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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部分

皇后策-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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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寰想了想,才缓缓说:“此次对南朝的战争,胜不是我的目的。”
  胜不是目的?难道存心要败?我满腹狐疑,但望着窗外的蓝天,想想自己和那些劫后余生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的人们,忽然觉得所谓的政治游戏,阴谋重重,但又是看不开的人才会执著的东西。我有了孩子,何必要刨根问底的探寻丑恶的真相?我脱下外衣,弯腰取了子翼先生赠送的药枕,打个呵欠说:“真乏了,我晓得你要看那边的一堆奏折,我就对不住了。”
  谁知天寰微笑道:“今天我陪你睡吧。偶尔我们对不住奏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从来不睡午觉的,大白天,难道他还要脱衣安歇?我瞪着眼睛,看他的手指灵巧的解着领扣,一直脱到薄薄的底衣。他见我还歪头瞧着,居然淡然一笑,又解开底衣的带子,露出月光玉般的肌肤来。我脸热唇干,正寻思如何找几句来调侃调侃,天寰星目横了我一眼,用冷清桀骜的调子说:“怎么,还想要看?”最初认识他时,他就是一向自以为是这么说话的,难怪我当时讨厌他……现在想起来,还是有点讨厌。
  “我……我不希罕,我难道没有看过?你的身体就像西北的一件特产:夜光杯。晚上凡有月光,它都是会发光的。还自以为有什么神秘吗?”我说完侧身躺下,只听天寰轻声笑,我一转身,被他抱住,他拉着锦被,把我包起来,大理石似的脸上泛起桃花色:“……夜光杯?你这个坏孩子。”
  我听着他的心跳声,一切似乎都轻松的不像真的,我呻吟般的叫他:“天寰?”
  “别说话。”他命令我说:“我们要睡了。我七岁以后,除了伤重昏迷,再也没有睡过一次午睡了。”
  ……
  七日后,惠童回到了凉州府中,他穿了一身素服,到我这里给我请安。
  “惠童……”我知道,他的父亲已经死了,天寰说:索超必须死。那日,他必定是领着惠童去见索超……我望着惠童,不由得流下了眼泪。推己及人,索超父子的悲哀,我也能体会。
  “皇后,请准许我回到您身边伺候。五殿下说让我跟着您,我就愿意。我父亲离开了,那是他心甘情愿的,也是他最好的归宿。他说,经历了如此多,临终还能见到他认为世界上最美好的一个故人,与一个是敌是友的知己共饮美酒,他死而无憾。”
  我双手扶起他,点了点头,认真的说:“惠童,虽然你是内侍,但在我从此将你视为我的亲人。五殿下的情谊,我不能懂,但不是不懂。但天下就是在死亡和新生中,才不断的变成新的世界,你明白吗?我难受,只是为了你一个人。”
  惠童擦干眼泪,点点头。
  天寰从未再提起索超,惠童似乎从未离开过我们,而是我们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道风景。
  又过了十日,上官先生从肃州返回,天寰和我一起到门外迎接他。上官清丽的外表,消瘦不少,但他下了车,便握住天寰的手,率先对天寰说:“辛苦辛苦。”
  天寰对他一笑,也没有多说一句。我总觉得他们两个极有默契,似乎非言语可以形容。
  上官对我也点点头,眼神温柔如水,好像他什么都明白了。天寰愉快地对他说:“你知道星图吗?我得到一个卦,要是你能彻底解开它,我们就去看。”
  “是那个蕴含天下局势地理的星图?虽然想看……但我的那腿,也是力不从心。”上官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我若彻底解开,你带着皇后去见识见识。好吗?”
