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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部分

剑桥中国史:中华民国史(上)-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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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是变动的,至多则完全消失。康的社会理想强调消除政治的、种族的、性
别的及国家的“界”,与其说是因为这些等级制度是邪恶的,不如说是因为
所有这些现象方面的差别遮蔽了真理——就哲学真理说,“本体”就是“一”。
就社会心理说,《大同书》的确表达了康自己对家族主义束缚的抗议。他的
确强烈地认为这些“界”是邪恶的,不过在这里他也避开了社会关系的中间
领域。对他来说,这些“界”要末被看成对个人私生活的具体束缚,要末被
看成不完善的形而上学认识导致的观念上的错觉。
康对儒家形而上学的顺应,就以这种方式改变了圣人与宇宙之间的平
衡:作为一种目的论的力量,康的外在宇宙,比传统观点可能允许的,更具
有有目的性的活力;作为变化过程的有限度的预见者,圣人则相应地较少具
有这种活力。谭嗣同的著作恢复了这种平衡。在重申圣人力量的理想中,他
创造了一个作为现世英雄的政治化了的圣人。他提出一种外在宇宙力量的文
明和抗拒的辩证模式,作为圣人式自我实现的必要背景。这两种意向结合起
来,使进化宇宙论既引起宇宙机制,也引起人类力量在一个正在发展的宇宙
中起作用。
如果说康的书反映了它的作者作为预言家的自我形象,那么谭的书可以
说暗示了他最终选择的作为殉道者的命运。在它的道德积极行动主义中,虔
诚的救世者们被视为世界历史变化的主要作用者。同时,谭推想这种变化的



最终完成将是对自我中心本身的超越。人间天堂之外,康并不多考虑;谭则
使进化的最终目的从属于这样一个阶段,那时甚至目前认为的人类意识也将
不复存在。
和康一样,谭也假定有宇宙-道德活力,它们由于调节自己的活动,被认
为创造了它们所具有的“事物”的结构。这种看法包含一种对新儒学“理”
“气”二元论的批评,并且受到借自西方科学的物理学概念的支持;不过他
的“物”的运动模式,却更多地由佛-道的现象学得来。康使“气”等同于“电”,
而谭则从“以太”的概念开始,“以太”是单一的物质存在,充满、存在于
现象、空间和生物一切领域,并使之联系起来。然而,虽则这种基本的实体
被解释为物质性的,其能动地发挥作用的最重要的方式却是在道德方面:“仁
即以太之用。”因此,以太的变化是通过道德力量的能动性而产生的,这种
能动性特征谭称之为“通。”
“弥漫性”、“交流性”、“渗透性”、“传播性”:“通”当与其对
立面“塞”即“碍”、“滞”并列时,是难以翻译的。借助于这个关键的概
念,谭达到了康在他的宇宙论结构和他的理想社会关系结构之间所没有达到
的互补性。当“事物”的界限是能渗透的时候,以太在道德上所起的作用是
最为明显的。在社会领域,这些界限可能是文化、民族、风俗的界限;或者
是抑制人们交易和联系的经济界限。在人际关系领域,它们是利己的妨碍道
德共性的障碍。在自然界,它们是将精神-物质统一体组织成显然有别的现象
的界限,这些现象受时空限制,依它们的对立物而具有相关的特色,被个体
化的人的自我不完善地界定为“客体”。因此,在它真正最为完美的形式中,
以太的道德能动性在其不受阻碍的流动中,将显露出万事万物互相联系的统
一性:儒家形而上学原理的真理,大人视天地万物为一体。
谭嗣同以这种方式得出了社会革命的处方,以“冲决”现存儒家秩序的
“罗网”。谭认为传统的中国人是“名教”的奴隶。语言学上的“名”——
人类按照显然有别的特征最初用来鉴别所感受的现象的工具——在中国已历
史地被理解为孔子做出道德判断并从而规定道德准则的方法。因此,对谭来
说,它已成为被规定为礼或“五常”的个人行为和政治行为的等级制度礼仪
准则的象征。谭的进化理论设想,在“仁”活跃的能动性影响下,以“礼”
为基础的现行社会体制将要崩溃。这也可以理解为该书标题的内在要旨:当
人类的“仁学”完善时,人类将逐渐获得更愉快更丰富的物质生活,更活泼、
更自然、更本能的情感体验,更为平等的政治和个人的关系,以及不断扩大
的高尚的意识。
谭对进化的想象,从宇宙的最初产生延续到最后的“太平”时代。他把
今文经学的“三世”说、他所理解的地质学和生物学的进化事实,以及传统
的道家宇宙论的一些见地结合起来。这样他便从从无到有的最初分化,经过
太阳系的形成和达尔文进化论的过程所推测的发展,朝着越来越高级的有机
生命形式前进。对于未来,他预言地球上最终均匀分布的人口是现存规模的
几百倍,但仍能依靠科学和医学的发展与成就得到保护,不受缺少物质的威
胁。科学的发展将得到生物代代相继的固有进化趋势的助力,采用不断更加
完善的高尚方式,最终导致“纯用智”的人种,能够在空中和水中生存,避
开地球本身的局限。
不过,最一般地说,谭认为所有这些变化的方式都能够在《易经》这部
书中适当地辨识出来:谭最终的宇宙进化的神话,其推理依赖于《易经》八



