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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

剑桥中国史:中华民国史(上)-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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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明了个人主义当其被解释为与所有社会关系脱离时,所要付出的心理代


① 何震:《论女子当知共产主义》,《天义》,8—10(1907 年 10 月 30 日),第 229—237 页。
① 何震:《女子复仇论》,《天义》,3(1907 年 7 月 10 日),第 7—23 页。参金:《清末妇女的出现》。
② 李石曾:《三纲革命》,第 41—42 页。
③ 刘师培:《人类均力论》,第 25 页。



价。这样的脱离只能不可思议地被设想为将导致幸福,个人作为与他人处于
平等关系中的一个分离的原子而溶入无差别之中。
于是个人解放,在康和谭的进化宇宙论的乌托邦语言中,最终被设想为
这样一个过程,整个“界”的复杂制度将由此而被打碎。在今文经学中,对
于人类的一致博爱,界的概念已经引出地域的、文化的和种族的阻碍。佛-
道形而上学把种种的界看作强加于无差别统一实体的人为的事物的格子;而
新儒学传统则给予这个概念一个道德的基础,强调区分内在道德精神和世上
邪恶外在力量的多种层次——仿佛是一些能渗透的隔膜,它们形成关于道德
努力的论争的主题。
因此,对于无政府主义者来说,揭露界的象征意义成了表明超越社会的
乌托邦的人类可能有的幸福的一种方法。《新世纪》关于乌托邦似的解放的
论述,通常不自觉地表现出一种忘我的形而上学的看法,这种忘我能导致与
无限的宇宙之流和谐一致:
人惟无彼此之心,则世界众生一切平等。物无所竞,天无所择,……且互相救互相
助,以跻于至平,此爱非生于有情,乃无情之极端也。①
吴稚晖就是这样力图调和基督教徒(和儒家)的人类之爱和佛- 道哲人的形
而上学的超脱。
吴稚晖即使在他关于技术和乌托邦的论述中,也像他之前的康有为那
样,把科学的最大赐予描述为促进庄子“消遥游”那样的生活,无往而不适。
男人和妇女,首先是学者和旅游者,在乌托邦中依靠科学从艰苦劳作和疾病
中解脱出来。在学习方面,目标是全面的知识——想象中的对宇宙无所不知
的理解。在旅行方面,有可移动的住宅、小旅馆和大饭店、巨轮、火车、气
球和海洋潜水钟,甚至在住宅区之间有自动传送带。如此逼真的幻想勾画出
一种生活方式,在这种生活方式中人们与整个世界的联系无需费力,这种亲
切交流也包含了它的对立面:从那个世界的任何特定的联系中脱离出来。
如果说《新世纪》的作者们,象征性地把自我解放说成个人融合进整体,
那么刘师培在《天义》中,则设想出通过宇宙力量的作用引导人类从自主到
平等的自我解放。存在于每个个人中的自我肯定的道德能力,最终将不断地
为所有其他的人的正好相等的能力所平衡,造成依赖于“均力”良好调节的
乌托邦的静态平衡。不过,在上述两种理论中,解放的过程都是始于寻求实
现解放的个人的自我肯定,而以社会上个性的消失为结束。
儒家学说与道家学说之间哲学上的一个基本冲突,一直围绕道家个人主
义的奥妙的超脱和儒家人本主义的社会卷入这两者的不可调和性而反复展
现。无政府主义者拒绝在这两者之间进行选择,认为在心灵寻求精神上的通
达和它参与拯救社会的工作之间,应该不存在任何根深蒂固的矛盾。从这个
意义上说,尽管他们喜欢对于儒家社会道德的道家式平等主义的批评,但无
政府主义者赞成一种在道德上是肯定的形而上学,这种形而上学与儒家宇宙-
人类相互依存的神话更和谐一致。而且,他们否定道德情感能够真正地在特
定的人的关系中表现,这就允许他们把道家的超脱精神引入他们关于社会乌
托邦的论述中。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能够只依靠把人际关系的社会平等
(“平”)描述为一种无差别的融化自我的经验统一体的宇宙平等(“平”)
幻想的反映,解决个人自由与社会共同体之间的矛盾。