  “我本来就想带她去的。”天寰说,上官又瞧了他一眼:“我怎么觉得你变得更年轻了,气色真好。”天寰不语,我倒笑了。星图……阿宙也提过……自从天寰来到西北,阿宙的光芒似乎又黯淡了。这是我并不愿意看到的。虽然阿宙只是一个王,但阿宙这个少年,值得更多。
  
  几天后,我穿着厚厚的毛皮衣服,坐在一只白牦牛的背上行进。这里是祁连山内的雪山。
  雪峰插天拔地,丽色奇绝。远处绿树如幔,高山深翠,于太阳光中反射于冰心玉骨的山川。
  “太美了。”我赞叹道。天寰好像是一个和这种美景极其协调的男子,他望着我,悠悠道:“早就说了这种景色必定是美的。有人曾说:我想一直走到玉门关外去,看沙漠落日,海市蜃楼,也许我能坐在天池的冰面上……自从那时候听了这话,我并没有忘记过。”
  两日之内,我确实在西北看到了沙漠落日,听那驼铃声起,也看到了海市蜃楼,领略了沧海桑田。每一次,这个男人都在我的身边。听他重复我当年的话,我忽然觉得有几分伤感。
  天寰说:“其实祁连山,也就是古代的天山。”
  “是么?”
  “对,因为匈奴人原本将祁连山称为天山,匈奴语的天就是‘撑梨’,后来此地归汉,当地人久而久之,变其音为祁连了。”
  我指着冰泉上的一朵蓝色小花:“你看,那朵花是蓝色的,碧汪汪的可爱。”
  天寰说:“我去给你采来吧。”我忙拉住他:“不要,不是怕你有危险,是花长在那里不容易,摘下给我,花的根就断了,是罪过。”
  天寰笑道:“我不知道什么是罪过。大概罪孽太深了。”我还是扯住他的袖子,他摇摇头,便放弃了。
  我们行了半天,只听到淙淙泉水声,却看不见泉水的来源。但终于找到了一个洞口,天寰领着我进去,里面有个大厅般的空间,还有几十个密室般的小洞口。绘满了红白相间的莲花,还有星图一张,密密麻麻的画满整面洞壁。
  我看不太懂,但天寰给我解释说:“这里面共有一千三百多颗星辰,据说这是西北所蕴含的最大秘密。索超曾说,他的许多阵法,都是从这里幻化而来。看……那上面还有句话,让我看看。”他直起身体,用火折仔细的望着:“嗯,大约是百年前有人所写。”
  我向后退到一个小洞穴的旁边,想远观星图的全貌,太高深的,非我所能企及。我不愿扫丈夫的兴,就问:“什么话呢?”
  天寰的声音沉沉回响:“江东分王三百年,日出东方,复与中国合。”
  “东方?太巧了,连这星图也是说现在可以统一天下?”我兴高采烈,脚下一滑,身体后仰,却被一只手抓住了。我“啊”的一声尖叫,天寰回头:“怎么了?”他向我走了过来。
  我迅速回头,背后黑乎乎的地方,站着一个男子。个子也很高,朦胧中只有一双凤眼,熠熠生光。我甩了一下手,大为震惊,阿宙怎么也在这里?