卦第一卦乾卦的象征性,依赖于传统上与孔子精神发展相联系的生命周期各
阶段的生物学隐喻。他设想了六个阶段;前三个阶段是从最初的古代部落社
会的“太平”世到“孔子”自身所处“据乱”世的退化,后三个阶段是通过
晚期帝国的混乱向不远未来的“升平”世的上升,在最后的“太平”世达到
顶点,在“太平”世,有如孔子在他老年时,人们将“随心所欲不逾矩”。
对于谭来说,每一世的结构都为社会的政治统治者和宗教教导者的作用所决
定——从这些领导形式的逐步出现,前进到它们世界规模的统一,而这种统
一又将依次为这样一个世界铺平道路,即“人人可有主教之德而主教废,人
人可有君主之权而君主废”。①
不同于康有为,谭嗣同不满足于缺乏任何人类中心机制的目的论,他的
理论包括一种宇宙进程中的道德行为的作用模式。这个模式在传统新儒学的
自我修养模式与这样一种伦理观之间形成一座桥梁,这种伦理观既按照未来
的目标机械地解释善,也通过达到善的心灵内部斗争体验主观地解释善。在
改良运动之初,谭已谈到改良的信仰需要“日新”。然而,在《仁学》中,
他引入了另一个更具创新意义的概念“心力”;其要旨是,心能够在无尽的
发展方向上随宇宙运动的活力而运行,并表现在改变世界的积极斗争中。“心
力”充分地发展,将在孟子的“心”的自发移情与菩萨的救世慈悲结合起来
的行动中表现出来。这里,谭当然是在建立一种关于自我的理论,这种理论
符合他的流转着以太的宇宙论。不过,它对他这样的概念是一种非难,即心
力作为运动中的以太的一种形式,被视为随它所遇阻力的大小而被激发出它
特有的活动。诚挚的心灵为了它本身的自我完善,需要克服阻碍。“愈进愈
阻,永无止息。”①而且,心力乃“人之所赖以办事者是也”,②用来达到可
以从其自身活动中分离出来的目的的一种手段,因此包含了一种道德上不明
确的可能性。在《仁学》的最后篇幅中,谭宁愿回到宗教拯救者,作为他提
出的人类发展变化的动因。但是他对朝向进步的宇宙中的人类行动的浮士德
式理想的敏感性,把他自己的哲学和社会达尔文主义者严复的哲学联系了起
来。
严复提倡把盎格鲁-撒克逊的自由主义注入中国政治,因为他把它特有的
“个人主义”看作推动先进的科学和工业文明运动的“心力”。由于这种“文
明”是由在这个世界中行动并对这个世界起作用的奋斗的个人的浮士德式活
力形成的,构成他的宇宙论基础的关键,就在于斯宾塞的理论。“他按照进
化论解释所有变化。他撰写的著作和论文把天、地和人包容在一个原则之
下”。③
在斯宾塞的哲学中,最令人深感满意的是它把自然和社会进化的一元论
看法作为从纯粹和同质到不纯和复杂的单线发展的基础。进化的动因是达尔
文有关物种之间生存竞争、弱肉强食的机械论。在严复的看法中,这个进程
是良好的,既是因为它适合于文明的目的,也因为在社会发展进程中成功的
竞争者的“力、智、德”④在他眼中本身就是令人赞美的。成功的人类群体“始


① 谭嗣同:《仁学》,重印,载《谭嗣同全集》,第 88 页。
① 谭嗣同:《仁学》,重印,载《谭嗣同全集》,第 74 页。
② 同上书,第 80 页。
③ 关于严复,基本的英文研究著作是许华茨:《寻求富强:严复和西方》。引文见第 111 页。
④ 严复:《原强》,见《严几道先生遗著》,第 101 页。



于相忌,终于相成”。⑤他关于达尔文主义的主要译著,即赫胥黎《进化论与
伦理学》的译本(中文版名为《天演论》),在人类道德和进化选择的自然
力量被看作总的宇宙进程的补充部分方面,为支持斯宾塞辩解,而与赫胥黎
对立。“群学”——严复关于斯宾塞社会学的用语——暗指荀子自然主义哲
学中的“群”的观念,荀子断言,人类处于生物分类等级中的最高地位,全
靠他们的社会结群本能。严复认为,在社会组织形式总是更趋复杂方面的优
秀人类群体,将创造出最终继承世界人类遗产的文化。
严复在选择将使他的同胞熟悉 19 世纪自由主义的欧洲经典方面——在
他看来西方的价值体系最为优秀——证明对原作的历史主义的和社会学的论
题是最敏锐的。他考查亚当?斯密时,强调个人开明的自利行为借以有效满
足社会长期经济需要的功利主义的“无形的手”。在穆勒的《论自由》中,
他很注意自由在为无私地寻求真理提供条件方面所起的作用,以便社会最终
可以在正确的共同适用的原则基础上联合成一体。为了说明法律在欧洲政治
中的重要性,严复转向孟德斯鸠,不过即使在这一点上,他和孟德斯鸠的关
系也在于对立法的“天赋人权”的怀疑,在于那种形成对照的观念,即强有
力的社会决定因素形成政治制度的观念。严复一直是以这样的方式解释欧洲
自由主义传统,即指明自作主张的个人行为和社会组织需要之间的一种天然
的互补性。
和今文学派的进化理论家们一样,严复也有一个对人类历史的总看法,
设想出一种发展到以富裕和文明为特征的民主和工业未来社会的分阶段发展
进程。不过,在分析它的诸阶段时,他的注意力较少集中于乌托邦似的远景,
更多地集中于当前国家在“富强”方面转变到与西方同等水平的任务上。斯
宾塞曾经主张,发展的道路是从部落和家长制社会形态向早期现代国家即“军
事国家”前进,并继续向前。严复认为中国的现状,相当于这两个最早的阶
段之间的一个艰难的转折点。作为中国落后的现代理论的先驱,他争辩说,
中国自秦以后已具有“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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