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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皇后策-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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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只听有人说:“在他衣服里搜到一把错金涡纹刀。”
  错金涡纹,不是王的部下才可以用的刀?我开始回想阿宙的身份,但是……终究无关了,想那个做什么?
  片刻,虬须人洪亮的声音才吩咐:“把刀收起来。”
  我又听见阿宙清亮冷酷的声音:“把他的头割下来,装在匣子里带走。”
  戏已经落幕,我这旁观者,真该走了。我昂头走出了蓬莱店,阳光无情的照耀我褴褛的衣衫。我没有去想阿宙的吻,也不太在意他和我的冲突了,我只咀嚼属于一个刺客的绝望眼神。
  我行只影单,在路上走了好久。这时有马蹄声追上来,我没有回头就知道是玉飞龙。
  阿宙端然坐在马上:“小虾,你真不告而别了?”
  我不说话。我仰头看他,好像他还是陌生人。官道人来人往,他长出口气:“你还小,有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来,你坐吧。”
  我再不要跟他共乘一骑!我这样想。他仿佛猜到我的心思,跳下马蛮横的把我抱上去,自己牵着马走,我这才发现他缠着布的左腕不断往外渗血。
  可他眉头都不皱一下。他不说话,我们僵持着,时间之长另我自己都惊讶。
  玉飞龙健步如飞,马嘶都没一声。
  我在马上坐到午后,只觉得肩膀上隐隐作痛。远处,终于出现了一座大山。青城山!阿宙停在山的界碑前,吁了一声,马儿俯身,他把我拽下来。
  “小虾,你说过要去青城山。我不能再送你了,因为大哥要我马上回去。这次他的命令我不可违背。本来就是这样分手了……但是,我还是想……”
  我摸摸玉飞龙的白鬃毛,它对我也有些不舍。
  我问:“怎么样?我不会去当你的侍女的……其实也不光是自尊的事。”
  他自顾自的微笑:“好吧。其实那真的是我第一次对人家说……我也想照顾你的,不过你好象不需要。我们今后有机会,能不能像朋友一样喝一杯呢?”
  我的肩膀愈加疼痛,有些分神,脱口而出:“未尝不可。”
  他的眸子流光溢彩,说道:“好。一个月后,我到都江堰李冰祠门口等候你。我从日出会等到日暮……如果我还能去,我一定去。若万一我不能来,我会让人带着我的剑来。”
  他难道真执着于我?短短时间,我都不明自己对他心意。这个人为什么那么强悍,能那么快做决定?
  我凝视他:“我如愿意,会来的。”一个月后,我会在哪里?我忽然觉得他并不是对我很坏,而且对于有的男人,也许开口要一个女孩留在他的身边,已经算是恭维。
  他拉出我的手,用右手击了一下我的掌心。头也不回,绝尘而去。虬须客和他的手下,遥遥就跟在我们的后面。
  想必出身高贵的阿宙在家庭里也不是自由的……
  我的肩膀越发疼痛了,我慢慢的走到树荫暗处,揭开了衣领。
  我惊愕发现,我的肩膀上起了一块黑色的淤肿。我仔细一想……啊,难道?
  我回忆起昨夜那刺客在我房门前,我肩膀上轻拍……?我和他无缘无仇,纵然他要杀死阿宙,为什么要连带我。他的武功当时就可以取我命,何以用这种慢慢发作的毒药?