  “没什么。我没有站稳,滑了一下。”我极力掩饰,天寰太注意我了,加之看到星图的兴奋,似乎没有察觉异样。我心里乱纷纷的,低头打了一个喷嚏:“天寰,这里有点冷。”
  天寰犹豫片刻,就说:“我们走吧。我并不指望靠这张星图的,方才,也记下了大半了。还是你的身体要紧,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我嗯了一声,就率先出了洞,天寰跟在我的身后,一步步都扶住我走。
  后面的数日,天寰忙于西北布局,又将来凉州避难的李圣德说服,举家入朝。每当入夜,就会在羊皮上,仔细的靠着回忆,恢复那张西北的星图。我们返回长安的日子定下来了,他本人要再去一次雪山,也分身乏术。
  我一直想当面问问阿宙到底跑到哪里去做什么,可是出发的日期临近,天寰跟我形影不离,阿宙又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我没有成功。不过要是我当时不扯谎,阿宙也许会自己站出来的。
  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中斗婵娟。在凉州城的最后一夜,我们已移居到修缮过的正堂。天寰竟拿出了一把银琵琶让我看。
  “这是父皇用过的,我儿时也见过。当初父皇因李圣德的姑母弹奏琵琶绝妙,亲手将此琵琶赐给了她。后来她回到肃州,终身未嫁,所以李家现在才将此物上给了我。”
  我对天寰的父皇,印象实在不好。真不明白他为何非要多情的送给人家一个姑娘琵琶,反而耽误了别人的终身。我扁嘴不语。
  天寰说:“明天又要回宫了,为了纪念这次西北的短暂之行,我弹奏琵琶给你听吧。”
  “你会琵琶?”我惊愕的说。不过他曾经在桂宫要求我将野王笛借他吹奏,估计他触类旁通,也能弹拨几下。我想到这里,不禁笑道:“那试试看,我是不会笑话你的。”
  “献丑了。少年人太嫩,其实还是我比较强些。”他向下斜抱琵琶,以象牙拨子弹奏。
  我吃了子翼先生的药,怀孕的不适,也逐渐消失了。这些日子丈夫关怀备至,心情舒畅。
  松明灯下,他拨声如雷,我心神超乎,一曲薄媚,风啸天上来,满室飞春雪。
  那曲音,宛如仙鹤翠鸾,唳月衔花,又仿佛金铃玉佩,切磋宫商。
  他唱道:“南山一桂树,上有双鸳鸯。千年长交颈,欢爱不相忘。”
  我凝神倾听,不禁拍手。天寰抬头一笑:“兄弟里只有我是父皇身边长大的。父皇无比宠爱我,教我画画,自然也教我乐器。不过我唱歌太少,只记得这首,是父皇十分喜爱的乐府歌。我儿时偶尔偷偷的唱这首歌。但不愿给人听见的。当了皇帝,就再也没有心情了。要不是此情此景,我也未必想的起来这首歌。”
  我说:“唱的真好,不过你当儿童的时候似乎是极其风流的,若在太平盛世当了皇帝,恐怕也就是和你父皇差不多。”
  天寰垂头笑笑:“也许。不过父皇有自己的苦衷,他对我是特别好的,比民间父子都亲。可惜他与母后感情不谐……”他坚定的说:“等我们孩子出生,三个人一定要在一起。”
  我心中高兴,眼眶都湿了,似乎一切都太顺利了,太容易了,让我有点害怕。我连忙说:“我也唱一首歌,和中原曲子不同,是我来西北后学的一首民歌。”
  我站起来,自己的影子倒映在墙上,天寰的影子也是一样。
  我娓娓唱道:“行舟劳心,万种辛苦。纵万里乘风,终须把岸拢。
  岸上青松挺,伊人松下等。愿将此身许君手,请来系缆绳,结下个海誓山盟。”
  天寰注视着我,默然许久,寻思了半天,才说:“这次回长安,我就会向中外公布你有孕的消息,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努力保护你,从现在到你生孩子,我是不会离开的。”
  我刚要点头,就听门外有脚步,天寰起身,放下琵琶:“……谁?是五弟吗?进来吧。”
  阿宙一身翠衫,灯下妖娆,他不带佩剑,只带儒巾,显得美如晨曦,青春冠绝。
  他凤眼迷惘,与我对视一眼,我退后几步,方才我唱歌,他也听了去?
  “臣弟来是为了杨夫人的事,臣弟要数个月后才能交割完毕西北军政,返回长安,但宫中杨夫人身体欠佳,臣弟总是有几分担心。皇上……”
  天寰用跟皮肤色泽相近的象牙的琵琶拨子,拨了拨自己的五指:“五弟,你明日就跟着朕返回长安,西北的交割,朕已安排别人来做。至于你的母亲,朕忘了告诉你……”这时天寰向我这里侧过身体,他嘴角也有难以捕捉的冷冷笑意:“实际上,她已不在宫中了。”
  我飞快的和阿宙又对视一眼,我身子一抖,阿宙身体一晃。我可是不知道的……!
  天寰反身,毫无表情。他用今夜吟唱情歌,清冷而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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