心脏沾染上哪怕一点点属于林烟的影子。某种程度上,他夏昭时才是一个真正名副其实的胆小鬼,因为害怕受伤所以拒绝付出,软弱又无能。
  那一巴掌很重,林烟被扇懵了,直到现在耳边都还嗡嗡作响,眼前漆黑一片。整个人从床的这一边被直接打飞到床的另一边,一张脸深深埋在柔软深陷的枕头里,头昏脑胀,只觉皮肤火辣辣地烧和疼。
  【你好大的胆子】。哈,人之将死,其行也疯。
  【谁准你这么做的】。哈,没有谁,是他自己,以及这不公平的命,指使他这么做的。
  【你是我的】。哈──
  我是你的……可是夏昭时,你却不要我。
  感觉稍微好了点,林烟慢慢转过身体躺平,一双桃花美目盈盈千尺,碧波泛滥,但到底没有溢出来。可爱地撅起双唇小幅度地扬了扬下巴,林烟轻声道:“夏昭时,亲亲我吧。”
  亲亲我,亲亲我吧。我们好久,没有接过吻了。一个月零七天,你记得吗,你数过吗。那种思念如狂牵肠挂肚的煎熬滋味,无休无止,蚀骨销魂……夏昭时,你,尝到了吗。
  “我很想你。”
  真的。因为那滋味,他日日夜夜,都在尝。
  夏昭时低头看着林烟,高高在上,目光冰凉。一如既往被修剪得整齐到简直过分洁癖的白净指尖从林烟的下巴一路往上,最后缓缓停在了林烟微微上挑的美丽眼角。摩挲许久,夏昭时忽然眯了眯眼,许许多多一言难尽的复杂情绪从他那双漆黑如玉的深邃瞳眸中一闪而过,难以捕捉。他失笑,顿了半秒,终于风马牛不相及地幽幽吐出一句:“天,林烟,你这里,有皱纹了。”
  居然,有皱纹了。
  其实这本是常事,放在任何人的身上都是。可是这任何人里,不应该,也无法想象,会包括林烟。
  林烟是不应该老的。在每一个人的感觉里;在每一个人,曾被他惊艳至死的眼睛里。
  林烟身子一颤,表情僵住,心头瞬间产生出一种作弊被发现的巨大恐慌和挫败无力。虽然现在还只是一条不易察觉的浅浅细纹,但很快这一张脸,就会被它无处不在地填充爬满。
  很快,他知道。
  年轻是一场好梦。青春的嚣张人人相似,然而梦醒过后,却是各有各的凄凉路走。
  他正在下坡的途中。此时此刻,以及以后的分分秒秒,时时刻刻。当走过了巅峰,以后的步步都要往下。每一步,都只能,也只有,往下,这一条唯一的路可走。
  绝处没有逢生。这世界多的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哪有那么多的雪中送炭,柳暗花明。
  最后夏昭时到底俯身给了林烟一记长吻。深深的,缠绵的,唇舌交缠,却又冰冷刺骨的。他说服自己这是施舍,然而施舍里的那一点不舍,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察觉。
  第二天天没亮林烟便离开了。他来如风去亦如风,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其实,只是一只风筝。一生零落飘摇,看遍山河寂寥。风筝的线头,这一次,他交到了夏昭时的手中。
  飞得再远再高,也渴望被需要。
  可惜没有人要。所有人都喜欢看他,也只喜欢看他,高高在上地飘。很少有人真的关心过有一天,他是否也会累,他其实也会掉。而当他坠落,自有新的风筝出现,替代那片,曾被他不可一世过的蓝天。
  曾经光芒万丈,如今一碧苍凉。
  这世上没有谁真的离不开谁,所以他最多也只能祈求夏昭时,请在接下来的余生岁月,记住他,不要,忘了他。
  他唯一的遗憾,是他的美,夏昭时只看到了那回光返照的一点点皮毛。鼎盛时期的无上风光,是遗落在谁那里了。
  新年第一天的早上,夏昭时和赵茹林共进早餐。母子俩的关系是表面疏远但其实默契。尽管在美国生活了几十年,但夏家始终如一地秉持着中国人的一切风俗习惯。饮食尤其。
  浅浅抿了口豆浆,赵茹林忽然问开口夏昭时:“哦对了,前几天宴会上出现的,那个叫林烟的漂亮孩子,你打算,要怎么办?”