  刺客到底是什么人?阿宙呢?他早已经无影无踪。
  我吃了一粒自己从宫内带出的解毒丸。那只是普通的解毒药。我侥幸想……也许我多想了,也许我不是中毒……
  我只有向前走。“青城天下幽”。现在想起来,这句让我向往的话,多少有点不吉祥。
  我苦笑起来。我不再欺骗我自己,我可能随时都会倒下。
  但是我必须走,也许前面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夕阳斜照,山水明丽。红杏疏落,因有白鸟翻飞,开得并不落寞。我顺着石阶攀爬,只见在杏林之畔有一条石子幽径。蹒跚前进,却已通到后山。万竹林中碧千寻,我实无心欣赏。阳光渐没,竹林深处,有间茅屋点着盏灯。
  我摸索着,又累又饿。肩膀的疼痛已经麻木,喉咙里干涩如焚。等我拖到茅屋附近,膝盖为篱笆所挡,不禁呻吟一声。就听屋内些许动静,门吱呀一声,走出来一个年轻人。
  那人穿着件飘逸的青夹春衫,衣裳略旧,近乎天际水色。
  他身材修长,既具有北人伟岸,又不失南方典雅。远望其姿容,犹如朦胧烟春里绽放的一树清丽夜樱,唯有月光牵萦。
  近看,他白皙的两颊,已染上了薄醉的风情。
  他眸子明莹,蕴涵光华。诗意之气,随着他在风中的衣褶飘起,缥缈难即。明明是肉体凡胎,却如踏在莲座上一般,影影绰绰间罩上一层仙家的超然。
  我靠着篱笆,是我迷途在时光中,才重睹失落风华?
  他退后几步,哑然失笑:“呀。我昨日卜卦,算到有客人来,还当是我养的一只白鹤飞回来呢。”
  他开口,潮湿而轻寒的春空里,就有了一股杏花酒的味道。
  他转身:“进来吧。坐在门口的圆石头上可别动啊。”
  我艰难的挪步,坐在了石头上。他的兰圃不大,围绕着柔蓝水塘,数只雏鹤正逍遥自在。
  他经过雏鹤时候,带着醉意轻快的说:“咱们家又来了一个小友,可要对他客气一点。”
  一张古琴,安放在对面的竹案上,根根银丝,邀舞月光,都在诉说锦瑟般的年华。
  我泪水夺眶而出。良辰美景,难道对我是人生的终点?
  门被推开,年轻人又走到我的面前,手里拿着一只陶罐,右手拿了一把木勺。他的唇角上扬,欣然说:“怎还不脱掉履?舍不得吗?”我用足尖踢掉了已经残破的布鞋。
  他蹲下身子,舀起陶罐里的水,对着我双脚洒下去:“走了许多路,先洗洗脚。等下敷一层药膏,脚痛会好起来的。”
  水极温暖,他的眼也是温暖的恰到好处,就和水一样。我忍不住哽咽。每个人都会有脆弱的时候,对我,此刻已经到了极限。
  他停下动作,吃惊地望着我,什么也没说。
  我不想死,我真不想去死。
  我只觉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
  我好像到了一个黑暗森林,每走一步,黑暗就添一分,让我窒息。
  一种玄妙的光亮,豁然开朗。
  水在水中静流,风在风里轻吹。
  有人把我接去抱了起来。我要挣扎,却看见我母亲。我捉住她的衣襟,不断对她说:“别让我再孤单一人。”她应了。于是我放弃了任何动作,只愿永远沉寂在陌生的世界里。

  第七章:噬骨

  我在梦中神游仙凡。那里总是春色和烟,原野葱倩。万里一色中,幻变出白马如练,青袍如草。小白马我倒似曾相识,青袍却是谁家少年?他邀我携手乘风,去摘取王母西池之花。
  青袍少年端详我说:“夏初,我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好不好?”
  我笑得醒了。一室图书,满窗晴日。琢玉少年,衣衫染上远山青。
  我放肆笑容僵了起来,疑问道:“你是谁?”
  他微笑:“我……?我名叫上官轶。此处是寒舍。”
  原来此人就是上官轶?也理应是他。除了上官,谁配拥有如此清华?我的肩膀就又开始作痛,我寻思:假期如梦,不如说梦如假期,我在梦里多逍遥,……我想起我是中毒了的……而且……啊……!?原来我躺在松软的被窝里,身上却只穿着一件干干爽爽的蓝袍子。
  我……我连肩伤都顾不得了:“这里……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你有没有什么姐妹,夫人,使女……?”