① 吴稚晖:《推广仁术以医世界观》,第 148 页。



社会乌托邦主义者已经提出,虽然他们并没有回答,是否应该按照一种
摆脱一切社会事务考虑的道德准则把个人解放看作最终目标这一问题。当他
们不再热衷于神秘的飞跃时,大多数社会乌托邦主义者便会从这个边缘退
回;无政府主义者坚持,平等的实现将建立以互助为特点的公共社会关系,
但这种由那些响应反抗老人政治权力的斗争号召的人的经验检验过的主张,
却使民国早期要求家庭革命的青年人从个人方面考虑自主的好处和代价。虽
然后来大多数“新青年”急切地尽其可能证明他们个人的反叛推动进步,但
到 1919 年,少数勇敢的人采取了这样的立场:唯一可取代礼仪文化的办法是
不受约束地肯定从社会来说是非道德的自我。有些是自由主义的学者,如历
史学家傅斯年,他越过社会“义务”,选择个人的“自发性”作为一种个人
的权利。①有些是浪漫主义的文学家,如放荡不羁的创造社成员,他们宣称他
们的艺术是一种纯粹自我表现的形式,除了它自身的美和情趣之外并不需要
社会的承认。甚至鲁迅也告诉新青年,“蛇蝎”之道比圣人之道更可取,并
且建议以尼采的“超人”作为新文化的英雄。①所有这些反叛者,都表现出一
种让行动置根于主观的愿望,即照自己的意思去做,即使被打上狂人身份的
烙印。从这个意义上讲,无政府主义所要求的个人解放相当于一种纯粹个人
主义的潜力,但是是一种它的追随者自己视为超凡的潜力。既然如此,只有
很少的中国人信奉这种乌托邦的个人主义道路到底,这并不奇怪。
无政府主义者在信仰社会平等方面,在中国的社会思想中开拓了新的领
域,这种信仰是他们解放个人的要求的基础,也是他们对家族主义的批判的
基础。然而,这种激进主义的内容主要是在改良进化宇宙论的理论框架之内
表现出来。无政府主义者强调革命“时机”的催化作用,很容易作为科学的
“素材”并入对自然的总的看法中,道德上承担责任并能动地发展改良者的
宇宙观。他们把儒家思想当作反动的社会实践体系,这种进化论者的定义,
只不过使他们不肯公开承认受惠于儒家形而上学的象征性,这种象征性遍及
他们逐步人格化的宇宙模式。褚民谊在《新世纪》上对这些论题的系统阐述
尤其引人注意。②他在强制力量和遍及世界的道德文明之间看到了一种斗争,
在其中作用于物质的创造与毁灭的力量是相互依存的,导致对进步的消极力
量(或革命)与对进步的积极力量(或教育)相随并进。③从这种意义上说,
褚认为宇宙将以一种无限的累积方式,从“有”到“无”地前进:前者,在
性质上是被强制的,是表面的,仪式主义的,虚假的;后者,是自发的,真
正的,出于仁心的,真实的。相信克鲁泡特金的互助论加强了孟子关于人性
的学说,这导致了褚过分的道德乐观主义:现在一个真正具有人类特点的社
会正在变成现实;也导致他相信这样一些人的预言者的作用,只有他们能够
以一种道德上纯正的辨别力在整体上理解革命思想。
作为一种世俗主义的科学哲学,褚民谊或吴稚晖这些人的思想是不完善
的,它们与唯科学主义的改革看法的区别,至多不过是明确主张宗教和世俗
属于显然不相容的意义范畴。他们终于信仰的科学的真理模式——事实上派


① 戴维?雷诺兹:《对传统观念的攻击、能动主义和学识:傅斯年思想中“自发性”和“责任感”之间的
紧张状态》,提交儒家研究地区讨论会的论文,伯克利,1977 年 6 月 4 日。
① 鲁迅:《文化偏至论》和《摩罗诗力说》,载《坟》。首次发表于《河南》杂志,1907 年。
② 褚民谊:《无政府说》,《新世纪》,31—48(1908 年 1 月 21 日—5 月 16 日)。
③ 同上书,第 158 页。



生自外来的西方科学反对宗教的争论——成为一种无政府主义的教条,对他
们实际的宇宙论思想没有多大影响。倒不如说,后者在它关于宇宙-人类相互
依存的形而上学的假设中,继续沿着改良者的道路走下去。
作为革命的理论,无政府主义者追随谭嗣同和梁启超致力于进一步辩证
地说明变革力量的改造的特性。不过,在这里,无政府主义者对进化宇宙论
的看法却与他们社会思想中具有重要意义的新因素联系在一起。无政府主义
者相信人类社会基本上划分为被压迫和压迫的社会集团,他们是通过这两个
集团的冲突,而不只是通过文明从人类社会的先进部分到落后部分的和谐传
播来展望进步。虽然他们认为渐进主义者的教育过程和革命爆发点在历史进
程中是相互依存的,但他们寻求对被压迫集团进行教育,使教育起一种辩证
的作用:导致反抗,而不是合作。从这些方面来看,无政府主义者不只发展
了对未来的社会乌托邦幻想,也为政治进步的社会革命模式做出了贡献。
革命后的无政府主义社会主义
1911 年民国的建立既为无政府主义者的思想在中国大地的自由传播,也
为激进组织的新的实验开辟了道路。甚至在革命前的流亡中,巴黎和东京小
组就贬低政治斗争的地位,但把鼓动性的活动看作社会革命的教育。在辛亥
革命期间,无政府主义者吸取了欧洲激进主义分子的经验,提倡把各种各样
活动——从学会到群众大会、俱乐部、暗杀、罢工和抗税——作为宣传手段,
力图把中国人的公众意识提高到欧洲革命先驱的水平。中国可以以这种办法
为世界范围的“革命时代”做好准备,他们预期革命时代将在下一世代某个
时候在欧洲开始。
旧政府一被推翻,就有两个团体在宣传活动中起带头作用。第一个是刘
师复的心社,第二个是江亢虎的“中国社会党”。①刘师复因一次无政府主义
者的暗杀尝试而在广东监狱服刑时,于 1907 年由于阅读《新世纪》而在政治
上有了觉悟;这次严峻的考验导致他宣称自己是克鲁泡特金的信徒。他献身
于无政府主义事业的宣传,1912 年 2 月,和几个亲密的追随者在杭州附近的
隐藏地白云寺集会,于是诞生了心社。江亢虎于 1907 年,再次于 1909 年到
日本和欧洲旅行,这使他与东京的激进主义者和巴黎的《新世纪》小组都有
了接触,因而受到无政府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影响。返回中国后,他作为几所
教育妇女的学校的领导人,在 1911 年夏天开始发表演说,鼓吹在中国实行社
会主义,并且随即利用革命的优势,为传播他的思想而组织了一个教育俱乐
部的网状组织。
这两个运动都认为它们主要纲领的基础是废除家庭和创建代替家庭的普
遍的公共机构,是普及平等教育。与此同时还指望结束所有的阶级区分和地
位等级制度,创造一个社会地位相同的个人的社会。然而,江亢虎和刘师复
不久就变成了敌手,这预先反映了它们分别与欧洲社会主义者的第二国际和
国际无政府主义协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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