  有些讶异一向不怎么喜欢过问他私事的母亲,这一次,竟会主动问起一个无关紧要,不足轻重的小小MB,夏昭时挑挑眉,不露痕迹地淡淡道:“放心,我会处理好的,”想了想又补充,“其实也不用再怎么处理了。”
  赵茹林神情复杂地看了儿子半晌,耸耸肩膀,目光意味深长:“希望如此。”
  夏昭时失笑:“怎么了妈妈,这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您反倒不放心您儿子了吗。”
  “小事?”赵茹林拿起纸巾优雅地揩了揩嘴,微微一笑,“要真是小事,那最好。”
  母亲口气里的不信和等着看笑话的轻蔑显而易见,夏昭时皱皱眉头,不说话了。
  他当然会处理好的。林烟,算什么。


  ☆、往夏如烟(四十三)
  
  凌望本没指望这次回“家”能见到烟烟,想都未曾想。自从去年分开,他已经有长达一年多的时间没再见到烟烟了。这期间他总是定期回这个所谓(至少是他以为)的“家”来,最开始还奢望着能一推开门就看到烟烟出现眼前,一如既往地赤着脚丫吃着点心,坐在电脑前打他那些永远都不会输的博弈游戏,但次数多了失望多了,也就渐渐地不再期待了。
  然而惊喜总在意料外。
  炎热的六月午后,凌望照例推了公事,驱车回到家里。一进家门就先去烟烟的卧室,这是他的习惯。于是就在推门而入触目所及的那个瞬间,凌望眼睛一花呼吸一窒,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坠落人间的天使。曾经在脑海里幻想勾勒了一万遍的期待场景,就这么毫无预兆突如其来地,赫然降临在了他这一刻,不可置信,蓦然瞪大的眼前。
  屋子里开着不算很低的空调,凉凉的十分舒服。林烟裸着上身随意搭了条薄薄的毯子,光滑洁白的肩膊和修长笔直的双腿都不安分地露在外面。姿势是他一贯难改的“胎儿”姿势,弯曲双膝,两手环抱,纤密的睫毛乖巧低垂着,凌乱的黑发顺从服帖着,光洁的胸口微微起伏着──那场景,真是让人看得既心动,又心疼。
  不足为奇地心动,但却没有来由地心疼。
  凌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太久没见到烟烟所以产生错觉了,尽管烟烟一向肤色白皙,骨架细瘦,但不知为什么凌望就是有这样惊人敏锐,近乎预言的直觉:现在的烟烟,比他曾经见到的每一次,任何一次,都要憔悴许多,苍白许多,也脆弱许多。
  好像只轻轻一捏就要碎了,轻轻一吹就要破了,又或者轻轻一碰就要倒了。更甚者根本什么也不用做,从一旁厚厚窗帘里透进来的那一点可怜阳光,模糊笼罩在林烟漂亮惊人的背脊,让他看起来仿佛下一秒要融化消失,回到他本应该属于的天堂里去。
  这不吉利的想法惊得凌望在高温炎炎的大夏天里狂出了一身冷汗。他摇摇头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无奈苦笑了下,而后小心翼翼地带上门,轻轻退出了房间。倒不是凌望不想走进去凑上前仔仔细细地看看他的烟烟,给烟烟盖盖被子什么的,事实上这些温柔亲密的小动作凌望是真的很想要做;而他也的确在很久很久以前亲身尝试过,结果得不偿失弄巧成拙,好死不死,居然把他本想一心讨好的烟烟给吵醒了。低血糖外加坏脾气……往事不堪回首,烟烟发起火来,那可不是光闹着好玩儿而已的。凌望深有体会,差点儿没被折磨死。
  而也正是因为这一件事情,让凌望认识到,烟烟的睡眠很浅。事实上林烟也确实是这样的没错──至少,是在他生病以前。
  凌望并不知道,按照林烟如今的身体状况,哪怕刚刚的自己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摸进去弯腰偷亲林烟一口,林烟也恐怕很难醒过来……也醒不过来。
  不过区区小半年的光景,他已经,虚弱成这样了。
  无非回来拿点东西而已,林烟原本打算的是拿了就走,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在这房子里呆多久,更别提睡午觉了;可当他打开门准备离开的时候,头顶艳阳烈日,热浪扑面袭来,他眼前一黑脚下顿时一个趔趄,疲惫和晕眩的感觉同时排山倒海向他狂涌袭来,撑着门沿挺硬了几十秒钟,用力得青筋指节全都凸出发白了,但到底还是没能支撑下去,受不了地咬了咬牙,最终只能返回屋里休息,至少等到太阳落山再说。
  如此容易疲倦的身体不再像是自己的。他恨这样的虚弱无力,更怕这样的身不由己。
  后来等着等着,林烟就这么歪着脑袋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过去了。这动作跟电视剧里常常上演的,那些临终弥留依依不舍的人们的状态模样,还真有点相像。
  也许,说不定哪一天,他也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过去,然后,再也没有醒。
  凌望叫人送了晚餐来,一桌子全是林烟喜欢的菜,口味重后劲足,林烟的最爱。六点刚过林烟醒来──是被饿醒,也是被香醒的。看见凌望他并没有多少吃惊,睡着前就已经料到醒来可能会是这种场面了;他甚至还算友好地坐下来,准备赏凌望个面子,吃了晚饭再离开。
  林烟从不是会亏待勉强自己的人,更何况,是每况愈下的现在。
  凌望掩不住惊喜地坐在林烟身旁,自己连筷子都忘记了拿,就这么痴痴凝望着林烟的侧脸,那不同寻常久久不褪的苍白令他担心,憋了半天终是忍不住开口:“烟烟,和夏昭时的合同不是去年底就结束了吗,这大半年的,你都去哪儿了?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憔悴?”
  林烟头也没抬神情不变,仍旧不着不急地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小心吃着,等到嘴里的这一拨食物都咽下去了,这才慢吞吞轻飘飘地扔出三个字:“关你什么事。”
  “……”
  凌望被这样噎惯了,早就不介意了。对着他的烟烟,他从来没有脾气。说他软就那就软吧,无所谓,反正对着他的烟烟,他就是发不出来脾气。
  “好,好,是不关我什么事,”凌望好好先生地微笑着,语气诚恳而温柔,声音轻轻的,“我只希望……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自己。或者陪在你身边的那个人,能够好好照顾你。”
  这话这时说来,未免让如今的林烟倍觉苍凉。可再苍凉,也只是他一个人的苍凉,与凌望无关,永远无关。所以林烟冷笑,毫不客气地回道:“呵,放心,那个人,反正不是你──”顿了顿,嗓音盘旋地低沉下去,像是报复又像是发泄,余韵嫋嫋绕梁不绝,如同一首仁至义尽,嘶哑凄厉的墓地哀曲,“也永远,不会是你。”
  凌望早猜到林烟会这么回答他,虽然不是原句,但意思也差不多吧。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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