  他的脸有点红:“……唉?抱歉……我一个人住。”
  我臊极了,恨不得钻到地下去。衣服本有一股草药味儿,我却被辣得眼泪都快涌出来了。初次见面……就……空气如凝滞一般。
  上官轶沉默半晌。才蔼然说:“请只把我看成一个医者吧。因为当时我并没有把你当成一个女孩,只当作是一羽白鹤。”
  “白鹤?”
  上官轶轻轻道:“是白鹤。山中常有受伤的白鹤,或者被遗弃的小鹤。我把它们带回家,悉心喂养疗伤。大鹤伤好,小鹤长成,都会展翅飞走,甚至不会与我告别。”
  他轮廓秀逸,宛若洛神倾心爱抚过的容颜,妙不可言。
  “我师兄东方先生曾开玩笑说,只要将他们的翅膀再次折断便行了。但既然鹤儿有翱翔云上的资质,我便不好禁锢它们在这一寸天地之中。”
  我稍微释然。若上官没有那样年轻那样美,倒真可以想成宫中的老太医了。
  随后他想了想,才肃然说:“你的毒是北军中惯用的毒。它随着动作深入骨质。三天之内,若不对症下药,便可致命。现我已用了催发之药,等到今夜痈便成熟,可用小刀剔除。”他又盯了我一眼:“除此之外,在你体内还有……”
  话音刚落,就听到屋外的篱笆响,有人道:“上官先生在么?”
  上官轶对我又笑了一笑,才走出去。
  那个声音全然陌生:“是在下。在下替皇上等回音来了。约期已到,先生认为前次所提建议可否?”
  上官轶慢慢说:“小杜,我还是不愿。我与‘我’周旋已久,宁做‘我’,不做高官。”
  “先生考虑仔细了?在下这次千里之行,难道唯有失望而回?”那人虽被拒绝,声调依然平静。我不禁起了好奇之心,用未伤的一只手撑住床,伸着脖子从打开的窗子向外窥视。
  只见幽隽绿荫下,伫立一位端庄漂亮的少年。他比我大上几岁,态度却显得格外老成。对比上官蓬莱秀影般超然的美,这少年愈发显得神矜,甚至算是木木登登。
  上官轶好像对那少年过意不去,环顾四下,取了一小筐干果给他:“小杜,你尝尝吧。”他说的很轻很慢,带着歉意。
  白衣少年吃了一颗,道“这样也好。先生莫要为了拒绝在下内疚。皇上有万仞之高,先生也情尚难识。在下重瞻先生,已然无憾。前些天等先生回音的时候,在下走了一趟峨嵋山。摘了一些当地新茶。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所以先生请收下吧。”他跟上官年龄相差没多少,一口一个“在下”,谦逊的很。
  上官道谢,语气有些犹豫:“昭维,你此次回去真的要和北海长公主成婚了么?”
  那被他换作昭维的少年点头。
  一阵安静。杜昭维又坦然说:“先生不必惋惜。在下倒是心甘情愿的。世间女子,总有一点点缺憾之处。公主……在下对皇上最为敬爱。与公主胞兄赵王又是知己。在下有半分勉强,也绝不会在至尊面前撒谎。先生若觉得在下可怜,那在下倒真难过了。”
  北帝之妹北海公主应和我同岁。据说她跟她的兄弟们一样,容貌绝美。但未知窗外二人对话何意……此少年言谈举止皆端方老实,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上官将门后一个新的斗笠拿出来,默默给他带上,神色虽有怜惜,但没说话。二人拜别行礼。
  等上官轶进屋,我已经能正视他:“多谢先生搭救我。我名叫夏初,夏日伊始之意。
  方才那位少年……为何皇帝让如此年少之人前来邀请先生出山呢?”
  上官点头,眸子转了转:“夏初。”
  好一会儿,他好像才想出来如何跟我说话才好,他和气道:“他乃京兆杜家的杜昭维。城南韦杜,去天尺五。因他在朝廷只是一个著作郎,还不注目,所以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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